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典　吴玲　陆浩　李克建

【摘要】本研究对浙江省38所幼儿园70个样本班级的课程质量进行评估，同时对样本班级中364名儿童的语言发展水平进行测评，探讨幼儿园课程质量与儿童语言发展的关系。研究结果表明，幼儿园课程编制质量与儿童语言发展之间存在线性关系，幼儿学习与发展促进质量与儿童语言发展之间存在非线性的门槛效应。研究者据此提出相关建议。

【关键词】幼儿园课程质量;语言发展;门槛效应

【中图分类号】G61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4604（2021）12-0009-05

幼儿园课程是实现幼儿园教育目标的中介与手段，是支持和引导儿童获得有益经验，促进其身心全面和谐发展的各种活动的总和。〔1〕课程质量作为幼儿园教育质量的核心，〔2〕对儿童语言发展至关重要。有研究表明，高质量的幼儿园课程可以线性地推动儿童语言的发展。〔3〕随着研究的不断深入，有国外学者进一步发现课程质量与儿童语言发展之间可能存在非线性的门槛效应（Threshold Effects）。〔4〕

目前，国内对幼儿园课程质量与儿童语言发展关系的研究大多散见于幼儿园教育质量与儿童发展关系的研究中，专门的研究较少。已有研究也多止步于初步的相关分析，无法回答幼儿园课程质量对儿童语言发展的影响程度、两者是否存在非线性的门槛效应等问题。本研究拟借助线性和非线性回归模型对幼儿园课程质量与儿童语言发展的关系进行深入探索，以期为提升幼儿园课程质量，促进儿童语言发展提供参考。

一、研究设计

（一）研究对象

本研究以随机抽样的方式在浙江省抽取38所幼儿园的70个中、大班作为研究对象，对其课程质量进行评估。其中，城市幼儿园25所，乡村幼儿园13所;公办幼儿园31所，民办幼儿园7所。随后，本研究在各班级中随机选取5-6名儿童，共364名儿童，对其语言发展水平进行测查。其中，儿童的平均月龄为62.97个月，标准差为6.879;男童180名，女童184名。

（二）研究工具

1.幼儿园课程质量评价工具

本研究采用《走向优质——中国幼儿园教育质量评价标准》（以下简称《优质标准》）中的“课程促进”子量表作为课程质量的评价工具。《优质标准》采用“子量表—项目—子项目—精細指标”的方式进行层级架构，包括管理引领、环境支持、课程促进、师资保障、家园社区协同5个子量表。“课程促进”子量表包括幼儿园课程编制和幼儿学习与发展促进2个项目。前者主要从课程编制的流程来考察课程质量;后者主要从课程对儿童核心经验学习与发展的支持与促进程度来衡量课程质量（原晋霞，2021）。量表采用李克特七点计分法，1分为“不适宜”，3分为“合格”，5分为“良好”，7分为“优秀”。探索性因子分析表明，该子量表共有2个主要因子，与子量表设计的理论维度相一致。随后，本研究对“课程促进”子量表进行了两因子结构的验证性因子分析，研究结果表明各项拟合指标均达到可接受范围。

2.儿童语言发展测量工具

本研究采用陆莉、刘鸿香修订的《皮博迪图片词汇测验（修订版-甲式）》（Peabody Picture Vocabulary Test-Revise-Form L，简称PPVT-R）测评儿童的语言发展情况。测验共125个题项，每个题项回答正确计为“1”分，回答错误计为“0”分。该测验的分半信度为0.90-0.97，标准分数的测量标准误为3.70，重测信度为0.90，〔5〕表明该测验具有良好的信效度。由于测验缺乏有效常模，因此本研究采用原始分进行分析。〔6〕

（三）数据采集

正式测评前，评分员均接受了理论与操作培训。培训结束时，评分员进行了2次试测且评分者一致性达到0.80以上。正式测评时，每个班级安排3名评分员。2名评分员使用“课程促进”子量表对样本班级课程质量进行为期一天的评估。评估结束后，2名评分员对评分不一致的项目进行讨论，并给出最终得分。另外1名评分员从样本班级中随机抽取5-6名儿童，运用PPVT-R对其语言发展水平进行测评。同时，评分员向儿童家长发放问卷，收集样本儿童家庭背景信息。

