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鹏程

【摘要】   高质量的财务报告可以让社会公众更好地了解企业，提高企业的声誉，建设健全内部控制，是保证财务报告质量的手段之一。文章循着内部控制和财务报告质量存在正相关关系的思路，选择对内部控制影响较大的要素内部控制环境，采用单一案例研究法，通过分析内部控制环境中的五个方面，即治理结构、机构设置和权责安排、人力资源、内部审计、企业文化，探究内部控制环境对财务报告质量的影响机理。分析发现，案例企业中国交通建设股份有限公司设立了合理的治理结构，具有明晰的权责安排，拥有较高素质的员工队伍，将文化的“软制度”与内控的“硬制度”相结合，在内部审计中也体现了企业为保证财务报告质量所做的努力。研究结论可以为其他企业的内部控制环境建设提供借鉴。

【关键词】   内部控制;财务报告质量;案例研究

一、引言

随着我国经济的发展，会计信息的作用越来越重要，真实完整的会计信息对经济运行的公平和高效具有促进作用。企业的财务状况和经营成果等相关信息可以通过财务报告反映。股东、债权人利用财务报告可以了解各自所需要的信息，预测企业未来的发展趋势，做出是否投资或贷款的决定。财务报告作为证券市场信息的一部分，较低的会计信息质量不仅会给企业自身带来损失，也会影响证券市场的信誉。建设健全内部控制，是保证财务报告高质量的手段之一。内部控制环境是内部控制的五要素之一，良好的内部控制环境是基础，有助于其他四个要素的发挥，从而让内部控制发挥作用。

从美国的安然、世通事件，到我国的银广夏、万福生科事件，公众对于内部控制有了更多的关注，并逐渐意识到只有外部审计并不能有效地防治财务舞弊，内部控制可以为发现公司的会计差错和舞弊增加一道防线。2002年，美国颁布了《萨班斯法案》，要求美国的上市公司每年公布内部控制评价报告，管理层负责报告的公布，对企业自身的财务报告相关内控做出评估，而且这份报告要交由会计师事务所进行审核。对于不遵守规定的公司，法案还增设了对相关责任人问责和处罚的机制。我国的内部控制起步稍晚。2006年上交所和深交所分别发布《上海证券交易所上市公司内部控制指引》和《深圳证券交易所上市公司内部控制指引》，要求上市公司应披露年度自我评价报告，注册会计师要对其出具评价意见。2008年财政部等五部委发布的《企业内部控制基本规范》明确规定，上市公司必须对自身的内部控制做出评价，发布自我评价报告，并聘请有资质的会计师事务所进行审计。2010年财政部等五部委發布的《企业内部控制配套指引》对相关问题做出全面详细的规范。随后银监会和保监会分别发布了《商业银行内部控制指引》和《保险资金运用内部控制指引》。2018年，证监会颁布证券公司投行类业务的内部控制指引，加强投行类业务的内控。相关指引和规范的发布，体现了我国对内部控制的重视。

随着人们对内部控制的关注度逐步提高以及一系列规范的出台，关于内部控制的研究也不断增加。目前关于内部控制和财务报告质量更多的是相关性研究，本文在内部控制和财务报告质量相关性研究的基础上，选取内部控制建设较好的中国交通建设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中国交建）作为案例，分析内部控制要素之一的控制环境对财务报告质量的影响机理，以期为其他企业在优化或建立内部控制制度方面提供借鉴。

二、文献综述

在理论层面上，Doyle（2007）认为，会计信息质量的好坏反映出会计核算系统的准确性与稳定性，从而决定了公司的财务报告质量，而有效的内部控制系统能在相当水平上提高会计信息质量是因为有效的内部控制可对有意或者无意的差错进行识别和拦截，进而提高了财务报告的可靠性[1]。具体到因素分析，Brown（2008）发现，公司财务报告质量受到财务人员的专业素质水平、财务软件的适用性及所在行业的风险性等因素影响，但完善的内部控制是关键要素[2]。Chan等（2008）认为，注册会计师可以发现业务层面或整体层面的内部控制是否失效，可以帮助公司完善内部控制来纠正会计差错，提高财务报告的质量[3]。田高良（2010）认为，公司的经营情况会对内部控制产生很大影响。对于生产经营较为复杂的公司，往往内部控制缺陷也比较明显[4]。孙光国（2012）认为，契约论的三个理论是内部控制对财务报告可靠性产生影响的理论基础，这些理论也是两者相互促进的理论基础[5]。从财务重述的角度，Albert L.Nagy（2010）认为，与那些没有遵守404条款的公司相比，遵守条款的公司发布财务报表重大错报的可能性更低[6]。

