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论黑格尔军事伦理思想的理论根据

2019-01-21高腾

西部论丛 2019年3期
关键词:黑格尔

摘 要:黑格尔伦理思想中各种伦理实体依次生成的过程,有着与其逻辑学相互契合的演进方式。两者相得益彰的并峙使得对黑格尔军事伦理思想的研究不能仅仅满足于实体本身的论述,亦需要深层的理论发掘与逻辑探寻,以期为黑格尔军事伦理思想的研究工作扎下清晰的理论支撑点并注入严谨的逻辑说服力。

关键词:黑格尔;国家实体;军事伦理

独立的国家是一个排他性的个体,是一个否定的自我相关,而这排他性的自我否定与自我相关,也正是战争的根源。国家这一伦理实体是绝对理性的现实存在,而国家伦理实体的生成就是绝对精神逐步地逻辑展开[1],根据黑格尔的“存在论”思想,国家伦理实体这一存在的范围内,包含了质、量和尺度三个阶段。是以本部分参照黑格尔关于质与量之互动发展的递进性思辨与反思性阐述将国家伦理实体思想诠释为军事伦理思想的理论依据。

一、国家的质与伦理实体的生成

合乎理性的东西就是现实的东西。在理性的现实化过程中,经历了抽象的理念本身,即存在,特殊性偶然事物,即定在,而后通过普遍性与特殊性的相互渗透,理念依靠自身设置的差别来规定自身的活动,合乎理性地生成自身,最终成为了实体。国家机体的生成正是如此。

1.“存在”的概念与空寂的抽象国家

在黑格尔的思想体系中,绝对精神是一切现实的本体,而一切现实的东西都是始于单纯的、无规定性的以及直接性的纯存在。这纯存在作为现实事物的开端,“不能是任何间接性的东西,也不能是得到了进一步规定的东西”[2],所以,国家伦理实体始于纯粹的抽象。此时的国家是没有任何规定性的事物,根本不具备形式,当然也毫无内容,即是说,这个阶段的国家理念由于缺乏现实性只是至上的本质,此外什么也不是。因此,国家的纯粹抽象性产生了绝对的否定,这种否定最直观的表现也就是“无”。

所以,为了使国家避免沦于顽空,则必须要设法固定“有”的性质,也许仅仅是充满偶性与任性的个人思想,却足以使得国家扬弃“无”,即毫无规定性的纯存在。我们应在“有”和“无”的对立中为统一体寻求一个固定的意义,给它以具体意义的真实性。统一体因而获得了一种具有规定性的界说,成为一种具体的东西,而“无”和“有”都只是它的发展环节。这种统一,在黑格尔看来叫做“变易”。“在变易中,与无为一的有和与有为一的无都只是不固定的东西。变易由于自身的矛盾而过渡到无和有皆被扬弃于其中的统一”[3],也就是定在。

2.“定在”的实质与有限的契约国家

进入定在的阶段,国家就获得自我发展的直接动力——矛盾,因为此时的国家是有和无,也就是最原初的普遍性与最先生成的特殊物在对立中的统一。具备了矛盾运动的国家从而就获得了质料的填充,也就具有了相应的规定性——质。而伦理性的东西也正是理念的相应规定的体系,所以,作为调整个人生活的力量的客观伦理力量开始出现于国家之内,即伦理实体。

“质,作为存在着的规定性,相对于包括在其中但又和它有差别的否定性而言,就是实在性。”[4]而这种否定性已经不是在“存在”中那样抽象的虚无,而是作为与其他的定在,即异在的差别。所以,质首先是一种是此而非彼的为他存在,就其与异在的联系而言,就是自在存在。因而国家实体的最初环节,也就是最直接的伦理实体,就是自在存在的家庭——“家庭自然而然地和本质地通过人格的原则分为多数家庭,这些家庭一般都以独立的具体的人自居,因而相互见外地对待着。”[5]

