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葛译《红高粱》译文赏析

2018-07-18毕静田玲

黑龙江教育学院学报 2018年5期
关键词:忠实语言风格葛浩文

毕静 田玲

摘 要:人们阅读小说是为了愉悦与晓瑜。莫言的小说《红高粱》获得诺贝尔奖以后,其作品的英文译者葛浩文也随之备受关注。从小说翻译的语言风格的角度选取《红高粱》英译本中的部分内容,从生动的语言描述、具体的人物描写和个性化的人物对话三方面进行赏析,鉴赏葛浩文如何使读者接受其译作的语言风格。

关键词:小说翻译;葛浩文;《红高粱》;语言风格;忠实

中图分类号:H315.9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1-7836(2018)05-0120-03

翻译小说,其目的也要使阅读翻译文本的读者达到愉悦和晓瑜的效果[1]。小说翻译与其他文体的翻译有很大区别,小说翻译在语言上要根据不同的人物使用不同修饰词,根据不同的场景选择相适应的形容词来渲染一定的氛围。尤其文学翻译更加注重艺术效果,因此其语言表达符合原作风格的译作不仅让读者了解故事情节,还能使读者从译文中感受到语言美。在汉语小说英译问题上,对某一作品或某一作家的作品系列及其译文的语言艺术进行鉴赏,从而分析、研究译文是否做到了对原著风格最大限度的忠实和再现,是文学翻译(汉译英)中的一个重要课题[2]。葛浩文在翻译莫言《红高粱》的译作中,充分地体现了语言的魅力,使作品中的人物栩栩如生,场景如同读者身临其境。

《红高粱》是一部讲述了以20世纪30年代为时代背景的东北高密大地一民间小村庄,那里的人们用不同的方式表达爱与恨和强大生命力的中篇小说。莫言用表现力极强的语言刻画了这片站满红高粱的土地,为读者展现出抗日战争初期动荡不安的社会因素带给人们的各种复杂的情绪并与之做斗争的场景。葛浩文的译作用同样的语言表达风格再现了莫言生动犀利的语言,虽然处于不同的国别,但葛浩文总能找到目标语读者所能理解并接受的表达,将之与原作所呈现的精神相符。本文将从生动的语言描述、具体的人物描写和个性化的人物对话这三方面对其译作的语言风格进行赏析。

一、生动的语言描述

《红高粱》是以第一人称的角度来讲述小说故事发展的。讲述过程中,语言的风格会影响到作品的风格和读者的兴趣。作家要把自己构思并典型化了的情节和人物,具体生动地表现出来,就得使用叙事语言,通过叙事人加以表达。葛浩文在透彻理解原作的基础上,确定了在用语言表达人物心理活动时,译文的语言要带有感情色彩。文学语言的特点是用词生动、活泼,富有形象和音乐感,多用感情色彩浓厚的词[3]。下面请看案例一:

民伕们都没吃饱。胖子中国人收回洋碗。民伕们舔着嘴巴,眼巴巴地盯着那几只空桶里残存的米粒,但没人敢去动[4]。

The fat Chinese took the bowls from the laborers before they were finished. They licked their lips and stared longingly at kernels of rice stuck to the sides of the buckets, but didnt dare move[5].

这句话是做苦力的民伕们午餐后的一个描写,我们分析原文“舔着嘴巴”和“眼巴巴地盯着那几只空桶里残存的米粒”可以看出这些民伕们对食物的渴望,“但没人敢去动”说明他们想去吃那些残余的米粒但又不能去,极力压制自己内心的渴求的心理状态。再看葛浩文的译文“they licked their lips and stared longingly”与原文对应,“stared”意为凝视,特别想得到某个东西的时候我们用凝视的眼神,他在这里没有选用“look”而选择了带有感情色彩的词语来表达民伕们的心理活动。用生动的语言忠实地翻译出了民伕们对食物的渴望,将人物神态刻画得入木三分,使译文具备了原文所体现的灵气。下面请看案例二:

我奶奶摔碗后,放声大哭起来,哭声婉转,感情饱满,水分充沛,屋里盛不下,溢到屋外边,飞散到田野里去,与夏末的已经受精的高粱的綷縩声响融洽在一起。

After throwing the bowls, Grandma broke down and cried. It was an agreeable, emotional, moist sound, which the room couldnt hold so it spilled outside and spread to the fields, to merge with the rustling of the pollinated late-summer sorghum.