（四）数据处理

本研究采用SPSS25.0软件和Stata15.1软件对数据进行处理与分析。

二、研究结果

（一）幼儿园课程质量与儿童语言发展总体得分

由表1可知，样本班级在“课程促进”子量表上各项得分均介于《优质标准》界定的“合格”与“良好”水平之间。其中，子量表总均分为3.44分，因子一得分为3.94分，因子二得分为3.05分。样本儿童PPVT-R测评原始分均值为58.82分。

（二）幼儿园课程质量得分与儿童语言发展得分的相关分析

本研究将儿童的性别、年龄、在园时间、家庭社会经济地位以及幼儿园办园体制、所在地作为控制变量，对幼儿园课程质量得分与儿童语言发展得分进行偏相关分析。由表2可知，幼儿园课程质量总分及各因子得分与PPVT-R原始分之间存在显著的正相关。

（三）幼儿园课程质量得分与儿童语言发展得分的回归分析

本研究采用汉森（Hansen）提出的横断数据门槛回归模型，进一步探索幼儿园课程质量对儿童语言发展的影响。该模型对门槛效应的检验分为三个步骤。第一步，门槛值估计。将门槛变量的所有取值逐一代入回归方程并计算残差平方和，当残差平方和最小时，门槛变量的取值为门槛值。第二步，门槛效应显著性检验。该步骤的目的在于检验以门槛值划分的两组样本的模型估计参数是否具有显著性差异，主要通过构造拉格朗日乘子（Lagrange Multiplier）进行检验，并通过自举法（Bootstrapping）转换得到的统计大样本获得相应的p值。第三步，通过似然比检验（Likelihood Ratio Test）判断门槛值的真实性。〔7〕

本研究分别以“课程促进”子量表的两个因子为门槛变量（Quality），以儿童语言发展得分为因变量（Language），将PPVT-R原始分设为被解释变量，将儿童和家庭特征（性别、年龄、在园时间、家庭社会经济地位）、幼儿园特征（办园体制、所在地）等变量作为控制变量（Control）纳入回归模型中。本文的门槛回归模型可描述为：

Language=αControl+β1Quality·I（Quality≤γ）+β2Quality·I（Quality>γ）+ε

I为示性函数，当符合括号内条件时取值为1，不符则为0;γ为门槛值;ε为残差。

1.幼兒园课程编制质量与儿童语言发展的关系分析

本研究以因子一“幼儿园课程编制质量”为门槛变量进行门槛回归分析，得到的门槛估计值为4.46，拉格朗日乘子值为17.064，p值为0.1564，表明幼儿园课程编制质量与儿童语言发展之间不存在显著的门槛效应。由此可推测，幼儿园课程编制质量与儿童语言发展之间可能存在线性关系。随后，通过多元线性回归分析发现，幼儿园课程编制质量可显著正向预测儿童语言发展（p<0.05）。具体而言，幼儿园课程编制质量得分每提高1分，儿童语言发展得分将提高2.085分。

2.幼儿学习与发展促进质量与儿童语言发展的关系

本研究以因子二“幼儿学习与发展促进质量”为门槛变量进行门槛回归分析，得到的门槛估计值为3.53，拉格朗日乘子值为25.063，p值为0.006，表明幼儿学习与发展促进质量与儿童语言发展之间存在显著的门槛效应。由下图可知，当门槛变量得分为3.53分时，似然比最接近0，表明门槛检验得到的门槛估计值是真实、可信的。

结合表3可知，当幼儿学习与发展促进质量低于门槛值时，无法显著预测儿童语言发展;当幼儿学习与发展促进质量高于门槛值时，可以显著正向预测儿童语言发展。具体而言，幼儿学习与发展促进质量得分每提高1分，儿童语言发展得分将提高36.330分。