然而,虽然定在作为一种否定性而言是一种限度,是有限的,但由于异在并不是完全独立于定在,并不是与定在毫不相干的东西,而是定在的固有成分,所以为他存在的定在不但是有限的,而且是变化的——通过与异在的互动而促使本身的扩充。这样,“某物成为一个别物,而别物自身也是一个某物,因此它也同样成为一个别物,依此递推,及至无限”[6],可是这无限是一种恶无限,因为这种无限只是在无数个有限事物之间的相互转化,尚没有扬弃有限事物。所以,尽管家庭的特殊性的规定与普遍性有关,但此时的普遍性仅仅是其内部的基础,是在家庭的特殊性中假象地映现出来的。

我们稍加反思不难得知,有限与无限既然统一,那么它必会有所改变而绝不能保持统一之前的原样(对方亦然)。因此,夸大个体自由的,以无限追求个体目的为宗旨的契约社会根本无法实现特殊性与普遍性的统一。

3.“自为存在”的实体与无限的实体国家

“自为存在是完成了的质,既是完成了的质,故包含存在和定在于自身内,为其被扬弃了的理想的环节。”[7]正是如此,国家就是伦理精神的现实,这种伦理理念经过彻底的自我反思而达到了绝对的自我通晓,是自在自为的理性东西。作为存在,是单纯的自我相关,作为定在具有自身的规定性。然而这种规定性不同于家庭和市民社会的那种是此而非彼的有限的规定性,而是包含区别并将其扬弃的无限的规定性。因此,国家是地上的神,是超脱与扬弃一切有限事物的作为意志而自我实现的无限的理性力量。如果停留在市民社会阶段,那么“国家的使命仅仅是保证和保护所有权和个人自由,那么单个人本身的利益就成为了国家目的”,这样一来,国家就依然陷溺于尘世的有限性,而终究无法成为神性的、无限的自为存在的伦理实体。

二、国家的量与伦理实体的独立自主

1.“纯量”的自在个体与国家的独立性

“量是纯粹的存在,不过这种纯粹的存在之规定性不再被认作与存在本身相同一,而是被认作扬弃了的或无关轻重的。”因此,作为纯量存在的国家由于完成了国家理念的现实化,就扬弃了自身质的规定性,表现为一个个体的纯粹存在。

作为自在自为的伦理实体发展的最近结果,独立自主的国家包含着自为存在发展过程中的两个方面,即要素间的引力和斥力作为自身的两个环节。因此,国家的量便具有连续和离散两方面的性质。引力和斥力这两个环节分别包含着对方,所以,国家不是单纯连续的量,也不是单纯离散的量。当国家在自身内部产生权力的划分或地区的划分时是离散的量,然而实体国家同时也是连续的量,因为无论是某一種权力还是某一个区域,所有的环节就如同一个个机体细胞,都包含着整个国家机体的生命——国家伦理实体的精神,这精神贯穿于所有环节,将他们成为彼此的联系。因此,国家的主权是不容分割的,独立自主就是一个国家最基本的自由和最高的荣誉。

2.“定量”的自为个体与国家的排他性

在说明了国家主权神圣不可侵犯之后,国家就由存在的纯量过渡到了定在的定量。定量本身就是一种排他的量,因此到了定量阶段量才开始显示自身的规定性——排他性。定量的国家正是如此,伦理精神的自为存在国家神圣的独立自主中达到了它的定在,而“精神在自由中是无限否定的自我相关”,他的自为存在把现存的差别纳入自身中,所以个体的国家是排他性的定在。

在纯量的国家中,量的连续性和离散性之间的区别还只是作为我们抽象反思的结果而潜在着,然而,在国家的定量阶段两者的区别则明显地确立起来了。“在国家现实的无限性中,一切有限的事物都达到了理想性,从而具有了无限性。”也就是说,国家作为连续的量,即国家主权,对抗一切生命、财产、个体权利、某一部门或某一地区等作为离散的量而呈现的单一的和特殊的有限事物,从而使它们的虚无性出现在定在和意识中。所以,祖国的利益高于一切。

离散性的事物虽然被设定为了不稳固的、不持久的环节,但是在这对抗中却变成了肯定的事物,即个人或地区等个体的个体性是无限的个体性,超脱了原有的偶然性和易变性。在事物的量受到威胁时,事物应当扬弃其部分质的规定性,从而保证事物的量的规定性,以防止自身下降于质的阶段。所以,在国家的定量中,由于这种对抗关系及其将离散性的事物提升到的无限性高度,离散的东西就有义务直面危险并勇于牺牲,以“保存这种实体性的个体性,即国家的独立和主权”。