这个案例中,对奶奶的哭声进行了一系列的描寫,莫言用“哭声婉转”说明当时奶奶拥有少女本该有的迷人魅力,从侧面反映了让如此之美女子嫁给单家公子的不搭配。中国有句歇后语说“干打雷不下雨”,指的是虚张声势,“感情饱满,水分充沛,屋里盛不下,溢到屋外边,飞散到田野里去”可以看出奶奶是发自内心的不愿意再回到自己所嫁之地。在此处,我们可以看出莫言想突出的是奶奶不愿意再去的情绪。译文中,葛浩文用”agreeable, emotional, moist”与原文对应来修饰出奶奶哭声的动听以及显示出哭的感情,是奶奶心理的真情表露。葛浩文将原文中的四字词语分别对应一个英文单词,而选用的词都能忠实地再现原文,虽然只是对奶奶的哭声做了描述,但译作所选用的词足以将奶奶心里的不情愿表达出来了。下面请看案例三:

“你奶奶年轻时的花花事儿多着咧……”[6]

“When your grandma was young she sowed plenty of wild oats...”[7]

“花花事儿”指的是人放荡形骸、随心所欲。在文中的语境下,是指奶奶年轻时的风花雪月史很丰富,是高密地区的方言。与此同时,葛浩文将花花事儿译为“sowed plenty of wild oats”,是西方的俚语,意为放荡不羁,这样的表述让原文与译文达到了近乎一致的相等,使译者在阅读时有流畅的体验,提高了读者的阅读兴趣。

通过上述三个例子的分析,可以看到葛浩文在翻译时所选用的词与表达方式都形象生动,使读者能在字里行间中体会到小说中语言描述的精彩,以此达到翻译的最佳效果。

二、具体的人物描写

一本成功的译作在细节方面要付出一定的努力,作家要使他笔下的人物栩栩如生地行动起来,仅仅叙述故事是不够的,他还必须像画家使用色彩来描绘一样,使用语言材料来对人物及其生活环境进行精细的雕刻、具体的描绘。葛浩文在译作中对人物及环境的具体描绘使他所用的语言风格能生动地表现出人物形象。下面请看案例四:

奶奶哭得昏昏沉沉,不觉得把一只小脚露到了轿外。轿夫们看着这玲珑的、美丽无比的小脚,一时都忘魂落魄。余占鳌走过来,弯腰,轻轻地,轻轻地握住奶奶那只小腳,像握着一只羽毛未丰的雏鸟,轻轻地送回轿内。

Grandma, having cried herself into a daze, didnt realize that one of her tiny feet was peeking out from beneath the curtain, the sight of that incomparably delicate, lovely thing nearly drove the souls out of the bearers bodies. Yu Zhanao walked up, leaned over, and gently—very gently—held Grandmas foot in his hand, as though it were a fledgling whose feathers werent yet dry, then eased it back inside the carriage.

因为是封建社会,女人的脚越小越好,此时葛浩文用“tiny feet”比“small feet”更加能说明奶奶的脚小而可爱,“peeking”一词是瞥见的意思,刚好与“didnt realize”相呼应,“incomparably delicate”从侧面对奶奶的脚进行赞美,知道这一背景,我们也就很好地理解葛浩文在翻译这只脚的时候选用的词都是用心良苦的,再看“Yu Zhan ao walked up, leaned over, and gently—very gently—held Grandmas foot in his hand”用这几个并列的动词短语将余占鳌的这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描绘出来,单在”gently—very gently”这个翻译技巧上就处理得非常好,起到了强调动作很温柔的效果,将”gently”这个词用在余占鳌这样的壮汉身上显然没有任何不妥帖,让读者读完这段描述都有种已然忘却了余占鳌的壮汉身份的错觉,而且侧面显出奶奶的脚更加迷人。下面请看案例五:

小毛驴蹙着长额,慢吞吞地走,细小的蹄印清晰地印在潮湿的路上。奶奶坐在驴上,一阵阵头晕眼花,她眼皮红肿,头发凌乱。三天中又长高了一节的高粱,嘲弄地注视着我奶奶。

The donkey proceeded slowly, its long neck bobbing up and down, its tiny hooves leaving muddy imprint. Grandma had only ridden a short distance when she began to go lightheaded, her eyes were red and puffy, her hair mussed, and the sorghum in the fields, a full joint taller than it had been three days earlier, mocked her as she passed.

