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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论文章学视野下的高中语文教学解读

2020-08-13张硕

中学语文(学生版) 2020年7期
关键词:文本文章语文

张硕

《普通高中语文课程标准(2017年版)》(以下称《课程标准》)指出:“语言文字是文化的载体,又是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学习语言文字的过程也是文化获得的过程。语言文字作品是人类重要的审美对象,语文学习也是学生审美能力和审美品质发展的重要途径。”语言文字作品在高中语文教育中主要指的是文学经典,阅读文学经典是高中生提高语文核心素养的重要途径之一。统编高中语文教材有大量的经典文章和篇目,整本书阅读与研讨的任务群设计更是强化了阅读的重要性。从语文教学角度来看,有效地解读作品可以帮助学生更好地理解文本,提高阅读质量。学生的阅读经验和生活阅历是有限的,审美水平和鉴赏能力也参差不齐,作品类型、语言风格、思想内涵又是丰富多样的,如何引导学生深入地解读作品,做到读有所思、思有所得、得有所用,是当下语文阅读教学的一个难题。面对如此难题,童庆炳先生曾指出:“在具体的批评实践操作中,由于文学作品的多信息特性,可关注的信息点很多,因此需要选点切入,连线生发,说清说透其中的一个或几个方面。”此种解读作品的方法其实是运用了文章学的知识。本文针对当前高中语文教学需要,结合语文阅读教学现状,具体分析文章学知识对于高中语文教学解读的重要意义。

一、文章学的定义与内涵

文章学是一门以文章为研究对象的学问,在宋代又称为“笔法学”。柳宗元曾指出:“古今号文章为难……得之为难,知之愈难耳。”可见古人已有解读文章之难的经验,因此专门建立一门研究文章的学问。文章学正式设立成为一门学科是在1907年,综合研究关于文章的诸多内容。由于对“文章”的理解不同,学界尚未对文章学概念有统一的定义。从词源学看,“文”即“纹”,指“纹路”“纹样”。“章”本指“屏蔽”,转指“外表”。“文章”原义指“有纹样的表面”,诸如服装上绣绘的龙凤图样、皮肤上针刺的花卉图案,等等。到了先秦时期,“文章”主要指辞藻华丽的文字作品。西汉以后,“文章”的含义与“文学”相近,主要指诗词曲赋等文学作品。从曹丕的《典论·论文》、陆机的《文赋》,到刘勰的《文心雕龙》,逐渐形成对文章专门研究的成熟思想和理论著作。目前学界对于“文章”的定义有广义和狭义两种。广义的文章,包括所有形式的书面作品,诗歌、散文、小说、戏曲、报告等,作者借助文字表达情思,正如《尚书·尧典》中“诗言志”之说,我国古代的文章学研究即是从广义入手的。阮元在《与友人论古人书》中指出:“属辞成篇,故曰文章。”明代学者徐师曾认为:“按编内所载均谓之文,而此类独以‘文名者,盖文中之一体也。其格有散文,有韵语,或仿《楚辞》,或为四六,或以盟神,或以讽人,其体不同,其用亦异。”徐氏所说的“文”即是广义的文章。狭义的文章,与叶圣陶提出的“普通文章”概念有很大关系,叶圣陶认为“普通文章”指的是诗歌、小说、戏剧之外的文章,主体是广义的散文。清代学者吴乔认为:“文为人事之实用。”强调文章的实用功能。因此,狭义的文章主要指排除文学作品的实用性文本,曾祥芹先生给出了较为全面的定义:“狭义的文章,不包括诗词、小说、剧本等文学作品在内,它是真实地反映客观事物,表达主观情思,用于社会交际,组成篇章结构的书面语言。其内容包括自然、社会和思维三大领域的一切科学认识成果;它要求生活的真实,事料具有客观实在性,不允许虚构。以抽象思维为主,带有局部形象,重在实用。”按照曾先生的观点,高中语文教学中的科学小品、新闻评论、报告文学等都属于狭义的文章范畴。当然,对于广义和狭义的文章范畴的划分并非是泾渭分明的,重点还是在于研究对象的性质和意义。

