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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河寻梦撑长篙

2017-04-22彭远华吴庆锋

中学语文·教师版 2017年3期
关键词:再别康桥拜伦康桥

彭远华+吴庆锋

1928年秋天,徐志摩怀着无比的眷恋回到阔别六年的剑桥大学,踏着昔日的足迹,重温旧梦。“寻梦”之后,写下了凄清哀婉的《再别康桥》。

《再别康桥》是一首“寻梦诗”,是一首“离别诗”。作品最初刊登在1928年12月10日《新月》月刊第一卷第10号上,后来收入《猛虎集》。作品开篇第一节,连用三个“轻轻的”,给人一种轻盈、飘逸、清风般的感觉,无比眷恋的情思幻成“西天的云彩”。诗人向西天的云彩挥手作别,给全诗烙下了浓郁的抒情基调,依恋、惆怅和伤感便自然流露出来。

徐志摩在《我所知道的康桥》中指出:“康桥的灵性全在一条河上,康河,我敢说,是全世界最秀丽的一条水。”“在星光下听水声,听近村的晚钟声,听河畔倦牛刍草声,是我康桥经验中最神秘的一种:大自然的优美,宁静,调谐在这星光与波光的默契中不期然的淹入了你的性灵。”诗人在第二节中,写岸边的柳树在夕阳的余辉中摇曳多姿,色彩鲜明,有“新娘”般的妩媚。那婆娑起舞的姿态,优美动人,诗人怎么舍得离开?“艳影”“荡漾”“在我的心头”,诗人无比的眷恋和喜悦洋溢在胸中,凝聚于笔端。物我合一,情景交融。在第三节中,绿油油的水草在水波里招摇,仿佛向诗人打招呼一样,显得惬意而温馨。所以,诗人发自灵魂深处深情地呼唤:“我甘愿做一条水草!”由此袒露出诗人愿意永久留在康河的怀抱里的心迹。正如徐志摩所说:“我在康桥的日子真是幸福,深怕这辈子再也得不到那样甜蜜的机会了。”

徐志摩在《吸烟与文化》中指出:“我的眼睛是康桥教我睁开的,我的求知欲是康桥给我拨动的,我的自我意识是康桥给我胚胎的。”在康桥的日子里,贵族资产阶级出身的徐志摩其思想和灵魂已经融入了西洋都市的上流社会,并且深受英国19世纪唯美主义和印象主义的影响。作品第四节中,“那榆荫下的一潭”,倒映着天上的彩虹,五彩斑斓,浮藻间好像沉淀着彩虹般的梦境。融情入景,把读者带入梦一般的意境中。“潭”是有名的拜伦潭,“当年拜伦常在哪里玩的……”拜伦是19世纪英国伟大的浪漫主义诗人,一个为理想而投身革命,积极参加希腊民族解放运动的杰出领导人。徐志摩敬仰拜伦、追寻拜伦,他心中的偶像已经不再是美国的弥尔顿。那“沉淀着彩虹似的梦”,“梦”是什么?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并非追求一个心仪的女人。在這里,“梦”是资本主义的“楼高车快的文明”,是“自由、平等、博爱”的理想社会,是建立像英国式的资产阶级共和国。然而,徐志摩的“梦”简直是一种幼稚的幻想。在中国文学史上,茅盾曾经对他作了一个评价:“志摩是中国布尔乔亚‘开山的,同时又是‘末代的诗人。”徐志摩在剑桥大学接受了资产阶级的贵族教育,交结了英国上流名士,接触了各种文艺思潮和流派,“吸烟文化”孕育着他的政治观点和社会理想,胚胎了他的自我意识——理想主义,他才成为一个“不可教训的个人主义者”,即一个不切实际的追梦者。 康桥的自然风光和人文环境,铸成了他的社会观和人生观,同时也触发了他的创作灵感,他才写出《再别康桥》等经典诗章。胡适曾说,徐志摩有诗人的天真,但“太单纯”了。诗人期待在中国建立资产阶级共和国的理想已经彻底破灭,一种苦闷、彷徨和失望的情绪便自然流露在自己的诗歌中。在第五节中,诗人的感情达到了高潮。此时此刻,已经忘记自己将要离别,仍毅然撑起长篙,泛舟到青草更青处去寻找自己的梦想,去听那“水底翻的音乐在静定的河上描写梦意与春光”。晚上归来,星光与水波交相辉映,“满载一船星辉”,满载无限的快乐和美好的梦想,何等畅快和惬意!然而,当快乐达到极致时,诗人又想起今晚即将与康桥离别,于是,情绪又开始低落。在第六节中,“但我不能放歌”,诗人不能引吭高歌;“悄悄是离别的笙箫”,连笙箫也不能演奏;“夏虫也为我沉默”,甚至连草丛中的夏虫也领悟到诗人内心的苦楚,不忍诗人离去而保持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往日热闹、欢愉的康桥,今晚也不忍诗人离去而保持沉默。由此可见,诗人向康桥告别时的一片深情,达到“此时无声胜有声”的境界。在第七节中,“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来”,在万籁俱寂的夜晚,诗人依依不舍悄无声息地离开。“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诗人潇洒地挥动自己的衣袖,连一片云彩也没有带走。云彩缥缈、浮华,可望而不可即,是不能带走也是无法带走的,流露出诗人不忍离去、又不愿意惊动无限眷念的康桥的复杂情感。与此同时,也表现出诗人空虚幻灭的精神世界。

