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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国家话题:热点对象与复合母题

2019-09-10尹丹

画刊 2019年12期
关键词:母题种族德黑兰

尹丹

第二届安仁双年展由吕澎、何桂彦、塞伯·泰德若(Siebe Tettero)三位策展人联合策展。本文即对荷方策展人的展览思路,对其所负责的展览内容进行简单的小评。塞伯·泰德若在展览前言中除了介绍了自己的展览思路外,对外籍参展艺术家的作品进行了重点介绍,可以推测这一部分应该是他侧重负责的。

本次展览被命名为“共同神话”,它指的是全球化的神话,指的是全球范围内建立和谐共同体的神话。这的确是个神话,因为任何人都可以看到世界范围内普遍存在的差异、矛盾、纷争与文化误解,所谓的世界和谐共同体还远远无法实现。展览作品也清晰地呈现出这些问题。有些问题是个案,有些问题则具有普遍性,正如塞伯·泰德若在前言中所说:“尽管我们倾向于通过东西方的视角来看待这些冲突和它们的机会,我在接受展览邀约时即发出了要涵盖超越国家或地区问题的提案:那些在全球范围内都呈现紧迫性和普遍性的问题。因此,我将种族和性别,以及生态和有待探索的超国家主题囊括在内。”

塞伯·泰德若在前言中强调了三个核心主题:种族、性别、生态。这的确体现了西方较为主流的当代艺术母题。当然他选择的作品并不局限于此,也涉及到宗教、政治與移民等等母题。正如他所说,这些都是超国家的话题,而他选择的作品也基本上围绕它们展开。总体上看,我认为展出的这些作品有两个较为明显的特征:第一,大多关注那些热点对象,例如颇为西方视野关注的德黑兰、叙利亚、土耳其等城市和国家,又例如政治领域的特朗普形象、环保领域中的珠穆朗玛峰。热点对象的选择自然有其优势价值,它不仅具有典型性,也易于引起大部分观众的共鸣。当然任何典型化的题材都需要面临着创作固化的风险,毕竟这些题材太容易被贴上各种文化标签。第二,本次双年展的外籍艺术家作品中,大多数都呈现出“复合母题”的思路,即将上述母题交织在一个作品中进行讨论,也从一个侧面反映出当前文化问题的复杂性。

对于第一个特征,我想尤其谈谈西方艺术家普遍关注的德黑兰、叙利亚、土耳其等城市和国家,它们实际上都处于同一个地缘位置。这些地方之所以引人关注,其原因当然是众所周知的,即它们是近些年来宗教、种族与意识形态冲突较为激烈的地方。西方人尤其关注的文明冲突问题和难民问题,大多与此地缘区域相关。但有意思的是,人们对这些问题的谈论往往又是半遮半掩的。例如种族,它不仅仅是血缘话题,又裹挟着各自的“文明”与背后的意识形态。由于二战后西方对纳粹主义的深刻反思,加之左翼思想的盛行,使得“种族”在战后一直都是非常敏感的话题。人们尽量回避与“种族”相关的任何话题,哪怕其中已经牵扯到价值判断,哪怕已经牵扯到公共安全问题(例如恐怖主义)。近些年来,西方民间对此出现了激烈的不满声音,抨击、调侃这种无原则的纵容为“白左”。两种不同的态度也使得西方社会出现了非常明显的“撕裂”。一方面由于塞伯·泰德若的个人选择,另一方面由于艺术家们的普遍关注,这次参展的大量作品——例如阿拉什·纳西里(Arash Nassiri)的《德黑兰·格雷丝》、尔坎·欧兹加(Erkan Ozgen)的《仙境》、卡洛斯·莫塔(Carlos Motta)的《欲望》、乔普·凡·莱斯豪特(Joep van Lieshout)的《机械土耳其人》、沃尔肯·阿斯兰(Volkan Aslan)的《甜蜜之家》等等——都与此地缘区域相关。

例如阿拉什·纳西里的视频作品,以一种“安全”的方式将德黑兰与洛杉矶的视觉图像错位地加以呈现,以此体现文化上的冲突感。谁都知道德黑兰与洛杉矶各自代表的是伊朗与美国——两个政治冲突激烈的国家——艺术家选择这两个城市作为视频的主要视觉母体,毫无疑问是有种族、宗教、政治暗示的。但作品基本上是暗示性的,其态度的模糊性与“图像非叙事性”的方式给观众的自主判断提供了可能性。至于尔坎·欧兹加的《仙境》,则将这一地区的冲突更为显著地凸显出来。他以战争中一位叙利亚小孩的经历为素材,体现出明确的反战态度。而作品名称“仙境”则显得颇为反讽。

第二个特征,所谓的复合母题,体现出当今艺术家对“单核”主题的超越,越来越倾向于以多样、复杂的母题来进行创作。

如卡洛斯·莫塔的影像作品《欲望》,将历史上的规训、压抑、控制以故事的方式呈现出来。这是一个双叙事线索的作品,其中第二个故事叙述的便是奥斯曼土耳其帝国晚期的事情。主人公是一位名叫努尔的贝鲁特(今黎巴嫩)女性。按照官方画册的叙述,此作品“通过两个平行故事的叙述,揭示了医学、法律、宗教和文化传统如何塑造性别和身体的主导话语……努尔在母亲发现她和女性情人做爱后,嫁给了爱人的弟弟。尽管努尔的故事既没有出现在法庭上,也没有出现在法律案件记录中,但伊斯兰和奥斯曼帝国晚期的法律、文化和历史的观念制约着她的叙述”。在此,艺术家将宗教、性别、身体、权力等多重母题在一个叙事中呈现出来,其态度毫无疑问是批判性的,却生动地将问题的复杂性呈现给了观众。爱丽丝·皮诺莱的作品《一份保守的世界地图,一份开放的世界地图》则以一种非常智慧的方式来呈现政治、地缘、权力等多重母题。她所绘制的地图颇有启发性,因为任何一张地图都是特定话语的结果,而非想象中完全科学化的产物。例如无论哪个国家的人都会将自己国家绘制在世界中心,而其他国家/地区则有意地被缩小、忽视或边缘化。人们也根据自己的关注点来制定地域界限的标准,以此划分区域、标示名称。实际上,上述两个作品都是在思考权力问题,无论是权力话语控制下的身体、性别识别,还是权力话语下的知识生产,它们大概还是体现了福柯以来人文学科主流的批判思路与思维路径。只是艺术家们在这种“复合母题”的多核作品中来呈现它,提示世界的丰富性,给予观众多重思考的可能性,以此避免那种宣讲式的说教艺术。

最后还是唠叨点小遗憾。从这几年欧洲各大主流双年展的现状来看,艺术家的关注点基本上仍然集中于种族、性别、生态、移民、人权和宗教等话题,当代艺术家们仍然热衷于在创作中表达这些“大”母题。这种热情从20世纪60年代开始普遍出现,至今仍然浓厚。从塞伯·泰德若先生挑选的作品来看,关注点仍然在此范围内。是时候关注些新话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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