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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构视野下《无极》的现代精神困境

2019-05-13刘乃维

北方文学 2019年12期
关键词:无极解构符号

刘乃维

摘要:《无极》的叙事艺术中包含着诸多超越性和寓言性,在解构视角下的艺术解读中,可以看到《无极》的符号系统及其运动流变的过程表征的现代人的精神困境,《无极》给予了对于精神困境的映射,以及对于困境的思考。

关键词:《无极》;解构;精神困境;符号

《无极》上映于2005年,其英文标题为The Promise,一定程度上揭示了电影的主题及其架构。虽然票房成绩不佳,但是却不影响对于《无极》的解读。以解构主义的视角看《无极》,从电影叙述的框架中抽离出来,关照形式符号的困境隐喻,姑且称之为“困境符号”,困境符号在电影叙述中的流变,折射着现代人的精神困境。

精神困境是后现代主义艺术作品表现的重要主题之一,处在被物质量化的现代个体的人,往往是被异化的,换言之,现代人的物质压力十分繁重,在追逐各种物质条件的同时,个体的心灵和精神也在被物质量化,金钱、物欲、西方文明的入侵等等,被包裹在其中的人一步步迷失自我,同时也失去了前行的方向,心灵无所归依的状态就是一种精神困境。处在精神困境中的个人,既对现实无能为力,又无法摆脱迷失的精神状态,只能维持现状,自怨自艾。

一、精神困境的符号化体现

《无极》的形式构成的关键要素之一,可以被当做表现精神困境的“替补物”(1)的符号,就是诸多困境符号的集中体现。马蹄形峡谷、多重同心圆王城、囚禁倾城的鸟笼、王欲杀倾城所在的屋顶、昆仑跳落的悬崖等,这几处场景都在一定程度上象征“无法逃脱”的命题,可以视为困境符号的典型代表,在诸多困境符号中,共同体现着令人物难以自救的困境,这一困境符号,是一种精神困境的物质言说,同时也是精神困境的形式表征。

精神的困境往往表现为对于外在困境的无能为而导致精神层次的自救无力。以电影开始为例,倾城在死人身上拿走食物,先欺骗无欢逃走,后因事物落水而哭泣,满神出现给予倾城两种选择,荣华富贵或者爱情。外在的困境最简单的形式表征符号即是食物等生存物品的匮乏,因此这样的选择权并不具有公平性可言,因为倾城没有选择的权利,外在物质困境甚至会使个体消亡,所以注定选择首先克服外在困境,因而直接导致了精神困境的出现。所以困境符号的出现具有直接映射精神困境的功能。在现代人的生活中,外在困境的精神困境映射性是无处不在的,物质的匮乏使得个体行动的不可选择性,克服外在困境是话语前提,那么精神困境将会随之而来。

电影以满神的出现将选择提供给倾城,在现代社会中,个体生活无时无刻不再面对满神,面临抉择。物质还是爱情,利益还是道义,在种种选择的背后,是物质压力带来的精神困境的展现。无欢对鬼狼提出“袍子还是同族?”的选项,脱下袍子意味着自己会死,留住袍子意味着昆仑会死,在生存和道义的抉择中,鬼狼选择了道义,以肉体消亡的代价换来了精神的解脱,临死之时他说道:“我一直以来对不起一个人,那就是我自己。”黑袍无疑是一个关键性的困境符号的表征,现代个体生活交往中,人与人之间往往都身着黑袍,将自己扮演成无所不能的形象,但是脱去黑袍也许一切都不存在。

困境符号的不可克服性是个体精神与现实无法弥合的矛盾的隐喻。昆仑因奔跑而穿越时间,但是改变不了家人被杀的事实;昆仑被擒后,挣脱了绳索,对鬼狼说:“我以为解开绳子就能出去了”;无欢将倾城、昆仑、光明三人捆住,说道:“食物和水都在这里,但你们拿不到,就像你们拿不到你们的爱情!”个体精神与现实之间的矛盾,经常是無法弥合的,首先体现在既定事实的无可挽回,在个人的先验结构中,存在着诸多对于过去种种不如意的消极心理,这种消极心理因为事实发生的不可改变而上升到更高的精神层面,成为精神困境的基本内核之一。昆仑用行动想要摆脱困境的束缚,但是最终发现是徒劳的。这层隐喻即在说明,精神困境中的矛盾冲突具有不可弥合性。这种矛盾只可以一定程度上的缓解,却得不到解决,满神对倾城说,“你永远得不到真正的爱,就算得到了也会马上失去,除非时光逆转,河水倒流,人死复生。”这三件无法实现的事情暗喻了走出困境的巨大代价,精神困境的产生往往无法用物质去脱困,精神境界的苦痛解决的困难性,或者说是解决的不可能性,对于个体来说是绝望的。