从内容上看,《再别康桥》这首诗描绘了康桥优美的自然景物,抒写了一种离愁别绪,表达出一种恋旧渴望。作品中,“云彩”“金柳”“新娘”“艳影”“青荇”“水草”等多个意象,色彩鲜明,形象生动。“荡漾”“招摇”“沉淀”“揉碎”“漫溯”给人以强烈的动感,并构成一幅又一幅恬静、优美的图画,给人以视觉的美感,具有“绘画美”的特色。诗人描写康桥的美,实际上是对西方文明的追求,是一种人生理想信念的象征。“西天的云彩”暗示着西方社会和西方文化色彩绚丽,“彩虹似的梦”隐喻在中国建立英国似的资产阶级民主政治。在世界近代史上,英国作为世界上第一个工业革命的国家,涌现出牛顿、拜伦、亚当·斯密等大批的科学家、文学家和思想家,已成为近代科技发展的“火车头”。康桥也因此成了高度文明的代名词。正因为如此,诗人依恋康桥,赞美康桥。从阅读与鉴赏的角度出发,人们不能只从“那河畔的金柳”“波光里的艳影”“软泥上的青荇”“榆荫下的一潭”等物我交融的意境去理解,而应从康桥的客观景物与诗人的个人际遇、主观情怀和政治追求上去解读这首诗,只有这样才能挖掘出作品真正的精髓和内涵。从形式上看,全诗共七节。第一节与第七节,遥相呼应,节奏轻盈。每四句为一节,第一、三句排在前面,第二、四句低两格排列,错落有致,避免了“豆腐块”式的拘谨,而具有“建筑美”的风格。作品词藻华丽、语言优美,在每一节中,第二、四两句押韵,节凑舒缓,韵律和谐,且逐节换韵,显得灵巧轻盈。尽管每节中各行字数不等,但读起来朗朗上口,音节如清波回旋,流畅悦耳,往往伴随着感情的起伏,柔美的意境,飘逸的风格自然显露出来,给人有“音乐美”的享受。还有“轻轻”“油油”“悄悄”等叠词的运用,增添了诗歌的节奏感。总之,徐志摩不仅实践了中国传统诗歌“诗中有画,画中有诗”的美学范畴,而且实践了闻一多提倡的“新诗格律化”以及“音乐美、绘画美、建筑美”的主张。

纵观中国现代诗歌发展史,在20世纪20年代中期,闻一多、徐志摩以中国古典律诗和西洋律诗为镜子,提倡格律体新诗,在诗坛上独树一帜,成为新诗发展中的重要流派。闻一多、徐志摩同为新月派代表诗人,他们的艺术风格却迥然不同,如果说闻诗显阳刚,那么徐诗则呈阴柔。徐志摩有《志摩的诗》《翡冷翠的一夜》《猛虎集》《云游》四部诗集。尽管这些作品思想内容消极颓废,但艺术魅力和审美价值是不容抹杀的。因特殊的阶级出身,特殊的文化背景以及特殊的政治追求,注定徐志摩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资产阶级诗人。1931年11月19日,徐志摩因飞机失事遇难,年仅35岁。此前,徐志摩在康河撑篙,剑桥寻梦,期待中国建立英国式的资产阶级共和国,不可否认,他希望祖国繁荣昌盛,人民幸福安康。毫不夸饰地说,徐志摩在诗歌演变的过程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再别康桥》宛如一颗璀璨的明珠在文学艺术的殿堂里夺目生辉。

[作者通联:湖南华容县鲇市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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