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财经大学 会计学院，江苏 南京 210046)

一、引言与文献综述

在当前工业转型发展的过程中，企业普遍面临着融资成本较高的问题。为了支持工业加快转型升级，人民银行等八部委于2016年2月联合印发了《关于金融支持工业稳增长调结构增效益的若干意见》，要求各金融单位对工业加强信贷政策支持，努力降低企业的融资成本。在国家信贷政策支持的背景下，作为企业自身而言，可以采取哪些措施来降低债务融资成本，这成了实务界和学术界共同关注的话题。为了探寻企业降低债务融资的措施，学术研究人员必须首先弄清影响企业债务融资成本的影响因素有哪些。

现有研究表明，影响企业债务融资成本的因素主要有财务特征、股权结构、内部治理质量、外部监督机制等方面。(1)在公司财务特征方面，Sinkey(1998)[1]认为，公司的规模越大，抗风险能力越强，从而债务融资成本越低。Hempel(1994)[2]认为，公司盈利水平高的公司，现金周转快，在产品和服务的竞争市场上明显占有优势，有更强的能力偿还债务。Petersen(1994)[3]发现，公司的财务杠杆较高，意味着公司的债务负担较重，资金的灵活性较差，债权人对投资收益的要求将会较高。(2)在公司的股权结构方面，Bhojraj和Sengupta(2003)[4]

发现，拥有更多机构持股比例以及外部控制权的公司能够享有更低的债券融资成本和更高的债券评级。崔伟(2008)[5]研究发现，第一大持股比例和董事会独立性与债务融资成本显著负相关。(3)在内部治理质量方面，Anderson等(2004)[6]以标准普尔500指数公司为样本，发现董事会独立性和董事会规模与债务成本负相关，完全独立的审计委员会与债务成本之间有显著的反向关系，这表明董事会和审计委员会作为公司内部治理的重要机构，能够通过发挥内部监督的作用完善财务报告可靠性和完整性，从而降低债权人对债务契约违约风险的预期。李万福等(2011)[7]从投资效率的角度探讨内部控制质量的作用，他发现内部控制质量越低，会加剧企业的投资偏离正常水平。内控缺陷更多的公司非效率投资更加严重。Kim(2011)[8]发现，在成熟的资本市场中，相比较未披露内部控制存在缺陷的公司，披露内部控制存在缺陷的公司在债务融资过程中要多付出接近30%的成本。陈汉文等(2014)[9]以我国资本市场中的上市公司为样本，发现企业内部控制质量越好，企业所获取的银行债务融资的成本越低。(4)在外部监督机制方面，周志方等(2017)[10]基于我国碳规制的背景，发现碳风险与债务融资成本之间呈“U”型关系。然而，在受媒体关注度较高的民营企业中，债务融资成本对碳风险的敏感程度更弱。魏志华等(2012)[11]发现，财务报告审计作为保障财务报告信息可靠性的外部治理机制之一，当公司被出具非标准的审计意见，能够揭示公司存在的风险，并影响投资者对其投资回报率的要求，此类上市公司的债务融资成本更高。

以上文献回顾表明，学者们从多个角度对债务融资成本的影响因素进行了较为深入的探讨。然而，现有研究并未从审计师行业专长的角度进行探讨。与以往研究不同，本文拟从这一新的角度来研究其对债务融资成本的影响。众所周知，债权人在其进行信贷决策时，一般均要求企业提供经审计的财务报表，他们期望通过这一制度安排，在一定程度上控制授信风险和信贷损失。因此，对企业来说，通过向债权人提供高质量的财务信息是缓解债务融资成本的重要途径，而审计师的行业专长是保护债权人的重要外部机制。事实上，审计师行业专长在改善财务信息质量方面的治理效应已经被学者们充分认识。Balsam等(2003)[12]认为，具有行业专长的审计师可以利用对行业经营风险以及特定会计处理的知识储备，准确揭露财务报表存在的重大错报。范经华(2013)[13]等认为，审计师行业专长能够同时对企业财务报表中的应计和真实盈余管理发挥治理作用。刘文军(2012)[14]、Gul等(2009)[15]认为，审计师行业专长能够提高财务报表的盈余质量和收益质量。