电影中对于精神困境的隐喻意在说明,在被迫选择,被迫禁锢的现代生活中,在被量化的个体活动中,人行动的价值意义正在被逐渐消解。电影结尾,昆仑穿上黑袍,带领倾城穿越的时间,想要给倾城再一次选择的机会。可以看到脱离精神困境的结果似乎就是进入到另一层困境中,选择的标准就是为解决更高的困境而作出低等级的牺牲。

困境符号作为精神困境的直接表现。无欢在电影尾声时,对倾城说:“你让我失去了一个做好人的机会”。倾城对于无欢的欺骗,在无欢看来是巨大的伤害,这一次欺骗所产生的巨大心理负担,无欢称为,“不再相信任何人,包括我自己在内”。这一次的困境符号不再是精神困境的条件或者隐喻,而是对精神困境的直接书写。个体的精神困境与直接的精神伤害相关联,现代的个体生存环境中存在诸多负面要素,负面因素所积蓄的负能量如果不能被正能量所化解,那么负能量就会转化为精神困境内部要素。现代社会中,道德绑架、网络暴力、哄抢事件等等负面能量都在刺痛大众的神经,对于个体生活的影响是潜移默化的,负能量的集聚使得精神困境程度不断加深,个体生活与群体生活的负面能量在不断扩大,终会形成不可挽回的矛盾。

电影的困境符号所映射的精神困境,是现代精神困境的言说,个体生命的碎片化倾向,个体生命所处的物质困境,精神困境的无法克服性,都在向个体生命发出威胁。

二、叙事过程的延异性中精神困境的表现

在种种符号的形式构造中产生了一定的叙事过程,对于叙事过程,可以从“延异”的角度进行解读,“延异既不是一个词,也不是一个概念”,在德里达的思想理论中,某一符号的价值意义不是孤立存在的,而是在差异中得到生成,并且意义的生成是延缓的,这样就使得符号意义在运动流变中不断得到生成。(2)

以“延异”解读《无极》可以看到困境符号的流变中展现出的精神困境。对于符号等的解读,可以在它相对的概念中获得新质,在“延缓”与“差异”的交织运动中,精神困境的意义不断得到生成。

“跑”与“逃”电影中,鬼狼将昆仑的奔跑定义为逃,同时指出了“真正的速度是看不见的”,只有内心有了渴望才能真正的奔跑。“逃”与“跑”的对立存在,为对方的概念定义了新的内涵,“跑”与“逃”的差别在于个体的自我认知以及主体间性的差别,主体与主体的自我判断能力决定着个体行动的自我满足程度和自我实现程度。现代社会的资本异化使得人性发生了巨大转变,在转变的过程中,个体异化的基本特征即是手段与目的的颠倒,在追求自我满足的过程中,往往将手段确定为目的,将方法与实现等量齐观,认为方法的确定即实现本身。但是手段与目的的差别即是“逃”与“跑”的对立,对于方法的盲目崇拜最终无法“逃”离个体的精神困境,有了“逃”的认知障碍,那么将会丢失渴望,丟失目的,丢失自我。

信任与欺骗。信任与欺骗是艺术作品的重要命题,对于这两个概念的阐释往往不尽相同。信任与欺骗的内涵可上升到对人性的探究,也可以认为是对外在环境影响的分析。《无极》中的信任与欺骗的对立是一个贯穿的矛盾,光明为得到倾城而骗其说自己就是杀王之人,掩盖昆仑杀王的真相;无欢因为受到倾城欺骗而不相信任何人;昆仑相信鬼狼不会杀自己……这一组理念在电影运动的过程中,彼此的内涵得到了确立,同时两者的关系也在逐渐明晰,信任与欺骗都需要付出代价,将欺骗托付于信任,得到的将会是诡计,将信任交付于欺骗得,到的将会是致命的打击。对于个体的精神来说,现代社会人的异化就是在信任与欺骗的危机中逐渐迷失,虽然都向往昆仑的雪国,人人信任而有爱,但是又不自觉的带领无欢攻破了雪国,雪国不复存在,完全的信任不复存在。

真爱与爱错。虽然个体的异化使得精神受困,但是爱的范畴却不会丧失。真爱是突破精神困境的重要途径,正如昆仑潜入鸟笼救出倾城,精神困境在一定程度上需要他助得以解脱,但是如果爱错那么就会是新的困境,甚至更难走出的困境。真爱与爱错的范畴对于倾城是一个重大的拷问,对于异化个体精神同样是疑问。这一组范畴在电影中的表现具有丰富的意义,昆仑对于倾城是真爱,但是倾城爱错了人,爱上了光明;光明一开始贪图倾城的美貌,但是最终对于倾城的爱同样是真爱。真爱的存在并不一定是他者的效应,对于这一概念的解读或许可以更深层次的揭示,倘若倾城永远没有发现真相,那么她也许就会永远认为光明是他的真爱。倾城所爱或许只是那一瞬的感觉,而感觉的客体承载物并不一定具有决定性作用,因此真爱与爱错的概念范畴需要不断的揭示。(3)