在实证分析方面，Thomas D.Dowdell，David N.Herda等（2014）发现，萨班斯法案要求上市公司公布内部控制报告提高了上市公司财务报告质量[7]。杨有红（2011）搜集了856家上市公司自愿披露内部控制评价报告数据，作为内部控制的标准，研究发现，自愿性披露内部控制信息会对财务报告质量有积极的影响[8]。而自愿性披露内部控制鉴证报告和盈余管理也有一定的关系，方红星（2011）的研究表明，内部控制质量越高的公司，其盈余管理越低[9]。Kwangwuk Oh 和 Wooseok Choi（2014）认为，财务报告自身的质量和内部控制体系存在联系，内部控制质量得到相应的提高后，财务报告也更加完善[10]。孙芳城（2014）认为，公司内部控制质量的提高会在带动会计信息质量提升的基础上，使反倾销税率降低[11]。内部控制和市场反应也有关系。田马飞、李虹（2015）发现内部控制越完整，其相关性与股价和每股净资产就越强[12]。王运陈（2015）选取 2009—2012 年主板上市公司作为样本，发现会计信息质量和企业的内部控制呈正相关关系，同时对公司的盈余起到了正面推动作用[13]。姚海鑫、冷军等（2016）采用博弈论分析，探讨了外部监管、内部控制与会计信息质量三者的关系，在证监部门与管理层、审计委员会与管理层和财务人员之间分别构建外部静态博弈模型和内部动态博弈模型，通过求均衡解证明了良好的内部控制与高质量的财务报告之间存在着正相关关系[14]。

通过对文献的整理与分析可以看出，国内外学者对内部控制与财务报告质量的相关性做了大量研究，得出内部控制与财务报告质量存在正相关的关系。另外，也有一些学者从国内内部控制较差且财务报告造假的公司出发，根据相应的内部控制缺陷提出建议。但是，很少有学者以内控质量较好的公司为例，为其他公司的内部控制建设提供借鉴。

三、研究设计

（一）研究问题及研究方法

关于内部控制与财务报告质量二者的相关性，学者已做了大量研究并得出肯定性结论。本文将循着内部控制和财务报告质量呈正相关的思路，选择对内部控制影响较大的要素内部控制环境，采用单一案例的研究方法，分析内部控制环境如何影响财务报告质量。

（二）案例选择

本文选取中国交建作为案例主要有两点原因：第一，中国交建在2011—2017年的内部评价报告中董事会确认其内部控制的有效性，且2012—2017年的内部控制审计报告中认为中国交建在所有重大方面保持了有效的内部控制，2011—2017年会计师事务所对中国交建的财务报告发表了标准无保留意见。内部评价报告、内部审计报告和年度审计报告的结果表明中国交建的内部控制和财务报告质量良好。第二，根据迪博发布的中国上市公司内部控制指数的评级结果，2017年中国交建内控评级为AAA且评分最高。上市公司的内部控制指数除迪博数据每年计算发布外，厦门大学也会发布，程慧芳（2014）[15]在比较两者的指标选取和算法后发现，厦门大学更多地考虑内部控制制度的完整性，迪博数据主要考虑内部控制执行的有效性，因此，本文选择使用迪博的数据。

四、案例分析

（一）案例背景

中国交建全称为中国交通建设股份有限公司，是大型基础设施服务商，主要业务为交通基础设施的装备制造和投资建设及运营，同时还涉足房地产行业，提供城市综合开发服务，提供管理运营、咨询规划和设计建造等解决方案。2005年中国港湾建设公司与中国路桥公司通过新设合并组建中国交通建设集团有限公司，于2012年3月9日在上海证券交易所上市（股票代码：601800）。2017年，在《财富》500强的榜单中中国交建居103位，较2016年上升7位，在国资委业绩考核中取得12连A的成绩。

（二）内部控制环境对财务报告质量影响的机理

内部控制环境主要包括治理结构、机构设置和权责安排、内部审计、人力资源政策、企业文化。治理结构和权责安排是企业运行的基础，关乎企业管理效率和内部监督作用能否发挥;员工作为企业重要的组成部分，在接受内部监督的同时也执行内部监督，从一个企业的人力资源政策可以看出企业对人才的重视程度;内部审计能够发现企业经营和管理存在的问题，是内部控制的重要体现;企业文化在无形中影响着管理者和员工，决定着企业的经营风格和企业形象。为此，本文将从这五个方面进行详细分析。

