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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灵人杰品读东山传奇

2018-08-23胡开全

看历史 2018年7期
关键词:贺麟傅先生隐士

胡开全

在东山这片土地上,历朝历代人才辈出,既有济世扶贫的圣人,也有坚守节操的隐士,尤其在近当代,这里更是产生了几位国学大家。

朱桃椎:隐士的典范

隋末唐初时期,龙泉山脚下的大盘石山道旁,依山洞搭建起一座简陋的茅屋,茅屋旁边即出川的大道,山上蓁莽丛丛,松涛阵阵,屋前小河蜿蜒,流水潺潺。这就是隐士朱桃椎的乐土。朱桃椎自云厌恶尘世俗务,所以隐入山野,以清闲生活为乐。起初他对“好古之士”,即读书人很热情,这些人来咨询探讨问题,他还是愿意交谈,并常发表自己的高见。而他对身边的邻居及普通百姓,则不愿交结。然而他还是要生活,最基本的生存物资仍然少不了。即使如此,他也力避与人交往。他解决生活的办法是就地取材,在山间采集柔软纤细的野草,编成舒适耐用的草鞋,与村民交换茶米等生活用品。但他仍不与人讨价还价,甚至在交换时人也不相见,只把草鞋直接放在路边,让路人自己将交换的东西放在原处,《新唐书》称其为“终不与人接”。由于他的草鞋取材优良,编织紧密舒适,人们争相购买穿着,无意间竟树立了响当当的品牌,被人们称为“居士屩”。

他“食唯一餐”,即一天只吃一顿,后期更是“夏则裸,冬缉木皮叶自蔽”,是个活脱脱回归大自然的天体主义者。但即便如此,他仍然坚持“赠遗无所受”,不接受任何人包括实物和官职等形式的任何馈赠,始终坚守着他作为隐士的节操。

窦轨到四川执政期间,听说朱桃椎的事迹后曾召见他,后来又派人送他衣物,想逼着他出来做个乡正。朱桃椎面对使者一言不发,将所赠衣物丢在地上后,逃回了山里。

后来高士廉到四川执政,以礼贤下士的姿态亲自来看他,甚至主动降低身份想和他攀谈。但朱桃椎却一句话也不回答,连看也不看他,直视前方而去。高士廉并未因此生气,也没有放弃请他出山做官的打算,仍经常派人送礼问候。可是朱桃椎见到使者来,就马上躲进林子里。可能正因为见识过官员的言行之后,让其视官场如畏途,并产生劝人退出官场的念头,朱桃椎还曾专门写了篇畅谈隐遁之乐的《茅茨赋》送给薛稷。薛稷后来回访他时,不知是不是朱桃椎的刻意安排,二人仍未能谋面交谈。

同时代的隐士有以退为进来获得为官“终南捷径”的卢藏用,还有应召却不起任何作用的卢鸿。与他们相比,朱桃椎个性低调、有智慧,更有节操,终其一生不为名利所动,是隐士中的真隐士。

在大文豪苏东坡的诗中,也曾提到过隐士朱桃椎。在《张先生》(并序)中写到的“先生不知其名,黄州故县人,本姓卢,为张氏所养。阳狂垢污,寒暑不能侵,常独行市中,夜或不知其所止。往来者欲见之,多不能致。余试使人召之,欣然而来。既至,立而不言。与之言,不应;使之坐,不可。但俯仰熟视传舍堂中,久之而去。夫孰非传舍者是中,竟何有乎。然余以有思,惟心追蹑其意,盖未得也”,与《新唐书隐逸传》里所描绘的朱桃椎的形象,有几分神似,故诗人在诗句里就联想到了朱桃椎。

褚信相:米母的济世情怀

隋朝开皇年间,有一位姓褚名信相的女尼从江都(扬州)云游而来,到洛带镇外,见此处形制甚佳,就在场外东口的三峨山上选了一块地方,开始营造长住和修行之所。当然这个过程十分艰辛,先是刈除杂草和树木砍伐后留下的墩子,用干枯的柏树改成修建用的方木,简单地建起可以进行修行的居所,并严格按照仪轨进行修行。在这一过程中,周围的百姓都乐意信奉和供养。后来正好遇到谷物收成少的年份,百姓闹了饥荒。褚氏就利用日常积蓄的粮食和药材,用龙头小鼎锅煮粥,开始施粥施药。让百姓惊奇的是,那小锅并不大,煮的粥却像永远舀不完一样,救济了附近很多的的人,大家也得以顺利度过灾荒年景。之后,诸信相就圆寂了。当地人用佛教的礼仪将其火化,當时异香弥漫整座三峨山,火烧尽后得到晶莹的舍利子。于是当地人又为其建祠堂和佛塔,供奉其像,安顿其骨灰。为了纪念诸信相施米之恩,祠堂取名为米母院。

