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娇艳

摘 要： 陈洪绶在文学、剧本里插入中国传统绘画，奠定了连环画艺术的雏形。随着“酒牌”和“马吊”娱乐活动的广泛流行，水浒艺术形象得到了广泛流传。本文定位于陈洪绶水浒人物的美学特征展开深度分析，针对单幅人物绣像展开探讨和分析，以归纳评价陈洪绶水浒人物创作的学术价值与意义，为下一篇《中日水浒连环画比较》奠定基础。

关键词： 回回图 水浒叶子 美学特征

一、明清插图——连环画的雏形

元明以后，随着文学和戏剧的繁荣，在小说和剧本中插入连环性的插图。经典作品例如《西厢记》、《水浒传》、《三国演义》等插图，不仅有中心人物，还有很强的故事性。章回体文学的流行，一回故事就有一幅插图，插入一些线描插图，因此被称为“回回图”。“回回图”不但扩大了文学故事的想象空间，而且使线描插图成了大众所熟悉和喜爱的艺术形式。在清末民初连环画形成之前，明清小说插图就是中国连环画的雏形。

二、陈洪绶和水浒插图

陈洪绶（1598—1652），字章侯，号老莲，浙江诸暨人。官宦世家，但到他的父辈开始衰落。陈洪绶自小就聪慧过人，特别精通书法和诗词，尤其擅长绘画。早年应试屡试不中，后到绍兴颤山拜师于刘宗周，学习理学，深受其影响，两次进京，但终对政治觉绝望而弃官。明亡后，陈洪绶曾一度出家。政治仕途受阻，但绘画技艺却使他的人生达到了辉煌的巅峰。他一生积极参与民间绘画的创作，创作了大量木刻版画等无数经典作品，影响巨大，取得了极高的艺术成就，《水浒叶子》就是其中之一。

“叶子”是指用来玩游戏的兽骨或纸牌。明朝时，民间此风大盛，士大夫相当沉迷于此游戏，并衍生了很多玩法，“酒牌”和“马吊”是这个时期的产物。从《水浒叶子》的形式看来，就像“马吊”，一种骨质或纸质的牌，马吊上专门以水浒人物做插图，上面有筹码，十页为一具，分为十万贯、万贯、索子、文钱四种花色，是麻将的前身。《水浒叶子》牌上注有筹码和酒令。

据前人学者们考据实物和著录，陈洪绶曾多次创作过《水浒图》，目前可知有三本：第一本是纸本《白描水浒叶子》。第二本《水浒叶子》，因为孔尚任《享金簿》中《陈章候水浒图卷》说：“陈老莲画水浒四十人，奇形怪状，凛凛有生气，非五才子书酒牌所传旧稿。卷首赵宦光草篆题曰：‘英武神威。”据考赵宦光卒于天启五年（1625），关于此作品纸本的创作时间点，黄涌泉先生推测应该是陈洪缓二十八岁所做。第三本是木刻本《水浒叶子》，流传最广泛，最有代表性。其中栩栩如生地塑造了宋江、林冲、呼延灼、息三娘、徐寧等共四十位梁山好汉的形象。传世的木刻印本《水浒叶子》共二十三全页，即四十六半页。

三、《水浒叶子》的美学特征

《水浒叶子》人物造型变化多样，图式别致生动，四十位人物，四十种神情，四十个样式，方圆、刚柔、曲直韵律的转换十分自如，依然能够窥见他深厚的绘画功底、高逸纯正的艺术品位和娴熟的造型能力。

1.深得古法，取象民间。

学习传统，深得晋唐遗韵，学习吴道子、李公麟、张萱、周昉、贯休作品，深得古法，吸收中国传统人物画造型、笔墨精华的同时注重“古”的美学趣味及文化含义，在创作水浒人物时，把重点放在人物本身的表现上，通过人物动作、造型表现人物性格特征。简洁的线条高度概括人物特征，去除了纷繁复杂的表现，更能表现对象的神韵和内心精神特征。例如图一，天孤星花和尚鲁智深，原名鲁达，当过提辖，三拳打死镇关西，出家当和尚，上梁山后为步军头领。从人物造型来看，上窄下宽，接近三角形，宽大的衣袍，一方面显示和尚的身份，另一方面通过夸张的宽大袖袍完成三角形的稳定构图。在圆融宽大衣袍一角伸出手或脚，形成行云流水圆融之处又有动作姿势出现。动静的结合更显动势的张力。在鲁智深人物头部形象上，使用了夸张、变形的意象表现手段，粗眉、丰颊宽颌，有贯休“罗汉”奇异之风。这种造型的趣味性是画家对人物身份、性格总结概括的艺术表现。同时，这种形象又吸收了民间造型的头大、身短及形体大幅度转折等民间艺术中的审美意趣，如九纹龙史进、豹子头林冲等的动作设计。

