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晖

互联网作为近些年最重要的现代科技创新之一，时时刻刻地改变着我们的生活。与局部性创新不同，互联网给人们生活的各个方面带来了颠覆性变化。在这种趋势下各类新技术和新概念对动漫产业的创新和转型产生了深刻影响，互联网动漫作为一种新型动漫种类，正是在此条件下应运而生。

互联网动漫不仅是将传统动漫作品迁移到网上平台，它是兼具互联网媒体的社交属性优势和动漫作品表现力强特点的新物种。在传统的动漫作品中，作者往往通过图书、影视等方式向观众展现一个个精彩情节或发人深思的故事。而以网络游戏为代表的互联网动漫作品则是在虚拟空间中创造的一个“世界”，人们可以在这个虚拟的世界中相遇、交流、历险，乃至“生活”……一部优秀的互联网动漫作品带给受众的不只是愉悦和感悟，它很可能成为人生中的一段经历。

不久前一部描写未来互联网动漫世界的作品火遍全球，这就是由著名导演斯皮尔伯格执导的科幻电影《头号玩家》（图1）。它讲述了一个网络游戏玩家通过在虚拟世界和现实世界的共同努力，最终击败反派获得成功的故事。影片中呈现了一个完全存在于网络空间中的充满幻想和未知的虚拟世界，这个世界中既有黄金屋、颜如玉似的感观体验，也有如金榜题名、久旱逢甘霖这样的感情收获。与现实世界相比，它更加精彩，更加刺激，更加引人入胜，以至于许多人观后直言自己更喜欢这个虚拟世界。该影片的热播使关于虚拟世界与未来的讨论再次受到广泛关注。

一、互联网动漫作品中的虚拟世界

（一）动漫虚拟世界的发展历程

动漫作品中关于虚拟世界的尝试开始于早期的电子游戏开发，但当时计算机的综合运算能力较弱，无法支撑复杂的设定，人们只能体验到抽象的画面和简洁的故事框架。而较为完整的虚拟世界概念是在任天堂红白机时代的一批角色扮演游戏作品中出现的，其中最有代表性的是1986年诞生的《勇者斗恶龙》和1987年的《最终幻想》（图2）。即使以当时的眼光看这些游戏画面也属于比较粗糙的一类，但游戏在虚拟空间中营造的独特世界观却成功地赢得了玩家的心，以至于它们盘踞排行榜数年之久。到了20世纪90年代，网络技术的发展让动漫作品中的虚拟世界有了“连接”功能，玩家之间建立起了协助关系。从这个时刻开始电子游戏具有了类似社会交流平台的作用，互联网动漫的雏形正是在这个时期形成的。

图1 头号玩家

图2 最终幻想

图3 模拟人生

图4 我的国家2020

在互联网动漫营造的虚拟世界中，人们的身份更像是“居民”。在这里居民们可以选择虚拟形象作为自己的化身，可以选择行走、乘坐交通工具，甚至飞翔作为移动方式，可以选择文字、语音、图像或视频等作为媒介进行实时交流。在这个虚拟世界中我们可以如同在真实世界中一般地“生活”，也可以在动漫作品所营造的虚幻中跨越时间和空间束缚。［1］目前，虚拟世界中的居民更多是来自现实世界的成年人，他们中多是来自各行各业的上班族，回到家后会拿出比工作时更大的热情进入诸如《绝地求生》《第五人格》和《模拟人生》（图3）等一类多人在线角色扮演游戏中，或规划和协调复杂的突袭和征战，或规划自己城市的未来发展。不同于传统的低年龄玩家在游戏中寻求新奇和刺激，他们认为虚拟世界是与现实世界并存的一种新形式的休闲娱乐世界，是新生活的一部分。