对于文章学的内涵,学界目前仍在探索中,并未形成统一的认识。四川大学祝尚书教授认为文章学的内涵应该从概念所包含的内容而来,“它是从文章创作实践中抽象出来的、可以指导写作实践的相对完整的理论体系。换言之,文章学内涵应该揭示出‘文章学解决了文章写作中的哪些理论问题,也就是它能够为写作提供理论支撑并指导写作活动的具体范围,这个范围,就是所谓‘内涵。”具体内容可以包含理论性阐释,如文风、文气、文道等,结构性阐释,如文体、行文、用事等,技法性阐释,如修辞、炼字、文法等。文章学的发展逐渐呈现出理论研究的系统性和丰富性、实践探索的广泛性和深入性、学术成果的科学性和严密性等特征。

二、文章学视野下的语文教育

从文章学的定义与内涵来看,文章学与语文教育密不可分。尤其是新课改强调推进素质教育,语文的学科属性决定了其在提高学生素质层面所能起到的重要作用,在强化阅读与写作的高中校园人文环境中,文章学自然而然将成为语文教育的重要理论支撑。

从历史的角度来看,文章学的发展与语文教育传统紧密联系,相互促进。文字的发明促进了文章学的诞生,也意味着语文教育的萌芽。《礼记·明堂位》记载:“殷人设右学为大学,左学为小学,而作乐于瞽宗。”商周时期出现了“庠”和“序”的教育场所,特别是文章的产生,为学校教育提供了对象和工具,衍生出礼、乐、射、御、书、数等教育内容。春秋战国是我国思想发展的鼎盛时期,这也就意味着文章的大量出现,有书信、政论、记言等不同文体,私学随之兴起,一度出现“百家爭鸣”的景象。孔子亲自删定《诗》《书》《礼》《易》《春秋》作为读本,《墨子》《老子》《庄子》《管子》等不同流派的著作也相继出现,成为后生研读的范本。郑振铎在《中国文学史》中写道:“虽然他们并不以文学为业,但他们的文章,却也是光彩焕发,风致遒美。”文章的表达技巧、修辞手法、文体风格、思想内涵都成为语文教育的重要内容。直到儒家成为中国封建社会的正统,语文教育的教化功能进一步扩大,与此同时,文章学的理论构建也渐趋丰富和成熟,如曹丕的《典论·论文》、陆机的《文赋》、刘勰的《文心雕龙》、钟嵘的《诗品》等文章评论著作,为文章学的发展提供了重要的理论基础。近代白话文运动以来,语文教育更是被提高到重要的地位,叶圣陶、陈望道、吕叔湘等老一辈语文教育家将文章学知识大量地实践于语文教育中,并起到了非常好的效果。叶圣陶曾经在一封信中写道:“学生须能读书,须能作文,故特设语文课以训练之。最终的目的为:自能读书,不待老师讲;自能作文,不待老师改。”把学生能自觉读写文章作为语文教育的目的之一,是一种非常具有前瞻性的思想。当前语文教育更加重视学生的阅读与写作能力,无论是阅读与写作,学生都要思考分析文本,教师都要引导学生解读文本,必然要运用文章学知识解决语文教学中的诸多问题。

从语文教学内容来看,文章学体现了强大的主体性特征。必要的语文基础知识包括语音、文字、标点、修辞、逻辑、语法等内容,而文章作为字、词、句、段、篇的综合体现,是勾连语言与文学的重要桥梁。首先,音韵美是文章的传统特点,文章富有音韵美能更好地体现内涵,调动读者的情绪。语文教学中常常把音调按照节奏和韵律去分析,以及汉语拼音读写教学,都是将文章学知识运用到语文教学中去。词语与句子教学也是语文教育的重要内容之一,词汇作为文章的建筑材料,能够准确、细腻地表达情感与思想,文章呈现出来的词汇越丰富、越准确,文章内涵才会越深刻、越成熟。同样地,句子能够反映出文章的文采,整句、散句、长句、短句、骈句等不同形态,对文章内容的表达效果也是不一样的。文章的语法与修辞也是语文教育的重要内容之一,语法强调的是语言使用规则,从句子结构出发,正确使用文字表达观点,无论是阅读还是写作,都要有一定的语法基础。修辞在文章中随处可见,它通常能提高文章的审美层次和表达效果。吕叔湘曾说:“语文教学进一步发展就走上修辞学、风格学的道路。”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文章学是语文教育的重要内容,当然,文章学也对语文教育有重要的启发作用。

