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亚军

【摘要】：明清晋商驰骋商界数百年，其根本在于晋商文化与教育。榆次车辋常氏家族秉承中华传统儒家文化，结合商业伦理精神，以诚实守信、以义制利、艰苦奋斗、团结共荣、修身济世为教育理念。通过家塾教育以及家史和家风教育的方式，传承常氏家训，并以此教育子弟“知春秋大义”。极具特色的女子教育与重商教育使常家的家族教育闪耀着与其他晋商家族教育异样的光辉。

【关键词】：晋商 家族教育 常氏

明清时期，山西创造了海内最富的辉煌。而为这辉煌奠基的便是晋商。其价值不可被忽视，其历史不可被湮没，其功绩不可被磨灭。晋商在历史上的光芒应为后人永远铭记。晋商常家是后起之秀，而其家族教育的理念和方式尤为引人注目，本文将简要梳理常家家风家训等内容，探究常氏家族教育的内涵及特点。

一、常氏家族的兴起及商业经营概况

常氏原为山西太谷县人，明朝弘治十三年（1500）常仲林迁居榆次县车辋村刘家寨，始有榆次常氏家族。常氏家族绵延至八世常威时，家境已相当富裕。山西人发家致富不靠祖先，白手起家艰苦奋斗。开始时，晋商多以小本生意起家，利润微薄，但晋商先辈们就是依靠这微薄之利，加上独特的经营之道，积累财富，终于成为影响整个中国的庞大商人集团。常家也基本是沿着这条路走过来的。在常威晚年时，将家族的两个大商号“大德常”和“大德玉”交给两个儿子常万玘和常万达负责经营管理。

由于山西地处黄土高原，土地贫瘠，并且环境恶劣，灾害多发。万历《汾州府志》记载：“平遥县地瘠薄，气刚劲，人多织耕少” 。乾隆《太谷县志》载有：“民多而田少，竭丰年之谷，不足供两月。故耕种之外，咸善谋生，跋涉数千里率以为常。土俗殷富，实由此焉” 。为了生存，为了养家糊口，山西人只能走出去。一条路向西，从杀虎口（位于山西省右玉县）出关，进入蒙古草原，这便是山西人常说的“走西口”。另一条是从大同出发，过了张家口，进入蒙古和东北，这便是“东口”了。一代代的山西商人就这样踏着祖辈的足迹奔波在这两条路上，先辈们洒下的泪水与汗水寖在这两条路上。随着时间的推移，晋商终于不再推着小推车叫卖，建立同乡会馆，开始走向全国，在各地建立商号及票号。晋商在初期的艰辛可见一斑，不难想象这将会对晋商的教育理念与方式产生至关重要的影响。

山西榆次常氏家族兴起于清朝，是晋商中的后起之秀，由经营对外茶叶贸易而发展成熟，常家加入山西商帮，与其他山西商人一起铸就了晋商辉煌。据《山西外贸志》记载：“在恰克图从事贸易的众多山西商号中，经营历史最长、规模最大者，首推榆次车辋常家。从常万达开始，子孙相乘，历乾隆、嘉庆、道光、咸丰、同治、光绪、宣统七帝，长达一百五十余年，至晚清，在恰克图数十个较大的商号中，常氏一门竟独占其四”。 常氏家族重视教育，家族内多有才之士，由此，常氏被誉为“中华儒商第一家”。

二、常氏的家族教育概况

晋商具有悠久的发展历史，从明朝起便依靠屯田贩盐开始在经济界展露头角。北宋雍熙三年宋朝实行盐引制度。“令河东北商人，如要折博茶盐，令所在纳银，赴京清领交引，贩卖官盐”。 而到了清代，晋商更是发展至于鼎盛，咸丰、同治年间，山西票号组成了强大的金融集团，平遥、祁县和太谷控制了清朝百余年的金融市场，成为名符其实的“中国华尔街”。这其中除了重要的经济因素外，那令人印象深刻的教育体制所发挥的作用也不容忽视。晋商走南闯北，依靠相与，组成商帮，任用有才能的经理人，培养高素质的财经团队。这样的商业培育模式也被用于家庭内部。在中国历史上出现的商人集团绝不止晋商一家，但要说称雄商界五百年，做到汇通天下的鼎盛光景只怕非晋商莫属了。常言道，富不过三代。晋商却非如此，晋商作为中国商界百年领袖，在这光环背后，这种将家庭教育与商业教育联通为一体的教育方式无疑发挥了重要作用。晋商常家极为重视后代子弟教育，无论是东方传统的儒家教育，还是西方新近的现代教育，都被纳入常氏家族教育的轨制。