3.“程度”的自在自为个体与国家的国际相关性

同连续的量和离散的量一样,外延的量和内涵的量也是互相包含的两个方面。国家之所以具有定量的规定性,也就是排他性,就完全在于它的对外趋向。所以,国家对数目与单位之比例关系的处理虽然不是直观的,但却以直观的外在性作为其规定的思想。因此作为个体的国家就由于定量的规定而不断地向外超出自身,这也就是国家意志的扩展。

“无限的量的进展正是同一个矛盾之无意义的重复,这种矛盾就是一般的定量,在定量的规定性发挥出来时就是程度。”而对于量的这种无限进展,正如同上一节中质的无限进展,并不是值得希求的无限性,而是一种恶无限。因为量虽然不断超越其自身,但是这种“永远不断地规定界限,又永远不断地超越界限,而并未进展一步的厌倦性”是毫无意义的,甚至是会造成恶性后果的。

因此,国家的无限意志绝不容许这种恶性的无限进展。国家的定量在自为存在着的规定性里是外在于自身的,这外在存在便构成了它的质,即是黑格尔所说,对外的关系也就是对内的趋向。“量的本身在他的外在性里即是和它自身相联系”,“进展到质与量两者的统一和真理,进展到有质的量,或尺度。”

三、国家的尺度与国际社会成员

正如上一节中所引用的黑格尔的定义,“尺度是有质的量”,国家的尺度最初作为一个直接性的东西依然是一个定量,然而是有质的定量。只有作为尺度的国家才能参与国际秩序的构建,成为国际社会成员,因为“国际法是从独立国家间的关系中产生出来的,其现实性以享有主权的各个不同意志为依据”,所以,“国际法中自在自为的东西保存着应然的形式”,而自在自为的国家之应然的形式正是完成了的存在,即在尺度中达到的其完善的规定性。

通过尺度的规定,黑格尔认为国家一方面是地上的绝对权力,一个国家对其他国家来说是绝对独立自主的,它有权获得其他国家的承认。另一方面,这承认如果仅仅是因为它是一个国家,那么就失之抽象,因为一个国家之成为一个自在自为的伦理实体决定于它的质,即国家的政治制度和一般状况,所以,一个国家被国际社会接纳与承认“包含着形式和内容两者的同一”,“是以其他国家的观点和意志为依据的”。即是说,虽然国家的内政不容干涉,但一个国家无论是像历史上一些国家那样闭关锁国还是如同当今一些国家那样“特立独行”,都将丧失现实性和正统性,从而受到国际力量的干预。十九世纪的闭关自守的东亚国家无视世界文明的进展,先后被西方列强依靠武力强行打开国门;二十世纪下半叶至今,不断地出现某个国家或因为践踏人权,或由于倒行逆施而受到国际制裁,甚至受到国际力量的武装打击。这些都印证着黑格尔之断言——“一国内部发生的事,对别国说来不是无所谓的”。

就尺度是质与量的直接统一而言,两者的关系便有两种可能,一种是量的增减不致于影响了自身的质从而取消了尺度,另一种是定量的变化也是质的变化。由此可见,“如果国家的特殊意志之间不能达成协议,国际争端只有通过战争来解决”。但是,国家本身的作为量的规定性的东西极多,根本无法避免受到不同程度的侵害,至于哪一种侵害足以侵害国家的主权与荣誉,足以破坏国家现存的尺度,以至于使得国家非付诸武力不可,是无法确定的,因为国家可以把任何事件细大不捐地都看成涉及它的神圣和尊严。这种感受随着个体国家经过长期和平的内部酝酿而转入对外的趋向而愈发强烈。

不过,就质和量的第二种关系,即国家量的变化迫使其自在自为的质的存在发生变更而言,国家虽然相比于之前的第一种质和量的关系走向了“无尺度”,但是,国家的质依旧存在,依旧是一个质和量的统一体,因此国家依旧是一种尺度。例如,中国在历史上领土几经增减,政权几经沉沦,而时至今日中国依旧是一个主权独立的国家。其实,几乎任何一个国家在历史上都或多或少地从尺度走向无尺度,进而呈现另外一种尺度。