这是奶奶回娘家的路上的一段描写,因为奶奶在单家住的这几天提心吊胆也感到特别委屈,葛浩文对毛驴、奶奶和高粱的描写可以营造出一种压抑低沉的氛围。首先他用了调整语序的方法,将重要的部分先说出来,符合英语的表达。情绪低落时,做什么事情的节奏都是比较缓慢的。葛浩文首先强调毛驴走得慢,然后又将目光聚焦在坐在毛驴上的奶奶身上。他在这一部分的翻译中除了再现原文的内容外,还增加了原文没有的内容“Grandma had only ridden a short distance”,与前一句毛驴走的慢对应,使郁闷的氛围效果更加明显。再看对高梁的描述,“in the fields”和“a full joint taller than it had been three days earlier”写出了高粱多,而且比之前还要高,看到成片高高的高粱地心情不免有些压抑,而又用“mocked her”从侧面表述奶奶的情绪低落,人在心情低落时,看到所有的事物都是悲观的。下面请看案例六:

他感到有些凉意上来, 用力把蓑衣裹紧。手不慎碰到肚皮, 又觉腹中饥饿难忍[8]。

He wrapped the cape tightly around him to ward off the chill, and as his hand brushed against his belly he realized how hungry he was [9].

这句话中对人物的细节描写得十分生动,极具画面感。葛浩文所选择的”cape”与 “蓑衣”对应,这个措辞表达准确地译出衣物单薄的意味。汉语是意合的语言而英语是形合的语言,原文没有将“为了驱逐寒冷”直接表达出来,而葛浩文在翻译时,因考虑到译文表述应该符合译文读者的因素,所以将汉语没有说出来的词语用英文补充出来,正如“He wrapped the cape tightly around him to ward off the chill”在译文中“brushed against”与原文中的“不慎碰到”有异曲同工之妙,都能让读者察觉这种不经意碰到肚皮的瞬间。葛浩文在选词时能精确地传达原文信息,用艺术化的语言使目的语读者有读到原著的感受。

在人物描写中,选词的准确与否可以给读者展现不同的人物形象。正是因为葛浩文在人物翻译的处理方法上采用贴切而又符合译入语读者所喜闻乐见的表述。因此,他的译作深得译入语读者的喜爱。

三、个性化的对话艺术

语言是表现一个人的性情和情绪的最直接的途径。译者的英文程度不管高低,大都可以看出英文里的对话,就是口语,没有文绉绉的文章,越是教育受得少的人越不文雅[10]。葛浩文在翻译对话时,语言风格传达得很到位,能用地道的英语口语忠实地再现原作中人物的口语化和情绪化的语言。在文学作品中,口语的特点是用省略句多,重复多,逻辑性差,说话者说到半截突然停住或转向另一话题,多用惊叹句、俗语、俚语,不大讲究语法,少用长句,多用小词,多用感叹词,如well, Why, unh, mn, oh等。下面请看案例七:

“老哥,你是新来的吧?”中年人问。

罗汉大爷说:“是。”

他问:“你没送他点见面礼?”

“Are you new here, elder brother?” the man asked.

Uncle Arhat said he was.

“You didnt give him anything to grease the skids?”

这段话的背景是这位中年人从监工手中救了刚被送去做苦力便被暴力体罚的罗汉大爷。“老哥,你是新来的吧?”这话体现了善良的中年人对罗汉大爷刚来不懂“人情世故”的事实找出原因。葛译采用直译的翻译方法“Are you new here, elder brother?”清晰地向读者展示中年人对罗汉大爷的关心。还有“见面礼”是第一次见面赠与对方的礼物,在当时的社会背景下,如果罗汉大爷给监工送了见面礼那他便会免遭皮肉之苦。在葛译中,它选用“grease the skids”(比喻让道路更加顺畅),并没有用“You didnt give him some gifts?”这样的表达让读者感到一头雾水。在此语境下,葛译精确地表达了与见面礼相同的意思,这也是他能灵活运用目的语文化的体现。下面请看案例八:

王文义用白布捂着血耳朵,满脸哭相。余司令给他粗手粗脚包扎耳朵,连半个头也包住了。王文义痛得龇牙咧嘴。

余司令说:“你好大的命!”[11]

Wang Wenyi, on the other hand, wore a crestfallen look as he held the cloth to his injured ear. Commander Yu crudely wrapped it for him, covering up half his head. Wang gnashed his teeth in pain.

