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明成

(西昌市第一中学 四川 西昌 615000)

隋唐易装现象中折射的社会心理

金明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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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装作为一种特殊的社会文化现象，以不同的形式记载于中国历代的文史材料中。纵观中国古代对于易装现象的各种记录，可见出隋唐时期是易装文化的重要阶段。具体地对这一时期易装现象进行分析，可以从中窥见当时的社会心理。

易装;隋唐;社会心理

易装，简而言之就是变易装扮。它通常表现为男扮女装和女扮男装。其范畴不仅仅指代衣服的形式，还包括饰物和妆容。

隋唐结束了分裂局面，再次走向统一。隋唐代时，疆域阔广，政令统一，物质丰富，与西北回鹘、突厥、西南土蕃、南诏、东北渤海等诸多民族有密切交往。且通过海路丝绸之路，与世界许多国家有联系。文化兼容并包，展现巨大的融合性和多样性，反映在服饰上，其开放的服饰之风是任何一个朝代都无法比拟的。

隋唐五代的男子衣装尚俭，但女性服饰则是中国服饰演变史中最为精彩的篇章。其冠服之丰美华丽，装饰之奇异纷繁，都令人目不暇接。隋唐妇女服饰最大的一个变化，是尚胡服。这是在少数民族文化特别是西域文化的影响下产生的，同时它也是女性易装的一个典型代表。史料中描述：“大常乐尚胡曲，贵人御馔，尽贡胡食，士女皆意衣胡服。故有范阳羯胡之乱，兆于好尚远矣。”[1]胡服的流行则直接造就了妇女着男装的风气。《全唐文》里载中唐李华的信《与外孙崔氏二孩书》：“吾小时南市帽行，见貂帽多，帷帽少。当时旧人，已叹风俗。中年至西京市，帽行乃无帷帽，貂帽亦无。男子衫袖蒙鼻，妇人领巾覆头。向有帷帽幂离，必为瓦石所及。此乃妇人为丈夫之象，丈夫为妇人之饰。颠之例之，莫甚于此，解类而长，不可胜言。”[2]而出土文物中的壁画和俑人像也表明了这种女扮男装的社会风气。荥阳汜水乡清净沟唐墓出土陶器女骑马俑：“马背上一女子，头绾高髻，体态丰满，着翻领长袍，腰系带，足登靴。”①山西长治唐代五惠墓出土4件女骑“俑发髻后梳，面容姣好。身穿圆领或交领宽袖短裙，长袖掩手，宽裤，尖头靴。”②另还有描绘天宝十一年，再现唐玄宗的宠妃杨玉环的三姊虢国夫人及其眷从盛装出游的《虢国夫人出游图》和陕西省乾县唐章怀太子墓壁画《观鸟捕蝉图》都再现了唐朝侍女做男装打扮的模样。这种寻求新奇和游乐的易装风气多出自于贵族女子的队伍中，特别是隋唐宫廷中，皇族女子扮成男装可谓数见不鲜。太平公主就喜欢服男子衣饰。这位武则天最宠爱的小公主尚在年幼时就穿着男子衣饰歌舞于唐高祖前，以表达自己渴望出嫁的心情。武宗贤妃王氏，“每畋苑中，才人必从其骑，校服光侈，略同至尊，相与施出入，观者莫知孰为帝也”[3]。这段记载说了武宗的宠妃贤妃，每次狩猎都与侍女们作男装打扮，这样的情形与皇帝出入无异。王贤妃的男装扮像应当算是到了一种极致。