（二）动漫虚拟世界的类型

互联网动漫中的“虚拟世界”主要有两种类型，即“虚拟幻想世界”与“虚拟现实世界”。第一类“虚拟幻想世界”通常是出现在科幻或玄幻题材作品中的超自然世界，如《梦幻西游》和《永恒之塔》中的场景便是典型代表。这类作品中的虚拟世界多为著名神话和文学作品的延伸，通常是带有神秘色彩的奇异世界，是人们在现实世界中无法到达的。另外，这类的虚拟世界中也经常会拥有与现实不尽相同的价值体系或世界观，而现代社会中厌倦了朝九晚五的寻常生活的青年一代向往的正是这种天马行空的感受。

第二类“虚拟现实世界”是以现实世界为参照而构建的虚拟世界，但在这里人们往往扮演的是在现实中可望而不可即的角色，因而在虚拟世界中模拟“现实的梦想”。此类作品的数量很多，如《我的国家2020》（图4）、《FIFA足球世界》等，其中美国艺电出品的模拟生活游戏《模拟人生》是典型代表，在该作品构建的虚拟世界中人们可以自主设定性别、年龄、外形特征等，可以美化家居，装修房屋，可以模拟市民生活起居、参加聚会、上班工作、交友等。作品将日常生活与朋友、邻居间的互动关系进行了关联设计，例如你可以通过购买娱乐设备，吸引你的邻居或知己前来拜访，这样的设计大大地丰富了玩家的娱乐体验，也增加了虚拟世界的真实性。

二、虚拟世界的特点在互联网动漫中的体现

（一）虚拟世界的跨地域性

虚拟世界与现实世界最大的区别在于生活在这里没有传统意义上的“距离”和“边界”的阻碍。在过去人类社会的发展过程中，人们对利益共同体的认同感，经历了由家族到城邦，再到民族国家的发展过程。而互联网技术将打破现实世界中的空间限制，使得身处不同地域、国家的人们实现了实时的交流和互动。另外，近些年语音识别技术和人工智能技术的突破，使多国语言翻译系统日趋成熟。［2］已有多家动漫游戏企业宣称会将该系统内嵌到后续开发的互联网动漫作品中，以消除各国玩家交流中的语言障碍，届时人们在虚拟世界中社会交往的范围将得到极大的延伸。

（二）虚拟世界的高度开放性

虚拟世界中居民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自由流动，无论在现实世界中你是学生、教师、囚犯还是公务员，在虚拟世界中都不会受到国籍、性别、肤色、政治观点等方面的限制，可以自由地沟通交流乃至协作完成共同的任务。［3］在虚拟世界中人类地球村的梦想即将变为现实。

北欧国家丹麦的国家地理数据机构，在游戏《我的世界》（Minecraft）中建造出了丹麦王国的全景模型。在这片面积达1.6602万平方英里（约42999平方千米）的虚拟国家里，每一栋建筑物都是按真实比例建模的，这个巨大的地图模型使用了游戏中的40亿个方块来建造。在现实世界中前往丹麦会受到很多因素的限制，但在这个虚拟的丹麦中我们不需要任何繁杂入境手续便可以自由地参观、游览、生活……而实现这一切离不开虚拟世界所具有的高度开放性。

（三）与现实世界的交互性

随着虚拟世界发展得越来越成熟和感观体验的越来越逼真，人们还发现某些在虚拟世界中的“生活”和“工作”也能取得来自现实世界中的回馈。比如在这里建立的人际关系可以向现实世界中延展，在现实生活中的热点事件也会在虚拟世界中讨论并产生影响。这种联系的典型案例是我们在虚拟世界里投放的广告宣传可以在现实世界中得到经济收益等。

另一方面，人们在虚拟世界中的不当行为也会对现实世界产生负面影响。如涉世不深的青少年可能会效仿虚拟世界的暴力行为而引发人身伤害，会由于盗窃虚拟世界用户的信息或篡改系统数据等行为触犯现实世界中的法律而获罪。例如早在2008年11月，南京市江宁区检察院对董杰、陈珠非法“经营外挂作弊程序”的罪行向江宁区法院提起公诉。［4］最终两人被判处3年和6年有期徒刑和50万元罚金。总结来说人们在虚拟世界中的行为将很可能与现实世界的政治、经济、文化、教育等方面产生一定的关联性，这种关联性被称作虚拟世界与现实世界间的交互性。

