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伟

当前，我国通过扩大投资、消费、出口需求带动工业快速增长的边际效益开始递减，工业出现增速放缓、经济运行压力加大的困境，其根本原因不在于有效需求不足，而在于供需错配、高端需求无法满足，供给侧创新不强、过剩与短板并存等。为解决这些问题，应在统筹已有资金政策基础上，根据国家以往对需求侧的投资强度，设立万亿级规模的市场化运作的工业结构调整大基金，以推动工业行业供给侧结构性改革。

一、我国工业亟需加快供给侧结构性改革

通过扩大投资、消费、出口带动工业快速增长的边际效应开始降低。从投资看，近2年一批交通、电网、通信、生态环保、资源保障等重大基础设施项目获批建设，数万亿的投资效果并不明显，同时2015年央行5次降息降準以维持货币市场的宽松环境，但收效甚微。全国工业固定资产投资增速逐年回落，由2013年的17.8%下降到2015年的7.7%。从消费看，国家十分重视消费升级，提出加快发展服务消费、信息消费、绿色消费等，但国外产品的购买需求有增无减，国内消费增速拾级而下。奶粉、化妆品、母婴用品等纷纷开始海淘、代购，甚至连马桶盖、药品等也掀起了海外抢购热潮。贝恩报告也显示，2015年国内奢侈品市场同比下跌2%，但在境外的奢侈品支出涨幅达10%。从出口看，加快装备出口和国际产能合作带动需求增长的效应也不尽如人意，2015年我国机电产品出口仅增长1.2%，出口压力也不断加大。

工业经济增速换挡倒逼产业结构调整。在需求刺激作用有限的情况下，同时受全球经济复苏乏力影响，我国经济下行压力不断加大，工业经济增速进入平稳换挡调整的阶段。2015年，全国规模以上企业工业增加值同比增长6.1%，主营业务收入同比增长0.8%，利润总额同比则下降2.3%，主要经济指标增幅均远低于2014年水平（3项指标分别为8.3%、7%和3.3%）。增长速度的放缓，实质是增长动力的转换，原因在于需求市场的不断升级，更在于供需错配、供给层面存在结构性矛盾。供需错配的直接表现是供给不能满足需求，不仅导致了“三驾马车”的需求刺激效果不理想，进一步加大了工业经济增长困难。而且造成了工业经济的一个重要问题，即中低端产品产能过剩，如钢铁过剩3亿t，水泥1年产能足够2年消费。一些传统产业则集中表现出内需不足与需求外溢并存，高端产品无法满足市场等现象。这就迫切要求我国工业要加快结构调整，提升高端供给能力，破除有效供给不足。

工业供给侧改革改什么？对我国工业来说，供给层面的问题，其根本是工业产品过剩与短板并存，高端产品欠缺、产品质量较差，企业创新不强、活力不足、效率不高等。解决这些问题，就是要调整产业结构，满足需求升级。产业结构调整既可以通过企业调整升级来改善或扩大需求，如通过加快对工业企业老旧设备更新改造来扩大对新设备的需求；也可以通过产业结构升级来满足市场需要，如淘汰落后产能、发展高端产品和产业；还可以通过创新激活新的消费需求，如苹果手机、特斯拉汽车创造需求的典型事例。我国工业结构调整，就是要抓住这些关键，进行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即以“中国制造2025”、制造业与互联网融合等为方向和抓手，加快淘汰落后产能、发展高端产业、补齐行业短板、提高研发创新能力、降低企业成本负担、提高要素产出效率和产品品牌质量等，从而转变工业发展动力，形成发展新动能。

二、工业供给侧结构性改革需大规模资金支持

资金支持是推动工业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有效因素。工业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着力点有很多，经济学上的供给学派认为，劳动力、土地、资本、技术进步等是影响经济增长的4大要素。据运用世界大型企业联合会发布的占全球GDP达94%的103个发达和发展中经济体数据在索洛模型中的核算表明：资本投入是最重要的增长因素，分别拉动发达经济体和发展中经济体GDP年均增长1.6%和2.5%，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达到60%，是劳动力投入的2倍，是技术进步（用全要素生产率表示）的大约3～4倍。此外，中间投入也被证明是目前经济增长的最重要来源。供给侧改革中，里根和撒切尔作为典型实践者，分别是采用减税和国企改革等措施帮助经济走出衰退困境，其着力点是整个经济的劳动力等方面。对我国工业来说，则应从加大中间投入和资本投入入手。而资本及中间投入都需要“钱”来支撑，劳动力、要素生产率的提高也要求更多的资金投入，总的来讲，资金支持才是推动工业结构性改革和增长的有效因素，国家应把更多的“钱”投向工业供给侧结构性改革。