所以,历史上从来不曾消弭的战争致使各个民族、各个国家周而复始地扬弃自身尺度的直接性,即质与量最初直接的统一,以潜在性的现实化进行着自身的否定,并以自身为中介和自身相联系,“在这一过程里,存在和直接性复扬弃其自身而回复到自身联系和直接性,这就是本质”。由此说来,国家演化的本质就是在国家每一次的变化中一般地被扬弃了的存在。

四、国家的本质与世界历史

“本质,是通过对它自身的否定而同自己中介着的存在。”所以,在本质中,存在并没有消逝,因为本质是单纯地和其本身相聯系的。但是由于其直接性,存在“就被贬抑为仅仅否定的东西,被贬抑为假象。因此本质是映现在自身中的存在”。由此观之,本质“在世界历史中是内在性和外在性全部范围的精神现实性”,而形形色色的民族或国家就是世界历史中假象。

世界历史之所以是本质的,是因为包含着自身否定的因素,也就是说,它在自身内具有同他物的联系,具有自身的中介作用来中介地同自身发生作用。这样,世界历史就有了多种非本质的东西,即生息不绝的各种文明作为自己假象。世界历史是一个持续自我反思的进程,一个既映现将来亦映现于将来中的存在。所以,世界历史在某个节点是展开了的环节的总和,同时也潜伏着下一个环节。

由于世界精神作为自在自为的理性持续地作着自身的解释与现实化,黑格尔就将世界历史定义为绝对精神自发地、自由地、有意识地发展。所以,作为本质的世界历史就扬弃了现存的自身而变成了自身意识的对象,并在自我的解释与实现中把握自身。在世界历史这样的自我运作中,各种文明各按其特定的原则依次兴起,每一个文明的衰亡都是因为世界历史准备甚至已经开始走向更高的阶段。

因此,生活于相应历史阶段的民族才能获得幸运与光荣,其事业才能獲得成功。黑格尔在其著作《历史哲学》中阐述,波斯帝国在希波战争中的失利不是因为波斯军队实力不济,更非大流士与薛西斯政治军事才能不够卓越,只因为世界历史已经准备扬弃“东方世界”而走向“希腊世界”,而作为“东方世界”后期环节的波斯已经丧失了它的绝对利益,即合乎理性的本质。如此一来,对于高下文明之间的处理黑格尔如是说:“文明民族可以把那些在国家的实体性环节方面落后的民族看作野蛮人。”依此为据,黑格尔为在这种情况下发生的战争赋予了伦理性:“在这种情况下所发生的战争与争端,是争取对一种特定价值的承认的斗争,这一特征给这些战争和争端以世界历史的意义。”

五、总结

从抽象的国家理念开始,最终归于世界历史的长流,黑格尔完成了对于国家与战争的反思工作。无论是历史人物,还是芸芸众生,都是世界历史前进的能源。所以,国家精神、世界精神以及战争精神等诸多的客观精神加之于军人之上,就是军人主观所有的精神,黑格尔军事伦理思想的主要内容也就有了论述的理论依据。

参考文献:

[1][德]黑格尔.小逻辑[M].第2版.贺麟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0.187

[2][德]黑格尔.小逻辑[M].第2版.贺麟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0.189

[3][德]黑格尔.小逻辑[M].第2版.贺麟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0.200

[4][德]黑格尔.小逻辑[M].第2版.贺麟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0.203

[5][德]黑格尔.法哲学原理[M].范扬,张企泰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61.195

[6][德]黑格尔.小逻辑[M].第2版.贺麟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0.206

[7][德]黑格尔.小逻辑[M].第2版.贺麟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0.212

个人简介:高腾(1987.8-),男,汉,河北深州人,硕士,研究方向:伦理学?

猜你喜欢

黑格尔
基于黑格尔悲剧理论主要范畴探究《安提戈涅》
最有思想的句子
黑格尔评理
黑格尔评理
黑格尔的曲折学者生涯 从做家教到古典哲学大师
观念可能性与现实可能性
筚路蓝缕启山林
辩证法家的形而上学
“我”是谁?
对黑格尔哲学要作系统、全面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