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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尔伽美什》与《荷马史诗》中的生死观比较

2017-09-22丁丽娜

吉林省教育学院学报 2017年7期
关键词:生死观

丁丽娜

摘要:古希腊史诗《荷马史诗》和古巴比伦史诗《吉尔伽美什》是东西方两大著名史诗,是人类文明早期的思想结晶,其中蕴含了文明初期人类对人生和世界的思考。由于生产力水平低下,早期人类无法解释生死和自然现象,因此,他们运用想象来解释这些现象,比如用风神、雷电神等来解释自然现象。至于生死,东西方早期人类都在不断问一个问题:我们死后会怎样?由此,东西方人民形成了自己的生死观,而东方的《吉尔伽美什》和西方的《荷马史诗》中的生死观又各有异同。

关键词:《吉尔伽美什》;《荷马史诗》;东西方;生死观

中图分类号:B93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1580(2017)07-0131-03

道教是中国本土宗教,对生命的存在及其意义非常重视。在中国,一直有道士炼制丹药而长生不老的例子。除了中国,在关于人类起源的神话中,其他国家也有关于人类永生的传说,例如北欧神话中有关于人类永生的“魔法苹果”,有靠吸食人血并拥有不死之身的吸血鬼等;在《吉尔伽美什》中,这种使人长生不老的灵丹妙药是吉尔伽美什寻得却又失去的仙草;在《圣经》中,伊甸园里亚当和夏娃受蛇引诱偷食禁果树上的苹果,丧失永生之身。各地关于永生的传说各不相同,各民族神话中英雄的生死观也具有复杂性,但在英雄身上,这种生命意识以及对死亡的恐惧都被放大了,他们对于无法永生抱有永恒的遗憾,而为了弥补这种遗憾,他们便把实现现世价值作为自己的终极目标,使有限的生命迸发出无限的热情,为生命找到了存在的意义。东方史诗《吉尔伽美什》和西方史诗《荷马史诗》通过英雄吉尔伽美什和英雄阿基琉斯对生死奥秘的探寻,集中体现了东西方生死观的异同。

一、《吉尔伽美什》中的生死观

继古巴比伦创世神话《爱努玛·埃立什》之后,产生于美索不达米亚的又一神话史诗《吉尔伽美什》将苏美尔人的生死观阐释得更为彻底,吉尔伽美什和恩奇都的悲剧体现了早期人类祖先探寻生命之谜的勇气,吉尔伽美什对永生的追寻展现了幼发拉底河和底格里斯河间的古巴比伦人对永生的渴望,同时古巴比伦人对永生的探求也是人类对生死谜题探索的一个缩影。

追求永生之路注定不是一帆风顺的,而永生也是不可能实现的。好友恩奇都故去之后,吉尔伽美什对死亡产生了强烈的恐惧,从而迸发出对永生的渴望。作为一个为人类追寻永生奥秘的英雄,吉尔伽美什的执著反映了他的勇气和无所畏惧。要想获得不死之身,首先要找到这位永生的仙人,而除了死神之外,只有人类的始祖才知道人类永生的奥秘,于是吉尔伽美什根据太阳神玛什的指引先去了冥界,然后翻越崇山峻嶺,经过神灵的乐园,在耗费了120根船桨渡过了死亡之海后,终于找到了世界上仅有的两个永生之人——乌特纳皮什提姆夫妇,他们是大洪水留下的幸存者。当吉尔伽美什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人类的始祖时,得到的结果却是:永生是不可能实现的。乌特纳皮什提姆的妻子对吉尔伽美什为追求永生所付出的努力感到惋惜,便央求丈夫馈赠吉尔伽美什礼物,于是乌特纳皮什提姆馈赠了他永葆青春的仙草,可以使吉尔伽美什一人获得永生,从而可以使其避免恩奇都英年早逝的结局。在经历了长途跋涉和艰难险阻之后,筋疲力尽的吉尔伽美什进行了休整,他先到冷水泉边洗澡,洗去了作为一个凡人身上的尘埃和疲倦,可是造化弄人,有条蛇从水里出来偷走了仙草,等到吉尔伽美什洗完澡回来的时候,只剩下了蛇蜕下的皮。吉尔伽美什万念俱灰,涕泪纵横,最终一切努力都变成了幻影,寻找永生之路以失败告终。不论是在古巴比伦还是在其他民族的神话传说中,都有英雄和智者历经千辛万苦去探索永生之谜,结果最后都因偶然或必然因素而失败,这不但向我们证明了自然规律并非人所能改变,而且向我们展示了死亡是不可逾越的。吉尔伽美什用尽了全部的生命力换来的竟是这样一个无奈的结局,这就是人类无法摆脱的悲剧性根源。当吉尔伽美什到达死亡之海时,女神告诉吉尔伽美什生命的意义并不在于追求永生,而在于今生今世的幸福和快乐。《吉尔伽美什》要表达的生死观与宗教中将幸福寄托于遥不可及的来世不同,海边女神劝勉吉尔伽美什要把握现世的幸福,既知死,方知生,既然知道死亡是确定的,那么才能懂得生命短暂的可贵,唯有当下才是今生今世的寄托,这就是女神告诉吉尔伽美什的永生奥秘。