1.治理结构对财务报告质量影响的机理。中国交建按照国家法律法规，设立了股东大会、董事会、监事会、各类专业委员会及经营管理层等各管理机构，同时设立了内部控制机制，明晰了监事会等内部监督机构的职责和工作要求。股东大会对重大事项行使相应权利，如发行公司债券、公司经营和投资规划及推选和更换董事等，是常设权力机构。董事会对股东大会负责，是决策部门，决定公司管理组织配置和投、融资等方案。其中，董事会的审计委员会负责监督内部控制的运行，除董事会每年披露的内部控制评价报告外，审计委员会每年还会出具一份履职情况报告，对当年的内部控制有效性和财务报告质量做出评价。监事会是监督部门，负责对高级管理机构和内部控制进行监督。经营管理层负责企业平时的运营管理事务，具体实施董事会决案。各管理机构相互配合，共同保证提供高质量的财务报告。

2.机构设置及权责分配对财务报告质量影响的机理。中国交建根据简洁、制衡和高效的原则设立职能部门，制定一系列职责表和工作方案，开展工作时必须遵守职责分工。总部和下属公司都建立了独立的内部审计部门。审计部门主要对企业的经济效益、管理活动和财务收支等进行审计和监督，主要通过监督检查和职责分离等防范和控制风险。监察部门对可能出现问题的环节进行监督检查。中国交建的机构设置和权责安排保证了内部控制的合理运行，监事会、审计委员会和公司的内部审计部门负责内部监督，各部门和人员相互制衡。合适的管理体制不会影响效率与管控的关系，总部不干涉子公司的经营，不侵占子公司的权利。组织间会计信息可以准确顺畅的流动，会计信息的准确是保证财务报告质量的前提，如果会计信息不真实或信息渠道阻塞，交流出现障碍，也就无法保证财务报告质量。另外，内部审计和审计委员会对会计部门进行监督，防止其进行財务造假，在财务报告最后的输出端保证质量。

3.人力资源政策对财务报告质量影响的机理。（1）中国交建很注重高学历、高职称会计人员的引进和培养。一般来说，高学历、高职称的会计人员具有更高的专业能力和职业素质，更注意职业操守，在会计事项的确认、记录和计量上更能严格按照会计准则的规定处理，尤其涉及需要主观判断的会计信息，如估价模型的选择和固定资产折旧处理等，可以凭借知识和经验做出合理判断，提高会计信息的真实性，进而提高财务报告质量。（2）完善的人力资源政策可以为员工的考核、培养、奖励和处罚提供依据，让各项决定有理有据，让内部控制发挥效果，也有利于留住高素质财务人才，从而提高财务报告质量。中国交建制订了人才选拔、培养、考评、奖励和处罚制度，加强对会计人员的培训，不断提高会计人员的水平，进而提高财务报告质量。（3）实行年金激励可以让财务人员工作更加积极认真，并且有长期留在企业的打算，在提高财务信息质量的同时可以保持人才队伍稳定，有助于企业财务报告质量的提高。中国交建很早就开始实行企业年金制度，制定了适合自身的企业年金计划方案;选择信誉良好的基金公司作为企业年金的管理机构，通过规模效应降低成本并提高效率;通过监事会等内部监督机构监督，根据员工的岗位职责和员工对企业业绩的贡献制定分配规则，运用工龄抵偿等方法保证分配的公平。

4.内部审计对财务报告质量影响的机理。中国交建的内部审计分为三级，分别是总部的审计委员会和子公司及三级公司各自设立的内部审计机构，同时中国交建为企业内部审计信息建立了专门的网上管理平台。中国交建的内部审计主要从经济责任、内部控制和经营绩效等方面进行，在新项目开工建设后，内审部门还会对项目各种文件是否完整进行审计。审计委员会对一年的内部审计工作进行总结，发布履职情况报告，详细记录会议内容和和时间，并对内部控制发表意见。由于中国交建在国外的项目较多，因此建立了针对国外项目的内部审计制度，既符合中国交建的特色又符合海外标准和经营特点。中国交建对海外重点项目进行了审计监督，例如完成了利比里亚的机场改建项目和塞尔维亚高速公路项目的内部审计调查，审计过程中发现机制不健全、管控不力等海外经营和内部控制存在的问题，并认真处理，最大化挽回损失，提出并实施多个可行性强的改进指导措施。除了内部审计的规定审计内容外，中国交建还很重视对项目的内部审计。在项目进行时开展内部审计，从源头保证会计信息的真实性和财务报告的高质量。

