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威

破灭的“矿主梦”（图/视觉中国）

2020年10月30日，江苏省睢宁县人民法院以被告人杨志练犯诈骗罪，判处其有期徒刑12年6个月，并处罚金人民币6万元。杨志练不服提起上诉，2021年4月13日，徐州市中级人民法院终审裁定维持原判。

自称“关系硬”的“生意伙伴”

杨志练出生于1975年10月，在江苏省睢宁县经营一家花卉种植专业合作社。自2015年起，杨志练与魏远合伙承包多项绿化工程。但结算后杨志练不仅没赚到钱，就连数十万元的投资也迟迟没能收回。杨志练认为被魏远给坑了，内心对其十分不满。

早在2012年，杨志练有次去安徽省合肥市购买苗木，结识了供货商杨某。闲聊中杨某得知杨志练是江苏睢宁人，且睢宁县与安徽省宿州市灵璧县的九顶山毗邻，便说“到山上开矿能挣到大钱，比做苗木生意强多了”！杨志练提议与杨某上九顶山合办采石场，杨某也很乐意。杨某与灵璧县国土局时任局长的张某相熟，便带上杨志练拜访过张某几次，咨询采石场相关手续办理事宜，并按张某要求准备了一些申请材料。然而不久张某就因腐败落马，杨志练的“矿主梦”也就没了下文。

这段生意中的“小插曲”，却成了杨志练炫耀的资本。他多次和魏远提过此事，谎称安徽省宿州市委书记是其“表姐夫”，开采手续肯定能办下来。2017年初，因常有债主上门讨债，杨志练情急之下，又想到这桩几年前的旧事，便打算以此为由在魏远身上掏点钱。

2017年2月初，杨志练故作神秘向魏远透露，九顶山开采手续已经有眉目了。他说，“表姐夫”身为市委书记不便亲自出面，已安排其手下的“刘秘书”来办这件事，加之灵璧县委的“李书记”也是“表姐夫”一手提拔的，“开采手续很难办，但有这么硬的关系就不成问题了”！魏远果然动了心，提出与杨志练合伙到九顶山“创业”。杨志练“勉强”同意，说这几天他就要去灵璧县国土部门办理采矿许可证，魏远主动拿出5万元现金给杨志练带上“跑关系”用。

2月7日，杨志练驾车到90公里外的灵璧县城兜了一圈，回来后告诉魏远，经“刘秘书”“李书记”协调，灵璧县国土局“许局长”已答应尽快办理采矿许可证。两天后杨志练又向魏远索要5万元，说再到灵璧跑一趟。这次杨志练窝在家里一整天哪都没去。10万元轻松到手后，杨志练交给魏远一份“送礼清单”，上面列明送给“刘秘书”3万元;灵璧县“庄副县長”5万元、国土局“许局长”1万元、“陈副局长”和矿管科“穆科长”每人5000元，正好凑够10万元。其中“刘秘书”这个人物是杨志练信口瞎编的，其他几人职位和名字虽能对得上，不过都是杨志练私下打听到的，他们和杨志练根本就不相识。

2017年2月24日，杨志练又让魏远拿出6万元“打点费”。事后称送“庄副县长”2万元、国土局“许局长”2万元、矿管科“穆科长”1万元。杨志练还退给魏远1万元，说这1万元本打算送国土局“陈副局长”，但当天对方没在单位没送成。魏远认为杨志练挺实诚，对其更是深信不疑。

成沓钞票藏在办公楼卫生间

魏远考虑到开办采石场需要大笔投资，便将自己的朋友胡家永拉为“合伙人”。三人商定，杨志练专门负责跑关系办手续，魏、胡二人负责投资，事情办成后采石场股份三人平分。杨志练称，要加快办证进度必须舍得“砸钱”。2017年3月23日一早，三人开车来到灵璧县委门口，杨志练拿着装有10万元现金的档案袋走进办公楼，不多会空着手出来，对魏、胡二人说钱已送给县委“李书记”。其实这笔钱被他藏在办公楼内一个残疾人卫生间的马桶水箱里了。当天中午，杨志练若无其事地与魏、胡二人返回睢宁，然后又独自开车迅速折回灵璧将10万元现金取走。

2017年3月28日，仍是三人同行送礼。按杨志练提议，此次送给“刘秘书”10万元、灵璧国土局“许局长”5万元。杨志练称“刘秘书”已升任宿州市某区区长，他到某区政府院内，将10万元藏在一僻静处花坛里。送给“许局长”的5万元则被他塞进国土局办公楼卫生间厕纸篓内。当天下午杨志练兜了一圈返回取钱却发现，区政府院内的10万元仍在，但国土局卫生间那只藏钱的厕纸篓已被清空。杨志练也不敢声张，只能暗自叫苦。