审计师行业专长不仅对财务信息质量具有显著的影响作用，在其他方面也具有显著的影响作用。近年来国内学者通过从费用粘性、融资约束等角度进一步研究了审计师行业专长的经济后果。宋常等(2016)[16]发现审计师行业专长作为一种公司治理机制，能够通过抑制管理层与股东之间的委托代理冲突，降低公司的费用粘性。李明辉等(2016)[17]研究了审计师行业专长对企业融资规模的影响，发现审计师行业专长能够显著提高公司的权益融资额，但没有发现审计师行业专长与债务融资额有显著的关系。郝东洋等(2015)[18]研究了审计师行业专长对权益融资成本的影响，发现审计师的行业专长越高，越能通过会计信息质量降低上市公司的权益融资成本。但所有这些研究均未涉及到审计师行业专长对债务融资成本的影响情况，这也促成了本文的研究动机。

考虑到我国区域发展不均衡，各地区的政府干预程度以及金融体系的完善程度不同，从而造成信贷融资市场的地区性差异较大，本文还将结合市场化环境来研究其在审计师行业专长与信贷融资成本之间所起的调节作用。

本文研究的意义和创新在于：(1)从审计师行业专长这一新的角度研究其对债务融资成本的影响，丰富了当前国内关于债务融资成本的影响因素的研究，同时为企业降低融资成本提供了一种新的思路，即聘请有行业专长的外部审计师；(2)拓展了当前国内关于审计师行业专长经济后果的研究，进一步验证审计师行业专长对企业发展的重要性，同时也为进一步加强会计师事务所培育自身在行业内服务的专业能力提供了理论支撑；(3)从宏观上不同地区市场化环境的差异出发，考察了不同市场化环境下，企业主动聘请专业性强的审计师，进一步建立了宏观制度环境和微观企业行为的相互联系，同时也从另外一个角度为当前国家缩小区域差距的必要性提供了理论依据。

二、研究假设

(一)审计师行业专长与债务融资成本

审计的治理作用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方面审计师通过提供专业性的服务可以发现管理层提供的财务报表中存在的错误和舞弊[19]。审计师的专业判断能力越强，越能够及时发现公司管理层存在的不合理的在职消费以及投资决策，进而降低管理层代理成本[20]。外部审计通过提高会计信息质量，抑制了公司管理层的机会主义行为，增加管理层转移资源的成本，从源头上制约管理层利用权力进行不必要投资的动机。另一方面，当审计师为降低公司管理者与投资者之间信息不对称所引发的代理成本发挥了重要作用，并且审计师对财务报表的真实性承担责任，这能够缓解投资者面对的不确定性和潜在信息风险。在审计师独立性既定的前提下，审计的治理效果到底如何？

在现代风险导向的审计要求下，为了降低审计风险，审计师首先需要对客户的重大错报风险进行评估，然后依据检查风险确定需要进一步搜集的审计证据。鉴于审计师服务的每个客户所处行业可能不同，经营的业务范围存在较大的差异，如何在短时间内识别和评估客户的重大错报风险是提高审计效率和降低审计风险的关键。当审计师对客户所处的某一行业会计政策、交易特点以及经营特征等知识具有高水平掌握程度，这些专业知识能够帮助其在审计过程中有针对性地搜集审计证据，提高对公司经济活动判断能力和审计的效率[10]。审计师的专业能力越强，越能有效揭示客户存在的违规现象和信息操纵行为。范经华等(2013)[8]发现审计师在专业知识和行业惯例上拥有的知识储备有助于审计师发现管理层的真实盈余管理以及应计盈余管理行为，最终提供高质量的审计服务。更重要的是，具有行业专长的会计师事务所重视对审计人员的培训、技术指导和审计流程内部管控，一旦低质量的审计被媒体、证监会或者利益相关者发现，会计师事务所将增加被惩罚和起诉的风险，对未来会计师事务所在专业服务领域内的声誉和品牌带来巨大的损失[20]。因此，具有行业专长的审计师会主动发挥自己的专业能力，更准确地评价客户财务报告的公允性。

