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资源与环境政策研究所副所长 谷树忠

一、“两山”及其相互转化的基本释义

1.“两山”理论是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的核心内涵

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由8个方面有机地组成：以“生态兴则文明兴”为核心内涵的生态史学观、以“人与自然和谐共生”为核心内涵的生态哲学观、以“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为核心内涵的生态价值观、以“优良生态环境是最普惠民生福祉”为核心内涵的生态福祉观、以“山水林田湖草生命共同体”为核心内涵的生态系统观、以“用最严格制度最严密法治治理生态环境”为核心内涵的生态法治观、以“美丽中国全民行动”为核心内涵的生态社会观、以“共谋全球生态文明”为核心内涵的生态世界观。其中，“两山”理论是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的核心内涵。

2.对“两山”的诠释

“绿水青山”是对良好生态环境的形象化比喻，指种类多样、数量丰富、质量良好、功能完备的生态系统或生态环境。从理论上讲，绿水青山包括生态服务、生态产品，以及集生态服务和生态产品于一体的综合体——生态空间。绿水青山的价值是多元的，既包括经济价值，也包括生态价值、环境价值、社会价值、文化价值、科学价值、历史价值等。“金山银山”是对经济增长的形象化表述。

3.对“就是”的理解

有两种理解。第一种，“就是”意味着价值观的转变，从过去的追求物质财富转变成绿水青山“就是”一种财富，不需要转化。这是一种理想化的理解。第二种，“就是”意味着要“成为”或要“转化成”，即绿水青山要成为或转化成金山银山。这是一种比较符合现实需要的理解。

4.对两山“转化”的理解

转化是“双向”而非“单向”的。绿水青山向金山银山转化的前提是绿水青山要好。金山银山向绿水青山的转化前提是绿水青山还不太好，还需要增加绿水青山。永定河流域也处于这个阶段，推进大气、环境、生态修复等等，都是为了以金山银山换取更多更好的绿水青山。

转化的方向怎么调控？关键取决于对自然环境承载能力的评价判断。在绿水青山发展到一定水平后，可以适度而有序地将绿水青山转化为金山银山（即生态产品服务的价值实现）；在绿水青山还严重不足时，需要将金山银山力所能及地、高效地转化成绿水青山（生态环境治理与修复），增加生态产品的有效供给，以满足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需求。基于生态资产或自然资源资产负债表的编制、资源环境承载能力评估是调控转化方向的“阀门”或“临界点”。

5.积极稳妥地推进绿水青山向金山银山转化

推进绿水青山向金山银山转化的目的和意义是促进绿水青山（生态产品和服务）经济价值的实现；保护和激发造就更多更好的绿水青山，治理好生态环境，修复好生态的积极性、主动性和可持续性；保护和增强持续造就绿水青山、增加生态产品和服务有效供给的能力。

绿水青山向金山银山转化有几个关键问题值得思考：①转化不要忘初衷，初衷是保护好、建设好绿水青山，造福百姓，转化不是目的。②转化是有前提的，不能以破坏、牺牲绿水青山为代价。③转化是有条件的，不是有好的绿水青山就可以转化，要有技术、经济、设备、市场、人才，包括地理位置等基础。④转化是要调控的，包括转换方向、速度、规模等等需要调控，这方面政府不能失位。⑤转化是有差异的，包括地区差异、类型差异、时间差异。⑥转化是要普惠的，绿水青山是广大人民群众的福祉，这点要坚持。

转化的基本路径有市场路径、政府路径、混合路径。市场路径包括各种交易、差别化的价格机制。政府路径包括政府采购、转移支付，甚至区划调整。

基础条件包括明晰的产权关系、旺盛的市场需求、必要的技术支撑、公平的制度环境等。

转化的主体模式比较多，生态补偿、转移支付、生态旅游、生态农业、生态康养、碳汇交易、绿色债券等模式在我国均有不同程度的应用。

6.持续有效地推进金山银山向绿水青山的转化

推进金山银山向绿水青山的转化目的是造就数量越来越多、质量越来越好、功能越来越强、效益越来越彰的绿水青山；持续有效地增加生态产品和生态服务的有效供给，以满足人民群众对优良生态环境的需求、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早日建设成为以天蓝、地绿、水清、土净、景秀、居美、园洁、田沃等为基本特征的美丽中国。