段文昌:三朝为相的名臣

段文昌(773年~835),字墨卿,一字景初,西河(今山西汾阳)人,唐初名将褒国公段志玄玄孙,同时还是武则天曾侄孙、晚唐著名诗人武元衡之女婿。他是唐代后期的名臣,曾在唐宪宗、唐穆宗、唐文宗三朝为相。很多人不知道,段文昌仕途的起点就是灵池县县尉。在灵池县为官期间,还曾到洛带圣母院一游,并手植四株松树。其子段成式在唐末与著名诗人李商隐、温庭筠并称“三才”,在其所著《酉阳杂俎》中的《金刚经鸠异(序)》一文,还记载了其父段文昌因常念《金刚经》而在灵池躲过一劫的奇事:

唐德宗贞元十七年,段文昌响应传说是诸葛亮转世的韦皋征召,自荆入蜀,被下派到灵池县做县尉。韦皋很快就去世了,由刘辟代行节度使之职。段文昌原来就与刘辟不合,闻此消息连夜离开灵池县,到成都的城东门,想去探个究竟。但刘辟为稳定政局,很快发出令帖,不允许诸县官员离开任职之地,否则重处。段文昌立即在当天下午返回,但阴风阵阵,天昏地暗,正在黑暗之中艰难行走之时,突然见两火炬夹道百步在前引路。开初还认为是县吏来迎候,责怪他们不靠前一点,但高下远近正好方便行路。火炬将到灵池县城时才灭,等到了县衙问县吏,他们尚不知那不许县官离县的令帖,也不曾派人去成都府接。

当时的段文昌念《金刚经》已五六年,没有空缺一天。的确是诚心感动神灵护佑,先前帮助段文昌导路的火炬,就是诚心念经后得到的感应。后来刘辟叛逆的行为渐渐败露,朝廷下诏以袁公滋为节度使来取代刘辟。段文昌的一位远亲,年少时就从了军,掌管左营事。害怕刘辟的事牵连到自己,就与监军定计以蜡丸帛书通谋于袁滋。但事情很快被刘辟发觉,两人一起被害。刘辟进而怀疑段文昌也知道并参与此事,让段文昌很是紧张。当时段文昌每天坚持念《金刚经》,夜深了也不觉得困倦。有一晚门户悉闭,正待睡觉,忽然听到有人开门而入,说“不用怕、不用怕”。段文昌惊起之际,言犹在耳,顾视左右,吏仆皆睡。于是又手持蜡烛四处寻找那声音的来源,发现原来关好的门栓已被打开,始信并非梦境。受此激励,段文昌安心度过了那段黑暗的日子,后来刘辟被诛,段则平步青云,返回京城,登上了宰相之位。

贺麟:新儒家的代表者

贺麟(1902年~1992年),生于金堂县五凤溪镇,现代新儒家的早期代表人物之一。贺麟从小就受到儒学熏陶,尤其对宋明理学产生浓厚的兴趣。1919年考入清华学堂,受到梁启超的一定影响。1926年赴美国留学,先在奥柏林学院获学士学位,后又入哈佛大学获硕士学位。1930年转赴德国柏林大学专攻德国古典哲学。回国后长期任教于北京大学哲学系,并在清华大学兼课。1955年以后,历任中国科学院哲学所西方哲学史研究室主任、哲学研究所学术委员会副主任,中华全国外国哲学史学会名誉会长,以及中国民主同盟北京市委委员、中国民主同盟中央委员,第三届、第五届全国政协委员,并于1982年加入中国共产党。

贺麟对西方哲学有很深的造诣,对黑格尔、斯宾诺莎、怀特海等西方近现代哲学家都有深入的研究。就中国哲学和儒家思想而言,他早年主张“心”是“最根本最重要”的,认为“不可离心而言物”,在上世纪三十年代曾创立了与冯友兰“新理学”相对的“新心学”体系,成为现代新儒家的倡导者之一。他认为以孔子、孟子、《诗》教、《礼》教、宋明理学为代表的儒学,是中国文化的优良传统,提出应该从哲学化、宗教化、艺术化三条途径出发,吸收西方思想文化的长处,来改造、补充和发挥儒家学说,以谋求“儒家思想的新开展”;“中国文化自宋儒起,可以说是划一新时代,加一新烙印,走一新方向”,宋儒的思想虽有偏蔽,但其“哲学富有爱民族,爱民族文化的思想”,宋儒的“格物穷理”,“似虚玄空疏,而实有大用。”1949年以后,在马克思主义的影响下,贺麟放弃了自己的唯心论哲学,思考逐步转向辩证唯物论和历史唯物论,并且集中精力研究西方哲学和翻译西方哲学名著,如黑格尔的《小逻辑》、《精神现象学》、《哲学史讲演录》,斯宾诺莎的《伦理学》等译本,都出自其手。

