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硬派武侠对新派武侠小说的借鉴和革新

2020-06-11杜宇菲黄广芳

戏剧之家 2020年15期

杜宇菲 黄广芳

【摘 要】武侠小说传承千百年,历经新派武侠的空前鼎盛阶段,其后一度处于颓势,到如今由小说家徐皓峰开创的硬派武侠开始引起更多人的关注。本文致力于将硬派武侠与曾受万众追捧的新派武侠小说进行比对,试图从篇幅形式、场景构置和精神内涵这三个方面来总结硬派武侠小说对新派武侠的吸收和借鉴, 并从硬派武侠小说非“超现实”、深入技击格斗描写和重视武德这三个特点来推导硬派武侠的革新性和先进性。

【关键词】硬派武侠;徐皓峰;侠文化

中图分类号:I24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0125(2020)15-0196-02

武侠题材文学自古有之,到新派武侠之时发展到鼎盛,其时受万众追捧,风光无两。然而随着新世纪的来临,两岸经济政治状况发生巨大改变,网络多媒体信息技术极大程度上丰富了人们的娱乐生活,一度为人热衷的武侠小说创作不可避免地出现了萎靡和式微期。从20世纪末到21世纪初,武侠小说再无大范围受众的佳作问世,中间虽也不乏不断努力的作者,然则结果不彰,有成者甚鲜。然而随着2019年原著改编电影《刀背藏身》戛纳定档会的成功举办,由小说家徐皓峰开创的硬派武侠开始走进更多人的视野里。所谓硬派武侠,即是以民国帮会技击派写法为基础写法,强调社会现实和人文参与的现实主义武侠小说。近年来,硬派武侠小说及其改编成的影视作品不断在各大网络社交媒体上引发关注,大量自媒体平台开始将“硬派武侠”作为新世纪武侠小说的代名词使用,其开创者徐皓峰更是被冠以“中国最后一位武侠宗匠”的称号。鉴于此,笔者有意将“硬派武侠”同上世纪武侠小说经典流派“新派武侠”进行横向对比,比较二者之间的异同,并由此推导硬派武侠的革新性与先进性所在。

一、硬派武侠小说对新派武侠的吸收和借鉴

首先在小说的篇章幅度上,硬派武侠采用了新派武侠作家古龙在其晚期写作中探索出的短篇武侠形式。武侠小说自古有之,但短篇作品几近于无,这是因为武侠小说的通俗文学身份,需要满足广大基层民众对故事宏大情节曲折的阅读诉求,篇幅太小难以铺开全局。古龙写作历来求新求变,他主张对武侠文类着手创新,认为缩减篇幅收蓄语言未必不能写就宏大故事,首开短篇武侠之先河。其遗作《猎鹰·赌局》即为短篇系列,分开是独立成章,合来又彼此相关。硬派武侠开创者徐皓峰认为短篇武侠是古龙求索后传递给后人的新鲜路数,因而乐得习来己用,并尝试沿此路數去构架新时代的大众“江湖”,其后经他本人改编成电影的硬派武侠代表作《师父》《刀背藏身》等作品都是短篇武侠小说。

再者是“剧本化”的场景构置。对于新派武侠作家黄易“剧本化”的小说创作方式,徐皓峰很是认同欣赏,更因为他个人的电影导演和编剧身份,使他倾向于选择以较为精炼的文字形式保留他的艺术想法,方便日后拍作电影。故而在硬派武侠作品中,不难看到其对黄易“人物对白大于环境描写,节奏明快,场景快速切换,气氛渲染点到为止,戏剧场面张力十足,细节化的铺垫伏笔和电影剪辑般的故事切割”的“剧本化”写法的大幅度吸收和应用。

再次是“无侠文本”的内化使用。新派武侠作家金庸借他的封笔作《鹿鼎记》引出了他不完全的“无侠”理念,他让完全不通武术、终日流氓腔调的韦小宝成为武侠小说的男主人公,旨在表达个人成长与文化内涵大于侠性侠行本身,理想中作为正义、智慧和力量的化身,拥有超人力量和中国品格的侠客,或许并没有办法真的容存于现实生活之中。硬派武侠精准地把握到了这一理念并且将它进行内化使用,打破现代武侠“侠居万事前”的思想格局,着力凸显的是主人公的“凡人性”,并最终使“无侠文本”成为硬派武侠小说的精神内涵。

