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超

北京作为全国的科技创新中心，高端人才汇聚优势突出、创业浪潮此起彼伏、科技金融业蓬勃发展，已初步形成示范引领创新的战略优势。北京拥有一大批科技创新型企业，截至2016年6月份，北京市科技企业40万家；国家高新技术企业1.2万家，数量全国居首。其中，主营新材料生产、加工及服务的企业已经超过1 000家，并且还在如雨后春笋般不断崛起，进而带动了社会金融资本的狂热追捧。企业调动了资本的“胃口”，资本满足了企业的需求，一开一合的背后，显示的是政府正确的政策扶持、普惠的资金引导和有效的服务强化。北京在金融资本与科技企业的深度融合中做了哪些工作，取得了哪些成就？本刊采访了北京市科学技术委员会郑焕敏副主任。

政府与市场2只手要放管得当，引导资本去追逐创新

新材料作为即基础又前沿的高技术领域，从一个技术路线或一种材料的产业化要大致经过“基础研究-技术创新-成果转化-成果产业化”4个阶段，一些工业品在产业化之前还要经过小试或中试阶段。如此一来，就产生了一个问题：各个阶段所需要的资金从哪里来？拿目前最热的新材料石墨烯来举例，石墨烯是目前已知最薄的材料，在材料属性方面拥有多项世界之最（最强导电性、最硬材料、超硬强度、超高导热率、超高透光率），石墨烯材料在储能、电子元器件复合材料等多个领域有望带来革命性应用，并进一步大幅度提升原产品的优异性能。然而，石墨烯产业的发展，同样面临着上述4个阶段，在各阶段的资金构成中，往往是越接近产业化，政府的钱花的越少，社会资本的钱花得越来越多。那么，政府的政策实施如何支持石墨烯材料的发展研究产业化，每阶段资金如何出 从资金构成看，石墨烯的基础研究阶段，政府资金发挥着主要的金融作用；而以后的阶段，政府资金对社会金融资本的引导开始显现，社会资本接棒政府资金，其作用开始放大。

结合自己分管的科技金融领域工作，郑主任认为，政府职能在支持科技领域以及产业的发展过程中，需要思考政府这个有形的手如何发力，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对于科技金融领域来说应该侧重于政策引导和服务，做符合市场规律的事情，换句话说就是：政府这只“有形之手”不要伸的太长，该收手的时候要收回来；遵循市场这只“无形之手”的发展规律，把市场层面的事情交给企业处理。政府职能的转变，不能一味输血，应寓服务于引导和监管。当前，科技金融领域确实存在市场失灵的关键环节，由此造成科技企业融资难的现实问题。企业与投资机构的市场业务又很难做到将科技发展规律与市场经济规律的协调统一。就石墨烯产业化而言要涉及到基础研究、成果转化、形成产品、市场营销等环節，可能每个环节都需要金融资本的介入，如果完全依靠政府的资金扶持是不可能的，政府最初会无偿资助一些资金或投入部分引导基金，提升企业的公信力和信誉度，有了政府的参与就会吸引社会中产业资本与金融资本投入，这时企业可以与金融机构协调配置不同阶段的资金，约束“有形之手”，解放“无形之手”，政府的负担减轻了，服务的能力却增强了。

郑主任说：“科技金融的政策能达到一个什么目标？在于引导金融机构理解我们的产业、科技研发和科技企业的成长规律，理解科研团队；增加金融资本的信心，创新驱动对于一个企业主体是至关重要的。科技金融的核心要点，不是钱，是优质项目的发现、培育，服务体系的建立和服务路径的有效落实。这就是科技金融政策涉及最重要的一件事儿。

郑主任举例，就生物医药而言，一种新药的应用需要经过临床前研制、临床1期、2期、3期，最后上市要经历8～10年，要进入医保目录形成规模效应还需要5～6年，医药企业这么多年都没有营业收入，没有资金如何生存？这就需要社会金融资本力量的介入，如果企业或投资机构能看得清楚这个药品或材料将来一定会产生高的附加价值，远比投入到其他的传统产业获得的收益高，那么他们就会持续投入，关键就是这些投资方能不能看得清楚这个项目未来的经济效益。

