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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古希腊虔敬观内在根基的转变

2016-03-29李潇潇

长春教育学院学报 2016年1期
关键词:古希腊

李潇潇



论古希腊虔敬观内在根基的转变

李潇潇

摘要:古希腊哲学作为西方哲学发展的源头,探讨其发展过程和历史转变具有重要意义,本文以柏拉图的《欧绪弗洛篇》为参考来论证古希腊虔敬观内在根基的转变。《欧绪弗洛篇》是苏格拉底和欧绪弗洛关于“虔敬”问题的一篇对话,虽然对话结束时也没有对“虔敬”明确的定义,但是从对话中可以分析出古希腊虔敬观内在根基的转变。

关键词:古希腊;虔敬观;内在根基;理型

李潇潇/吉林大学哲学社会学院在读硕士(吉林长春130021)。

一、传统虔敬观

虔敬主要表现为人与人之间要按照宗教法则相处,尤其是承担家庭祭司角色的父亲与其他家庭成员之间的相处。虔敬,首先表现为家神崇拜,对于家庭成员而言,尊敬作为家庭祭司角色的父亲是虔敬必不可少的内涵。随着社会的发展,家庭不断扩展为部落和城邦,家庭的组织原则逐渐扩展到部落和城邦,家神也逐渐演变为部落之神和城邦之神,家神崇拜逐渐演化为城邦的诸神信仰,虔敬的内涵也就由对家神的尊敬扩展为对城邦诸神应尽的责任。在雅典人看来,虔敬就是要践行世代相传的仪式和典礼,于是虔敬就由对家庭祭祀所形成的最原始的宗教和祷词的崇拜逐渐演变为对城邦基本法的遵守。

二、古希腊传统虔敬观的内在根基

《欧绪弗洛篇》主要是欧绪弗洛同苏格拉底对“虔敬”这个问题的对话。苏格拉底得知欧绪弗洛要去状告自己的父亲犯了杀人罪。苏格拉底认为欧绪弗洛的父亲杀的一定是她的亲戚,因为在当时雅典的法律中,只有被害人的家属才能对杀人者提出诉讼。当苏格拉底得知受害人只是欧绪弗洛家的一名雇工并且也是个杀人犯的时候,就和欧绪弗洛开始了关于虔敬的讨论。

“那么你告诉我,你如何定义虔敬和不虔敬?”

“行。我认为所谓虔敬就是像我现在所做的这种事……人类不是相信宙斯是诸神中最杰出、最公正的神吗?……所以他们自相矛盾,对诸神是一种说法,对我又是另一种说法。”

此时,欧绪弗洛给出了虔敬的第一个定义,我们可以概括为“为神所做”。欧绪弗洛认为,宙斯是诸神中最杰出、最公正的神,宙斯惩罚自己的父亲被看成是正义之举,但自己对父亲的指控却是不义之举。这里主要存在两个问题:一是欧绪弗洛是否有可能模仿诸神,二是欧绪弗洛与宙斯所处的境地是否相同。欧绪弗洛认为,人和神属于同一个级别,相似的行为应该得到相似的对待,所以他说“对诸神是一种说法,对我又是另一种说法”来表示自己的不满。实际上这都是有问题的。首先,在希腊传统社会,人与神的分际是明晰的,欧绪弗洛将自己的行为与宙斯的行为相提并论,显然跨越了这种人神分际。其次,欧绪弗洛与宙斯所处的境况也有所不同,宙斯惩罚自己的父亲是因为他的父亲吃掉了自己的子女,而欧绪弗洛的父亲并没有伤害欧绪弗洛或他的兄弟,受害者只是和他不具有血缘关系的雇工。所以,显然欧绪弗洛给出的关于“虔敬”的第一个定义是难以确立的,于是苏格拉底继续追问欧绪弗洛:虔敬的基本的型是什么?

“那么请准确地告诉我这个完美的型是什么?”