2.装饰意味的线描。

《水浒叶子》整体来看，线条主要用圆劲高古的游丝描和方折顿挫的铁线描，圆中有方，疏密有序，松紧自如，行云流水的圆融、内敛之处又见方折、坚毅的性格特质。在纷繁复杂的形象刻画上进行简化和概括，抓住神韵的基础，去掉对气质身份刻画无关的细枝末节，呈现出来的就是以线造型的优秀典范。例如图二，九纹龙史进的绣像，身体呈一百八十度反转，上身的外部轮廓线条圆劲婉转，背上则画满了密密麻麻的龙形装饰纹样，这些图案依附于衣服之上，没有随着透视、衣纹的变化而变化，只是平面的图形，也没有随着身体扭转而变化，达到强烈的平面装饰效果。线条从腰部往下随着肢体扭转产生改变，线条刚劲多方折直拐，犹如写“7”字，全是方体，很多线条多是九十度的直拐，线条平行并且重复，形成节奏感。与上身截然不同的是，一改密不透风的风格，在臀部流出大量的空白，与上身形成疏密对比，线条上形成柔、刚对比。这种对比线条的存在打破现实中固定的形象感和线条的秩序感，追求不规则的装饰美感。再如图一，鲁智深的线条处理，僧衣宽大且衣纹呈圆转流线型，并列且重复存在，高古游丝描的使用，一是体现衣物质地的松软随意，二是加强衣纹处理的繁复的装饰美感。人物面部的方硬的线条，多棱角的头部结构，与衣物的处理形成方和圆、坚硬和柔软的对比。线条的形态和排列体现陈洪绶的理想美，对立、统一于和谐整体。这些线条经过画家主观处理，将其秩序化以后，装饰趣味则更加浓郁。

3.意象表达。

首先，我们要明白意象与具象、抽象之间的关系。抽象是人们对现象进行概括，从中抽出本质的东西而舍弃非本质的特性过程，是对主观想法和情感的表现过程，而不是模拟。意象则是采用抽象思维后进行的具象描绘，它介于具象和抽象之间，是对对象内在“神韵”的一种表现。这种表现大都体现在“笔墨情趣”和“似与不似之间”的绘画品格。南齐谢赫曾赞誉独特的笔墨线条“纵横逸笔，力求韵雅、一点一拂、动笔皆奇”。例如图一，鲁智深的刻画，面部下颌的变形夸 张，眉毛的夸张上扬，体现出的不似性和抽象性加入了画家主观意识，突出了鲁智深性格的刚硬和豁达的个性，这种个性表达是对对象神韵、画家情感的“神似”。另外，花和尚全身被长袍包裹，画家用长短不同的曲线塑造出上窄下宽的夸张的衣袍，这许多不体现透视的不可名状的线条相当于人物结构的真实再现，显现出鲜明的抽象特征。这里的形象是画家分析故事人物性格、身份与图纹联系之后经过分析、筛选、归纳抓住形式特征的共性，刻画时突出个性，它与真实的形象有着相似的抽象特征。抽象的过程就是对客观形象变形、概括化、图案化得到的，是表现形式的抽象效果。

成熟的艺术样式的使用是意象表达的手法，它是艺术家长期创作实践形成的鲜明的审美心理，是主观因素介入后对中国传统绘画精髓的理解，超越物象原貌的艺术符号，超越具象的艺术美。陈洪绶就有一套成熟的绘画样式，在以细瘦为美的大环境下，画家塑造的人物形象却都很饱满，造型丰满，看出深受吴道子、周昉绘画样式的影响。另外吸收民间美术表现样式，通过人物动作大幅度扭转、“娃娃样”、“美女样”等造型特征及使用成熟的圆转舒缓的高古游丝描，形成绘制《水浒传》四十位梁山好汉的独特绘画风格，是受意象观念影响追求形象典型化及深刻内涵的结果。

四、结语

对陈洪绶《水浒叶子》的研究是基于中日连环画比较进行的，目的在于探讨同一题材不同画家的不同表现。从不同地域横向上总结出艺术表达样式特点和美学意义。当代艺术家要用现代人的眼光重新审视中国传统造型观念，以新的造型理念，寻觅切入当代语境的表现方法，树立鲜明的民族时代特征。

参考文献：

[1]陈传席.明末怪杰——陈洪绶生涯和艺术[M].杭州：浙江人民美术出版社，1992.

[2]李福顺.中国美术史[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4.

[3]王璜生.陈洪绶[M].长春：吉林美术出版社，199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