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香锋

（辽宁大学文学院，辽宁 沈阳 110036）

初级留学生对熟字生词现象的偏误研究*

罗香锋

（辽宁大学文学院，辽宁 沈阳 110036）

中国经济迅速发展吸引着越来越多的留学生来中国深造，对外汉语教学也越来越受到人们的关注。本文以初级留学生为调查对象，整理出熟字生词现象的几种常见情况，进而分析产生偏误的原因并提出相关教学建议。希望对留学生学习汉语有所帮助，并促进汉语的推广和发展。

初级留学生；熟字生词；偏误；对外汉语

一、引言

尽管学术界对词汇教学的重视度远不及语法教学，但词汇对留学生学习第二语言来说相当重要。从理论而言，语言的学习主要是为了交际，交际时主要运用句子，而“词”是组成句子的基础；从中国人学习英语的实际情况看，在日常交流中，经常只用几个简单的单词双方就可以会意，初级留学生学习汉语也是如此。在与韩国留学生交流中，即使存在语法问题，我也能明白他们想要表达的意思。但是，他们一旦用错了词或者无法找到相应的词语来表达，这时交流就有困难。无论理论还是实践，都说明词汇既是对外汉语教学的重点，也是难点。

汉语词汇中存在一种“熟字生词”的特殊现象，即一个字在不同的情况下可以表示几种不同的词义。如：“冷清”，初级留学生就会认为是环境“寒冷”的意思；“发烧”就被误认为是“火灾”一类的意思等。[1]这类词在汉语词汇系统中非常重要，也是留学生学习汉语的难点之一。本文在结合个人学习英语单词的实际情况和对外汉语教学实践经验的基础上，从汉语构词法的角度简单介绍汉语“熟字生词”的几种常见的情况，进而分析研究初级留学生对这一现象理解偏误的原因，并提出一些教学建议或意见。

二、“熟字生词”现象的常见情况

汉语词汇尤其在现代汉语中多是双音节词，字只是构词的一个词素，词义也不是几个字义的简单相加，所以就会出现“熟字生词”现象。汉字是表意文字的词素音节文字，字、词不同义的现象非常普遍。汉语中“熟字生词”的现象非常复杂，即使是中国学生也很难完全掌握，更不用说留学生。因此，从不同的角度介绍几种常见的情况。本文举例主要依据是《汉语水平词汇与汉字等级大纲》。①

（一）《大纲》内词汇的“熟字生词”现象

《大纲》按照词语的难易程度分为甲乙丙丁四级，其中留学生在初级阶段需要掌握3051个(甲乙级词)，中级阶段掌握2202个(丙级词)，高级阶段掌握3569个(丁级词)，共计8822个词语。[2]但这种泾渭分明的等级界线似乎与他们的生活需求不符。所以本文针对一些常用字对初、中级留学生进行调查分析。

1.复合式

这类词至少由两个不同的词根结合在一起构成，两个词根分别用A、B表示。[3]在单独使用时，A字有其独立的意思，同样B字也有其实际的意思，但是二者构成的新词AB，其意义不是两个字义的简单相加。因此，即使熟知A、B，也不见得能理解AB一词的意思。通过调查，

初级留学生很难掌握这类词语。如：

从上表可以看出，很多情况下留学生会把A和B的意思简单相加来理解AB式的词语。另外，这里涉及“同素逆序词异义词”，“平和”、“路线”被解释为“和平”和“线路”。不止一次被韩国留学生问及“蜗牛为什么是牛？”这种让人哭笑不得的问题。

2.附加式

这类词由词根和词缀构成，由于词缀的位置不同分为前加式和后加式。留学生学习前加式一类词时比较容易，但偶尔也存在问题。如，韩国初级学生在陈述的时候经常把“第五个”中的“第”省略；总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老虎是“老的”等。

（二）《大纲》外“熟字生词”现象

1.网络新词

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网络用语迅速传播并被广泛应用，有些词盛极一时，有些却被保留下来。这些网络新词因其浓缩性、时代性和文化性极强，所以留学生即使认识字，也不懂词义。如：

（注：表格中的“无”，表示韩国初级留学生不能理解这个词。）

2.特殊词

在现代汉语普通话中有这样一些特殊词，他们运用的都是常用字，但是理解也不容易。这类词包括古语词、方言词、外来词、行业语、隐语等。古语词即现代汉语仍使用的古代文言词和历史词，如“王后”、“亲王”、“宰相”等；方言词即被收入普通话的方言词，如“名堂”、“蹩脚”、“赶趟”等；外来词即从外民族借来的词，如“苦力”、“维他命”……

三、偏误原因

（一）汉语词汇自身的复杂性

1.语素义繁多

汉字是表意体系的文字，也是唯一延续发展下来的语素文字。这就造成“字”与“词”之间关系复杂，语素的多义性使留学生难以确定新词构词语素的含义。语素的多义性是普遍存在的，语素在特定的复合词里到底用的是哪一个义项，往往因词而异。②[5]这就是熟字生词现象产生的原因之一。同一字其语素义有时很多，这对初级留学生来说本来已经非常困难，再加上即使是熟知的字组成的新词语，也不能轻易掌握其意思。如“冷”有如下语素义：