“The heaven have smiled on you, ”Command Yu said.[12]

這段话的背景是当时枪射中了王文义的耳朵因而能使他免于一死, 余司令才说他“你好大的命”,这里表达的意思是王文义很幸运能躲过这致命一击而保住了性命。在英语中“The heaven have smiled on you”让读者同样感受到王文义得到了上天的眷顾,保留了原文所传达的信息。短短一句话的翻译也能看得出葛浩文在翻译时考虑到了读者身份,他用地道的英语表达方式准确地体现了原文的思想,让读者在阅读译作时没有陌生感,使译入语读者能轻松地阅读译作,达到了阅读的目的。因此,译入语读者对葛浩文的译作有如此高的评价也是合情合理的。下面请看案例九:

冷支队长大模大样地走过来,说:“余司令,打得好!”

“狗娘养的!”爷爷骂。

“兄弟晚到了一步!”

“狗娘养的!”

“不是我们赶来,你就完了!”

“狗娘养的!”

Detachment Leader Leng swaggered up, “You fought a good fight, Commander Yu!”

“You son of a bitch!” Granddad spat out.

“We almost made it in time, good brother!”

“You son of a bitch!”

“Youd be done for if we hadnt arrived!”

“You son of a bitch!”

这是余司令带着自己的村民与日本人作战,兄弟们都牺牲了,冷支队长才在这时侯姗姗来迟,过来救了余司令之后他们两人之间的对话。葛浩文在翻译冷支队长的语言时,将冷支队长桀骜不驯的当官腔儿翻译了出来,尤其是“We almost made it in time, good brother!”冷支队长在这样的情况下还不忘记邀功,与此同时还想博得余司令的同情,那么亲密地称呼余司令。让读者在此时不觉对冷支队长产生厌恶。在翻译余司令的语言时,葛浩文的这三句话重复使用,一般在翻译时要避免重复文体,但是在这里,葛浩文恰恰是用这种重复的翻译法,使读者感受到了余司令对弟兄们的牺牲的悲痛心情及对冷支队长的憎恨之情。

对话翻译不仅要传达出字面意思,更重要的是将话语的真正含义用读者能接受的语言表述出来,同时又不曲解原文所要表达的信息。葛浩文能敏锐地发现小说中人物讲话时的心理变化并准确地向译语读者反映,使读者能从对话中看到鲜活的人物形象。

通过对《红高粱》的部分段落进行赏析,看出葛浩文在语言风格方面的处理真是精彩。他可以通过对环境的细节描写营造一种适当的氛围,也可以用没有生命的事物表达出有生命的人的感情,在对人物对话描写中,葛浩文也将其人物情感在说话方式中体现出来,让读者对人物的掌控有清晰的认识。他的这种语言风格让读者能够轻松阅读,达到阅读小说的目的,也让译文在原作的基础上有了更丰富细腻的描绘,让译作产生一种美感,这种美感不仅对读者而言的更是对翻译美的诠释。

参考文献:

[1]何其莘,仲伟合,许钧.高级文学翻译[M].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09.

[2]冯庆华.文体翻译理论[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2.

[3]单其昌.汉英翻译技巧[M].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1990.

[4]莫言.红高粱[M].北京:中国青年出版社,2003.

[5]Goldblatt, Howard. Red Sorghum[M].Penguin Books, 1994.

[6]莫言.红高粱家族[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2012.

[7]Goldblatt, Howard. Red Sorghum[M].New York: Viking Penguin, 1993.

[8]莫言.红高粱家族[M].北京:当代世界出版社,2003.

[9]Goldblatt H. Red Sorghum[M].New York: Penguin Group, 1993.

[10]恩果.翻译研究[M].北京:中国对外翻译出版公司,2001.

[11]莫言.红高粱家族[M].北京:当代世界出版社,2004.

[12]Goldblatt H. Red Sorghum[M].London: Arrow Books, 2003.

(责任编辑:刘东旭)

猜你喜欢

忠实语言风格葛浩文
省译策略指导下的葛浩文《狼图腾》英译本研究
翻译家葛浩文研究述评
浅谈文学翻译中的信息保真
艺术语言学视角下方言节目分析
Translation Thoughts Inquiry of Howard Goldblatt
从认知隐喻角度解读葛浩文的“隐”与“不隐”——以《红高粱家族》英译本为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