在信贷融资市场上，债权人出于对企业未来财务风险的怀疑，会通过在契约中增加限制性条款以及提高贷款利率，作为自我保护的一种方式。对债权人而言，如果审计师没有能力提供置信度高的鉴证服务，债权人必然会承担更高的信息风险，他们往往通过对资金使用成本提出更高的要求来补偿信息风险。但是，高质量的审计会使债权人无需再自行花费巨大的监督成本来对管理层进行监督以降低管理层的掠夺风险[21]。审计师利用行业专长可以通过发挥降低信息不对称以及企业代理成本的作用，最终增强债权人的投资信心，缓解信息溢价风险。本文预期，审计师在客户所处行业内的专业性越强，债权人对信贷风险的溢价要求会降低，客户在信贷市场上的债务融资成本可能随之下降。

综合上述分析，本文提出第一个研究假设。

假设1在其他条件不变时，审计师行业专长与债务融资成本之间存在显著的负相关关系，外部审计师行业专长越高，债务融资成本更低。

(二)市场化环境、审计师行业专长与债务融资成本

和很多的转型经济体类似，我国经济的发展受政府干预、金融发展以及法律保护程度这些外部市场化环境的影响，并且各公司所处的市场化环境在国家东西部区域存在较为明显的差异，这也将会影响市场参与者在信贷融资市场上获得资金的成本[9]。当政府对地区经济施加较强的干预时，对于企业和金融中介而言，他们都将丧失一定程度的独立性而去迎合政府的期望，导致市场参与者的行为和决策方向逐渐偏离市场经济的轨道。政府对市场的干预直接影响金融中介发挥合理配置资源的作用，公司外部治理质量的提升对债务融资的作用也将会受到挤压[26]。金融市场的不发达意味着资源配置效率低下，这也将制约法律对投资者的保护，导致公司信用水平不断下降、金融中介和投资者对债务契约的监督难度加大，最终债权人会通过提高其投资回报率带动信贷市场上融资成本的上升。

当政府减少对市场的干预，金融中介的信贷资金将会倾向于流入投资回报率高、风险较小，符合其成本收益原则的目标企业。在政府对金融中介独立性干预较少的地区，金融中介更加重视通过筹资者提供的财务信息了解筹资者的经营状况，判断债务人的财务风险和违约风险，以此进一步降低资金的投资风险[11]。金融的发展，在资源配置逐渐合理化的过程中，离不开法律对投资者的保护，因此金融发展水平将推动法律逐步健全对投资者的保护程度，督促企业信息公开制度更加全面。当投资者更加重视企业对外传递的信息，具有行业专长的会计师事务所审计的财务报表，对债权人而言有更大的利用程度，将有助于增强企业获取外部融资的能力[22]。本文预期，相比较市场化环境差的地区，在市场化环境好的地区，审计师行业专长可以显著抑制债务融资成本。

综合上述分析，本文提出第二个研究假设。

假设2在其他条件不变时，相比较市场化环境较差的地区，在市场化环境较好的地区，审计师行业专长与债务融资成本之间存在显著的负相关关系。

与民营企业相比，我国国有企业存在“所有者缺位”的现象，国家作为第一大股东是国有资产的所有者，政府控制下，国有企业除了需要实现经济目标外，还需要兼顾社会性目标，承担政策性负担，例如社会福利的分配。政府的干预使得国有企业能够在资源配置中拥有得天独厚的政策优势。国有企业在融资时更容易得到银行信贷政策的倾斜，而民营企业不可避免地受到一定的产权歧视[23]。金融机构对民营企业的“信贷歧视”已经是中国制度背景下的普遍现象，市场化环境缓解融资约束的作用对于市场上处于“融资难”状态更加突出的民营企业可能更加重要。魏志华等(2012)[11]提出市场化环境的改善意味着政府干预少，金融机构竞争力加大，投资者法律保护更加完善，金融中介竞相追逐经营绩效较好、投资效率较高的项目。

在资源配置逐渐市场化的环境下，审计师提供的财务报表得到债权人的广泛关注，投资者更加关注和依赖独立的外部审计所提供的信息进行信贷决策[24]。方军雄(2007)[25]经过实证研究发现相比较非国有企业，信贷资金过多地投放给国有企业时，投资效率更低。市场上政府干预的减少，民营企业在债务融资规模、成本和期限方面受到的歧视在逐渐缩小。审计师的专业性越强，所提供给投资者的信息质量越高[9]，可以帮助投资者了解企业的经营现状和财务风险，降低信息不对称引起的信息溢价风险，有助于引导投资者对民营企业债务融资的合理定价。本文预期，当市场化环境较好时，与国有企业相比，在民营企业中审计师行业专长能够降低债务融资成本。

