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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影书在哪儿?

2018-12-13郑亦然

中国摄影 2018年11期
关键词:书展摊位纽约

郑亦然

夏季的纽约热浪滚滚,那种热,仿佛占据大半年时间的冬天从来未曾存在。尤其七八月,是全年温度最高的时候。此时游客们浩荡地进城玩耍,城里人却拖家带口,纷纷“出逃”—换个地方度假去了。瞬间空城一座。你认识的人都飞走了,但街上依旧挤挤嚷嚷,挤满了各种讲着你听不懂的语言的人。夏季也是全年展览最少的时候,要么是上一季留下来还没撤的展,要么正好是新旧展交接的档期。不论博物馆、美术馆还是画廊,都静悄悄的没什么大动静。兴许大家都明白,此时若劳神费力地筹办一个新展开幕,恐怕来的人并不会比大冬天刮风下雪日子多多少。规模较小的,干脆闭了馆,张贴出秋天再见的告示就溜去欧洲看双年展了。于是当9月终于到来,人们才从夏日懒洋洋的气息里缓过劲、回了血,只等一个庆典式的大派对来临,好散发一下储蓄已久差点憋坏的能量。对摄影迷、书迷或两者皆迷的人们来说,纽约艺术书展(NY Art Book Fair),无疑就是那个令人千呼万唤、翘首以盼的庆典。

一场“桑拿”,教科书级的示范

“幸好我还能赶上这次的纽约书展!”以慎也发出这样的感叹。她刚从伦敦艺术学院书籍艺术专业毕业,在回国前安排了短暂的纽约之旅,果断加入夏日游客大军,但行程不多,似乎仅仅这个书展就足够让她“值回票价”了。实际上,英国的书展也多得不计其数,但若非要残忍选出一个全能型选手,列一个类似“一生必去的书展之一”这样的清单的话,我想纽约艺术书展会稳当当地居在榜首。要怎么一句话形容纽约艺术书展呢?我会说,它就是最标准的一个世界级书展该有的样子。它打开的方式可以有一百种,像一个开放世界类型的游戏,其所有组成元素都各有值得发掘和仔细品味的地方。不单单是场地、参展方和互动项目,就连仅仅只是观察来看展的人群也足够有趣。

由Printed Matter主办的纽约艺术书展已经步入第13个年头,是全球范围内举办历史最长的艺术书展之一。它面向庞大的观众群,也展出丰富多样的书籍种类,基本集合了所有你在各种艺术书展里能找到的类型的书。从数据上看,今年的纽约艺术书展有3.5万多名观众和365个参展单位及个人,参与总人数是2011年的近3倍,其中有73个参展方是首次参与,这些数字或许在我们看来并不值得惊叹,也自然比不上一场鸟巢演唱会,但在世界范围内的艺术书展当中,都是一个骄傲的成绩,且不说这个超大型的书展活动,仅由一个10人团队策划执行。近年来,书展的热潮兀地兴起来,像谁放了一把火。欧美变着花样生出许多不同种类、不同规模、面向不同人群的书展,中国的书展也蠢蠢欲动,密集地在主要城市冒出来。于是我们更不得不来纽约艺术书展取经,作为摄影人、出版人、普通观众,都有值得参考或提醒的地方。

艺术书展,有别于一般类型的书展,旨在宣传主题围绕艺术的书籍,以及形式与内容紧密结合、共同构成艺术创作的书籍。前者多为文献类或图册类的书,在艺术书展中占据着小部分位置,而后者才是我们关注的书展精华所在,通常也是书展的主体。从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开始,书被西方艺术家广泛应用于艺术创作当中,成为作品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甚至作品本身。它和画布、陶瓷、水泥一样,是艺术家借以创作的媒介。而在这群人当中,有一部分是把自己的主要媒介转借到书籍上,借书的形式表达发挥,还有一部分是把书作為物体,通过探索其结构和编排来发挥创意,进行直接的创作。而摄影艺术家,作为把书当作重要输出平台的创作者,在对待书的处理上,也在经年变化。他们渐渐从单纯的第一种人,变成了两者兼而有之。摄影书到底能不能直接归类为艺术家书?这或许还有待讨论。但不可否认的是,摄影书在纽约艺术书展,甚至世界各大艺术书展里,都占据着相当重要的位置。从此次书展的布局中,就能略知一二。

旧布局与新变化

今年的纽约艺术书展,照例举办在位于皇后区的MoMA PS1(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分馆),为期三天,占据一个周末,免费向公众开放,只有周四晚上的“首映礼”需提前订票入场,票价为20美元。场地布置也和往年一样:分类明确,逻辑清晰。这也是许多人喜欢纽约艺术书展的地方,因为规模大,所以不同类别的出版方可以被划分开来,方便了参观的人群各取所需,免了大家“大海捞针”瞎转悠的烦恼。