（1）温度低。（～天、～藏、～冻、～涩、～飕飕等词。）

（2）寂静，不热闹。（～落、～寂、～静、～清等词。）

（3）生僻，少见的。（～僻、～字等词。）

（4）不热情，不温和。（～遇、～淡、～峻、～漠等词。）

（5）不受欢迎的，没有人过问的。（～货、～门儿等词。）

（6）突然，意料以外的。（～然、～不防、～枪、～战等。）

（7）姓。

2.语用情况复杂

从语用而言，词义既有理性义，又有色彩义。[6]如果说理性义再多，只要多下苦功夫记忆就可以掌握的话，那么色彩义就不是简单记忆就可以掌握的，有些词语留学生已经学会书写并能解释其意思，但在实际应用中仍然会存在偏误，就是因为他们没有掌握其色彩义。如“骄傲”：

（1）小明期末考了班级第二名就骄傲了。

（2）小明期末考了班级第二名，父母为他

感到骄傲。

在上面两个例句中，都用了“骄傲”这个词，同音同形。但是感情色彩却不同，（1）中表示贬义，意思是小明应该谦虚；（2）中表示褒义，父母因为孩子的成功感到欣慰。另外，韩国初级留学生运用汉语词汇时往往在程度上发生偏误。如他们不说“聊天”，而是用“谈话”。“谈话”一般用在比较正式的场合，而“聊天”却是用在比较随便的闲聊时。在语体色彩方面，韩国初级留学生不太注意，多用书面语，这与他们学习过程有关，后文会有详细介绍。在形象色彩方面，基本没有什么问题。而事实远不仅此，汉语词汇使用时往往要综合语义、语用、语法，这就又增加了难度。

3．词义演变情况复杂

从词义的发展看，汉语词汇经历了漫长的发展历史，词义扩大、缩小、转移的情况也给留学生学习汉语增加了难度。随着社会的发展，词义也经历了漫长的发展，词义的扩大使词语的义项增加，也就增加了学习的难度。如“哭”，古义指“悲痛出声”，“大声曰哭，细声有涕曰泣”，大声而无泪的叫“嚎”。现在，“哭”则包括“泣”和“嚎”；词义的缩小如“丈人”，古义是“老人”的通称，唐朝以后只称岳父为“丈人”；词义的转移相当于“旧词新义”，即熟字生词。如“闻”，古义指“听”，现在指“用鼻子嗅”。另外，词义引申也给留学生理解“熟字生词”现象造成偏误。词义演变除了对留学生阅读理解造成不便外，主要给留学生学习古文造成困难。

（二）语言基础造成的偏误

语言基础知识也是熟字生词现象理解偏误的重要原因之一。对于留学生而言，语言基础包括汉语基础，也包括其母语基础。

1.汉语基础

经过了解，留学生在出国留学前，都会进行基本的汉语学习，包括一些基本字、词的读写及其意义。这样的情况下，很多留学生就会根据已知的部分语素义来猜测“新词”的意义。如“子孙”这个词，初、中级留学生大多会理解为“儿子的孙子”，把“子”看做儿子，把“孙”看作孙子。同样的还有把“生人”解释为“生孩子”，把已知语素义简单相加。在同素异序异义词中表现十分明显。这也是他们提出“蜗牛是什么牛？”或者“蜗牛为什么是牛？”这种让人哭笑不得问题的原因。“树枝上落着一只八哥。”我教的高中留学生看到这个句子时哈哈大笑，说我写错了，人不能说“落在树上”。另外，缺乏对汉语构词规律认识也会导致留学生理解偏误。

2.母语基础

留学生学习一门外语，一定会受母语的影响，母语的负迁移是第二语言习得中偏误的首要原因。[7]在这种情况下，学生在第二语言的学习中参照母语的语言系统，以母语的语言知识和思维模式为依据，对第二语言的学习和感知形成阻碍。如：汉语中有“路线”和“线路”两个词，但是在韩语中只存在“线路 선선”，所以在学习中韩国留学生就会自然用“线路”代替“路线”；“和平”与“平和”在韩语中只用“平和”。又如汉语中有“姑姑”和“姨姨”，而在英语中通用“aunt”，这就是差别。这种情况相当普遍，他们在学习汉语时就会存在偏误。

（三）教学偏误

对外汉语词汇教学作为一种教学活动，包括教与学两个方面，学生的学习好不好教师的教学很重要，学生自身的努力才是关键，正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所以，我们要从多方面分析对外汉语教学中留学生对熟字生词现象偏误的原因。