综合上述分析，本文提出第三个研究假设。

假设3在其他条件不变时，当市场化环境较好时，与国有企业相比，在民营企业中，审计师行业专长能够显著抑制债务融资成本。

内部控制和外部审计作为公司治理的两种机制，会影响到企业的会计信息质量和代理成本。内部控制是保障财务报表可靠性的内部治理机制，是企业对外提供高质量会计信息的基础和前提。内部控制在公司经营过程中可以抑制公司的过度投资和投资不足[8]。内部控制质量越高，现金的使用效率越高，提升了企业价值。范经华等(2013)发现内部控制和审计师行业专长在抑制公司应计、真实盈余管理时均具有相互补充的关系。当内控质量越高时，审计师行业专长可以显著发挥抑制真实盈余管理和应计盈余管理的作用。在信贷融资市场上，良好的内部控制可以缓解信息不对称，降低公司内部的代理冲突与代理成本。并且，市场化环境越好，金融中介的独立性越强，投资者为了从源头上控制投资风险，会更加关注企业的内部控制监督质量[26]。良好的内部控制监督技术能够提升内部控制质量，提高审计的工作效率，促使审计报告及时传递给投资者[27]。因此，良好的内部控制可能更加有助于审计师发挥行业专长，对债权人提供更加及时可靠的财务信息，加强债权人对公司的有效监督，进一步降低信息风险，引导信贷资源的合理流向。本文预期，在市场化环境较好的地区，政府干预较少，资金的配置更加公平，良好的内部控制表明企业内部固有风险较低，有助于具备行业专长的会计师事务所发挥审计专长，提高审计效率并及时降低审计风险，财务报表所提供的信息对债权人而言有更大的利用程度，将有利于增强企业获取外部融资的能力。

综合上述分析，本文提出第四个研究假设。

假设4在其他条件不变时，当市场化环境较好时，与内控质量低的企业相比，在内控质量高的企业中，审计师行业专长能够显著抑制债务融资成本。

三、研究设计

(一)主要变量的定义与计量

1．审计师行业专长

本文用MSA表示审计师行业专长，参照Krishnan(2003)[28]以行业市场份额法进行计量，用客户的收入和资产衡量会计师事务所的行业市场份额。MSA1代表按收入计算的审计师行业专长，MSA2代表按资产计算的审计师行业专长。根据2012年证监会行业分类，并且将制造业进行细分形成9个子行业，将所有样本公司划分为21个行业类型。MSA1、MSA2的计算公式如下

(1)

(2)

2. 市场化环境

市场化环境(IP)：选用王小鲁等(2017)[29]《中国分省份市场化指数报告》，使用各省份市场化指数作为市场化环境的衡量指标。为了进一步检验市场化环境不同时审计师行业专长与债务成本的影响，将市场化环境分为高低两组，参照陈少华等(2013)[30]和杨兴全等(2014)[31]，将市场化指数高于中位数时，作为市场化环境高的组，反之，市场化环境低。

3. 内部控制质量

样本公司内部控制质量的数据，来自深圳迪博公司提供的中国上市公司内部控制指数。迪博内部控制指数在做内部控制领域的相关研究时，被广泛使用。本文以各行业内部控制指数的中位数为中界，作为划分内部控制质量高低的标志。

(二)回归模型

参照Pittman和Fortin(2004)[31]、魏志华等(2012)[11]的做法构建如下的模型。企业的财务特征、盈利水平、偿债能力均会影响其未来的债务融资成本。因此本文选取了产权性质、公司规模、财务杠杆、总资产报酬率、固定资产比例、现金流状况、利息保障倍数、成长能力、贷款基准利率、上市年限作为控制变量，并且控制了行业和年度。变量的具体解释可见表1。