我国已有资金支持发挥了积极作用。目前，国家非常重视工业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已设有百亿级的产业结构调整和技术改造专项、先进制造业投资基金、新兴产业创投引导基金、中小企业发展基金及“中国制造2025”专项资金和千亿级的工业企业结构调整专项资金，此外，我国还有重大专项、研发计划等资金，将纳入优化整合后的国家科技计划（专项、基金等）体系（详见表1），重点支持技术创新和研发等。这些都有效推动了工业产业的结构调整和转型升级。

现有的资金或基金支持力度仍需加大。从目前国家已有的资金支持来看，还存在如下的问题：一是各类资金规模仍较小。与以往需求侧动辄4万亿元、10万亿元的投资规模相比，已有资金大多在百亿级规模，仍难以全面、快速、持久地推动我国的工业结构调整。如果说以数万亿的资金专门支持工业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我国工业的长期快速增长无疑将得到有效保障。二是资金支持仍较分散。部分资金是从稳定社会发展层面来支持，非有效的着力点，最近刚设立的工业企业结构调整专项资金也主要集中在解决劳动力要素方面，缺少关键的中间投入、资本投入等有效手段，而且各资金间还存在着重复支持现象。三是市场化手段不够。已有的资金支持中，有一半是中央财政安排的扶持资金，这在我国深化对外开放时期下，很容易因政府采购和补助补贴等造成发达国家借WTO规则对我国进行诉讼和制裁。

三、设立大基金推动工业供给侧结构性改革

建议设立万亿级规模的工业结构调整基金。按照国家关于支持某一产业或领域发展的专项资金的支付原则，中央财政专项也将逐步改变行政性分配方式，采取基金管理等市场化模式运作，与金融资本结合，发挥撬动社会和民间资本的杠杆作用。因此，应统筹相关资金设立工业结构调整大基金，将更多资金投向于工業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因此，建议由行业管理部门、中央财政等部门牵头，统筹安排技术改造、创新和高新技术产业发展等相关专项资金中的中央财政支持部分，联合国家政策性金融机构、商业银行、信托公司和大型工业企业、产业投资集团等共同出资设立工业结构调整大基金，作为母基金，成立国家工业结构调整基金股份有限公司，由国家控股。分去产能、高端发展、短板突破、升级改造、研发应用、创新创业、品牌培育、基础设施、示范园区等方面，采用中央安排专项转移支付或以参股、合伙等形式，与地方政府、地方金融机构和企业联合设立功能类子基金，形成“1+N”模式，重点支持工业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关键领域。考虑我国现阶段工业的规模、调结构的任务形势及预期要达到的效果，建议整个工业结构调整的基金规模等同于以往需求侧的投资规模，至少为万亿级。

基金采用市场运作模式。母基金方面，基金所有权由基金公司拥有，国家专设管理机构负责母基金的日常管理与运作事务，同时按市场化机制，委托符合资质条件的管理机构负责各类别、各地方子基金的日常管理与运作事务。无论是直接管理还是委托管理，政府都不直接进行项目投资决策，且母基金一般不控股子基金，通过与专业社会资金/基金建立契约合作关系，并对民间资本让出部分利益的方式，吸引各类社会资金、民间资本参与基金的设立和运作。基金具体运作上，建议以投资引导、股权投资、并购投资、债权投资等形式，通过投资补助、贷款贴息、参股、融资担保、跟进投资等方式，推动基金的市场化应用，并及时以回购、股权转让、上市、清算等方式实现基金退出，退出资金及时收回，优先用于基金滚存使用，实现长期支持供给。

基金支持重点需兼顾国家战略及风险收益。工业产业结构调整母基金统筹支持工业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综合性领域，各子基金分别投向去产能、占高端、促创新、补短板、降成本、增效益等工业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重点方向和领域，兼顾国家战略及风险收益，定位在早期创新创业项目、高成长性项目、高端产业和新兴产业项目及国家战略导向项目等，力求高效率、整体性、长久地推动工业产业健康发展。同时，根据工业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年度重点方向，适时调整子基金及其投资方向和规模。在支持企业上，由于民营企业活力较强、效率较高（2015年在国有企业主营业务收入和利润总额均为负增长的情况下，民营企业2项指标分别实现了4.5%和3.7%的增长），基金支持应有所倾斜。此外，在兼顾国家战略及风险收益的同时，基金闲置资金可按照国家基金法的规定，用于银行存款、购买国债等保证本金安全的投资，不得投资于上市公司股票、期货、外汇、房地产以及国家产业政策禁止或限制类行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