常氏家族教育，诚实守信、以义制利、艰苦奋斗、团结共荣、修身济世。正是因为坚持了这样的家族教育理念，常氏家族终究成为一代“儒商”，誉满中华，儒商第一。

三、家族教育的主要方式

1、 家塾教育

王公戚族、富贵之家大都有家塾教育。家庭教育肩负着家族能否发展和延续的重任。这也就是说，如果家庭教育到位，商业之家的子弟后代往往能够顺利接手家族事业，从而使家族事业蒸蒸日上而不至于沦落。如果轻视家庭教育，则后代子弟不肖，家族的商业就有可能中辍，破产衰败也就在所难免了。历览前事家国，皆是败于奢侈游乐，不学无术。这也是商人世家最為担心的事情了。家有千金，不如一好儿郎。明清时代，由于晋商家族都比较富有，所延聘的大都是素有有声望的一方大儒。晋商常家也同其他晋商家族一样重视教育。在清朝道光年间，随着常家经济状况的日渐提升，常家逐渐意识到教育的重要性和紧迫性，常家也建立了家塾以教导族中子弟。“立家塾，督课其子侄，不事姑息，有过辄请于先生，俾受朴责”。 到了咸丰年间的时候，常家已建立了私塾时期所，为晋商之冠。常家“自奉极俭约，而为子侄辈延请名师，不惜重金”，“馆于家者皆名士”。

家塾教育初多习句读作文，也学一些算数，以便于以后经商。到了清朝末年，随着中国一步步地对外开放，教育内容也发生了相应变化。家塾扩建为学堂，开设了国文、算学、历史、地理、天文和艺术等科目。“使用参考书目很讲究，‘经’科用《诗经》，‘史’科用《史鉴节要》，‘文’科由教师自己选用，‘文艺’、‘天文’则由常麟书自己编定。1906年，常家在笃初小学的基础上增设了中学部，定名为‘常氏私立中学兼高初两级小学堂’”。 常家为学堂投入了巨大的资金，选购了各式各样的先进教学设备，开展各种活动。在这样的新式学堂里培养出了众多的新秀人才。

2、家史和家风教育

家史教育，顾名思义即是指一个家族的发展史。晋商并非侯门阀阅，都是以点点滴滴的汗水，以勤俭辛劳而致富贵。祁县乔家始祖乔贵发靠开草料铺起家，太谷曹家始祖曹三喜以磨豆腐而致富。祖辈们这样活生生的例子摆在子孙后辈面前，还是相当有说服力的。同时，祭祀祖先也是中国表达对祖先思念与缅怀的传统方式，通过祭祖的方式，激励后代子弟向先辈学习，以善为榜样，光大家族。

家史教育，主要是为了使后代不要忘记祖辈创业时的艰辛与窘迫，生活要靠不停的奋斗与拼搏，不能因为家境已经富足了就忘记了祖先的教训，丢弃了祖先的理念。同时，家史教育还可以激励后代人奋发向上。祖先在极端困难的情况下都能白手起家，发家致富，而后世已家境殷实更应该有所发展才对。李商隐有言，“历览前贤国与家，成由勤俭败由奢”。

家风教育，主要由祖训和家规构成，晋商之所以称雄商界五百年也正是靠着严格的家规。“祁县乔氏家谱明文规定：一、不准吸鸦片；二、不准纳妾；三、不准赌博；四、不准冶游；五、不准酗酒。” 乔家之所以立下如此规定恐怕与始祖乔贵发早年窘迫的处境有关。严格的规定终于成就了一段“先有复盛公，后有包头城”伟大传奇。太谷曹家的神祖阁里供奉着曹氏祖先的画像，并整整齐齐地陈列着六件物品，即推车、砂锅、打狗棍、扁担、石磨和豆腐筐。供桌上还摆着香炉、长香和油灯。这些物品都是始祖曹三喜起家时的物件。这一件件的物品都昭示着努力、拼搏、奋斗。介休侯家的家训为一幅楹联：读书好经商好学好便好，创业难守业难知难不难。楹联位于大厅两侧，用以警示后人。榆次常家家训要求“凡语必忠信，凡行必笃敬，饮食必慎节，字画必楷正，容貌必端庄，衣冠必肃整，步履必安详，居处必正静，作事必谋始，出言必顾行，常德必固持，然诺必重应，见善如己出，见恶如己病”。 家训中的十四句话言简意赅，但却极富深意地表达出对后代子弟的殷切期盼。