Costi,t+1=β0+β1MSAi,t+β2Statei,t+β3Sizei,t+β4Levi,t+β5Roai,t+β6Tangi,t+β7Cfoi,t+β8Impi,t+β9Growthi,t+β10Primei,t+β11Agei,t+β12∑industry+β13∑Year+εi,t

(3)

Costi,t+1=β0+β1MSAi,t+β2MSAi,t*IPi,t+β3IPi,t+β4Statei,t+β5Sizei,t+β6Levi,t+β7Roai,t+β8Tangi,t+β9Cfoi,t+β10Impi,t+β11Growthi,t+β12Primei,t+β13Agei,t+β14∑industry+β15∑Year+εi,t

(4)

模型(3)和模型(4)的被解释变量都是债务融资成本，借鉴魏志华等(2012)采用两种方法衡量债务融资成本。第一种使用利息支出与期末总负债的比值衡量企业的债务融资成本。另一种用净财务费用与期末总负债之比表示。本文的假设1主要关注模型(3)中系数β1，假设2主要关注模型(4)中系数β2。

表1 变量定义表

(三)样本选取与数据来源

本文以2010-2015年我国沪深A股上市公司为初始样本，并按照以下原则进行处理：(1)同时发行A股、B股或H股的公司；(2)经营过程中被证监会ST、PT的公司；(3)根据2012年证监会行业分类，属于金融保险类的上市公司；(4)有重大数据缺失的上市公司。最终获得9 605个观测值。为消除异常值的影响，对所有变量在5%水平上进行缩尾处理。研究中用到的其他数据来自国泰安数据库和万德数据库获取，最后运用STATA12.0软件进行相关的实证分析。

四、实证结果与分析

(一)主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

表2报告了样本总体主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根据表2可知债务融资成本(利息支出/总负债)的均值是1.64%，这表明样本中公司的利息支出占总负债的比例平均是1.64%。根据另一种方式计算的债务融资成本((利息支出+手续费+其他财务费用)/总负债)均值和第一种方式接近，是1.65%。用收入衡量的审计师行业专长均值是6.98%，75%分位数是10.7%，这表明由于客户的规模差别很大，各会计师事务所在行业内的市场份额有很大的差异，也说明我国国内大所和内资小所之间审计的客户规模存在云泥之别。市场化环境的指数均值为7.702，方差为1.628，这表明我国各省份市场化环境差异很大。市场化环境的中位数高于均值，表明市场化环境指数呈现左偏分布。上市公司的资产负债率均值在45%，与公司最佳的资产负债率40%相差不大，表明上市公司整体对经营业绩的稳定性具有较高的信心。上市公司的总资产报酬率为0.038，中位数为0.032，25%分位数为0.011 9，75%分位数为0.060，说明不同公司盈利能力有很大的差别。固定资产的抵押能力也存在很大的差异，均值0.21明显高于中位数0.179，这表明各公司资产的抵押能力呈右偏。经营活动的现金流量25%分位数为-0.003 5，这表明超过25%的企业净现金流量低于零，大约25%的企业净现金流在0.075 9左右，不同企业净现金流量的差异也很大。上市公司成长性的25%分位数是-0.022 7，中位数为0.132，均值是0.372且远高于其中位数，样本处于不同的经营周期，成长性具有较大的差距。

表2 基本描述性统计

(二)相关性分析

在描述性统计的基础上，分析了Pearson相关系数矩阵。其中市场化环境和债务融资成本在1%的水平上负相关，说明市场化环境越高可能对债务成本有抑制作用。大部分变量之间的相关系数均未超过0.5，因此不存在明显的多重共线性。未发现审计师行业专长与债务融资成本之间存在显著的相关关系，暂不知道加入其他控制变量之后审计师行业专长能否发挥抑制债务融资成本的作用，基于此，下文将通过模型回归进一步分析。