永生如痴人说梦,我们要着眼的是现世生活。吉尔伽美什的寻找并非徒劳,恰恰相反,此事意义重大,吉尔伽美什的追求告诉我们:在对永生的追求中,人类心头一直萦绕着生命的焦虑和对死亡的恐惧,因此,人类才会对永生渴望至极。这种追求本身为人类认识生死提供了一种理陸视角。

二、《荷马史诗》中的生死观

《荷马史诗》通过人与命运抗争的主题来展现古希腊人的生死观。由于生产力水平低下,古希腊人缺乏科学知识,他们不了解和认识外在世界,只能用幻想的神话去解释日月星辰、风雨雷电、春夏秋冬等等。对于原始初民来说,大自然是变幻莫测的,外部世界是不可改变的,人生也是变幻无常的,这一切都使得古希腊人形成了自己的命运观念:命运至高无上,命运对神和人具有绝对的控制权,无论是人还是神,都无法改变命运;在命运的控制下,凡人的命运是可怜的,普通人从降生的那一刻起就无法摆脱命运的束缚,即使是英雄和王者也摆脱不了死亡的命运。在埃斯库罗斯的三联剧《俄瑞斯忒亚》中,阿伽门农从特洛伊战场凯旋而归,却惨死在自家的澡盆中;由于阿基琉斯的愤怒,他的好友帕特洛克罗斯穿上他的盔甲,替他上战场,结果战死沙场。在古希腊人看来,命运是一种无形的魔爪,对人具有绝对的控制权,人无法逃脱命运的束缚,但人可以在既定的范围内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因此,一方面强大的命运给人带来了恐惧,另一方面人也在命定的范围内发挥着自己的力量。例如,特洛伊英雄赫克托耳明知道命中注定会被阿基琉斯斩杀,但为了国家和亲人,为了维护家族的荣誉,他必须去战场赴死,为的是用他有限的生命实现无限的生命价值。英雄们正是在与命运的抗争中迸发出无限的生命热情,体现了个体意识和自由意志,展现出了古希腊人的生死观——人在反抗命运时的自由意志和独立意志。endprint