四、常氏家族教育的特点

（一）女子教育

在古代中国，男子科举入仕是正途。但对于女子却不然，中国传统观点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女子只需掌握女红家事，相夫教子即可。这样的传统习惯使绝大多数女子丧失了接受高等教育的机会。但是，明清时代的晋商却敢于打破传统，积极兴办女学，加强对晋商女子的教育。

晋商在家境富足之后便开始着手建立私塾，女子同男子一样进入私塾学习。晋商常家建立的“常氏女子知耻学堂”开创了山西女子公开上学读书的先河，顿使风气为之一新。《榆次县志》记载，“族众起女学堂，充教授，讲解明晰，诸生以一年能为信札，读通信书”。由此可见，常氏女子知耻学堂的建立为晋商女子学习文化知识，交流沟通有重要意义。山西著名近代地方史学者刘大鹏先生长期致力于地方史研究，并且在山西商人武佑卿家塾中担任塾师十多年。刘老在其《退想斋日记》中曾提到“榆次车辋村去冬设立一所女子学堂，本月太谷东里村亦设立女学堂。闻皆二十余岁之妇，其小皆十六七之女，充教习者为男子。此风一开，则男女有别之道并不讲矣……有人言：此村之北八里许车辋村，前月设立女学堂一所，女学生不一，有女、有妇……”。据统计，清末山西共有十一所女子学堂，除了榆次常家在家族内部开办的私立女子学堂，祁县商人渠本翘也在祁县创办了女子学堂等等。无论是家族私学还是公立女学，不管是中式旧学还是西式新学，都对山西女子教育作出了巨大贡献。而这其中“常氏女子学堂”又是最早创办的。其所发挥的示范作用是毋庸置疑的。

（二）重商教育

读书考试做官，这是古代中国知识分子通往神圣殿堂的必由之路。宋真宗《劝学文》中便有“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男儿欲遂平生志，六经勤向窗前读”的词句。一字一句都在言明科举的好处，倡导“学而优则仕”的传统思想。

与“学而优则仕”的传统正相反，明清时的晋商却将“学而优则仕”改为“学而优则商”。晋商常家子弟常萬育，读书“用力甚勤，人皆许其能远，母独命学陶朱术”，后来经商有成。常麒麟已选拔贡生，但毅然弃儒从商。晋人视商为本业，雍正二年五月九日（1724年）山西巡抚刘于义奏疏云：“山右积习，重利之念甚于重名。子孙之俊秀者，多入贸易一途；其次宁为胥吏；至中材一下，方使之读书应试，以故士风卑靡。”雍正皇帝朱批曰：“山右大约商贾居其首，次者犹肯力农，再次者谋入营伍，再下者方令读书。”晋人重商可见一斑。

山西商人以其独特的经营之道，从货郎生意直到执中国金融之牛耳，在中国商业史上取得了显赫的地位，晋商在商业经营中所放射出的精神光辉值得后人学习。榆次车辋常氏家族秉承中华传统儒家文化，结合商业伦理精神，坚持诚实守信、以义制利、艰苦奋斗、团结共荣、修身济世的理念，以此为训教育子弟“知春秋大义”，魏榆素封之家终成儒商典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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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Family Education of Shanxi Merchants

Abstract：Shanxi merchants play a significant role in the business in Ming and Qing dynasty for hundreds of years ， its root lies in the Shanxi merchants culture and education. The Changs in chewang of Yuci inherit the Chinese traditional Confucian culture， combined with the spirit of business ethics， honesty and righteousness， hard work， unity for co-prosperity， cultivate one's morality and helpful is regarded as the education idea. Through the family school education with family history and family trait education， inheriting the Changs family precepts， as the base of education for children to sense the righteousness of Spring and Autumn Annals. Particular women's education and business-oriented education make the Changs family education shines different glory with other Shanxi merchants family education.

Key words：Shanxi merchants；the family education；the Chang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