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蒂

你不得不说这家药企很有胸怀，不管这种胸怀出自于什么，想达到什么，总之，职工很受用。这家药企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你想跳槽就跳；跳完了，觉得新单位没意思，还可以回来，只要不涉及原则，都会接纳。

顺子入职这家企业，不能说全部出自于这个原因，但起码这个原因起了一定作用。药厂喜欢招从药学院毕业的学生，顺子是学化工制药的，但企业也要了他，这让他觉得，“这家企业用人制度确实挺活泛的。”

接下来的，就是走程序了。让顺子有点儿小感动的是，人事部的人不仅坐在办公室里向他介绍了企业的具体情况，还走出室外，领他到各部门转了转，包括生产车间。“这是我们的规定，尽可能让你们了解企业。”人事部的人说。“挺尊重人。不是所有企业的考虑都这么缜密。”顺子说。

人事部的人告诉他，在正式签订劳动合同前，有3个月的试用期。这很正常。试用期那3个月，顺子表现很平稳，不多言不多语，该自己干的一定干好，不该自己干的，上司一吩咐，问明白后同样干得挺好。

3个月过后没有几天，还是人事部那个人，代表企业跟他签了劳动合同，同时把企业那个不成文的规定告诉了他。这让顺子挺吃惊。他个人经历的、耳闻目睹的，还没有哪家企业敢这样、会这样。这让他既感到十分妥贴，也有蠢蠢欲动之感。“才干了一年多，我就敢拍屁股走人，多少跟他们那个规定有点儿关系。我想到别的地方试试，不行再回来呗。”顺子说。

顺子在这家药企的收入，以当地的标准看，不算低，但也不算高，也就是中等吧。但顺子很多应聘到北京、广东那边药企的同学，挣的比他高多了。尽管他不太愿意去外地闯荡，但这仍让他有点儿不那么平衡。

当地有个同学毕业后当了药代，就是医药代表，向医院推销药。同学老鼓动他，“跟我一起干吧，干好了，挣的比你现在多多了，而且时间也充裕。”顺子思忖了好几个月，“行，就按你意思办。”他就这样跳槽了。

当了药代后，公司分给他两家医院，一难一易，后者指的那家医院，跟他们的关系已经成型，顺子接过来，只要跟医生多走动，勤联系，基本没什么大问题。难的是那家全国闻名的三甲医院，很多药代都没有取得大的突破。顺子说：“我后来才知道，那家医院说了算的大夫太牛，有全国顶尖的專家，有国务院津贴获得者，能跟他们说上一会儿话都不容易。”

就这样跟头把式地干了一年多，顺子挣的还是那点儿底薪。他有点儿怀念那家药企了，虽然朝9晚5的，有时还加班加点，但工作都是自己熟悉的，不费心。药代这活儿太难了，你跟医生都说不上话，这怎么干？

干了不到两年，他又想跳槽了，跳回原先那家药企。他拐弯抹角地一问，药企还真没回绝他，并约他来面谈。顺子有了翻身解放的感觉。

人事部接待他的换了一个人，还想领他四处转转。顺子摆摆手，“算了，我都知道，这个程序就免了吧。”这个程序免了，其他程序不能免。人事部的人告诉他，劳动合同一签3年，正式签合同前有3个月试用期。

顺子挺不满意，“我都试用过了，没必要再来一次。”人事部的人说必须这样。顺子让他把情况跟领导反映一下，“没必要费这二遍事。”回到家，顺子立刻上网搜索相关法律。终于让他找着了，《劳动合同法》第十九条第二款规定：同一用人单位与同一劳动者只能约定一次试用期。

顺子笃定了，准备跟人事部的人再谈时，就用这条法律跟他论论。但他没想到，人事部没有采纳他的建议，那个人说：“我跟部长反映了你的情况，部长说，必须得有试用期，不然就不能签正式的劳动合同。”

顺子挺生气，一抹搭眼走了。他觉得自己挺有志气，但心里也觉得挺空。想回药企干，就得再试用3个月，麻烦；药代也干不成了，自己不是那块料；要不像很多同学那样，去北京、广东那边闯一闯？可是……

（文中人物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