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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再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2020-08-13童心洁

锦绣·中旬刊 2020年5期
关键词:林海音女性意识

摘 要:林海音在她的生活环境和成长过程中见到了有太多被压迫和支配的女性,她们没有人权,没有尊严,作为男性的附属品生存。而五四运动唤醒了沉睡的她们,让她们意识到自己不该继续这种悲剧的被奴役的命运,于是她们开始反抗。林海音则选择用笔书写这种反抗精神,将女性意识植入她的小说创作中,塑造一些“不再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的女性形象,用她们的故事予以警醒。

关键词:林海音;女性意识;女性命运;小说创作

林海音被誉为台湾女性文学的开山人,在台湾女性文学上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她复杂特殊的成长背景使她的创作也具有将台湾与大陆、传统与现代、男权与女权等多种文化融合的特征,“林海音的小说创作,大多以中国封建社会作为时代背景,以中国传统女性的婚姻和家庭生活为中心,以女性独特的写作视角进行文学创作,她用温柔细腻的语言风格塑造了女性的悲剧形象,探询女性曲折命运的社会根源,透过女性的悲惨遭遇揭示社会问题。”1透过林海音的创作,我们可以深切地认识到中国传统社会背景下女性的艰难生存境况,也能通过她们的奋力挣扎获得些许启示。到今天,“男女平等”的口号如雷贯耳,女性地位与过去相比早已是天翻地覆的变化,这些离不开为了女性平权做出不懈努力的林海音。

一、林海音自身女性意识的形成

远古时期的母系社会,女性占据了社会崇高地位,作为整个社会的主导力量,把控着社会发展。而后,随着生产力的不断发展与进步,农耕逐渐变为社会主要生产活动,于是拥有强健体魄的男性便逐渐掌握社会主权,女性的社会地位不断下降,受到压迫与剥削。这种情况持续了几千年,女性的生存空间被挤压得每况愈下,例如封建社会男子对“三寸金莲”的追求,导致女性养成“裹小脚”的习惯;为了控制女性,提出“三从四德”的要求;封建社会用来评判休弃妻子的“七出”等等,这些对女性的身体和心灵都造成了巨大的摧残。直到五四新文化运动的来临,从文化层面上颠覆了传统的封建礼教秩序,唤醒沉睡了千年的中国女性。这时,传统父權社会被彻底推翻,女性开始觉醒,摆脱传统封建文化的束缚,开始寻找自我意识,对自己的命运把握主动权。林海音作为一名作家,抓住女性的话语权,打破传统男性在文学作品中塑造的扭曲的女性形象,在小说中展现出当时真实的女性形象,向众人吹响女性意识觉醒的号角。

林海音是台湾人,1918年出生于日本大阪,1921年跟随家人回到台湾,五岁时又举家搬迁至北平,在北平度过25年青春年华,北平带给她的影响是深远的。在北平的生活,让她清晰地认识到传统女性的生存困境,深刻地同情传统女性的悲惨遭遇,深切关注传统女性的命运,为她的作品创作提供了大量素材。25年后,她跟随丈夫和家人回到台湾,在台湾的生活让她更加频繁地接触到新思想的熏陶,同时受到时代变迁及五四新文化运动的感染,让她的女性意识更加强烈,一生的创作都以女性意识为主导,盼望以此叫醒更多深受封建愚昧思想毒害的女性。“身处中国激烈动荡的年代,许多作家都卷入时代的浪潮,写政治、写战争、写大主题,但林海音却写她最为关注最为熟悉的女性的命运,时代的涛声相伴着这些 女性曲折的命运,隐隐在人们耳边回响。以时代为衬底,以温柔敦厚、细腻含蓄的笔触书写女性故事、探讨女性议题使得林海音的作品在同时代作家中独树一帜,并具有恒久生命力。”2

林海音出自书香门第,父亲在报社任职,从小接受良好的教育。性格温婉、细腻,爱看冰心、凌叔华、苏雪林等女性作家的作品,在林海音的创作中,也可以看到这些女性作家温柔、典雅的写作风格。但林海音的性格不只是单纯的温顺、沉静,她接受了五四新文化运动影响,并且目睹身边的传统女性命运,因此有着属于女性独有的自立自强。她的第一份工作就是《世界日报》的记者和编辑,走南闯北,用文字记载世界。同时,这些见闻与时代气息,更加触动到她的女性意识,家国天下的胸襟让她拿起文字武器,对抗戕害中国妇女的封建礼教和道德伦理。由此,形成了林海音独有的女性关怀视角和女性文学创作风格。