三、从《无极》的互文性看精神困境

解构主义的观点认为,文本是众多符号延异的游戏,是一个永无止境的流变过程。在此基础上,解构主义提出了互文性的主张,即一部艺术作品不是孤立的存在,它的生成是不同的作家和不同时代影响的结果,是一种思想文化的互文。(4)

《无极》这部作品的精神内核是多方面的,其在互文性的角度解读下,可以看到其对于现代精神困境揭示的重要指向。

首先要注意的是“无极”的含义。“无极”是道教思想的重要范畴,是道家对于宇宙的终极阐释,是道家哲学多抽象出来的最高的哲学范畴。这一范畴用作电影名,具有对于道家思想的现代性的思考,也是对于传统华夏文化的继承。(5)《无极》的生成很明显受到了道家思想的影响,这一影响也体现在了一些形象符号的运用,光明所用的两个球形武器,昆仑与鬼狼在球形的牢笼中追逐,多重同心圆形的王城,体现了道对于圆形内涵的确定和阐释;倾城的纯白色羽毛装扮和昆仑最终穿上黑袍的形象,纯白与纯黑,体现了一阴一阳的道家哲学观。《无极》中的道家思想痕迹颇为浓烈。(6)在道家看来,“无极”是宇宙最原始的状态,从“无极”出发产生了万事万物,在电影中,满神对于“无极”的诠释为,“无极”掌管一切,同时“无极可以马上看到结果”。在道家看来,万物运行有其固有法则,电影对于这一点进行了诠释,倾城与光明的选择决定了未来的走向,昆仑穿越时间却依旧无法改变已经发生的事情,这就在一定程度上折射现代人个体性行动的无力性,对于已经存在的状态和走向是无可改变的,人处在被动接受的层面,这也是一种现代人的悲哀。

其次,《无极》中莎士比亚式的命运悲剧风格。对于这一点的认知,可以在满神的这一形象进行切入观察,满神的出现与寓言,与《麦克白》女巫寓言的情节具有一致性,预言体现了命运的不可违抗性,体现着浓重的悲剧命运观,想要改变命运的努力是徒劳的,命运规定好了结果,人只有一步步的走向那个结果,如同《俄狄浦斯王》中杀父娶母的预言。在这一命运轨迹中,排斥人的主观能动性,《无极》中王的被杀,昆仑与倾城的相遇,人的主观能动性只能改变进程而不能改变结果,表现了“对无法摆脱的宿命的挣扎”(7)。在现代社会中,在被资本物化的个人生活中,也存在着排斥个人主观能动性的所谓“命运”,个人处在被固化的社会关系中而无力改变,用“命运”象征现代社会已经被强制纳入其中的规则,无疑是显明的反讽。

四、结语

精神困境是现代人精神健康的巨大威胁,处在精神困境的来源是多方面的,以解构角度看《无极》可以看到对于现代精神困境的反映,处在困境中的现代人需要深入的思考,作为后现代主义艺术作品,《无极》可以说是一部成功的作品,其困境符号的意义及其运动是对精神困境的集中反映,对于它的解读,不应该只停留于表面。

注释:

[法]雅克·德里达,《书写与差异》,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1年版,第519页。

胡继华,《延异》,《外国文学》2004年第4期,第54页。

苏七七,《喧哗与骚动——2006中国电影漫评》,《文艺争鸣》2007年第1期,第117页。

王泉,朱岩岩,《解构主义》,《外国文学》2004年第3期,第71页。

王一川,《从《无极》看中国电影与文化的悖逆》,《当代电影》2006年第1期,第80页。

陈凯歌,倪震,俞李华,《<无极>:中国新世纪的想象——陈凯歌访谈录》,《当代电影》2006年第1期,第51页。

贾磊磊,《挥写天地 洞悉人生——陈凯歌电影的命运主题》,《当代电影》2006年第1期,第61页。

参考文献:

[1][法]雅克·德里达,书写与差异[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1.

[2]胡继华,延异[J].外国文学,2004(4).

[3]苏七七,喧哗与骚动——2006中国电影漫评[J].文艺争鸣,2007(1).

[4]王泉,朱岩岩,解构主义[J].外国文学,2004(3).

[5]王一川,从《无极》看中国电影与文化的悖逆[J].当代电影,2006(1).

[6]陈凯歌,倪震,俞李华,《无极》:中国新世纪的想象——陈凯歌访谈录[J].当代电影,2006(1).

[7]贾磊磊,挥写天地 洞悉人生——陈凯歌电影的命运主题[J].当代电影,200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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