此后2017年4月6日到5月22日间，三人又去了灵璧五趟，由杨志练“单线联系”送给县委“李书记”共80万元。每次杨志练都是将成捆成沓的钞票藏在县委办公楼残疾人卫生间内，然后再杀个“回马枪”折回来将钱取出。

2017年5月底，杨志练花3000元让假证贩子制作了一张假的《采矿许可证》。6月14日，杨志练带魏、胡二人到灵璧“领证”，并让他们拿出20万元感谢“李书记”。杨志练将事先准备好的假证从提包里取出交给魏、胡二人。二人欣喜若狂，并没看出破绽。次日一大早，杨志练故技重演取出20万元。

《采矿许可证》到手后，下一步还需办理《安全生产许可证》。杨志练继续以相同手段骗得数十万元。

2017年11月初，杨志练又通过假证贩子伪造了一张《安全生产许可证》交给魏远，同时还伪造了灵璧国土局下发的“缴款通知单”，要求魏、胡缴纳“资源费”2000万元和“保证金”300万元。二人信以为真，赶紧按“通知”要求筹集资金。

跑了几十趟被骗230万余元

直到2018年春节，魏、胡二人仍没等来上山开采的准信，内心十分焦急。杨志练编出“上级来灵璧巡查”“环保检查太严”等理由向后拖延。2018年4月16日，心急如焚的魏远接到灵璧县“县长”打来的电话，说他已和“李书记”商定，保证5月初安排他们上山。魏远连声道谢。其实，这是杨志练导演的一出戏，他指使其生意上的朋友、灵璧县某保险公司业务员姬某冒充县长打了这通电话。姬某事后称，他是碍于情面才给杨志练“帮忙”的。此后杨志练又让姬某以县长的口吻给魏远发几次短信，让魏远“耐心等待”，造成的损失政府会给予相应补偿。

2018年7月3日上午，杨志练告诉魏胡二人，当天灵璧县国土局要带测绘人员到九顶山对采石场“坐标定点”，下一步即可办理交接上山开工，让他俩准备5万元“红包”，10条毛巾和矿泉水等物品，当天下午三点前赶到九顶山接洽。所谓“国土局”人员是姬某等三人假冒的，几名测绘人员则是杨志练花1万元从邻县找来的，本以为能将魏、胡二人糊弄过去。魏、胡二人兴冲冲地赶到九顶山，发现姬某等人神情异常，又听到测绘人员嘀咕实际坐标与《采矿许可证》不符，便打电话到灵璧国土局核实姬某等人身份。姬某等人见势不妙，迅速驾车逃走。魏远问杨志练是怎么回事，杨志练故作镇定，说可能“县长”安排出了差错，要与魏、胡二人一起面见县领导问清楚。

各怀心事的三人在灵璧县城住了一宿，7月4日上午刚上班，杨志练带魏、胡二人到灵璧县委大院，不但没能见到书记和县长，杨志练甚至连县领导在几层楼办公都不清楚。他们又来到灵璧县国土局，该局负责人看了魏远拿出的《采矿许可证》《安全生产许可证》及有关文件，说这些都是假的，自2015年以來，九顶山因为环境整治根本没有新增采矿许可证。

魏、胡二人这才如梦初醒，一年多来往灵璧跑了几十趟、砸下230万余元，结果却是白忙了一场！当天回到睢宁后，杨志练向魏、胡二人下跪，承认他与宿州市委书记根本就不认识，更无亲戚关系，骗钱用于还债和经营，央求他们不要报案，承诺会如数归还。然而在陆续退给魏某55.9万余元、胡某43.15万元后，杨志练却再也不露面了。2018年9月19日，魏、胡二人到公安机关报案，杨志练同日被抓获，同年10月26日被批捕，2019年6月26日被提起公诉。

睢宁县人民法院经审理后认定，2017年2月至2018年2月，被告人杨志练谎称与安徽省宿州市委书记系亲戚关系，以能为魏、胡二人办理《矿山开采证》《安全生产许可证》需要疏通关系为由，多次诈骗二人财物共计人民币231.3万元，数额特别巨大，其行为构成诈骗罪，判处杨志练有期徒刑12年6个月，并处罚金人民币6万元，同时责令其继续退赔被害人魏远、胡家永损失人民币132万余元。

杨志练不服，提起上诉，2021年4月13日，徐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做出终审裁定，驳回上诉，维持原判。

（文中人名均为化名）

编辑：薛华  icexue0321@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