基本路径包括生态治理修复路径和环境保护治理路径。生态治理修复路径包括全要素生态修复、单要素生态修复。环境保护治理路径包括环境重点治理和特定环境治理。主体模式有很多，如长期以来非常成功的植树造林模式，我国对世界的人工林贡献了1/4，这是非常难得的，还有小流域治理与水土保持模式、土地整治模式、湿地保护修复模式、草地自然恢复与人工修复模式、河道整治模式、自然保护地模式、山水林田湖草生态系统修复模式，以及国土空间生态修复模式。

二、把永定河打造成为“两山”双向转化的典范

1.突出“两山”双向转化的宗旨与特色

防止单向转化的片面性、局限性和危害性。只强调和追求绿水青山向金山银山的转化，是对“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片面理解，这个片面理解目前非常流行，它偏离了“两山”论的初衷。单向转化是有害的，对绿水青山的过度开发利用甚至破坏是非常可怕的。

坚持双向转化的方向、宗旨与目标。永定河流域这两种情形都有，要具体分析，差异化推进。有的绿水青山可以向金山银山转化，但在现阶段更多的是金山银山向绿水青山转化。

突出双向转化的实践探索特色。目前各类试点、试验区、示范区很多，比如生态补偿试点、生态产品价值实现试点、“两山”试点等，都强调单向的转化。应该把绿水青山转化成金山银山的同时，更强调金山银山向绿水青山的转化。

2.明确两山“双向”转化的总体思路

以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尤其是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生态价值思想和发展观为指导。总体目标是既要绿水青山也要金山银山。基本原则是实事求是、因地制宜，坚守红线、科学决策，循序渐进、量力而行，注重实效、共治共享。

3.做好“两山”双向转化的基础性工作

开展全流域全要素资源环境承载能力监测与评价。资源环境承载力是“两山”转化的基础、“阀门”。目前生态补偿标准缺乏依据，需要对资源环境承载能力进行监测和评价，从不同的资源角度、生态角度、环境角度进行评价，拿数据说话。做好全流域、全要素监测评价。永定河完全有条件来做这项工作。山水林田湖草湿生命共同体、水土能矿生资源系统、大气土壤水人居等环境、农林草水湿生态系统，从不同的角度进行全要素的监测和评价。

建立流域绿水青山（生态资产、自然资本）核算账户。动态掌握绿水青山的数量、质量及价值量的变化。消除账户赤字，努力实现账户盈余。有些地方探索自然资源资产负债表编制，还有的地方在探索GEP（生态系统生产总值）和国内生产总值GDP相匹配，有的地方开展GEP、GDP双核算努力实现双增长，就是金山银山和绿水青山双增长，这是非常好的现象。

鼓励和支持第三方开展绿水青山价值评估及损害评估。将损害评估和法律责任履行挂起钩来。

要建立绿水青山（生态资源）使（占）用权的交易平台。包括水权交易、林权交易、碳汇交易、排污权交易等，完善交易规则、提高交易实效，特别要注重交易的仲裁，这方面的争议争端比较多，需要仲裁。

鼓励支持在全流域开展水资源预算、决算与审计。永定河最大问题是水少，应该把水资源管理水平评价精细化、科学化。

4.研究制定“两山”双向转化的实施方案

包括技术路线、管控方案、重点领域、市场分析与风险规避以及资金筹措等等。技术路线大体流程是监测、评估、方向确认、速度规模、区域划分、路径选择、关键措施、投资筹措、市场运营和利益分配。

5.争取“两山”双向转化的政策支持

在政策上要有所突破，包括林业政策、水权分配与交易政策、耕地指标调整政策、碳汇营造与交易政策、财政转移支付政策、绿色金融政策等等。

6.争创“两山”双向转化先行示范区和生态文明试验区

要积极争取设立“两山”双向转化的先行示范区。目前只有绿水青山向金山银山转化的试点，只强调绿水青山向金山银山转化是片面的、有害的，急需由单向转化向双向转化，在保护中开发、在开发中保护。

积极争取成为新一轮国家生态文明试验区。上一轮国家生态文明试验区只有福建、江西、贵州、海南4个，都是省一级试点，且都是在南方生态环境条件本底较好省份。下一步可考虑在北方按流域、跨行政区且生态本底较差的地区设立。永定河流域涉完全有条件和能力成为下一轮国家生态文明试验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