近入口的院子里,右手边是一个圆形的巨大帐篷,左边有一个方形的半开放场地,这两边的摊位费比室内主场的要便宜许多,聚集的主要是专注出版Zine(一种独立出版物,有小规模印刷、手作感强、成本低廉等特点)的单位或个人,以及艺术家,数量多达一百多,是年轻人们热闹“狂欢”的主要地盘。经过圆形帐篷后方的小广场拾级而上,就是场地的主楼,共有三层展示空间和一个以活动空间为主的地下室。一楼左侧的主厅,各摊位的空间最为充裕,墙面也是新刷过漆的,这里安顿着资金最雄厚的“大厂牌”,比如各大博物馆、画廊、基金会。楼上的“中流砥柱”们有着和一楼同样的“户型”,但密集度翻倍。在不同的隔间里:注重社会话题的媒体和艺术家团体在一起,以卖二手珍品为主的摊位在一起,各大院校的出版社在一起,以文字类为主的出版方在一起,等等。这些区块都为自然分类,并没有特别注明。唯有摄影,似乎被特别优待。出版摄影书为主的出版机构所在的三个隔间,被标注在随展附赠的场地地图上,格外显眼。但摄影书是不是只存在于这三个房间呢?当然不是。这三个屋子的出版方只是自我定位为“摄影专属”,而其他不是“摄影专属”但也出版摄影书的机构也多不胜数。摄影书在书展里的普及程度是无法被分区限制的,你还真需要睁大眼睛细细寻找。

书展的精彩当然远远不止这300多个让人眼花缭乱的摊位。在场地的四周角落里,如隐藏宝藏一般,分散着一些大小展览,有主办方策划的,也有不同画廊或艺术家承包的展览。让你在忙碌低头翻书的间隙,也能有机会抬头看看墙上的作品,活动活动颈部。今年主要的展览,是关于Zine的发展历史,介绍了这一充满自由精神的出版物形式从20世纪初发展至今的变化。展厅里陈列的旧件与摊位上贩卖的新作,形成了昨日与今天的对比,也让观众可以有知识补课的机会。另外,从周四晚上开始的接下来三天里,密集地安排着几十个“特殊节目”,全数附录在了入场随赠的场地图背面,详细标清了时间段、地点和事项,俨然精心策划的联欢会节目表。(注意,几十个的数量是相当惊人的。同为东海岸较受欢迎的费城艺术书展,也仅安排了四场分享讲座。虽是一个夸张的对比,不甚公平,但书展之间量级的差别也就显而易见了。)这些“特別节目”包括了签售会、沙龙、朗读、行为艺术和DJ表演,等等,由各参展单位或个人,在申请加入艺术书展的时候,向主办方提出项目申请。坦白来说,今年的各类附加项目虽然数量不少,但要说那种头顶光环级别的摄影师的签售会,确是不如往年多。

我拿笔在纸上标注下来的项目有三。一个是美国摄影师葛列格里·哈尔彭(Gregory Halpern)和英国摄影师斯坦利(Stanley Wolukau-Wanambwa)合作分享各自的新作品。葛列格里的新书《月亮联盟》(Confederate Moons)是他在2017年日全食发生的时候在美国的南、北卡罗莱纳州拍下的人们观赏日全食的照片。利用并置的手法,书里反复出现太阳的景观照和人们仰着头遮着光的肖像照,以此隐喻南北战争时期南部人民团结一心的历史。斯坦利的新书《一墙一网》(One Wall A Web)展示了他的两组摄影作品,都是旨在疑问档案照片佐证历史的不可置疑性,以及讨论过去的历史在今日的重复。两位摄影师的作品风格迥然不同,但创作的主题不谋而合,且都围绕美国南部。两位创作者的讨论既突出了历史的因素,也涉及了摄影这个媒介在讨论此类作品时作为表现手法的优缺点。另一个,是来自日本东京的艺术书书店UTRECHT策划的主题演讲,主要分享包括摄影书在内的各种形式的艺术书籍在亚洲的出版情况。他们同时也是东京艺术书展的协办者。我們知道,比起展览,日本的摄影师在传统上更注重摄影书这种展示作品的方式。在日本的艺术出版界中,摄影的比例也非常高。这次纽约书展当中,日本的参展方也远多于亚洲其他地区的人,而这个趋势还有增长的势头。要说最受瞩目的重头戏,那要数周五当天光圈基金会和巴黎摄影节共同举办的摄影书大奖入围名单的公布现场。这般仪式感的策划似乎还是头一回。作为针对摄影书的最具影响力的大奖,这个环节无疑掀起了一个小高潮。