表3 审计师行业专长与债务融资成本

注：***、**、* 分别表示在 1%、5%、10%的水平上统计显著，括号内为t统计量。

(三)回归结果分析

1．审计师行业专长与债务融资成本

表3是依据模型(3)作的审计师行业专长与债务融资成本的多元回归结果，从第(1)列和第(3)列中的债务融资成本是用第一种方法衡量的。第(2)列和第(4)列中的债务融资成本是用第二种方法衡量的。表3中从前二列中，审计师行业专长是以MSA1作为代理变量。后二列中审计师行业专长是以MSA2作为代理变量。第(1)列和第(2)列中β1的系数均为-0.007，并且都在5%的水平上显著。第(4)列中，β1的系数小于零，并且在10%的水平上显著。实证结果表明，审计师行业专长能够发挥抑制债务融资成本的作用，支持了本文的假设1。这表明当债权人面对的不确定性和潜在信息风险也得到了降低，对企业违约风险给予了更低的评估。因此，具有行业专长的审计师可以降低债权人与债务人之间的信息不对称，同时降低债权人的信贷风险。在控制变量方面，企业产权性质、企业规模、总资产报酬率、经营活动现金流量与企业债务融资成本负相关，且结果显著；资产负债率、银行贷款基准利率与债务融资成本正相关，且结果显著，这与已有的研究结论相似。

表4 市场化环境、审计师行业专长与债务融资成本

注：***、**、* 分别表示在 1%、5%、10%的水平上统计显著，括号内为 t 统计量。

2. 市场化环境、审计师行业专长与债务融资成本

表4是依据模型(4)作的市场化环境、审计师行业专长与债务融资成本的多元回归结果，从第(1)列和第(2)列中的债务融资成本是用第一种方法衡量的。第(3)列和第(4)列中的债务融资成本是用第二种方法衡量的。表4第(1)列和第(3)列中，审计师行业专长是以MSA1作为代理变量。第(2)列和第(4)列中，审计师行业专长是以MSA2作为代理变量。第(1)列和第(3)列中β2的系数均为-0.004，并且都在5%的水平上显著。第(2)列和第(4)列中，β2的系数也为负，并且在10%的水平上显著。实证结果表明，相比较市场化环境较差的地区，市场化环境越好时，审计师行业专长与债务融资成本之间存在显著的负相关关系。该实证结果支持了本文的假设2。这表明金融发展水平将推动法律逐步健全对投资者的保护程度，督促企业信息公开制度更加全面。当投资者更加重视企业对外传递的信息，具有行业专长的会计师事务所审计的财务报表，可以降低信息不对称引起的信息溢价风险，有助于增强企业获取债务融资的能力。

表5 产权性质、审计师行业专长与债务融资成本

注：***、**、* 分别表示在 1%、5%、10%的水平上统计显著，括号内为t统计量。

表6 内控质量、审计师行业专长与债务融资成本

注：***、**、* 分别表示在 1%、5%、10%的水平上统计显著，括号内为t统计量。

3. 不同市场化环境下产权性质、审计师行业专长与债务融资成本

表5根据企业的产权性质，将样本划分为国有企业和民营企业，分组研究在市场化环境不同时，产权性质不同的企业中，审计师行业专长对现金价值的影响是否存在差异。通过表5发现市场化环境较好时，在民营企业中，审计师行业专长与债务融资成本并在5%的水平上显著为负,支持了本文的假设3。这表明政府干预少，金融机构竞争力加大，投资者法律保护更加完善，金融中介竞相追逐经营绩效较好、投资效率较高的项目。在资源配置逐渐市场化的环境下，审计师提供的财务报表得到债权人的广泛关注，投资者更加关注和依赖独立的外部审计所提供的信息进行信贷决策。市场化环境较好时，专业性的审计师提供的财务报表得到债权人的广泛关注，对于民营企业的融资歧视现象有所缓解。

4. 不同市场化环境下内控质量、审计师行业专长与债务融资成本

表6根据企业的内部控制指数，对所有样本分组。当公司在特定年份的内部控制指数高于其所属行业均值时，将其划入内控质量高的组。反之，划入内控质量较低的组。在市场化环境较好的组中，当内控质量高时，审计师行业专长的系数在10%的水平上显著为负。在其他条件不变时，相比较市场化环境较差的地区，市场化环境越完善时，在内控质量高的企业中，审计师行业专长与债务融资成本之间存在显著的负相关关系。这验证了本文的假设4。市场化环境较好的地区，良好的内部控制表明企业的固有风险较低，首先向债务人传递了信息风险较小的信号。公司执行内部控制监督技术能够提高内部控制质量，可以提高审计效率和审计报告的及时性。良好的内部控制可能更加有助于审计师发挥行业专长，对债权人提供更加真实可靠的财务信息，加强债权人对公司的有效监督，进一步降低债权人对投资回报率的额外要求。