三、高中语文教学解读析疑

高中语文教学内容主要围绕文本展开,长期以来形成了一套复杂的文本解读方式,这种对文本的解读方式主要来自于文学理论。在文学研究当中,分析和阐释文本(text)是必不可少的工作,研究者尝试从不同角度、采用不同方式对文本进行解读,“文本解读”这一术语的内涵也在不断丰富。但是语文教学和文学研究毕竟存在本质的不同,前者以教授知识为主,后者以学术研究为主,课堂教学贵在引导学生能够理解作品,而理论研究的专业性、抽象性和多义性特征似乎并不能完全适用于高中语文教学环境。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应当调整解读方式,由对文本的解读转换到语文的教学解读。上海市语文特级教师王林认为:“教学解读就是指在语文教学中,师生对课文的语言、结构、思想、情感、背景、手法、技巧、意义、风格及作家等问题进行比较深入地分析、研究的双边共同的教学活动。”这是高中语文教学的一种创新观念,能够更好地解决高中语文“教学”与“解读”的问题。

首先,在观念上,它不再是传统的文本解读,不是借用理论的空壳机械地分析作品,而是将对文本的解读与教学环节紧密联系起来,更好地适应高中语文教学环境。过去我们在分析文本时,通常会采用理论解读的方式,以学术的眼光对文本进行解读,表面上看解读的质量很高,其实忽略了学生的理解能力和课堂的真正需求。这种专业的理论分析无形中也给一线教师造成更大的压力,因为很多教师在入职之前并没有接受过系统的文学理论的学习,这对他们来说无疑是一种负担,而且学生的知识储备和认知水平也未达到能够接受专业理论分析的层次,这样就导致实际的教学质量不高。如果把文本解读放到教学环境中重新考察,以学生和课堂为中心,就应该重视教学的环节和方式,而不是单纯地对文本进行理论分析。

其次,教学解读强调了教师与学生的主体地位。文学理论中的文本解读,通常是以专业学者的身份展开学术研究活动,其分析和阐释都是以文学理论为基础,更加强调专业性、理论性和系统性。而教学解读的主体是教师和学生,教师根据其专业素养和教学经验,对文本进行筛选,并选择恰当的角度进行解读,帮助学生提高对语言的认知能力,提升学生的文学素养,培养学生的审美品味,有效促进学生对文化的感知,引导学生进行思维训练。学生在解读的过程中可以收获更多的阅读感受,掌握更多的阅读方法,提高自己的审美趣味、鉴赏水平和思维能力,进而提升自己的语文素养和综合实力。

再者,作家与作品是教学解读的主要对象。美国当代艺术家艾布拉姆斯在《镜与灯:浪漫主义文论及批评传统》中提出文学活动应由四个要素构成:世界、作者、作品、读者。这也构成了后期文学理论研究的主要思路和方式。在高中语文教学中,依然脱离不了作家与作品。世界反映在作家的作品中,此时的教师与学生即是四要素中的“读者”。在教学活动中,师生共同解读作品,分析文本的艺术形式、表达技巧、构思特点、表现手法、思想情感等,在解读过程中不断提高对作品的认识和理解,把握作品内在的艺术价值,感悟作品的真正魅力。通常,解读的另一对象是作家本人,作家的成长经历、创作背景、写作动机等都可以成为教学活动的内容,《孟子》有云“知人论世”,解读作家的同时也是在解读作品,分析作品的同时也是在分析作家,二者有机联系,相互促进。

四、文章学对教学解读的重要作用

1.结构与文体

理解文章结构是教学解读的重要内容之一,结构属于文章的形式范畴,对文章内部组织和构造的理解即是对文章结构的分析。一般来说,对于一部作品,结构主要包括标题、开头、过渡、段落、起承、总结等内容,而在解读这些内容的过程中,就需要运用文章学的知识进行分析。在文章写作环节,作者构想了一套丰富的情感,使用了精心挑选的素材,还需要再配以适当的结构形式,才能充分地表达作品内涵。而在文章结构设计过程中,开头结尾、起承过渡、照应突出,甚至是标题,都在考虑的范围。

文章学视角可以提高教学解读过程中对文章结构的理解。例如文章的层次问题,从文章学角度来看,层次是为了体现文章结构的有序性,实用性文章一般按照提出问题、分析问题、解决问题的层次安排,小说等叙述性文章一般从事件的发展顺序,或者人物的成长过程,抑或是场景的转换等来安排层次。在高中语文教学阶段,绝大部分作品都可以从层次的角度进行文章的结构划分。