二、在沉默中爆发的女性形象

有一些女性,在面对旧道德、旧礼制的百般折磨下选择勇敢地进行抗争。例如《兰姨娘》中,命苦的兰姨娘三岁就被妈妈卖掉,辗转之后十四岁又被卖到青楼成了妓女,20岁被恩客接回家从良,嫁给一个63岁的老头,在这个封建大家族里受尽屈辱毅然离开,到英子家之后与北京大学的大学生、革命青年德先相爱,勇敢追求自己的爱情。意识到留在英子家会给他们带来麻烦,再次选择离开。兰姨娘一开始就生活在最底层,命运多舛,且手无缚鸡之力,但是她有骨气,不轻易被命运摆布,最终遇见了真正爱她的男人,脱离封建道德丑陋的泥淖。兰姨娘正是有深刻的自我意识,通过实际行动实现自我价值,获得幸福生活的典范。

《烛心》中的主人公元芳,在不幸福的婚姻生活中消耗自己的青春年华,战争时期以巨大的隐忍牺牲精神掩护丈夫志雄,苦苦守候八年,却等回来早已另娶他人还育有孩子的丈夫,她仍旧选择容忍,就像一支蜡烛在家庭生活中燃烧自己,等到烛心即将消耗殆尽的时候,元芳终于幡然醒悟,毅然决定结束这段不堪的婚姻,由此才真正找到属于自己的生活,组建新的家庭。她象征着在新旧交替时代中知识分子女性意识的自我觉醒。在这点上,元芳与易卜生的戏剧《玩偶之家》中的娜拉也有相似之处,她们都是从束缚自己的婚姻生活中挣脱出来,从而找到真实的自己,不再依附于家庭和男人。

林海音塑造的这些不甘心被摆布爆发抗争最终实现自我解放的女性形象,她们虽然也曾受到封建制度的迫害,但是她们不甘于此,敢于抗争,自尊自强自爱,不受经济条件约束,最终挣脱了变成父权社会下的殉葬品的悲惨命运。林海音在塑造这些人物形象的时候,不仅探寻了女性悲剧命运的社会根源,而且融合进了她积极的人生态度,即时代不是决定命运的唯一要素,更重要的还有女性自己的人生态度,想要改变现状,需要女性自身内心迸发出来的力量,由此,鼓励女性勇敢挣脱时代和社会的牢笼,努力追寻自己想要的幸福生活。

三、在沉默中灭亡的女性形象

《烛》和《金鲤鱼的百裥裙》描绘了旧时代一夫多妻制下妻妾的悲惨命运。《烛》中“她”是大家闺秀,是韩家的妻子,为韩家生了四个孩子,然而丈夫却和请来照顾第四个孩子的秋姑娘好上了,“她”只能假装大方地帮丈夫取了妾,为了不让妾好过整天装病喊晕,企图以此来换取丈夫的关心,每天躺在床上等妾来伺候,最终真的丧失行走能力瘫痪在床,丈夫死时,连过去看一眼都做不到。《金鲤鱼的百裥裙》里,许家的小妾金鲤鱼为了抬高自己的地位和身份,想要在儿子婚礼上穿一条老奶奶、少奶奶、姑奶奶们才能穿的大红百裥裙,想被得到承认,她定做裙子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制止她,都只是默默看戏,却在婚礼前因为大太太的一声令下,要求婚礼当天家中妇女全要穿旗袍,期待落空,未能得偿所愿,结果压抑之下含恨而亡,终其一生也没穿上那条梦想中的百裥裙。她们俩都是典型的遭到封建礼教荼毒却无力反抗只能沉默的女性形象,她们所受到的教导让她们只能默默忍受礼制所带来的一切不公平待遇。妻子吞下不甘与悲哀被迫与别人分享丈夫,将自己的一腔愤恨转移到妾的身上,杀敌八百,自损一千。妾在大家族里没有地位,被看不起,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机会可以满足自己,却被妻无情扼杀。女人们在院子里互相诋毁、撕扯,而作为罪魁祸首的男人却只顾享乐,置身事外。如此悲剧,着实令人扼腕叹息。

