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娟 熊燕

摘要：生活在澳大利亚的苏格兰移民由于对这片土地缺乏认同，在家园和归属问题上陷入了两难的境地，文化身份的认同危机也由此产出。本文以大卫·马洛夫的小说《忆起了巴比伦》为文本探讨了以乔克，加内特，费雷泽先生为代表的移民在和吉米这一处于白人与土著之间的中间角色交往过程中所产生的微妙变化，他们不再把土著视作敌人，学会了用自己的眼睛观察世界，感受这片土地的美好。新移民只有将自己完全融入这片土地，建构起独立的主体性，才能获得真正的身份。

关键词：《忆起了巴比伦》;身份;土地

澳大利亚著名作家大卫·马洛夫的小说《忆起了巴比伦》主要讲述一位由土著人抚养长大的英裔白人男子吉米在成年后重回白人定居点的故事。这部小说为马洛夫带来了1994年英联邦作家奖及1995年度布克奖提名等多项荣誉。小说的背景设定在19世纪中期位于昆士兰北部的苏格兰移民定居区，作者聚焦吉米进入欧洲移民定居点所带来的变化以及他们对未知的恐惧。为什么欧洲移民对土著人感到恐惧，并怀有敌意？吉米的出现对这些移民有什么影响？这些问题引导我们在探究小说过程中进行思考。本论文主要探讨移民们和吉米这一处于白人与土著之间的中间角色交往过程中，在身份和土地意识上产生的微妙变化，揭示他们的白人身份。

澳大利亚曾是流放之地，流放犯人占据了殖民地人口的大多数，而他们被宗主国视为“他者”，并不为帝国所接受。1830年以后，随着罪犯流放制度的废除，为加快殖民地开发和缓解英国国内的人口压力，殖民地政府积极鼓励移民，自由移民的数量慢慢超过了流放罪犯。小说的背景设定是在19世纪中期，我们能推断出小说中的欧洲移民主要是自由移民，他们贫穷，没有受过教育，被迫离开英国前往澳大利亚谋生。澳大利亚是一个后殖民国家，虽然它没有像第三世界国家那样遭受被占领和奴役的命运，也没有像美国、印度那样经过民族战争而获得独立的经历，但澳大利亚人一直为寻求自己独立的文化身份所困扰。尽管受到帝国的不公正待遇，但他们依旧心系母国，默认澳大利亚历史是英国光荣史篇中的一章。对英国的依恋和对这片新大陆的仇恨徘徊在移民的心中。历史是他们摆脱不了的决定因素。这些移民和宗主国之间特别的历史和文化关系以及他们和土著之间的冲突决定了移民在澳大利亚寻求和构建身份的困难。早期的苏格兰移民们深受宗主国文化的影响，以“英国人”的眼睛审视着澳大利亚，看到的是一片完全不同的“荒野”，在这样的情境下，他们感到深深的疏离。小说中被迫离开苏格兰的麦克尔弗一家收留了吉米。在父亲乔克的眼中，澳大利亚不过是一片黑暗之地。他们在澳大利亚生活艰辛，常常从一个地方换到另一个地方。作为丈夫，他开始后悔选择澳大利亚作为居住地，没能给家人带来安定。宗主国和澳大利亚自然环境的强烈反差让乔克对于能在这片土地上做什么感到迷茫，并且变得脾气暴躁。“乔克，现在比往任何时候都更难，因为更多的事情处于危险之中，对自己和孩子也严厉对待…虽然他没有这么说，但他常常想家。”从这些心理变化的描述我们可以看出这些欧洲移民在来到澳大利亚之后，他们感觉自己既不属于澳大利亚，也不属于英国。身份认同的缺失让他们感觉进入这块大陆是无意义的。他们没有意识到这块大陆的魅力就在于土著人创造的文化，拒绝接受土著文化。他们极力将宗主国的文化带入澳大利亚并且使其占据统治地位，这也导致了他们与土著人之间的冲突。吉米的出现打破了白人居住地的平静。一开始，乔克不愿意接纳吉米进入他的家庭。吉米出现在白人社区之后发生的一系列事件加剧了乔克和邻居之间的冲突。从不愿意接受吉米到保护吉米，从和邻居关系良好到为了吉米和邻居争辩，种种迹象都表明乔克身上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这样的变化反映在他对待家人和周围环境的关系上。“走近了他才发现，有数百只明亮的昆虫…发出绚丽的光彩，这让他有一种说不出的轻松…刹那间他突然觉得十分幸福”。小说中马洛夫描绘了树叶、飞鸟，流水的场景来暗示乔克与大自然的交流，揭示他内心对这片土地的感受。乔克对妻子更加溫柔，“他们彼此之间找到了安慰，这让他们恢复了曾经因为这里的艰难生活而失去的亲密关系。”为什么乔克会有这样的变化？吉米回归白人社区让乔克在某种程度上已经发生了改变。乔克不再像他的同胞们一样为土著人的存在感到恐惧和焦虑，在为吉米负责的过程中他学会了尊重和保护他者，不再把土著视作敌人。作为生活在澳大利亚的白人，他们必须建立自己的新身份，对这片土地的认可有助于身份的构建。新身份的建立不是将当地的人和土地隔离开，而是应该在精神上将白人身份和这片土地联系在一起。

