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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古文章未尽才

2020-09-01李明曦

青年文学家 2020年23期
关键词:死水红烛

摘  要:本文以仔细阅读文本为主要研究方法,着眼闻一多先生已成的《红烛》、《死水》两部新诗实践代表作,结合作者生平经历、诗歌理论主张,从诗歌构思、修辞、语言三方面入手,试对闻一多先生诗集形式技巧进行不同方面的分析。

关键词:《红烛》;《死水》;闻一多;形式技巧

作者简介:李明曦(1998.8-),女,汉族,辽宁朝阳人,辽宁师范大学文学院2017级本科生。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20)-23-0-02

引言:

在中国现代新诗史上,闻一多是文艺研究者绕不开的学术重点。以学者、诗人、民主斗士三位一体的他,一生在诗的国度里大放异彩,不仅写下大量脍炙人口的诗篇,提出许多富有见解的诗歌理论,更是数十年在“故纸堆里讨生活”,开展古诗词研究考证。其中,先生作诗的才学最为人称赞,他的诗歌形式独特、技巧多样。前人对其诗歌研究主要集中在思想内容情感方面,较少涉及形式技巧。也有对诗歌艺术手法的相关研究,大多是对“三美”理论的研究和阐发,也有其他方面的论述,但不是特别突出。[1]笔者在仔细阅读文本后,意图从读者接受角度,分三个层次具体表现闻一多诗歌独特的形式技巧。

《红烛》、《死水》是诗人青年时期相繼出版的新诗集,是我国现代新诗里璀璨的明珠,得益于诗人卓越天赋以及孜孜不倦地读书进益,两部诗集艺术特色突出,想象瑰奇,意象丰富,构思巧妙,将中西文学艺术精华荟萃其中,值得仔细探寻其中奥妙。

一、别具一格、新颖独特的诗歌构思

诗歌的创作,在诗人真切地经历现世或欣喜或悲惨的事件、诗歌素材积淀完成、内心因“物不得其平”情感亟待抒发后,就把一切都交给了构思。构思是文学活动的重要一环,好的构思能将诗人情感思想淋漓尽致地表达出来,从而使读者接受更好的阅读体验。闻一多诗歌形式技巧的卓越离不开诗人独具匠心的构思。

闻一多的构思不是逍遥于天地之间,随心所欲、天马行空般的任意起始接续,而是依据所写内容特点进行严谨的连接。《红烛》诗集的开篇《红烛》就是一个典型例证。这首诗以蜡烛为歌咏对象,一开篇就突出红烛意象红色的特点,由颜色之后,又从红烛所制材料—蜡和用途—照明写起,最后依据红烛燃烧时必然要“流泪”的情状和最后烧蜡成灰的事实来表达主旨。诗人的构思由表及里,由始到终都是依据现实事物特点来写,是将来源于生活的内容有逻辑地层层描写和揭示。

这种独特的构思方法,除了严谨的连接式描写之外,更重要的是所选取的对象本身完全地与要表达的思想主旨相一致,这非常难以做到。读者读后往往惊叹闻一多诗歌意象选取的巧妙和意象与主题的贴切。还是以《红烛》为例,这首诗主要是对像红烛一样自我牺牲以拯救同胞,努力奋斗以创造光明的理想人格的塑造歌咏和钦佩赞叹,表达了诗人热爱祖国和人民,毫不顾惜个人荣辱得失,不惧奉献和牺牲的精神。而红烛这一意象就是这一精神最贴切的生动说明:红烛的“红”象征着此类人格的赤子之心;蜡烛烧蜡成灰以放出光明,就是其自我牺牲和努力追求光明的表征;而在放出光明过程中,蜡烛的“流泪”也象征着追求前行过程中此类人格必然要经历种种痛苦与磨难,绝不是一帆风顺的过程。