秀贞是当时社会底层女性的代表,她淳朴善良,与大学生思康的自由恋爱本来得到了父母的祝福,但无奈思康却被父母拦下一去不回,留下怀孕的秀贞,她产下的孩子也被父母丢弃,双重打击之下,秀贞的世界就此崩坍,变成别人嘴里的神志不清的“瘋子”。这也是封建伦理压迫下的女性悲剧,自由恋爱得不到父母的支持,被加以阻挠,造成难以挽回的局面。通过英子的牵线搭桥,秀贞最终和妞儿母女相认,秀贞因为内心的执着决定要带着妞儿去找思康,结果在路上发生意外,两人一同丧命。这对母女甚至还没来得及话家常,就离开了人世,叫人悲痛欲绝。秀贞虽然“疯了”,但是在她的心灵深处,始终不忘自己深爱的女儿和思康,这更加凸显出了有情的秀贞被无情的社会伦理打压下导致的悲剧命运。秀贞的命运与琼瑶《烟雨蒙蒙》中可云也有不少相似之处,同样是不被社会接受的自由恋爱,同样生下孩子,并在孩子遭遇不测(遗弃与死亡)后发疯,同样反映出了那个时代底层妇女的绝望与无奈。

《婚姻的故事》中的怡姐,作为一名受过教育并且经历独立的知识女性,她强烈渴求真挚的爱情,她知道自己到底想要怎样的生活,却仍旧屈服于可笑的封建迷信思想,用自己的婚姻给丈夫“冲喜”,这当然是无稽之谈,婚后不久丈夫就去世了,剩下怡姐一个人独自面对悲惨生活,在痛苦中度过一生。怡姐是接受了新思想启蒙的,她的自我意识在一定程度上得到了发展,但是仍旧顺从了封建伦理道德的压迫,自愿成为男权社会剥削下的羔羊。

通过对这些人物的刻画可以看到,无论是封建时期的阔太太、小妾,社会底层的普通妇女,还是新旧交替时期受到新思想启蒙的知识女性,她们都不断受到封建伦理道德制度的禁锢,服从封建礼教的统治,沦为父权社会下待宰的羔羊,如果默默接受命运的安排,只能拥有悲惨的结局,林海音正是通过这种方式,告诫女性要树立起自我意识。“社会性别文化逐渐形成了男性本位的格局,林海音在作品中流露出人文的关怀,人类同情弱者的良知,关心社会公正和平,关心弱势群体的境遇和利益,而非仅仅是自身的境遇和利益。在中国近现代女权启蒙思潮中,多数女性长期处于被压抑状态,难以走到时代思想的前沿,她们整体而言是需要被拯救的对象。”3

四、结语

林海音用自己特有的温柔且有力量的创作风格,具有家国情怀的广大胸襟,结合自己在台湾与内地的独特生活经历,在作品中通过塑造在沉默中“爆发”与“灭亡”的中国女性形象来强调女性意识,帮助饱受苦难的中国女性觉醒、挣脱桎梏与牢笼,鼓励女性追求自我,依靠自己的力量改变命运。在女性主义旗帜高扬的今天,我们仍不能忘记林海音在那个迷蒙时代为女性点亮一盏明灯的伟大举措。

参考文献

[1]曹杨.女性意识与林海音的小说创作[D].吉林大学,2008.

[2]龚馨雅.欲说还休——徘徊于传统与现代的林海音作品的女性意识[J].鸡西大学学报,2011,11(04):107-108.

[3]李玲.禁锢、冲突与觉醒——论林海音小说的女性意识[J].郑州铁路职业技术学院学报,2006(04):2-4.

[4]潘樱子.泪痕红浥鲛绡透,世情薄——《城南旧事》女性悲剧命运中蕴含的女性意识[J].传播力研究,2019,3(29):10-11.

作者简介:

童心洁(1998—),女,汉族,江西赣州市人,江西师范大学汉语言文学本科大三在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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