政府加强引导，让金融资本为智力打工

企业在初创时期，高技术企业往往最有说服力和价值的资产就是科技成果，而投资机构往往很难对智力型的无形资产作出有效判断，而注重看企业的有形资产价值，如此一来，高技术企业的融资就变得非常困难。因此，政府如何引导金融机构投资高技术的科技企业，就成为科技与金融融合最为重要的问题。

如何引导资本追逐创新，让金融资本为智力打工？首先体现的应该是引导资本对科技成长的理解。目前中国科技金融市场的无形之手，不缺少对成熟企业的精准的判断力和嗅觉，但市场缺乏对早期项目缺乏判断力，缺乏对技术转化为商品的培育孵化能力。“‘让金融资本为智力打工，它的内涵是什么？就是智力有很强的价值升值能力和空间，资本应该跟着智力走，而不是让资本主导智力。如果让资本去主导智力，那就不符合智力的成长规律，也不符合科技成长的规律，这对资本和智力的成长都不利。我们看到过很多案例，投资方总想着主导企业或项目，但他又不理解科技发展的规律，急功近利，这样就扰乱了科技的健康成长。本来这个企业或项目有很强的升值潜力，结果因为意见不统一，一拍两散。”郑主任说道。

郑主任介绍，为引导银行对科技企业的投资信心，从2011年起，北京市科委与中国人民银行营业管理部等联合实施“科技信贷风险备偿、业务补助、贷款贴息”等政策。一方面，为科技企业增信，畅通对接渠道，降低信贷成本；另一方面，推动推广银行科技信贷金融产品创新，提升银行业务信心。累计投入1.42亿元，支持和服务4 250家次企业，实施8 060个科技创新和成果转化项目，获得1 055亿元科技信贷支持，辖区内银行新增了68项科技信贷金融产品，形成了0.95亿元的风险备偿金池，5年投入1.42亿元针对辖区30家银行，每家银行实际平均100万元，这项政策核心点不是“资金”，而是通过政策的实施，搭建了科技金融综合服务平台，引导银行业金融机构理解科技，更好的服务科技。他说，“科技本身就是看得见摸不着的，因此政府的引导才需要发挥应有的作用，如果都能看得见摸得着，就不用政府引导了，创新企业恰恰也是在这个时候是最需要资本进入的时期。”

其次，在人们的印象中，科技创新企业的创新具有很多的不确定性，风险比较高，但下面有一组权威的数据确又体现出另外一种现象：北京市科委每年部署的1 700多个课题和项目中，中止案例只有两三起；但根据银行监管部门公布的中小企业信贷不良率在2%以上。这2组数据提示科技创新企业的风险未必比传统产业高。實际上，科技创新企业成长空间大、收益高也是科技企业另外一个显著的特点，科技企业的非线性增长项目远比投资传统产业风险低得多，获益机会也更大、更多。投资的核心是对价值的成长判断，信贷核心是基于信用的风险控制。政府搭建的综合服务平台一定要让金融机构了解到科技企业的技术市场及其风险，把经过技术评价的优秀成果推送到金融机构面前。

科技与金融之间需要科技服务机构这个“翻译官”

目前，在各产业中流行起了“生态圈”这一概念，科技金融领域也开始有人提出了“科技金融生态圈”。“现在人们喜欢说的一个词就是科技金融生态系统，这里面既包含纵向产业链上下游的各个环节，也包含横向跨领域的资金链和创新市场链，从这个角度看，目前北京在这方面还任重道远。因为需要找契合点的地方太多，很难形成一个闭合的回环。目前北京市政府也在积极进行相关的引导工作，不断发挥政府组织和服务强的特点，引导科技和金融两方面群体表达出他们的真实诉求。”郑主任说，目前在全球范围看，专业的科技服务机构在各国的发展都还处在初级阶段，需要一段时间去成长，机构发展是否成熟的关键就是在于它能否找到科技与金融的最佳契合点，能否当好两者之间的“翻译官”，而“翻译官”需要做的就是发现和培育优质项目。