（四）虚拟世界中社会发展的前瞻性

美国《连线》杂志创始主编凯文•凯利在其重要著作《失控：全人类的最终命运和结局》中，关于人类社会的未来，他这样描述：“互联网将分散、独立的个体纳入一个超级共生体系，这种新型的紧密联系的共生关系的基础是基于人工智能的虚拟世界。这必将导致建构出一种全新的人类生产、生活的组织形式。”［5］

以前人类的社会发展往往是依托血缘关系、财产关系、民族认同等形成。在虚拟世界中人们通过选择、探索、付出、坚持等行为，筛选出来有共同意识的群体。这种群体是天然地建立在共同兴趣爱好、文化品位、价值取向等基础之上的虚拟组织。［6］由于虚拟世界的跨地域性和高度开放性特征，这种超越空间、超越现实社会阶层的交流合作，会逐步发展形成独特的适合虚拟世界生活的社会结构，而它的种种特征让我们想起来多年前伟大革命导师关于人类未来社会形态的推测。马克思在他的著作中描述：“未来社会是自由人联合体，届时小到婚姻大到国家，所有的组织形态都将解体消失。人们的社会工作的分配以个体意愿为主，因而使我有可能随自己的兴趣今天干这事，明天干那事，上午打猎，下午捕鱼，傍晚从事畜牧，晚饭后从事批判，这样我就不会是一个猎人、渔夫、牧人或批判者。”［7］这种极具前瞻性的思想推演，在如今的虚拟世界中已经初见端倪。

在许多大型互联网动漫作品的虚拟世界中人们也可以根据喜好自由地转换任务、职业和自由组队。例如：网络游戏《魔兽世界》，在这里人们可以独自潜心修炼，通过打怪来提升自己的段位；也可以与其他玩家组成战队通过PK展现自己的江湖地位；还可以带领队伍扫平BOSS的城堡，完成“不可能的任务”，从而获得荣耀和尊重。人们在这里的行为模式正是体现了自由人联合体的含义，在社会结构特点上与马克思的预言相似度极高。从发展的眼光看，经过特殊设计的虚拟世界完全可以承担起未来人类社会形态实验平台的任务。

三、结语

从《王者荣耀》到《绝地求生》，近两年互联网动漫产业的发展再次超越了业界的预期。我国的腾讯公司凭借着旗下的几款网红作品，在业绩上一举超越了任天堂、暴雪、微软、电艺等顶级企业，连续三年成为全世界收入最高的游戏公司。［8］而获得如此的成绩一方面是得益于创意产业与互联网红利组合所产生的化学反应，使得仍然以传统的电视和电脑端产品为主业的大佬们跟不上节奏。另一方面也是腾讯在其互联网动漫作品中创造的虚拟世界模式，顺应了人类社会虚拟化发展的趋势。

目前社会主流意见对于虚拟世界的发展是本着欢迎的态度，但其间也有一些忧虑产生。部分人担心过于精彩的虚拟世界会导致年轻人沉溺其中不思进取，甚至侵蚀全体人类的身心健康，造成这个现实世界的发展停滞甚至衰败。其实任何科技都具有其两面性，我们应该努力避免极端化的思维和行为，辩证地处理现实实践与虚拟实践的关系。虚拟世界这个概念本身并没有善恶之分，人们对它的向往符合人类追求自由的天性，同时这个过程也促进了人类知识体系和精神文明建设的进步。互联网动漫作为虚拟世界实践的先行者，是验证其未来发展规律的测试平台，是孕育出人人心向往之的理想世界的孵化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