独立出版机构的养成

大部分我们所知的艺术书展,除非有特定的类别主题,摄影书总是少不了的。若我们以全书构成以图片或摄影作品为主来界定“摄影书”的话,那么在书展里的各个摊位上,都不难找到那么一些。如果我们只讨论以摄影为严肃创作媒介,且只出版专业摄影书的出版机构的话,那么在这次书展专门标注出的摄影专区里,也有不下40个摊位(实际上更多,只是摊位价格也有区别)。世界级的大书展自然有很多像光圈基金会、TBW Books、SPBH Editions这些大家熟知的老朋友,就好比李谷一老师的《难忘今宵》总会在春晚的最后响起。主办方当然欢喜他们的到来,但普通观众如我,倒不一定觉得他们特别有吸引力。尤其对纽约的文艺青年来说,人挤人来书展买一本路口书店就有卖的原价书,似乎也太大费周章。当然是那些中小型规模的、甚至初登场的新人最值得关注。

在其他的领域中,或许“有名”、“成功”的机构大多自然是规模较大的机构。但在当代摄影出版,却不太一定。一个名声在外的出版机构的背后完全可能是一个单人部队,例如英国的MACK,再比如国内的假杂志,他们都是从一个主要成员开始,后期才加入帮忙人手。这听起来很难以想象吧?虽然过程艰难无人能体会,但这热血的本质,的确在驱使着跃跃欲试的年轻人们前赴后继来到这战场。而且他们还真的不容小觑。往往是这样的年轻人,带着骄傲和一脑袋新鲜的想法,坐在最便宜的摊位上,卖着最受欢迎的书。来书展挖宝,除了淘书之外,最重要的就是发现和了解这些“新兴势力”了。除了美国本土的之外,还有的来自英国、瑞士、法国、瑞典、日本以及黎巴嫩等国家。如果你不能时常旅行,或许这就是去一个国际级大书展的好处了。

值得一提的是,今年来自亚洲的出版机构似乎比往年更多了,尤其是日本,大概有五六家。韩国有一家(即除了出版社外还有博物馆和书店等多重身份的Datz Press),台湾、香港各有一家,大陆今年只有梦厂参加(假杂志因故缺席)。巧合的是,在这些亚洲代表团中,大多也是以摄影为主。

当我在书展里看到Hesse Press的摊位和坐在那里出奇温柔的克莱尔的时候,脑海中亮起了小灯泡,附带着台词:“原来是你!”我不是第一次知道他们,但也不全然了解,只是之前在其它地方见过他们出版的东西,才记下了他们的名字。他们是我认为近年来较为突出的独立出版机构之一。他们很聪明,有着非常清晰的自我定位,和高辨识度。起初Hesse Press吸引到我的注意力,是因为他们出版了美国摄影师惠特尼·哈勃(Whitney Hubb)的书,那是一个类似笔记本大小的小开本,便携但不至于随意,简洁又不失精致。因为没有复杂的装订,所以价格非常亲民,在一分钟内就可以让人轻松做出购买决定。后来我发现,他们出版的其他摄影册子都使用了统一的装订方法、格式大小和设计风格,呈现出一种整齐的“系列感”。这种“系列感”不仅在视觉上起到强调和强化的作用,也容易让人产生想要完整收集的冲动。小开本、低定价的系列性商品,最适合拿来收集了。从制作角度来说,不高的制作成本也减轻了启动项目的经济压力。

通常出版人、设计师和艺术家都极尽所能让每一本摄影书不一样,在大小、材料、编排、设计上大费周章。这是摄影出版的专业和技术,也是我们每一个从业者最直觉、最热烈想要做到的事。但另一方面,假如我有自己的出版机构和小团队,我必得保持一定量的产出节奏,即使工作量很大,即使是只有两个人的团队,每年如果只出版一本书,恐怕难有什么长远未来。在我个人经验里,当我树立一个想完成的目标时,我最好能让执行動作最简、最优化,尽量减少执行过程的“痛苦”,才能提高完成效率。道理很简单,越是容易复制,就越能坚持,尤其在需要自我监督时。那么这个依照统一模板来坚持出版的办法,就能很大程度简化工作的繁琐程度,提高产量。或许是无法以出众的设计拿到类似“年度最佳摄影书”的大奖,但Hesse Press仅以两人团队,就保持了一年四本摄影书的出产量,证明了这个操作的优势所在。