刘勰云:“积句而成章。”(《文心雕龙·章句》)文章的内容是由字—词—句—段组成的,句子在作品中对结构的作用尤为重要。文章不同的位置安排恰当的句子,可以起到起承串联的作用,使文章结构自然流畅,层次分明。例如在文章开篇,通常有表现文章主旨的佳句,起到点题的作用,或是在文章結尾,总结全文,点明文章中心,这些句子对于理解文章的结构起到非常好的引导作用。如范仲淹的《岳阳楼记》中“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结尾,表达了文章忧国忧民的主旨。

语段的组合对于文章结构来说也至关重要。不同的段落内容和位置体现着不同的结构作用,如开头的段落点题、引出下文,中间的段落过渡、承上启下,结尾的段落总结、揭示主旨等。抓住这些重要的句段去分析文章的结构,有助于提升教学解读的质量和效率。例如《藤野先生》是按照事件发展顺序进行的,第一部分从开头到“到别的地方去看看,如何呢?”主要写见到藤野先生之前;第二部分是与藤野先生相识、相处和离别,也是文章的主体部分;第三部分从“我离开仙台之后”到结束,主要写对藤野先生的怀念。

不同的文章结构有不同的适用文体,文章体裁既是文章学的知识范畴,也是教学解读的重要内容,明代学者徐师曾在《文体明辨·序》中写道:“夫文章之有体裁,犹宫室之有制度,器皿之有法式也。”在师生阅读环节中,明确文体特征是提高阅读质量的重要方式之一。一般来说,文章的体裁分为记叙文、议论文、说明文、应用文四大类,如果从高中语文教学内容来看,主要有小说、戏剧、散文、诗歌,不同的体裁呈现出不同的特点,解读的方式也不尽相同。

小说以人物为中心展开故事,人物与情节、环境构成三要素,主要采用叙述的方式展现作品内容。因此,在解读小说作品时,需要重点分析人物的塑造以及叙事的表现手法。语言、心理、动作、情态等刻画方式是小说塑造人物形象时常用的手法,用情节来推动故事发展,用环境来烘托人物形象,总而言之,小说的行文结构离不开人与事。如契诃夫的《变色龙》在文章开头交代了故事发生的地点及环境,暗示了故事发生的社会背景,6至27段作为小说情节的发展与高潮部分,集中记叙描写了警官奥楚蔑洛夫六次“变色”的过程。结局处理巧妙,作者虽无一句直接表明观点的话,但读者从中非常清晰地看到了:一个下层百姓的地位还不如有权有势人家的一条狗;警官“判案”可以完全不依据事实和法律。沙皇俄国何等黑暗与腐朽!小说主题在此得到了深刻的表现。

戏剧作为一种舞台表现艺术形式,演员的台词对于呈现戏剧效果来说至关重要。剧本(脚本)通过对话的形式集中反映人物的性格特征、剧情发展,以及作品主题。因此,在分析剧本时,可以从人物对话入手看作品的主题思想。如曹禺的话剧《雷雨》,通过周、鲁两家的复杂矛盾来展现作品主题,一是以周朴园为代表的带有浓厚封建色彩的资产阶级家庭的生活悲剧,二是以鲁侍萍为代表的城市平民不能把握自己命运、被别人所操控的悲惨境遇。其中,个性化的语言生动地反映出不同阶层的人物特质。如第一幕中对鲁贵语言的刻画,那奸猾的笑容,猥琐的语言,把一个奴才的嘴脸表现得淋漓尽致。在《雷雨》中几乎没有特别拗口的台词,可以说通俗易懂,精练深刻。而且,台词里充满了精妙的停顿和省略,使观众随着剧情的发展完全进入台词所创设的情境中。

散文与诗歌是集中表达情感的文学体裁。诗歌通过不同的意象、韵律、表现手法等来展现诗人内心的情绪。散文则更多的是因景生情,形散而神不散,选材相对自由,但是情感表达丰富且真挚。因此,在解读这类作品时,应该重点从思想情感的角度入手,从具体到抽象,抓住文章的核心,提高作品解读的质量。

2.逻辑与思维

文章的写作思路是教学解读的重要内容之一。无论是长篇小说,还是短篇评论,在内容的组织上都有先后顺序,这就体现着一定的逻辑性。它能够反映出作者对于事物的认知和判断,体现出文章的层次规律。文章的逻辑是作者写作思路的具体表现,“文章思路是指文章的‘意脉,是作者的逻辑思维在文章中的反映,是文章逻辑的核心。思路与结构的关系是内容与形式的关系。”师生需要在解读文本时理清作者的写作思路,把握作品的逻辑规律,从而更好地理解作品内涵。