“凡是令诸神喜悦的就是虔敬的,凡不能令诸神喜悦的就是不虔敬的。”

此时,欧绪弗洛给出了虔敬的第二个定义,我们可以概括为“为神所喜”。也就是说,所有能令诸神感到喜悦的就是虔敬的,所有不能令诸神感到喜悦的就是不虔敬的。苏格拉底同样认为这个定义也是不准确的,他通过一步步的举例论证来使欧绪弗洛认识到自己的错误。首先,苏格拉底区分了对两类事物的意见。他认为可以轻易通过方法计算出来的事情不会让人们意见不合,真正让人类不合的是关乎人的现实伦理生活的诸如好与不好,正义与不正义这一类事物。这类事物不仅会使人类不合,诸神也会因此而意见不合。对于同样的事物,有的神认为是正义的,有的神认为是不正义的,所以同样的事物既是虔敬的又是不虔敬的。由此,苏格拉底把对虔敬的定义改为“凡诸神全都痛恨的就是不虔敬的,凡诸神全都喜爱的就是虔敬的”。那么虔敬究竟是“为神所喜”而虔敬还是因为虔敬而为神所喜?苏格拉底向欧绪弗洛举了一大堆例子,使欧绪弗洛得出这样一个结论:虔敬的东西被喜爱是因为它虔敬,而非被喜爱才虔敬。但是苏格拉底认为欧绪弗洛只是给出了虔敬的一个属性,即为神所喜,而没有给出虔敬的真正本质。

从对以上文本的分析中我们可以看出,欧绪弗洛对虔敬的这两个定义:“为神所做”和“为神所喜”指出了传统虔敬观的内在根基就是诗人的神话故事。那么,随着智术师运动的兴起,这种以诗人的神话故事为根基的虔敬观出现了危机,苏格拉底和柏拉图都认为其中有不可调和的矛盾。在《欧绪弗洛篇》中,苏格拉底曾指出,在这类神话故事中充斥了大量关于诸神之间意见不合、相互争斗的故事。作为苏格拉底的学生,柏拉图对诗人神学也有自己的看法。柏拉图在《理想国》中把这些神话故事分为正义的故事和不正义的故事。柏拉图认为,所谓正义的故事就是好的故事,是指那些彰显神之所以为神本质的故事,在柏拉图看来诸神是“善的存在和美德的热爱者”,是使人走向善的。所谓不正义的故事就是坏的故事,是那些赫西俄德和荷马编撰的诸神之间的斗争和以此为题材的神话故事。这些故事会对城邦的公民产生误导,认为他们所做的亲友之间的相互斗争只不过是效仿天神所做的。

柏拉图通过《欧绪弗洛篇》中欧绪弗洛和苏格拉底关于虔敬的讨论,揭示了古希腊传统虔敬观的内在根基,即诗人的神话故事,并且认为传统虔敬观的内在根基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无法真正使人走向善的生活。所以柏拉图将虔敬指向其理型,实现其内在根基的转变。

三、虔敬观内在根基的转变

在以上苏格拉底和欧绪弗洛关于虔敬的讨论中,仍然没有得出关于虔敬的本质,于是苏格拉底将虔敬与公正联系起来。苏格拉底以害怕和敬畏为例来讨论虔敬和公正的关系,最后得出“虔敬是公正的一部分”这个结论。之后苏格拉底还在追问,既然虔敬是公正的一部分,那么公正的什么部分是虔敬。对此,欧绪弗洛回答道,虔敬与诸神的侍奉有关。

“那么请试着用这种方式告诉我,公正的什么部分是虔敬........"

“好吧,苏格拉底,我认为公正的这个虔诚的和虔敬的部分与诸神的侍奉有关,而剩余部分与人的侍奉有关。”