小说中除了乔克，受到吉米影响而改变了对这片土地认识的还有牧师费雷泽先生。和白人社区的其他人不一样，他并没有表现出对吉米的不友好。“费雷泽先生相信，他对这个人强烈的同情心给了他绝对可靠的洞察力，让他对自己想要的东西有所了解。”在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费雷泽先生非常好奇吉米的想法，这从侧面反映他想去了解土著文化。吉米虽是白种人，但由于他长期与土著部落生活在一起，深受土著文明影响，他的不少白人同胞们都把他视为了土著人派来的奸细，他的出现引起了白人社区的怀疑和恐慌。费雷泽先生在白人社区逗留期间，努力想要改变他们对新大陆的认知。在谈到如何对待这些土著的时候，社区里分成了两组不同的观点。一方仍然对土著持有偏见，并且建议极端的杀戮政策来消灭土著，而另一方则强调更温和的政策，利用土著人来为这个社区工作。我们也可以看到白人内心的矛盾，他们想利用吉米来打探土著的消息从而统治他们，对土著的偏见导致他们对这块神奇的大陆和他的原住民视而不见。吉米也感觉到这些白人的狡猾，但是在他看来，费雷泽先生是个例外，他和费雷泽先生很亲近。费雷泽也利用吉米对这片土地的知识一起外出研究植物。在他的笔记本中，他提到应该利用这片土地，鼓励白人更好的了解这片土地，而不是对它持有敌意。我们从中推断出吉米打开了费雷泽的眼界以致他能够更加亲近自然，更好的欣赏大自然的馈赠。也许费雷泽所做的事情就是帮助白人改变他们之前的认知，使得白人和土著之间的联系变得可能。事实上，在这块新大陆上，白人和土著没有分别，土著是这个大陆真正的主人。当白人进入这块新大陆时，他们应该不管肤色去接受这块大陆的一切，真正的投入并拥抱这块大陆。这一点在麦克尔弗的大女儿加内特身上得到了充分体现。

从加内特第一次在边界的栅栏边发现吉米，我们就可以看出马洛夫在小说一开场将这个人物置于两个种族之间的冲突之中。她是发现吉米的见证者，她对吉米态度非常温和，并且吉米也能感到她和其他人不一样。“加内特对他非常感兴趣…他在这位年长的女孩身上感到一丝不安，似乎她已经看出不能把他当作小孩对待。”在这部分，马洛夫主要从吉米的角度来看待加内特。她对吉米的关心和善意也间接反映了她愿意亲近土著。作为移民的后代，她对苏格兰并没有太多的记忆，但她也常常思念她母亲的祖国。然而，她并没有像她的父母那样对这块新大陆感到迷茫，她表现出来的是对这片土地的热爱，并把它当作自己的家园。“当她站起来走进围场时，所有天鹅绒般的草头都闪闪发光，闪着金色的光环…她突然感觉整个人飘起来了，似乎生活的重担已经卸下。蜜蜂在她身上轻柔地搅动，并轻拍它的翅膀。”这段她对大自然感悟的描写让我们感受到加内特的内心。她对大自然的回应也表明她对澳大利亚的态度。加内特就是新一代移民的代表，他们生长在新大陆但是又不像父辈一样对宗主国念念不忘，同时也期待在这片新大陆有美好的将来。从白人社区对吉米的突然袭击，她感到了白人对吉米的恶意。“头顶上的大片云朵似乎比白天看到的任何地方都要近，这片土地…不太安全。”这段对自然的描写揭示了她对吉米安全的担心。从她的内心活动我们可以看出在这个过程中她已经显现的很成熟，她开始感受到大人的世界发生的事情，她感受到人们对吉米的敌视，在黑夜的衬托下，她看到了白人企图将吉米溺死，这个经历也促进她之后思想上产生的顿悟，逐渐去认识这块土地和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土著人。在小说中，马洛夫还描写了加内特遭遇蜜蜂袭击这一幕令人印象深刻的场景。这神奇的景象让她的思想产生了巨大的变化。这也是小说中的高潮部分。“她站在那一动不动，无法呼吸，她投降了。”蜜蜂蜂拥而至围绕着她，被她身上如蜜糖般的味道所吸引。这一段体现出加内特的思想已经成熟，她从蜜蜂的蛰人中感受到的却是一种新生的力量，这是在和吉米的相处过程中，感受到他所带来的新的文化，新的世界而获取的力量。小说在第15章着重描写了加内特对养蜂的热爱，从她的角度我们见到了蜜蜂的美丽景象，蜜蜂在此也可以看作是比喻为土著人，蜜蜂和加内特的思想产生了共鸣，也正是对养蜂的喜爱铸就了加内特今后的事业成功。加内特代表那些愿意接受这片土地的新移民。她学习养蜂证明了只有将自己真正融入到土著文化中，白人才能构建自己的文化身份，建立自己的家园。

综上，我们可以看出在和吉米交往的过程中，以麦克尔弗一家，费雷泽先生为代表的欧洲移民逐渐接受这片新土地所带来的惊奇和景象，他们代表着对未来的希望，对不同种族之间的理解。他们与这片土地之间建立起一种和谐关系，找到了自己物质和精神意义上的双重家园，获得了新生，成功建构起了自己的身份。

参考文献：

[1]Malouf， David 1994， Remembering Babylon， 1993， London： Vintage.

[2]Mark Byron 2005， ‘Crossing borders of the self in the fiction of David Malouf， Sydney studies in English， Volume 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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