三、分析与讨论

（一）幼儿园课程编制质量与儿童语言发展的线性关系

本研究结果表明，幼儿园课程编制质量与儿童语言发展存在线性关系，幼儿园课程编制质量可以线性、正向预测儿童语言发展。也就是说，幼儿园课程编制质量越高，课程质量可能越高，儿童语言发展就越好。幼儿园课程编制质量主要反映了幼儿园课程领导、设计、实施、评价等课程运作与发展流程是否科学合理，能否支持和引导儿童通过多样化的活动获取有益经验。课程编制质量越高，则意味着课程运作与发展流程越合理。具体而言，积极的课程领导，可以有效提升教师的专业水平，〔8〕促使其创造性地利用各类课程资源开展多样化的语言活动，进而促进儿童语言核心经验的习得;科学的课程方案设计，能够充分考虑到儿童语言的“最近发展区”以及语言核心经验习得的顺序性，为儿童语言发展奠定坚实的基础;〔9〕合理的课程实施，能够提升儿童体验到的“经验课程”的质量，丰富儿童语言领域的核心经验;〔10〕有效的课程评价，能够诊断课程与教学存在的不足，使得教育教学更好地服务于儿童语言领域核心经验的学习。〔11〕

（二）幼儿学习与发展促进质量与儿童语言发展的门槛效应

本研究结果表明，幼儿园课程质量与儿童语言发展之间存在非线性的门槛效应。具体而言，当幼儿学习与发展促进质量处于门槛值以下时，课程无法有效促进儿童语言发展;当幼儿学习与发展促进质量高于门槛值时，课程才能有效促进儿童语言发展。这与已有研究结论一致。究其原因，可能与幼儿学习与发展促进项目各指标的设置以及儿童语言发展机制有关。幼儿学习与发展促进项目低分段的指标侧重考察幼儿园提供语言材料的数量与种类，以及课程计划和实际一日生活中给予儿童操作语言材料的时间与机会。高分段指标强调教师对儿童个性化、有意义的互动与支持。虽然儿童能够在日常情境中通过操作语言材料、观察与留意生活中的文字符号等方式，独立地发展语言能力，但是教师对儿童思维的引导、错误表达的纠正与澄清等有意义的互动与支持，对儿童语言发展更有价值。〔12〕因此，当幼儿学习与发展促进质量低于门槛值时，表明教师对儿童语言发展的支持止步于语言材料的提供;当幼儿学习与发展促进质量高于门槛值时，表明教师能充分支持儿童的语言发展。

四、建议

（一）优化课程发展过程，提升课程编制质量

本研究结果表明，幼儿园课程编制质量可以显著正向预测儿童语言发展。因此，幼儿园可以从课程领导环节、课程设计环节、课程实施环节、课程评价环节等优化幼儿园课程发展过程，提升课程编制质量，从而更有效地促进儿童语言发展。

第一，课程领导环节。幼儿园园长应积极承担课程领导的主体责任，为高质量课程编制提供支持。一方面，园长可以基于幼儿园课程方案，组织和领导全园教职工系统地收集、整理、加工各类课程资源，为幼儿园课程顺利实施提供资源保障。另一方面，园长可以将课程开发过程与教师专业发展相链接，鼓励教师积极参与课程决策，不断促进教师专业发展，为幼儿园课程顺利实施提供师资保障。

第二，课程设计环节。完善、科学的课程设计可以更好地促进儿童语言发展。首先，活动目标的制订应结合儿童语言发展的年龄特点，聚焦于儿童语言学习与发展的核心经验。其次，语言活动的内容应贴合儿童的日常生活和兴趣爱好。教师可以将儿童知道的话题融入语言活动中，激发儿童参与语言活动的兴趣。

第三，课程实施环节。语言活动的实施应综合运用教学活动、游戏、生活活动等多种形式。教学活动能够系统、高效地帮助儿童习得语言学习与发展的核心经验，教师可以组织多种类型的语言教学活动，有计划、有目的地帮助儿童“学会说”;游戏是儿童语言学习与发展的最佳方式之一，教师可以通过组织与课程相关的听说游戏、词汇游戏等，引导儿童在游戏中学习和运用语言，让儿童“喜欢说”;幼儿园的一日生活是儿童交往的主要情境，教师可以在一日生活的各个环节中融合课程内容，为儿童创设表达与交流的情境，让儿童“有机会说”。