可以看出,对于虔敬的定义已经从诸神的行为和兴趣转向了人的角度。苏格拉底认为对于神的侍奉与其他的侍奉是不同,所以他举了三种不同的照料技艺来说明。为了让虔敬成为正确行为的原因,虔敬本身就必须提供一种能够引领虔敬者的知识,而唯一可以得到的独立的、实践的模型就是技艺。苏格拉底将技艺分为三个层次对虔敬进行定义,即作为驯养的照料技艺、作为主仆的照料技艺和作为交易的技艺。首先,虔敬作为驯养的照料技艺。苏格拉底列举了驯马师、驯狗师和牧牛者的技艺,认为驯养的技艺可以给驯养对象带来某种好处。那么,对诸神的照料技艺是否能给诸神带来什么好处?欧绪弗洛意识到将虔敬理解为这种意义上的照料技艺是不可以的。其次,虔敬作为主仆的照料技艺。欧绪弗洛认为对诸神的侍奉就是服侍诸神,苏格拉底举了医生、造船木工、建筑师的例子使欧绪弗洛认为对神的侍奉的结果就是诸神会做许多好事和高尚的事。在苏格拉底的追问下,欧绪弗洛有些不耐烦,他并不打算继续回答苏格拉底的问题,而是把对虔敬的定义引向祈祷和献祭中,认为知道在祈祷和献祭种怎样说和怎样做才能令诸神喜欢那就是虔敬的。最后,虔敬作为交易的技艺。按照欧绪弗洛的理解,虔敬是一门像诸神乞讨和给予的知识,而正确的乞求是向诸神索取我们需要的东西,正确的给予就是用诸神需要从我们这里得到的东西回报他们,所以,虔敬就是一门交易的技艺。在这场交易中,一方面,诸神对我们的好处人所共知,但是另一方面,诸神从我们这里可以得到什么好处却不明了了。面对苏格拉底的追问,欧绪弗洛认为诸神得到的好处就是崇拜、荣耀和善意,但这样一来,对于虔敬的定义又重新回到了“为神所喜”,而在之前苏格拉底和欧绪弗洛已经否定了“为神所喜”这个定义。在这种矛盾之中,欧绪弗洛显然已经无话可说,借口开溜。

至此,《欧绪弗洛篇》已接近尾声,而最终关于虔敬的定义也没有完全得出。但是通过欧绪弗洛和苏格拉底关于虔敬的讨论,我们还是可以看出,传统虔敬观这种以神话神学为依据并外化为以献祭等仪式为特征的诸神信仰仍然处于质朴阶段,有着其自身的局限性。柏拉图正是认识到这种传统虔敬观的古代信仰的局限性而提出虔敬的“理型”,实现古代信仰的一个根本转向。

那么,作为理型之虔敬到底指的是什么?在柏拉图看来,理型是由人的肉眼所看到的外在形状由表及里地推到由人的灵魂所把握的内在形式。柏拉图在《理想国》中划分了两个世界,即可感世界和可知世界。可感世界就是平时肉眼所见的事物的外在形状、外貌、姿态等等,而可知世界就上升到由灵魂所统摄的内在形式。虽然《欧绪弗洛篇》属于早期对话,但是作为理型之虔敬也基本具备了“理型论”的特征。首先,理型是普遍的。普遍是理型最根本的性质,是一种客观的性质。其次,理型可以作为摹本。理型本身一定是绝对完满的,它具有摹本的属性。如苏格拉底所说:“一旦知道虔敬的理型是什么,就要盯住它,把它当作一个标准或模型,来确定某个行为是否虔敬。”再次,理型可以作为假设性的原因。苏格拉底认为事物之所以为事物的原因在于理型的存在,比如说美的事物之所以是美的是因为它分有了美的理型。在《欧绪弗洛篇》中,苏格拉底虽然没有明确地提出分有一说,但是他认为作为理型之虔敬之所以虔敬是因为虔敬本身,而不是因为别的。

在《欧绪弗洛篇》中,尽管苏格拉底和欧绪弗洛对于虔敬这个问题进行了多次讨论,但是还是没有得出虔敬的定义,也就是说,柏拉图最终也没有对虔敬之理型给出任何实质的规定性。但是柏拉图突破性地把虔敬指向其理型,对这种理型的探求找到了解决古代诗人神话信仰危机的可能出路。柏拉图通过提出虔敬之理型,从而实现古希腊虔敬观也就是古希腊诸神信仰的内在转变。作为理型的虔敬虽然是外在于人而存在的,但是只有灵魂才能把握住虔敬的理型。于是灵魂成为信仰中一个不可或缺的因素,人类想要走向一种善的生活就必须实现灵魂的转向,即从可感世界转向可知世界。如果说古代诸神信仰是一种深刻依赖于神话故事而偏于外在仪式的信仰形式,那么柏拉图所提出的作为理型的虔敬指的就是一种偏于内在化的信仰形式。

参考文献:

[1]柏拉图全集(第一卷)[C].北京:人民出版社,2002.

[2]柏拉图.理想国[M].北京:商务印书馆,1986. [3]弗兰克·梯利.西方哲学史[M].北京:光明日报出版社,2014.

[4]顾丽玲.苏格拉底的敬神——柏拉图《游叙弗伦》疏解[M].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13.

责任编辑:贺春健

中图分类号:B50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6531(2016)01-0037-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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