(四)稳健性检验

为了增进上述结论的可靠性，笔者做了如下稳健性检验。

(1)使用审计师行业专长的代理变量MSA2，依据产权性质、内部控制质量分组，研究市场化环境不同时，审计师行业专长对债务融资成本的影响，研究结论和上述结果基本一致，即当市场化环境好时，审计师行业专长在民营性质以及内部控制质量高的企业中能够显著地缓解信息风险，抑制债务融资成本。

(2)针对模型的稳健性，借鉴陈汉文等(2014)[9]的做法，采用企业利息支出占当年短期借款和长期借款的比重计算债务融资成本，研究结论和上述结果基本一致。审计师行业专长可以显著抑制债务融资成本，并且市场化环境可以促进这种调节作用。市场化环境越好，民营企业和内控质量高的企业中，审计师行业专长对降低投资者投资回报率要求的作用更明显。

五、结论与启示

本文以我国2010-2015年度沪深两市A股上市公司为研究对象，考察市场化环境、审计师行业专长对债务融资成本的影响。研究发现：(1)审计师行业专长通过提高会计信息质量，抑制了公司管理层的机会主义行为，增加管理层转移资源的成本，从源头上制约管理层利用权力进行不必要投资的动机，从而保护了债权人利益，最终降低了债务融资成本。(2)相对于市场化环境较差的地区，在市场化环境比较好的地区，由于投资者保护程度较完善，投资者可能更加重视企业对外传递的财务报告的质量。因此审计师行业专长能够更加显著地影响投资者对债务融资的定价。(3)在进一步将企业按照产权性质、内部控制质量分组后发现，在良好的市场化环境中，相比较国有企业，在民营企业中，审计师行业专长所发挥的外部治理效应表现得更强；并且高质量的内部控制能够帮助具有行业专长的审计师向债权人传递更优质的财务信息，从而降低债务融资成本。

根据以上研究结论，得到本文的研究启示是：(1)在信息化大环境下，投资者对信息质量的要求会越来越高。从审计服务行业长远发展的角度看，会计师事务所作为审计服务的“供给方”，不断提高审计师行业专长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我国的会计师事务所只有根据自身的规模、专长以及所处区域，精准定位后，不断强化专业胜任能力，才能为客户和投资者提供更加专业性的审计服务，更好地保护投资者利益。(2)对资本市场中的企业主体而言，要想长远发展，必须重视从内部治理的根源上实施权力的监督和制衡，切实提高内部治理质量，同时利用专业性的外部审计加强企业监督，缓解内部代理成本和外部信息不对称，以便于在信贷市场上获得较低成本的债务融资。(3)政府部门应不断完善市场化环境的建设，这样可以进一步引导资源的合理配置。在国家经济转型的特殊时期，一方面，政府部门应重视对市场化发展较慢的区域在资金、政策、基础设施建设上给予扶植，同时不断改善法制环境，保障投资者利益；另一方面，政府要做好宏观调控，监督信贷资金在市场中的规范运作，降低企业的债务融资成本，提高信贷资金的使用效率，保障金融市场的稳健发展。

[1]Sinkey J. Commercial Bank Financial Management in the Financial Services Industry[J]. Upper Saddle River, N. J.: Prentice Hall, 1998,50:521-526.

[2]Hempel G,Coleman A,Simonson D. Bank Management: Text and Cases[C]. New York, N. Y.: Wiley, 1994.

[3]Petersen M A,Rajan R G. The Benefits of Lending Relationships: Evidence from Small Business Data[J].Journal of Finance, 1994:49(1): 3-37.

[4]Bhojraj S,Sengupta P.Effect of Corporate Governance on Bond Ratings and Yields: The Role of Institutional Investors and the Outside Directors [J]. Journal of Business,2003,76(3): 455-475.

[5]崔伟.公司治理与债务成本——来自深交所A股上市公司的经验证据[J].财会通讯(学术版),2008(1):73-76.

