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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爱情不同的省思和生命体验

2019-04-17张晓燕

北方文学 2019年9期
关键词:王佐良穆旦爱情

张晓燕

摘要:穆旦的《诗八首》与王佐良的《异体十四行诗八首》基本上都是以爱情为主题,并且两首诗的结构相似,创作时间也相近,对于当时的两位年轻诗人来说,爱情正是他们当时的生命体验和诗歌抒写的应有之义,穆旦的《诗八首》呈现的是对爱情和生命体验的反思和解析,而王佐良的《异体十四行诗八首》呈现的是爱情到婚姻的生活之路。

关键词:穆旦《诗八首》;王佐良《异体十四行诗八首》;爱情

一、穆旦的《诗八首》是对爱情的反思和解析

穆旦的《诗八首》呈现的是个体陷入爱情,在对“我”、“爱”、“你”、“上帝”之间关系的不断追问中解析和反思爱情,以及人类这种独特的生命体验,最后达到对芸芸万物的关照,在全诗闭合之时升腾起博大无边的玄思。

穆旦的《诗八首》开始名为《诗八章》,八节组诗,每节两段。第一节穆旦把爱情比喻为一场“火灾”,提出对“我爱你”的质疑,爱就是融为一体,可“你”、“我”无确定性,穆旦对主体提出怀疑。“我”在爱,“你”也在爱,却不等同于“我”爱“你”,穆旦区分了爱与相爱,并对爱情的主体和客体都提出了质疑,上帝依照自己创造了我们,我们只是上帝手中的一颗棋子,人们以为是自己主动选择、主动造就了自己的爱情,可爱情的发生只是上帝安排程序中的一个环节。《诗八首》虽是爱情诗,在诗的第一节却在探讨爱情是否存在,爱情是什么?

诗第二节开始解析爱情的主体“我”和“你”是从何而来,并质疑其自主性。诗中“你”“我”是“水流山石间沉淀下的”,“你”“我”是漫长的多种缘由产生的,“你”、“我”无确定的本质和属性,我们在“死的子宫”即世界中成长,世界就是孕育死亡的地方,我们内心有强烈的冲动,想要“完成自己”,可我们在面临选择时,我们的选择不同,命运就会截然不同,并且我们并没有选择的自主权。我们在热恋之时,总是在阐释自己,可不断“添来”的“你”“我”是不能自我把握的杂乱和复杂的“丰富”。诗的第三节和第四节是静态把握爱情。“小小的野兽”、“温暖的黑暗”指性爱的非理性,而“大理石的理智殿堂”与这种非理性是冲突的。“言语”是有边界的,它能到的地方是意识和理智,那“未成形的黑暗”和“未生即死的言语”是意识和理性之下的东西,这种肉身无意识的体验是无从表达的,它让我们从理性、意识层面游离出来使我们混乱,但又是“自由和美丽”的,而理性又让我们感受到对这种非理性状态无可把握的恐惧。诗人承认和承担这种肉身无意识的体验和意识在爱情中的纠缠和悖论。

诗的第五节和第六节是动态把握爱情中趋同和背离这一范畴。偶然的现象都是有着沉重的历史,我们现在这种情形是“多久的原因”造成的,那“移动了景物的”力量在“移动我的心”,我的爱情,我渴望在“最古老的开端”、最开始、最好的时候,让一切静止和永恒。可想要维持在上帝安排的程序中“流露的美”,就要变更。爱情面对着永恒变化与渴望恒常的矛盾。在永恒的变化面前,想要维持爱的美好就要变更。在维持爱情过程中又出现了“相同”就不是“爱”,因为“爱”应是“你”“我”之间,“相同”会倦怠,而“差别”又会是“陌生”,也不是“爱”,因此这是“危险的窄路”。于是“我制造自己”,可是“我”与“制造的自己”即“他”又是分裂的。解析和反思了爱情进程中的“相同”和“差别”存在的悖论。

在诗的第七节追问到了人为什么爱。因为“风暴,远路,寂寞的夜晚,丢失,记忆,永续的时间”,因为物理和心理上,我们都处在失控的状态,我们都是不可把握的,这些都是“科学不能祛除的恐惧”,用我们的意识、理性都无法解决的,因此我们需要用爱来抗衡,以获得归属感和同一感。