《荷马史诗》通过英雄们的受难来展现古希腊人的生死观:尽管无法改变命运,但苦难和局限并没有让古希腊人感到无奈和绝望,相反,艰苦的生活反倒让他们在人生的苦难中看到了生命的价值。半人半神的英雄们尽管已经知道命运的安排,但他们不认命,义无反顾地去承担起自己的责任和使命,走上受难之路。《伊利亚特》中的阿基琉斯和《奥德赛》中的奥德修斯都是受难英雄。女神忒提斯告诉自己半人半神的儿子阿基琉斯,一旦他杀死赫克托耳,他的死期也就到了。阿基琉斯知道了这个预示着自己命运的神谕后说:“现在,我要出战赫克托耳,这个凶手夺走了我所珍爱的生命。然后,我将接受死亡,在宙斯和列位神祗把它付诸实现的任何时光……我也一样,如果相同的命运等待着我的领受,一旦我死后,我将安闲地舒躺。”阿基琉斯的灵魂不允许他在死亡面前苟且偷生,他必须为战友复仇。《奥德修斯》中的奥德修斯与阿基琉斯和赫克托耳不同,他没有神力,是一个智慧型英雄,他用木马计最终攻下了特洛伊城,使十年战争终于以希腊联军的胜利结束,但神却惩罚他十年的海上漂泊,这是一种道德意义上的惩罚,因为命运在特洛伊战争开始时就已经决定了战争的结局,希腊人最后会赢得胜利,宙斯将惩罚奥德修斯,因为是他的智慧给人类带来了灾难。奥德修斯虽然受到宙斯的惩罚,但他的受难是一种智慧型受难,是具有高智慧的人的一种精神受难,因此,英雄的受难对智者来说不是要逃避的命运,而是一种必经的考验,奥德修斯正是在十年受难的过程中不断运用智慧战胜困难,不断实现自己的价值,使自己的生命不断进发出价值。因此,无论是英勇的阿基琉斯,还是智慧的奥德修斯,都必须与命运进行抗争,并在抗争的过程中不断受难,不断实现生命价值,最终成为永恒的英雄。

《荷马史诗》还通过英雄们对于荣誉的追求展现了古希腊人的生死观。在《荷马史诗》中,战场是英雄们争得荣誉的地方,荣誉是一种社會地位的标志,英雄们重视荣誉,是因为荣誉是自己生命价值和地位的标志,英雄们追求荣誉,是源于对自己现世生活的热爱。由于阿伽门农抢了阿基琉斯的床伴——美丽的布里塞伊斯姑娘,这意味着剥夺了阿基琉斯的尊严,这是阿基琉斯的第一次愤怒,他一怒之下退出战场,结果希腊联军溃不成军,后来帕特罗克罗斯替他上战场,被赫克托耳斩杀,阿基琉斯第二次愤怒,怒上战场,这两次愤怒全都是为了英雄的荣誉。阿基琉斯说过,他宁做一个农人的帮佣,也不愿当冥府里鬼混的王统,于是,他毅然上了战场,维护了英雄的荣誉,最终却走向了死亡。明知命运险恶,不可逆转,却不向它屈服;明知战场残酷,却浴血奋战,用有限的生命抗拒无限的困苦和磨难,让短促的生命最大限度地展现自身的价值。

在《荷马史诗》中,人在命运和神意的范围内尽可能发挥最大的力量,用有限的生命迸发出无限的生命热情,这说明人在不断认识自己,人的主体思维和自由意志在不断发展。史诗的生死观所表现出的人类意志即是“以人为本”,这也是荷马赋予古希腊生死观的新的内涵。

三、东西方生死观的异曲同工之妙

正如斯多葛派哲学家、古罗马帝国皇帝马可,奥勒留所说:“虽然你打算活三千年,活数万年,但还是要记住:任何人失去的不是什么别的生活,而只是他现在所过的生活;任何人所过的也不是什么别的生活,而只是他现在所过的生活。最长和最短的生命就如此成为同一。”他对生命的认识已趋于理性。《吉尔伽美什》和《荷马史诗》表现出生死观的共同之处在于:在永生之梦的悲剧性结局中,人对死亡的恐惧被对现世的加倍关注所取代,对未来虚幻不实的想象被坚实地纳入现世生命的结构中,形成独特的生命意识和对生命本质、生与死的理性态度。

[参考文献]

[1]马克思,摩尔根《古代社会》一书摘要[M],北京:人民出版社,1956

[2]尼采,悲剧的诞生[M]周国平,译,北京:北京三联书店,1986

[3]王文国,论荷马史诗中的英雄特征[J],科海故事博览,科教论坛,2011(03)

[4]李慧,王长兴,论荷马史诗中的英雄主义[J],长城,2011(04)

[5]郑克鲁,外国文学史[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6

[责任编辑:刘爱华]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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