第四，课程评价环节。教师可以借助多种评价方法，全面收集儿童语言发展信息，并以此作为依据不断优化课程建设，进而更好地促进儿童语言发展。首先，教师可以通过观察儿童在活动中的表现，记录其具有典型意义的词汇、句式或作品，大致了解儿童语言发展所处的水平。此外，教师可以以活动目标、主题目标、学期目标等为标准，判断各阶段儿童语言发展目标的达成情况。其次，教师可以借助专门的儿童语言发展测验工具，对儿童语言发展情况进行简单的抽样测评，以客观、高效地把握儿童语言发展的整体特征，为后续语言活动的调整与完善提供更为科学的依据。最后，教师可以使用成长档案袋等收集儿童语言发展过程中有代表性的作品、教师观察记录、家长评价表等信息，持续、动态地描绘儿童语言学习与发展的轨迹，以评判课程对儿童语言发展的作用。

（二）以环境创设为基础，师幼互动为核心，助推儿童语言发展

本研究结果表明，幼儿园课程质量与儿童语言发展之间存在非线性的门槛效应，只有在创设良好语言环境的基础上为儿童提供有意义的教学与互动支持才能有效促进儿童语言发展。因此，幼儿园应以环境创设为基础，师幼互动为核心，助推儿童语言发展。

首先，幼儿园可以以功能区的空间设计和材料提供为基点，为儿童语言发展创设适宜的环境。一是为儿童创设大小适宜、采光充足、安静舒适的阅读区，便于儿童开展语言活动。二是运用图画和文字相结合的方法布置活动室环境，为儿童提供丰富的文字符号刺激。三是为儿童提供具有趣味性、生活性、互动性的语言材料。例如，为儿童提供题材新颖的绘本、能引发讨论的文学作品、富有趣味的书写材料以及手偶等语言发展辅助材料，激发儿童相互交流、持续阅读的兴趣。

其次，高质量的师幼互动对儿童语言发展至关重要。〔13〕第一，教师可以为儿童营造积极的语言交往环境。在一日生活中，教师可以主动与儿童谈论其感兴趣的话题，运用语言和肢体动作（如微笑、抚摸头）鼓励儿童大胆表达。需要注意的是，教师在与儿童交谈的过程中，要尽量与儿童保持平视，语气要耐心友好，让儿童感受到平等与尊重。第二，教师可以为儿童进行语言示范。教师与儿童对话时，可以将一些词语与儿童已有经验相联系，向其展示词语的用法，还可以通过自我描述（描述教师自身的行为）与平行描述（描述儿童的行为），为儿童提供丰富有效的语言刺激。第三，教师需要提升语言反馈质量。一方面，教师要减少与儿童的单向沟通，形成“说—听—回应”的动态持续交流过程;〔14〕另一方面，教师要在与儿童持续交流的过程中评估儿童当前的语言发展水平，并精准地为其语言核心经验的发展提供有效的支架。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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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陈爱琳，李克建.班级师幼互动质量与幼儿语言发展的关系：基于299个样本班级实证数据的研究〔J〕.幼儿教育（教育科学），2017，748（12）：24-30.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Kindergarten Curriculum Quality and Early Childhood Language Development：Based on Linear and Nonlinear Regression Model Analysis

Wang Dian， Wu Ling， Lu Hao， Li Kejian

（Hangzhou College for Kindergarten Teachers， Zhejiang Normal University， Hangzhou， 310012）

【Abstract】This study observed and evaluated the quality of the curriculum in 70 sample classes in 38 kindergartens in Zhejiang， and measured the language development of 364 children in the sample classes， in order to discuss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kindergarten curriculum quality and childrens language development. The results show that there is a linear association between the quality of kindergarten curriculum development and childrens language development， while there is a non？linear threshold effect between the quality of early childhood learning and development promotion and childrens language development. Some suggestions are provided.

【Keywords】kindergarten curriculum quality; language development; threshold effect

*通訊作者：李克建，博士，浙江师范大学杭州幼儿师范学院副院长、教授，E-mail：likj@zjnu.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