二、硬派武侠小说比之新派的革新性和先进性

说完借鉴,自然就要谈到硬派武侠对新派武侠小说做出的革新和升华。新派武侠奉行中国传统“侠文化”,其书中的侠客形象大多薄名淡利,兼具以苍生为怀的责任感,他们游历江湖,驱恶锄奸,怜贫济困,仿佛从不担心自己的生活来源也不需要求取任何人的帮助,他们生存的最大成就就是作为“救世者”的符号存在着。但硬派武侠开创者徐皓峰清楚地认识到,传统武侠奉责任道义为圭臬,将之无限拔高实则是对社会现实和读者共鸣的一并抹杀。因此他摆脱窠臼,回归习武者本身,用他自己的话说“我的小说与其说是武侠更不如说是‘武行小说”。他将故事中心放到民国江湖,着力表现的是民国武行众多习武者的个人生活轨迹,把“侠”还原为武行从业人员,描绘他们生存的真实状态与鲜明的职业性,从而一笔抹去了新派武侠不停渲染的“侠客”的救世色彩,更为关注的是习武者的人文意义,这种现实主义元素是新派武侠一直都不具备的。在硬派武侠世界里,“江湖”不再超现实,习武者不再潇洒恣意,无所顾忌,他们社会地位不高,谋生过活不易,生活里要斤斤计较,要操心柴米油盐,要经营人际关系,为人处世要小心慎重,不能一时意气得罪旁人。如《道士下山》里,就描写到太极拳宗师彭七爷和拳击高手在南洋比武,为求在当地生存,不敢树大招风得罪地头蛇,故而比武收力成全了个“好看”的平局,足可见武术的无上光环已然支离。

虽说没有光环加身,但武术的美学魅力却是不可否认的。新派武侠作家因为大都是文人出身,对实战武术缺乏了解,为了掩藏这种先天不足,也为了吸引读者眼球,故而描写武功战斗多依靠夸张和想象。新派武侠小说中的侠客可以一掌将敌人劈成两半,气功施展时会有火光四向喷射,徒手可以拦截空中的羽箭,更别说还有那提气一跃便纵身千百里的轻功绝技。与新派武侠不同,徐皓峰创作“硬派武侠”,“硬”就硬在他本就是习武之人,创作小说又是按照采风、与武术宗师逐一对话、得到口述转记的一套纯文学方法来进行的,武术打斗场景真实比重大,一招一式都有凭有据,全然可以当作职业武术材料。硬派武侠将侠客替换为武人,武人是艺人,武术是作为其技艺而存在,武人最大的职能是受艺传艺,因而使一门武艺“开宗传承,不至流失”也是习武者极大的人生责任之一。新派武侠遵循“侠文化”,惯有的模式大约都是鲜衣怒马仗剑天涯的侠客,惩强扶弱后不拘名利飘然而去,讲究身怀武艺“救人于厄,振人不赡”“宁可无武,不可无侠”,“侠”在“武”前。到了硬派武侠这里,却正是江山倒转,乾坤翻覆,强调的却是“武”在“侠”前。其实“武”在“侠”前,却并不是让“侠”消失不见,所谓“硬派武侠”其实是让“侠性”转换为“武德”,成为立事为人的底色。比之“侠性”,“武德”更专注于个人生命本体。中华武术讲究内外兼修,最终关怀是“修心”,负载的是中华民族千百年文化的精神与内涵。习武尚德,德技合一,进而由技进道,方成大家。《师父》中耿良辰被林希文“两肋插刀”,送到城郊,他心里清楚只要轻身踱步慢慢走近医馆,匕首刺处便不会扩及内脏,可无性命之碍,然而当林希文的汽车发动远驶,却赫然发现车后飞尘里腹间插刀的耿良辰正奋力奔跑。耿良辰选择慷慨赴死而非退守求生,正是因为武者的尊严远高出世间利益如许甚至自身性命,习武后的“德”性节气从这个“小人”身上便可见一斑。硬派武侠重在文化和风骨的表达,其实质上也可以说是“人本武侠”,一笔甩向民国,一笔展望未来的徐皓峰,沉心成就的是个大写的“人”字。

三、结语

通过对硬派武侠小说和新派武侠小说的篇幅形式、场景构置和精神内涵这三个方面的比对,可以看出硬派武侠对新派武侠既有吸收也有革新。硬派武侠对新派武侠小说进行适当吸收和借鉴,加之大量个人风格与体验,致力打造的是真正能够适应于新时代的现实主义武侠作品。《师父》中陈识曾说“我是一个门派的全部未来”,从某些方面来说,这句话用来形容硬派武侠之于武侠小说的传承发展意义亦不为过。进入新世纪以来,高等教育已经全面普及,都市人心理成熟程度不断提高,传统的英雄化书写已经很难获得读者的共鸣,新派武侠小说与现实的脱节程度和低龄倾向可以被读者轻易地识别出来,在这种情况下,现实主义风格的硬派武侠小说可以有效地适应这种反英雄化反类型化的时代读者需求;其次,以习武者身份进行创作的硬派武侠作家,其作品兼具职业武术材料的功能,在这个国家倡导“一带一路”和积极发展对外文化传播的时代,硬派武侠小说的推广有利于中国武术文化的全民性普及和世界性传播;另外作为“剧本化”小说创作方式的产物,硬派武侠小说具有极大的影视化潜力,这对硬派武侠文化扩大受众范围和提高吸引力都是极为有利的条件。相信随着“电影《刀背藏身》上映”话题热度的不断上升,现实主义风格的硬派武俠小说能够掀起又一波“武侠热潮”,成为“新世纪武侠小说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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