而我采访到的另一个人物亚伦·法比安(Aaron Fabian)和他的出版物Zug Magazine,相比之下就是另一派的随性作风了。平面设计师出身的亚伦,最早是在2006年于布达佩斯创立了自己的出版社innen,于六年后搬于瑞士。Zug Magazine是他从2010年开始的半年刊,每期与国内外不同的艺术家合作,根据每个人的理念和作品,做出调整。最早是几年前在纽约的Printed Matter书店里发现的Zug Magazine。虽说头衔里写着杂志(Magazine)的名字,但实际上是一本软皮、大约4毫米厚的、单手能拿住的小开本(Maga在英语中意为“大”,Magazine字面意思即为大的Zine)。封面和内页的选纸差别不大,默许了拿在手中的“蹂躏”,这是一本不需要被捧着、情愿被捏着的,极具亲和力的出版物。翻开来,内里全都是满页满页的照片,从第一页到最后一页,没有一点空白。翻看过一遍之后,感觉结束得很突然,和刚从一个梦里醒来,和突然在街上被人搭话对方五秒钟又消失,同一种感觉。你好像看到了很多东西,但又没完全看明白。你刚想着“嘿,这么快就翻完了呐!”接着又不自觉地从头看了一遍。这系列半年刊,就是能做到这样。

逛书展之终极攻略

从来美国的第一年开始,我一直都会定期拜访几个常遇到的书展,纽约艺术书展作为每年重要的常备项目,更是每一次的回忆都很深刻。初次参加书展,还是一个背着布袋子、眼睛到处提溜转的学生。在进场的瞬间就被热闹的大场面深刻震慑,目不暇接的摊位,摊位上琳琅满目、看不过来也翻不完的书,更是让人恨不得自备氧气袋。如何不被大阵仗淹没、守住自己、捕获珍宝,成了不小的学问。

首先是事先功课。你需要提前准备的:浏览所有参展出版方的名单,标注出你感兴趣的重点关注。同时也别忘了筛选你想参与的签售或沙龙之类的特别活动。当他人迷失在人海的时候,你在心中有自己的方向标。另外基本作战装备,我推荐水、扇子和书包。人多的地方,容易供氧紧张,如果你身高没有优势,用扇子人工促进空气流通会是利人利己的事。而在采购欲高涨、审美疲劳又担心错过珍宝,以至于只能闭上眼一通乱买的时候,你会希望自己带的是一个行李箱。

那么如何保有理智地高效采购?基本招式,首先,在精力最好的时候,先攻破已标记的重点关注摊位。面对一个摊位的时候,先和摊位后面的人聊天,他们大部分是创办者本人,会热情又简要地和你介绍自己出版机构的特色,为你作推荐和筛选。进阶招式,我会进一步问该出版人有没有关注的其他摊位,由他或她作引荐,找到下一个突破口。突然兴起的时候,拦截路人采访“今日最满意的三样收获”也是惯常的招。别忘记保留那些放在桌角免费领域的小书签或明信片,上面通常有该机构的联系信息,可供回家后做课后作业,深入了解出版机构。

如果你在摄影圈里有自己的偶像,那么在他或她出新书的时候,有很大几率你会在书展现场看到他或她,要到签名,甚至聊天搭讪。即使在被问到最喜欢的摄影师是谁这样的问题时常感头疼,但在现实生活中遇到活生生的那些名字响当当的人,还是会不自觉分泌肾上腺素,让我自己也吃了一惊。比如我曾经遇到过镇定自若的,穿着万年衬衫、牛仔裤加运动鞋搭配的保罗·格雷厄姆(Paul Graham),也曾经见证日本摄影家山本昌男在书展现场邀请我的朋友当他拍摄项目的模特。说到底,书展也是一次难得的社交活动,你熟知和欣赏的艺术家、出版人们,随着你喜欢的书一起,聚到了你可见、可及的范围,对于一个摄影书迷来说,实在是千载难逢的创造联结的机会。

若非要说一说纽约艺术书展的缺点,那就是世间最普遍的所谓物极必反的道理。它太丰富了、太壮大了、太热烈了,气温的热和人们心中的热混合交织在一起,在买书的人群中间的时候,我常常感觉胸闷得难以呼吸。每一年都有人惯例式的抱怨书展太热,蒸桑拿已然是一个老掉牙的比喻,主办方也屡次跳出来声明会尽量改善场地的通风情况。我想今年的初秋该是好些的,毕竟已提前进入了秋雨的季节,但还是在埋头挖宝三四个小时之后,就强烈感觉到自己需要呼吸一些新鲜空气。我忍不住反思起来,承认吧,或许高温和空气不流通都只是幌子,是人们自己给自己内心的焦虑和沸腾找的借口。试想谁又会在看到自己的同僚们在持续不断地创作、坚持做着你欣赏的事情的时候,不感到热血沸腾呢? 对他人的欣赏和自我的焦虑,似香水和汗水一般混合在一起,竟连自己也分不清了。

本文的现场图片均由本文作者拍摄。(作者为旅居于纽约的视觉艺术家、杂志出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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