闻一多高超的构思能力还体现在诗歌中运用强烈反差以取得更好的表达效果。一类是化丑为美,在闻一多的诗篇中,《死水》正可作为化丑为美的艺术创造的例证。[2]《死水》中诗人集中笔力描绘出“一沟绝望的死水”:其本来面貌必是肮脏的、腐败的、杂乱的、恶臭的,不堪入目,人皆掩鼻而过,但是诗人却将铜绿形容为“翡翠”,锈斑说成“桃花”,油腻化为“罗绮”,霉菌生出的是“云霞”,臭水升华为“绿酒”,洒满“珍珠”似的白沫,有花蚊偷酒,有青蛙唱歌……①“死水”被诗人竭尽美化之能事,给丑恶披上了美丽的外衣。强烈的比对既突出丑恶的可恶,又成功地给予诗歌艺术美。一类是以美衬丑,在《口供》中,诗歌后两节与前面内容的截然相反,突出诗人人性矛盾复杂的好坏两面,体现出诗人自我反省、自我解剖意图。

二、想象丰富巧妙 意象充斥其中

想象为诗插上强有力的翅膀,是诗歌不可或缺的诗歌要素。闻一多的诗歌就充分体现了诗人想象丰富奇妙的特点。想象的丰富就必然伴随着意象的运用,而运用意象则是为象征做准备。两部诗集中几乎每一首诗都有重幻象、意象、暗示、象征的痕迹。

要探究这一特点,不能不提及《红烛》中的《剑匣》这篇诗歌。通篇都是奇妙的想象,是一个虚构的故事,是诗人“梦的原稿的影本”,是“闲惰芜蔓的花儿开出来的”。诗人幻想着“生命大激战”后,将暂时安身修养之所想象成一个“绝岛”。既然是孤岛,四周被大海环绕,杳无人烟就是潜在的环境,营造出一个孤寂的氛围。诗人想象用“象牙”“墨玉”“金丝”“玛瑙”“鱼子石”“珊瑚”“翡翠”“蓝珰玉”“紫石瑛”“螺钿”等材料制作剑匣,制成了一件镂金错彩、工艺复杂、图案精美的作品,上面有着白面美髯的太乙卧在粉红色的荷花瓣里,驻着袅袅的篆烟的雷纹镶嵌的香炉,肉袒的维纳斯,三首六臂的梵像,在竹筏上弹着单弦的古琴的瞎人。②种种意象的堆积罗列,体现出诗人想象的丰富离奇。给读者营造出一个神秘奇异的世界,让读者不知不觉跟随诗人的诗歌节奏,一步一步见证着美妙精致、富有魔力的剑匣制成,而诗中人呕心所做的艺术品竟然是长眠其宝剑、用以自杀的所在。诗人在这里建构美与美的极致,最后竟是为自我精神的消解寻找墓地,前后反差巨大,是作者运用大篇幅想象的结果,给诗歌增加了奇妙的艺术魅力。

闻一多在诗歌创作中亦多用象征和暗示,有在诗的局部运用,也有整体象征,如《泪雨》、《黄昏》、《末日》、《夜歌》、《死水》、《闻一多先生的书桌》等。故诗歌含蓄蕴藉,富有特殊的艺术吸引力。《泪雨》里以不同年龄层次所流的泪,象征了人生步履之艰辛和悲苦。《闻一多先生的书桌》以谐谑的笔调,写出那些墨盒、信笺、香护、笔洗等等静物的抱怨和牢骚,它们自认为得不到自己应有待遇,不能正常发挥作用,在混乱和颠倒的现实中受尽委屈。此诗表面上可以解释为反衬闻一多潜心于文化学术研究工作,专心致志,废寝忘食的精神,但是包含着更深层次的象征义。那些用具们最终是同声骂道:“什么主人? 谁是我们的主人? ”“生活若果是这般的狼狈,倒还不如没有生活得好。”③这里不就已经升华成一个社会了吗?一个社会的人事如果不能各得其位,多么糟糕和可怕?诗人已意识到这一现状,但是他无能为力,他明明白白地说明“秩序并不在他的能力之内。”④象征的运用,不仅让诗人淋漓尽致地抒写心中五味杂陈的情感,也增加了诗歌含蓄蕴藉的表达效果。