从文章学视角来看,作品的逻辑通常体现出以下几个特点:(1)条理性。文章内容的叙述需要符合读者的阅读习惯和规律,先写什么,再写什么,如何呈現,无论从生活经验还是心理认知都能够符合逻辑。作者在写作过程中需要制定清晰的思路,使得文章能够缜密连贯,显得有章法,有层次。文章的思路是为主旨服务的,主旨是作者写作的核心,也是教学解读最重要的内容,因此,文章的逻辑在某种程度上是指向了作品的主题,在教学解读中如果清晰地把握了文章的思路,可以说就抓住了文章的精髓。(2)灵活性。所有的文章都是独立的个体,没有统一的写作思路可以放之四海而皆准,作家的人生阅历和社会认知也存在巨大的差异,作品的内容风格、思想内涵往往不同,表现方式更是丰富多彩,因此,在解读文章思路时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教学解读的主体是师生,教师和学生在阅读经验和认知程度上存在差异,对于同一部作品的理解程度也会不同,这些都会影响对作品思路的分析。但恰恰因为如此,作品的逻辑解读才能体现出更多的可能,这也是文学研究的魅力所在。(3)支配性。文章的逻辑可以反映作者的写作思路,因此在内容的安排上就会存在一定的限制。通常来说,一篇作品的逻辑设定会决定其写作的内容,甚至会影响文章的表现手法和风格特征。在教学解读过程中,把握了文章的逻辑,看清了文章的写作路径,才能更好地理解文章的思想内涵。

思维能力是一种较为高级的精神活动能力,它通过分析、综合、比较、概括等一系列抽象的行为去解决问题。从文章学的角度来看,文章具体内容的呈现往往反映出作者的思维能力。文章作为一种思想情感的载体,是写作主体思维转化的产物,从选定写作内容,到谋篇布局,再到语言表述,无一不是对作者思维能力的考验。不同的写作对象需要不同的思维取向,如果是以客观性为主的写作内容,如科普文、新闻稿、各类文书等,在写作时从内容到形式都有明确的要求和限制,不需要作者发挥想象,而是依照提出问题、解决问题的思路进行。但如果是以主观性为主的写作内容,作者需要精心设计写作的各个环节和内容,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创造更有美感的文学意境。可以运用抽象思维、形象思维等方式进行文学创作。抽象思维主要是透过现象看本质,以理性的分析取代感性的认知,通常在分析议论性文章时可以看到这种写作思维。“形象思维是在对客观事物感受、储存的基础上,结合主观的认识和情感加以识别,并用一定的形式、手段、工具创造和描述形象的一种思维能力。”文学作品中的形象思维主要体现在作者的想象力上,即作品的虚构内容。这也就说明了文学创作时,作者常用的思维方法有归纳与演绎、分析与综合、想象与联想,最终达到“思理为妙,神与物游”的境界。

分析文章的写作思路还可以提升教学解读的主体,即师生的思维能力。南宋著名理学家朱熹在与弟子讲授读书方法时指出,读书不仅要识文义,即文章的字面意思,更要“识得意思好处”,即字面意义之外的精神、言外之意。对于文章言外之意的理解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读者的思维能力,所以阅读活动与思维能力互为因果,相辅相成。在教学解读活动中,师生可以根据文章的思维特点来提升自己的思维能力。文章是作者思维活动的产物,集中体现了作者的思维方法和语言表达形式,师生阅读文章内容的过程也是思维展开的过程,分析和理解文章的写作思维,也可以锻炼阅读主体的思维。另外,还可以从文章的语言表达来提升阅读主体的思维品质。根据汉语的多义性特点,文章的语言一般有表面义和情境义,师生在阅读时不能仅仅停留在文章的语言表层,而要根据具体的情境对作品的语言进行解读,运用思维分析作品语言的深层含义。

3.审美与评价

《课程标准》指出“审美鉴赏与创造”是语文学科核心素养的重要内容之一,“审美鉴赏与创造是指学生在语文学习中,通过审美体验、评价等活动形成正确的审美意识、健康向上的审美情趣与鉴赏品味,并在此过程中逐步掌握表现美、创造美的方法。”审的主体是人,美的对象是作品,作品中的美不仅需要教师引导启发,还需要学生欣赏领悟,因此,审美教育贯穿整个教学解读活动,而文章学视角让我们更容易理解文章的美。