但皇族女子的男装现象并不完全只为了游戏娱乐，还具有一定的政治属性，与她们政治地位的提高密不可分。其中可最称代表的就是中国历史上最出名的一代女皇武则天。武则天在永昌元年称帝，“享万象神宫，改服衮冕，搢大至，执镇至，睿宗亚献，太子终献。”[4]衮冕是帝王服饰，帝王之位和帝王之服在中国古代从来都是男性的专有品，武则天称帝，自然会服属于男性的帝王服饰，这不再仅仅是单纯的易装现象，而是由妇女发起的对男性权威最大的挑战。她这段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壮举，无异是妇女政治地位的一次巨大解放。武则天并不是穿上帝王服装的第一个女人，尚在唐高宗之时，浙江有名叫陈硕贞的女子起义，对外宣称成仙后“化为男子”，自号文佳皇帝③。这样的政治地位，也不限于真正的女帝王和自僭的女帝王，高祖之时，就已有皇室宗女肩负起了男子的政治职责。高祖十九女，平阳昭公主，在唐朝草业初创之际，率领了赫赫有名的“娘子军”④定京师，立下令人称道的战功。既然要带病打仗，那么平阳公主所穿着的也大概是男人的军服。

但相比于隋唐的上层女子，下层妇女的生活就远远没有这么幸运。她们在魏晋以来侠女风尚的影响下，渴望建功立业的梦想却没有贵族女子实现得如此简单。在唐传奇中，可以经常看到女子扮作男装的故事。在李公佐的《谢小娥》传里面就讲述了女子谢小娥为父报仇，易装为男仆的事情。唐朝诗人韦庄也曾在著名诗歌《秦妇吟》中写了一个女子在唐末农民起义军中从军的作战的情景。韦庄形容她：“衣裳颠倒语言异，面上夸功雕作字。”

隋唐时候，另一个重要的政治原因，也是导致妇女易装的原因——那就是科举制度的兴起。隋炀帝首开科举制度，代替了魏晋南北朝以来的九品中正制，为天下的布衣人才，开创了通过考试做官的门路。科举仍然是男性的特权之一，但它的出现，无异给有才华的女子一种隐性的暗示——如果假扮成男子，那么就有机会像男人一样出人头地。十国前蜀四川临邛有位叫黄崇嘏的女子，“居恒为女子装，游历两川”，后“称乡贡进士，年三十许，祗对详敏，随命释放。后数日，复献长歌。庠益奇之，召于学院，与诸子侄同游。雅善琴弈，妙书画。未几荐摄司户参军，胥史畏服，案牍一清”[5]。这位唐后的奇女子不仅考中了乡贡进士，更官至司户参军。后周庠还要把自己的女儿嫁给她，黄才不得不告诉了他自己的女儿身份。

在隋唐五代，风气开化，妇女的贞操观念较之前后时期都比较淡薄。妇女政治地位的提高和受到北魏传来的侠女思想影响，妇女易装现象在唐朝成为一种时髦的现象，并最终体现了它的文化价值。隋唐五代的人们对这种现象并没有过多的指责，反而认为它是一种正常的现象。通过一些民间故事和话本小说的反应，人们在心理似乎还非常崇拜那些穿成男装行侠仗义的女子。

总而言之，隋唐易装现象进入灿烂发展的时期。这时候易装文化呈现着从上层阶级慢慢转移到下层阶级，最终形成了一个广泛的社会群体。这段时间的易装文化受到了来自经济政治文化思想等各方面的影响，然而它与之前历朝历代的易装现象不同的是，少数民族对华夏文明的冲击对易装文化的迅猛发展起到了必不可少的作用。

注释：

① 郑州市文物工作队，《郑州地区发现几座唐墓》，《文物》1995年5期。

② 山西长治市博物馆，《山西长治唐代五惠墓》，《文物》2003年8期。

③ 《旧唐书·帝纪·高宗上》：“睦州女子陈硕贞举兵反，自称文佳皇帝，攻陷睦州属县……”

④ 《新唐书·列传第八·诸帝公主》卷83：“平阳昭公主……绍及主对置幕府，分定京师，号‘娘子军’。”

[1] 刘煦，《旧唐书·舆服志》卷45，中华书局，1975年，第1957页。

[2] 董浩，《全唐文》，中华书局，1983年。

[3] 欧阳修 宋祁撰，《新唐书·后妃下》卷77，中华书局，1975年，第3509页。

[4] 欧阳修 宋祁撰，《新唐书·后妃上》卷16，中华书局，1975年。

[5] 吴任臣，《十国春秋·前蜀·黄崇嘏》，中华书局，1983年，第65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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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2-5832(2016)02-0134-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