[6]Anderson R C,Mansi S A,Reeb D M. Board Characteristics Accounting Report Integrity and the Cost of Debt [J]. Journal of Accounting and Economics, 2004, 37(3): 315-342.

[7]李万福,林斌,宋路.内部控制在公司投资中的角色——效率促进还是抑制[J].管理世界,2011(2):81-98.

[8]Kim J B, Song B Y, Zhang L. Internal Control Weakness and Bank Loan Contracting: Evidence from SOX Section 404 Disclosure[J]. The Accounting Review, 2011, 86(4):1157-1188.

[9]陈汉文,周中胜.内部控制质量与企业债务融资成本[J].南开管理评论,2014,(03):103-111.

[10]周志方,温康,曾辉祥.碳风险、媒体关注与债务融资成本——来自中国A股高碳行业上市企业的经验证据[J].现代财经,2017(8):16-32.

[11]魏志华,王贞洁,吴育辉,李常青.金融生态环境、审计意见与债务融资成本[J].审计研究,2012(3):98-105.

[12]Balsam S,Krishnan J,Yang J S. Auditor Industry Specialization and Earnings Quality[J]. Auditing:A Journal of Practice & Theory,2003,22(2):71-97.

[13]范经华,张雅曼,刘启亮.内部控制、审计师行业专长、应计与真实盈余管理[J].会计研究,2013(4):81-88.

[14]刘文军.审计师行业专长、客户重要性与审计质量[J].南方经济,2012(6):44-57.

[15]Gul F A,Fung S Y K,Jaggi B. Earnings Quality: Some Evidence on the Role of Auditor Tenure and Auditors’ Industry Expertise [J]. Journal of Accounting and Economics, 2009, 47(3): 265-287.

[16]宋常,杨华领,李沁洋.审计师行业专长与企业费用粘性[J].审计研究,2016(6):72-79.

[17]李明辉,刘力涵.审计师行业专长对上市公司融资规模的影响——基于中国A股上市公司的经验研究[J].中国经济问题,2016(3):95-108.

[18]郝东洋,王静.审计师行业专长降低了公司权益资本成本吗?——基于法制环境与产权性质的分析[J].财经研究,2015(3):132-144.

[19]谢盛纹.法治水平、审计行业专业性与管理层代理成本——来自我国上市公司的经验证据[J].当代财经,2011(3):120-129.

[20]蔡春,鲜文铎.会计师事务所行业专长与审计质量相关性的检验——来自中国上市公司审计市场的经验证据[J].会计研究,2007(6):41-47.

[21]Jensen M C,Meckling W H.Theory of the Firm: Managerial Behavior, Agency Costs and Ownership Structure [J].Journal of Financial Economics, 1976,3(10):305-360.

[22]李扬,张涛.中国地区金融生态环境评价(2009)[M].中国金融出版社, 2009.

[23]李延喜, 曾伟强, 马壮,等. 外部治理环境、产权性质与上市公司投资效率[J]. 南开管理评论, 2015, 18(1):25-36.

[24]李广子,刘力.债务融资成本与民营信贷歧视[J].金融研究, 2009(12):137-150.

[25]方军雄.所有制、制度环境与信贷资金配置[J].经济研究,2007(12):82-92.

[26]Masli A, Peters G F, Richardson V J, et al. Examining the Potential Benefits of Internal Control Monitoring Technology[J]. The Accounting Review, 2010, 85(3):1001-1034.

[27]Krishnan G V.Does Big 6 Auditor Industry Expertise Constrain Earnings Management?[M]Accounting Horizons,2003.

[28]王小鲁,樊纲,余静文.中国分省份市场化指数报告(2016)[M].社会科学出版社, 2017.

[29]陈少华, 陈菡, 陈爱华. 债务资本成本与资本结构动态调整——基于市场化程度差异视角[J]. 审计与经济研究, 2013(6):46-55.

[30]杨兴全, 张丽平, 吴昊旻. 市场化进程、管理层权力与公司现金持有[J]. 南开管理评论, 2014, 17(2):34-45.

[31]Pittman J A, Fortin S. Auditor Choice and the Cost of Debt Capital for Newly Public Firms [J]. Journal of Accounting & Economics, 2004, 37(1):113-1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