从语言表达来看,文章有庄重与诙谐之分。庄重表现为严谨审慎,诙谐则注重风趣幽默。中国传统文化以儒家为核心,宗法伦理思想成为著书立说的主要范式,因此,文人的语言表达大多正统规范,稳重内敛,逐渐形成了一种文章的典雅之美。而与此同时,并不意味着中国古典作品中没有诙谐之作,《庄子》讲“道”,用鲲鹏、蝴蝶、葫芦等构成充满奇幻色彩的文学场景,表现出一种浪漫主义的倾向。语言表达呈现出一种诙谐、调侃的风格,往往在严肃的场合使用戏谑的对话来凸显这种风格之美。刘勰在《文心雕龙》中讨论“谐隐”,认为正统文体固然重要,但是不能忽视其他方式的语言表达。刘勰用“意义归正”来肯定语言风格诙谐的价值。这也说明解读文章,需要看到不同语言风格的美。

从内容表达来看,可以从文与质的角度去解读文章。古代文论范畴中有“文”与“质”的比较,“文”代表文章的言辞华美,富有文采,“质”突出文章思想内涵,语言简洁质朴。古代文论家有“尚文”与“尚质”之争,《论语·雍也》中认为:“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可见“文”与“质”是相互依存,相互促进的关系。荀子更加强调文采的重要性,他在《非相》中反对“好其实不恤其文”的观点,而柳宗元则对追求辞藻华丽提出批评,他在《答吴武陵论〈非国语〉书》中指出:“夫为一书,务富文采,不顾事实,而益之以诬怪,张之以阔诞,以炳然诱后生,而终之以僻,是犹用文锦覆陷阱也。”传统文章学主张文质并重,“言之无文,行而不远”,精美的语言和丰富的思想可以相得益彰,达到美美与共的境界。

从形式表达来看,文章还存在简与繁的问题。中国古典文学多以简约为美,语言形式简明扼要,意旨表达清晰明了。王充在《论衡》中明确表达了对文辞简约的提倡:“文贵约而旨通,言尚省而趋明。辩士之言要而达,文人之辭寡而章。”语言的明快简洁成为后期文人的一种创作追求,李渔在《闲情偶寄》中提出“意在期多,字唯求少”的观点,刘大櫆认为文章贵在简,一言以蔽之,“简为文章尽境”。当然,苏轼也曾提出过不同的看法,他认为:“行于所当行,止于不可不止。”并非刻意地追求文辞简约,而应当繁约得当。正如刘勰在《文心雕龙·附会》中说道:“文变多方,意见浮杂,约则义孤,博则辞叛。”试图在简与繁中找到一种平衡,体现文章的美。

教学解读需要发掘文章之美,更在于培养会审美的人,通常我们会用评价的方式来检验对事物的认知程度,师生需要通过上述的解读活动来分析作品的价值。结合文章学知识,我们可以从目标、内容、过程和效果四个方面来进行评价。教学解读的目标在于学生可以通过对文本的分析,从整体上理解文章的内容,进而提升文本阅读能力。从内容上看,强调学生可以把握文章的形式,不同的文章会采用的不同的表达形式,学生在进行综合分析之后,不仅要知道文章写了什么,更要清楚文章怎么写的。过程与结果指向的是师生在教学解读活动中的共通交流,通过教师对文本的引导解读,学生可以吸收、引申、创造,提高阅读能力和语文核心素养,这也是文章学介入教学解读活动非常重要之处。

阅读作为高中语文教学长期以来的主要内容之一,在培养和提升学生语文核心素养方面起到了重要作用。而教学解读又把阅读和分析文章作为活动的重点,可以进一步提高学生的审美能力。教学解读活动借助文章学的知识,从文章学视角理解文本,有效打破了专业壁垒,帮助师生在解读过程中更好地分析和评价作品。如此看来,文章学不仅丰富了语文教学的内涵,还推动了语文教学质量的提升,对于学生来说,能够增加解读文章的视角,激发他们学习的兴趣。当然,本文主张从文章学视角进行教学解读,意在扩展语文教学的维度,并不是说教学解读就等同于文章学解读。我相信,文章学在语文教学中的应用还有很多的阐释空间,随着学科的不断发展,对于文章学与教学解读的探索研究成果会更加丰富,“路漫漫其修远兮”,这需要更多有志者长期的努力。

[作者通联:上海市七宝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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