5.企业文化对财务报告质量影响的机理。（1）中国交建企业文化的核心是务实、公平、创新和包容。企业会定期举办道德讲堂，在企业内部推行“自我批评文化”，每年对员工进行考核，发现问题及时指出并改正，从而使内部评价合理有效，让内部控制发挥作用。（2）建立健全各项规章制度，做好内部控制和风险管理工作，在重要的投资项目审批流程方案中加入风险评估，完善风险评估机制，每年发布风险管理报告，以提高企业应对风险的水平。（3）建设优秀的品牌文化，让企业文化渗透到企业经营管理中，与发展战略相结合，在内部控制中充分体现，让社会公众认可企业品牌。（4）建设具有特色的企业财务文化。中国交建的财务文化概括起来为严谨、奉献、创新、诚实、和谐。严谨是财务的工作作风，诚实是财务的职业操守。健康良好的企业财务文化有助于管理者及员工树立良好的道德形态和正确的职业操守，管理者不会因为私欲而怂恿甚至威胁财务人员进行造假，员工会拒绝财务造假，保证会计信息的真实和财务报告的质量。

五、研究结论与实践启示

（一）研究结论

由以上分析可以看出，中国交建设立了适应内部控制的治理结构，监事会、审计委员会和各分公司的内部审计部门相互配合，优化内控建设，进行内部监督。努力吸收高素质人才，并为员工提供学习平台和企业年金，提升员工专业能力的同时使员工愿意长期留在企业。在企业文化中，健全各类规章制度，提倡合规运营。企业将“自我批评文化”渗透到员工工作中，尤其重视财务文化。这些措施保证了中国交建会计信息原始数据的真实和财务报告的质量。

（二）实践启示

1.构建良好的公司治理结构，是提升财务报告质量的重要基础。一个适合公司内控的治理结构是良好内控环境的前提，也是实现内控目标的基础。公司治理结构通过内部控制和外部控制机制的运行，对经营管理者行为和会计信息施加监督与约束，在降低投资者与管理者之间代理成本的同时，提高了会计信息质量。

2.明晰权责分配，合理设置机构，是提升财务报告质量的关键环节。构建科学的组织结构，进行合理的权责分配，有助于高质量财务报告的形成。企业拥有一个科学的组织结构，可以缩短信息传递链，舞弊的机会成本大，能在一定程度上减少会计信息失真的可能。在进行组织结构设计时，相关的权利和责任的设置是关键环节。合理的权责分配，能让企业员工明确各自的职责，在自己的职责范围内行事，各层级、各岗位之间形成相互监督、相互制约的关系，减少会计舞弊的可能，从而使财务报告质量得到一定的保证。

3.加强员工队伍素质提升，是提升财务报告质量的重要条件。较高的职业道德是保证员工不会因谋求个人利益而进行会计信息造假的前提条件，专业技术能力也能在一定程度上保证员工运用专业知识做出合理的职业判断，从而减少会计信息失真的可能。企业应制定相应的政策吸引高学历人才，为员工提供学习平台，帮助管理者和员工增强专业能力和职业道德感，使员工在对制度理解、工作效率和专业判断上更有优势，从信息的源头保证会计信息的真实性。

4.发挥内部审计的作用，是提升财务报告质量的重要环节。内部审计作为内部控制环境的一部分，同时也是对企业其他内部控制活动的一种再控制，它通过对内部控制活动进行合理的监督来保证内部控制的执行效果，对企业内部控制的有效性、会计信息的真实性和完整性进行有效的监督和评价。保持内部审计人员的独立性，建立审计委员会，充分发挥内部审计的作用，对企业的内部控制提出有效建议，对管理层的经济决策进行监督检查，有助于减少会计信息失真的可能性，进一步保证企业的财务报告质量。

5.建设企业文化，是提升财务报告质量的重要保障。企業文化是一种无形的力量，也是企业内部控制环境构建中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良好的企业文化可以增强员工对企业的认同感，使企业的各项制度顺利推行，有利于企业内部构建合理有效的内部控制环境、规范控制程序;良好的企业文化还可以增强员工对企业的归属感和忠诚度，员工为了企业的发展尽职负责，不会因为个人利益损害企业利益，从根本上保证了会计信息的真实可靠，为财务报告质量提供重要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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