贺麟

王叔岷

王叔岷:内敛的国学大家

王叔岷(1914~2008)是享誉世界的国学大家,也是东山这片沃土孕育出的最杰出人才之一。

1914年农历四月二十九日,王叔岷出生于洛带,名邦溶,字叔岷,是秀才王耀卿的第三个儿子。1939年于四川大学中文系毕业后,王叔岷遵徐中舒先生之嘱,报考北大文科研究所。

在北大研究所首次见傅斯年先生的场景,一直为华文学术界所津津乐道。对此,王先生曾写道:“我第一次见到傅先生,将写的诗文呈上,向他请教,他说说笑笑,学识之渊博,言谈之风趣、气度之高昂,我震惊而敬慕;我又奇怪,傅先生并不老,怎么头发都花白了!既而傅先生问我:‘你将研究何书?答云:‘《庄子》。傅先生笑笑,就背诵《齐物论》最后‘昔者庄周梦为蝴蝶章,一付怡然自得的样子。傅先生忽又严肃地说:‘研究《庄子》当从校勘训诂入手,才切实。怎么研究空灵超脱的《庄子》,要从校勘训诂入手?我怀疑有这个必要吗?傅先生继续翻翻我写的诗,又说:‘要把才子气洗干净,三年之内不许发表文章。我当时很不自在,又无可奈何,既然来到研究所,只得决心下苦工,从基础功夫研究《庄子》。随后傅先生赠我《四部丛刊》影印明世德堂本《南华真经》一部五册,卷末附有孙毓修《庄子札记》即校勘记一卷。傅先生虽叫我洗净才子气,却又赠我《四部备要》本王士祯《古诗选》一部六册,及姚鼐《今体诗钞》一部两册。”

1944年1月,王叔岷被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聘为助理研究员,自此终生为史语所服务。1948年冬,王叔岷去到台湾,服务于台大中文系和史语所。

1959年9月,王叔岷以访问学者身份至美国康桥哈佛大学远东语文系期留一年。1963年8月,从史语所及台大中文系留职停薪,赴新加坡大学教学。1967年马来亚大学汉学系邀请信催促甚急,王叔岷原来与何炳郁教授有约在前,同时也是接替因水土不服的钱穆先生所留下的职位空缺,遂决定全家赴马来亚大学,这次一去就是14年。

1979年7月7日,南洋大学和新加坡大学合并,成立了以英文为教学媒介语的统一的新加坡国立大学。王叔岷受邀出任这所新大学的讲座教授及首任系主任,并创办博士班。为此,还突破了新加坡65岁退休的规定,同时也拒绝了政府给予的“居留权”。

1981年学期期末,王叔岷结束在新、马一带的教学生涯,总计16年。粗略统计,在这期间先生总计教过的学生接近1000人,言傳身教,使得这些学生成为新、马一带传播华文的基干力量。1981年6月,先生只身回到台北,被史语所复聘为研究员。7月,被台大中文系复聘为兼任教授。1983年,王叔岷出版了专著《史记斟证》。

1984年5月1日,王叔岷自史语所退休。6月1日,又被史语所聘为兼任研究员留所。1988年,台北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出版其专著《庄子校诠》,此乃华人世界公认的研究《庄子》方面的权威著作,后多次再版。1990年,台北华正书局出版王叔岷专著《古籍虚字广义》,1997年台北中央研究院中国文哲研究所出版王叔岷最后一本专著《左传考校》。

2008年8月21日,王叔岷于睡梦中安然仙逝,享寿九十有五。其长子国简将其安葬于故乡洛带镇外的燃灯寺公墓。2008年8月30日,台湾大学文学院“王叔岷教授追思会筹备委员会”所撰《王叔岷先生行述》中这样写道:“先生一生不慕名利,与世无争,偏爱老庄自然之道,长保恬静自得之性,后虽年届耄耋,而视未茫,发未苍,齿牙未尝动摇,门人咸引为美谈。先生之学术,兼及四部,著述丰宏,而皆渊博精深,成一家言;古籍之斟雠笺证,尤为当世推重。七十年来,遍校先秦两汉魏晋群籍,撰有专书近三十种,论文二百余篇。融校勘、训释、义理为一体,开启‘由实入虚的治学途径。尝有《好学》诗自述:‘由实入虚救破碎,虚由实得非空虚。谁能虚实为一体,鱼跃鸢飞乐愉愉。先生学博思深,晚尤圆融通达,渊冲醇粹,其引导沾溉之功,可谓大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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