二、王佐良的《异体十四行诗八首》展现从爱情到婚姻的生活之路

全诗出现的对象是“我们”、“我”、“你”“人群”,其中“我们”出现多次,并且诗的第一节就直接呈现在爱恋过程中现在“你”与“我”处于“并和”的状态中,全诗展现的更像是由爱情进入婚姻和日常琐碎生活的中,“我们”、“爱情”与“人群”、生活之间反抗和纠缠的生命体验。

王佐良的《異体十四行诗八首》对于个体爱情境遇的探究与穆旦的玄思不同,诗中加入了非常多的日常生活场景,展现的是爱情到婚姻的生活之路。诗的第一节就呈现了“上菜市去”的生活场景,来表现爱情在现在生活中的状态,即“流泪”和“欣喜”,流泪是现在的我们“扯乱头发”和“冰冷的颊”,从前“我的瘦削”,“你的梳双辫的日子”远去了,只能在述说中回忆从前你我美好的形象和诗意的存在。欣喜在于“我们并和”与“超越”,因为“我们无须在树旁等待”,“无须有不寐的街角的分别”,我们一起面对生活中的“窘迫”和“欺凌”,总的来说,“时间的把戏”虽带有泪水,但这对于刚刚从诗意的爱情跨越到现实的生活的我们来说,是一种超越和胜利。

诗的第二节中呈现的性爱不同于穆旦《诗八首》中带给个体的恐惧和矛盾,而是“奇美”、“野蛮和原始”。我们用“奇美”和“野蛮和原始”的爱情,“任性和骄傲”来对抗经过“修剪”的“那私家的草地”和“拘束的羊群和人群”即被规矩了的世俗生活和人生,“我们”的“泪水更多更欢乐”,但是我们的“单纯”还是染上了世俗生活的灰尘。而我选择“在烛光下”看你,“在所有的图书里看见你”,我用想象、幻觉中的“你”结合现实中的“你”来抵挡现实生活的困顿以及安慰自己在布满“尘土”的日常琐碎生活中“失去的一切”。

第六节和第七节自然呈现了对生活的抗争,“你”以变化的方式抗争,而“我”却是自我分裂的状态,最后“我”以“虚假完成了你的爱娇”和“胜利”,“你”最终对琐碎、粗俗的生活由“惊惧”到“清朗”,而我还在向往“旷野”。在诗的第八节诗人不得不承认“我们的爱情绝不纯洁”,在“迷人的抒情过后”,“就是那泥土的根”。爱情在最初的诗意之后陷入淤泥般的生活而拔不出来。爱情最后流于公式化的程序和枯燥的说教和“产床上”血污的形象,我们最终“拥抱在烦腻里”,“做着山山水水的梦”,“看无尽无尽的绿草,而流下眼泪。”妥协与抗争的纠缠中最终以拥抱生活的态度来面对。

三、两首诗呈现的矛盾着力点及其力度不同

两首诗都抛弃了浪漫主义对爱情热烈讴歌和一味的赞美,都以现代人的沉静的态度来看待和反思爱情。而穆旦的《诗八首》主要矛盾着力点是在爱情双方努力构建情感平衡与融洽中寻求情感颠沛流离的真实原因和矛盾根源,在精神和肉体,理性与非理性的冲突和对立中呈现丰富的审美意味。例如诗中对此出现双方对立的状态,“你看不见我”,“虽然我为你点燃”;“我们相隔如重山”;“求得了又必须背离”。诗中存在很多二元对立的事物,并且诗人从爱情追问到生命的存在,在追问的过程中矛盾不断升级,最后到达一个极致的状态,《诗八首》中的内部矛盾较强。穆旦的敏感程度更高——内省的程度更强。穆旦没有在现实中找到调节自我焦虑的一个机制,而是在超验的经验上寻求安慰,在《诗八首》中,最后爱情不可克服的矛盾在对芸芸万物的玄思中得到化解。而王佐良的《异体十四行诗八首》是真切感受到生活和存在的“烦腻”,但并无推到一个绝望的状态,并无过分突出个人与现实的紧张关系,而是“拥抱在烦腻里”,寻求着潜流于现实之中的“迷人抒情”。

两首诗将人人都经历的小小爱情事件,视作个人境遇省思中非常重要的一种生命体验,可能由于大的现实、个人经历的不同,性情也总有差异,通过爱情呈现了独特的生命体验。

参考文献:

[1]杜运燮,张同道.西南联大现代诗钞[M].北京:中国文学出版社,1997.

[2]王佐良.王佐良文集[M].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1996.

[3]刘启涛.论西南联大诗歌的沉思气质[J].诗歌理论与批评·当代文坛,201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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