目前，北京市科委的科技金融政策是以服务为主，资金为辅。科技金融政策的资金不是主体，只是一个引导，最重要的是服务，以专业领域的科技服务机构为主体嫁接起金融和科技尤其是早期科技成果转化的桥梁，把金融的机构的语言和科技的语言翻译成大家都能听的懂语言，科技服务机构就是其中的翻译官。郑主任作了一个形象的比喻：“实施科技金融创新试点工作，说明国家在更高层面注意到了一个问题，就是金融领域的人往往是站在金融的视角看待科技产业的发展规律，而不是去深刻理解科技产业的特点和本质，找不到共同的语言何谈契合点。换句话说，搞金融的说的是‘英语，搞科技的说的是‘汉语，这就需要一个翻译官来统一语言，起到桥梁和纽带的作用。而处在中间位置的就是专业的科技服务机构，专门对接科技与金融，提供发现、遴选和培育优质科技项目的专业机构，这也是科技金融的核心”。

郑主任说：“对于科研团队等早期的科技创新融资需求，财政创投引导基金采取由科技服务机构发起，与市场专业基金管理公司合作组建基金管理公司，在设立基金过程中，联合产业资本成立知识产权基金等措施，引进产业资本及其相关资源为科研团队的技术创新、科技成果转化与产业化提供可信的培育能力。对于众多未来能够带动现代产业发展和处于初创期的科技企业，引导基金应优先培育支持一批专业能力强、市场化程度高的科技服务机构发起成立基金，引导产业资本、金融资本参加，对接和培育这些创新主体”。“新材料领域创新很活跃，但科技成果产业化链条很长，周期也相对更长，投入更大，投资者面对不小的投资风险如何让投资者了解并降低这个风险呢，那么新材料发展中心等科技服务机构的作用就会凸显出来，凭借多年来致力于北京市新材料领域科技项目管理和服务的专业知识，完全可以降低投资者的投资风险。”

郑主任介绍，市科委成立成果转化引导基金的思路就体现出要发挥“翻译官”的作用，2015年市科委遵循着“三有原则”，即“发起单位有特点、拟投项目有储备、社会资金有着落”，设立了由专业领域的科技服务机构参与发起高端装备、技术交易、工业设计、新材料4支创投基金，这有别于纯粹由市场机构组建基金管理公司，让科技服务机构也成为GP（基金管理人）之一，科技服务机构与市场的基金管理公司合作组建基金。在市场上有很多优秀的基金管理机构，比如投资新材料领域的启赋基金，他们投资很多优秀的新材料产业案例，对新材料领域有独到的理解，然而对于国家和行业的政策的了解，对于整个产业内企业的布局和分布，科技服务机构有不可替代的优势，专业的科技服务机构其服务对象一定是实体经济（即企业）和团队（科研团队）帮助他们解决资本的聚集和企业的成长问题，不会“就钱论钱”，否则就不能称之为科技金融。科技与金融，科技是第一位，金融只为科技服务。所以市科委成立基金的时候，要求科技服务机构参与到基金组建中，通过科技服务机构聚集的多种要素服务于科技领域发展的能力，具备对优质项目的发现和培养能力，政府通过购买这种培养和服务来引导社会资本的加入。

当前，世界各国都在积极探索适合本国科技发展的个性化路径，不少政府或组织纷纷倡导“跨界融合”，并且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如“互联网+”。作为媒介，科技服务机构的专业化体现在与政府的无缝对接，与科研机构的深度沟通和与资本市场的广泛交流，并将多方信息汇总打包推出针对不同服务对象的解决方案，未来专业化的科技服务机构将会在科技创新发展和科技金融资本运作中发挥更大、更重要的桥梁纽带作用，而科技金融服务业也将会成为方兴未艾的朝阳产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