三、用词丰富生动贴切  用语中西结合

闻一多先生家传渊博,自幼爱好古典诗词,13岁便考入北京清华学校深造。后又赴美国留学,广泛领略异国文化。他曾学古诗并写古诗,后来转而创作新诗。可以说闻一多先生受到中西文化浓厚的熏陶。

这种独特的经历,使闻一多先生诗歌用词丰富生动,能够贴切地表现诗歌意蕴,并使意蕴或更含蓄隽永,耐人寻味;或更直切辛辣,直指人心。在诗中用语造句细心打磨雕琢,用语新奇,多有词语运用的创新之举,故增添了诗歌的艺术魅力。在《红烛·记忆》中,诗人第一句这样写道“记忆渍起苦恼的泪”⑤,一个动词“渍”用得新奇,用得贴切。“渍”意思是浸泡、沤意,生动地写出诗人一开始回忆就会苦恼痛苦地落泪。回忆中浸满苦泪,流泪是记忆造成的不可避免的后果。在《红烛·我要回来》里写“你”的心灵像“痴蝇打窗”,此短語的运用富有新意,不用以往形容幼童诸如天真烂漫等形容词,用苍蝇打窗锲而不舍的事实展现出儿童内心的纯真质朴和天真无邪,塑造出一个美的圣洁形象,使诗人不顾一切地投入到爱的追寻当中。诗人佳句好词不断,《死水·发现》中,诗人“迸着血泪”,在发现是“一场空欢喜”后,“追问青天,逼迫八面的风,拳头捶着大地的赤胸”一系列词语的运用铿锵有力,将诗人对祖国现状失望与悲愤这一难以言说的痛苦展现得淋漓尽致。

闻一多先生诗歌语言体现出明显的中西结合的特点。他说: “我们主张以美为艺术之核心者定不能不崇拜东方之义山,西方之济慈了。”⑤两部诗集采用的都是西方传入的句式和语法,是典型的中国现代新诗。闻一多主张在“新诗中用旧典”,他这个主张是出于热爱祖国传统文化,不忘历数家珍以夸耀于世。[3]诸如《红烛·春之首章》中“像一页淡蓝的朵云笺,上面涂了些僧怀素底铁画良钩的草书”;《红烛·红荷之魂》中“是千叶宝座上的如来,还是丈余红瓣中的太乙呢?《红烛·亿菊》中“啊!东方的花,骚人逸士底花呀,那东方底诗魂陶无亮,不是你的灵魂的化身罢?”都有典故的引用,这种运用将典故内蕴与诗的主题和诗意浑然无间地结合在一起。他的用典意义清晰,典与诗意不仅溶化且起着衬托的作用,使诗意更为明朗丰满。在《死水》中也有受古典文化影响后形成的特点,如附录《奇迹》里“婉娈”“藜藿”“阊阖”“綷綵”等古典用语。

结论:

综合分析后,我认为《红烛》、《死水》形式技巧主要有三个层次:一是诗歌新颖独特的构思;二是丰富巧妙的想象,象征的大量运用;三是用词丰富生动贴切,语言中西结合。闻一多先生作为近代中国文学史上较早学写新诗、阐明新诗创作理论的文学家,其对中国新诗发展的贡献不可小觑,有较高的研究价值。

注释:

①闻一多:死水[M].人民文学出版社1980年版,第19页.

②闻一多:闻一多大全集·诗歌卷[M].新世界出版社2012年版,第6页.

③闻一多:死水[M].人民文学出版社1980年版,第44页.

④闻一多:死水[M].人民文学出版社1980年版,第44页.

⑤转引自邝维垣:论闻一多新诗的艺术风格[J].暨南学报,1983年(8).

参考文献:

[1]吴满珍 李秋芸. 最近30年闻一多诗歌研究综论[J].江汉论坛,2009年(8).

[2]何佩刚. 闻一多诗歌创作对现代派技巧的汲取[J].复旦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1995年(5).

[3]邝维垣:论闻一多新诗的艺术风格[J].暨南学报(哲学杜会科学版),1983年(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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