1.教材和工具书

首先，对外汉词汇语教材种类繁多，而且教材没有统一的计划和安排，如词汇难度等级划分不一致，使留学生对汉语词汇的认识更加模糊，无从选择。对外汉语词汇教学方面的教材主要有《汉语水平词汇与汉字等级大纲》《汉语教程》《拾级汉语》《发展汉语》《博雅汉语》等，这些书在词汇的编排顺序上是不一致的。其次，很多词没有收入《大纲》，有些流行语不能及时补充到书本。最后，无论是本国学生还是外国留学生，在学习汉语词汇时难免要用到字典、辞书等工具书，但是市面上工具书繁多且质量良莠不齐。更严重的问题是，大部分字典辞书解释词义相当抽象，没有词性、词语褒贬色彩等方面的标注。既然汉语词汇具有集语用、语义、语法于一身的特点，那么就应该结合这些方面对其解释，这样才能发挥字典辞书的作用。因此，教材和工具书的编排不当，也会导致留学生对汉语熟字生词现象产生偏误。

2.教师教学

通过调查，有些教师缺乏对外汉语教学意识，仍然以教授本国学生的方式教外国留学生。在教学方法上以“死记硬背”为主；教学策略上信奉“回避策略”，即回避难以解释的词；教师往往采取讲授模式，注重词义的理解却忽视词语的运用，没有为留学生提供很好的交流环境等等，这些教学上的失误也是留学生对“熟字生词”现象存在偏误的原因。

3.学生主观态度

学生是学习活动的主体，是学习效果的关键，学生的态度是否端正，直接关系到学习成绩的好坏。据了解，很多留学生受其年龄、心理、家庭背景等因素的影响，学习的积极性和态度大有不同。这些都是主观原因，有些留学生在学习汉语时不下苦功夫，没有良好的汉语基础，当然也就更容易对汉语词汇产生偏误。

四、对外汉语教学建议或意见

结合上文提及的原因，我认为对外汉语教学一定要从多角度全面进行，既要注意规范教材、改进教学方法，也要注意对留学生思想态度。具体从以下几点对对外汉语教学提出几点建议：

（一）规范书面材料

对初级留学生而言，教材与工具书等书面材料可以说是唯一的学习依据，所以对教材的规范与整理是非常必要的。首先，教材应该有统一的等级划分，词语要有基本统一的排列顺序。其次，对外汉语教学用的字典、辞书在解释词语时，尽可能地综合语用、语义、语法三方面的内容；全面含盖词的语素义，不能省减；适当可以配一些彩图使词语意思更加形象生动地展示。

（二）改进教学方法

时代在变，环境在变，教学方法也要改变。教师首先应该分清对外汉语教学与语文教学的区别，选择适合留学生学习的教学方法进行教学，而不是一概而论。初级留学生学习汉语时缺乏文化基础，基本都是从字面意思理解词义，即望文生义，这不利于他们运用汉语。在实际操作中可以运用多媒体等科学技术，使教学更加生动形象。另外，在课堂中尽可能地多给留学生发言的机会，既可以调动他们的积极性，又可以锻炼汉语表达能力，在交流中发现他们对汉语的掌握程度。最后，教师除了传授知识外，还要充分了解学生，包括留学生的家庭情况、心理动态以及他们的学习态度等。有些留学生背井离乡，远离父母可能会产生消极情绪，这样就不利于他的学习，有些学生态度不端正等等，这些都需要老师多加留意，并及时处理。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只有充分了解学生才能因材施教，才能为他们扫清学习道路上的障碍物。

五、结语

对外汉语教学是一项十分重要的工作，是传播中国文化，发扬中国民族精神的重要途径，社会各界都应该提高重视。汉语博大精深，汉字与词的关系又相当复杂，因此留学生学习“熟字生词”现象存在理解上的偏误。为了提高对外汉语教学的质量和效率，本文着力分析偏误产生的原因，并提出相应的建议，希望对留学生的学习和对外汉语教学有所帮助。

注释：

① 《汉语水平词汇与汉字等级大纲》是国家汉语水平考试委员会办公室考试中心编排的，经济科学出版社出版。

②赵金铭．现代汉语词中字义的析出与教学[J]．世界汉语教学，2012(7)．

[1] 赵金铭．对外汉语教学概论[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4．

[2] 蒋可欣．谈对外汉语教学的基本教学原则[J]．黑龙江教育学院学报，2006(2)．

[3] 黄伯荣、廖旭东．现代汉语[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7．

[4] 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词典编辑室．现代汉语词典（第六版）[Z]．北京：商务印书馆，2015．

[5] 赵金铭．现代汉语词中字义的析出与教学[J]．世界汉语教学，2012(7)．

[6] 符淮青．现代汉语词汇学[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0．

[7] 周珊．对外汉语口语课生词教学研究[D]．安徽大学，2013(5)．

H033

A

1672-0385（2016）05-0054-04

2014年度国家社科基金项目（项目编号：14BYY113）；2016年辽宁经济社会发展立项课题（课题编号：2016lslktziwx-15）阶段性成果。

2016-09-26

罗香锋，女，在读硕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为汉语言文字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