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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型解读:《诗经》中的葛意象

2016-03-17杨玉菡

桂林航天工业学院学报 2016年1期
关键词:原型诗经意象

杨玉菡

(安徽大学 文学院,安徽 合肥 230039)

原型解读:《诗经》中的葛意象

杨玉菡*

(安徽大学文学院,安徽合肥230039)

摘要葛是《诗经》中一个重要的意象,文学内蕴丰富,但现代诗经学对葛意象的解读并未给予充分重视。论文运用原型批评理论对《诗经》中的葛意象进行解读,致力于原型分析,旨在探讨葛作为意象由葛崇拜(劳动对象)-葛女形象-爱情家庭-社会意义-宗教色彩演变的动态过程和规律,最终研究其对后世文学的深远影响。

关键词葛;意象;诗经;原型;影响

“原型”概念起源于荣格,真正应用于文学批评当推鲍特金、弗莱等人。原型批评,是指“在文学批评中,术语‘原型’指反复出现的叙述程式、行动方式、性格类型、主题和形象,这些成分在诸多作品中都是同一的,就像在神话、梦、甚至社会仪式中所表现出的同一性一样。这些反复出现的事项被认为是人类心理中的基本和普遍的形式或模式的结果。它们在文学作品中的有效呈现激起注意到它们的读者的深刻反应,因为他或她分享了作者所表达的原型”[1]。

原型类型繁多,文学作品的意象类原型尤为突出,弗莱说:“我用原型来表示那种把一首诗同其他诗联系起来并因此而有助于整合统一我们的文学经验的象征。”[2]中国古典文学中有许多代表性意象,如屈原之“香草美人”、庄生之“蝴蝶鲲鹏”、陶渊明之“菊”、李白之“月”等形象饱满,即“把我们所遇到的意象扩展延伸到文学的传统原型中去,这乃是我们所有阅读活动中无意识地发生的心理过程”[2]。

《诗经》是中国最古老的诗歌总集,傅斯年赞曰:“是古代流传下来的一个绝好宝贝,他的文学的价值有些顶超越的质素。”[3]《诗经》中的原型意象乃个中妙趣之一,葛意象就是极具代表性的一种。《诗三百》中,葛意象的出现共11篇,直接提到“葛”意象的有10篇,间接的有1篇,有5篇直接以“葛”来命名,这些作品中“葛”字出现多达16次。其中《国风》9篇,《小雅》、《大雅》各1篇。

本文试以葛意象为例,从原型批评的角度阐释葛崇拜(劳动对象)—葛女形象—爱情家庭—社会意义—宗教色彩的演变过程,分析其对后世文学的影响。

1《诗经》中葛意象原型分析

1.1葛——劳动对象

原始社会重物质生产,葛作为劳动人民从事生产的重要对象,人们自然对它心生敬畏和依赖。《毛诗正义》卷一首次提及葛:“治葛以为絺绤是也”[4]。《古义》云:“葛,草名,罗愿云:‘生山泽间,其蔓延盛者,牵其首以至根可二十步。’”[5]葛是一种藤本蔓生植物,可供食用,也可制衣,看似普通柔弱,却承载劳动人民的希冀。

《周南·葛覃》提到葛:“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维叶萋萋……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维叶莫莫。”[4]《毛诗正义》云:“《葛覃》,后妃之本也。”[4]直至近现代研究才删除了道德教化的政治附会。高亨以为:“这首诗反映了贵族家中女奴们给贵族割葛、煮葛、织布及告假洗衣回家等一段生活情况。”[6]余冠英则说这是抒写一贵族女子准备归宁(回娘家)之情的诗[7]。程俊英深表同感:“这是一首描写女子准备回家探望爹娘的诗。”[8]

诗中的女主此刻正在准备归宁,她内心充满了兴奋和期盼。诗中详实地再现了劳动女子耕葛织葛的全过程:首章以葛覃起兴,描绘葛的生长环境与势头,“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维叶萋萋”。次章女郎割葛、蒸葛、织葛,最后裁剪制衣,“是刈是濩,为絺为绤,服之无斁”。末章主旨浮现,道出归宁女郎内心的愉悦。

《魏风·葛屦》描绘葛的语句是“纠纠葛屦,可以履霜”[4]。《葛屦》题目中亦直接点明“葛”意象,细析可知此诗含怨刺之情。

旧说此诗主角是媵妾,“《葛屦》,刺褊也。”[4]方玉润《诗经原始》云:“俭,美德也,何可刺?然俭之过则必至于啬,啬之过则必至于褊,今不惟啬而又褊矣,故可刺。”[9]地主阶级认为婢妾缝裳乃分内之事,“夫履霜以葛屦,缝裳以女手,若在士庶之家,亦何足异?”[9]《红楼梦》中第五十二回“勇晴雯病补雀金裘”即可见一斑:病重的丫鬟晴雯为主子宝玉补老祖宗所赐之衣,强撑一夜补完后,“嗽了几阵……便不由自主的倒下了”[10]。这便是终局。“勇”字虽力穿七札,令人动容,但也足见封建社会奴婢之地位。

现代以其为女奴。高亨认为:“这是女奴不甘主人的虐待,唱出这首歌予以讽刺。”[6]程俊英评:“这是一位缝衣女奴讽刺所谓‘好人’的诗……塑造了两个阶级对立的形象,一个是受冻挨饿,瘦弱的缝衣女形象;一个是衣饰华贵、态度傲慢、心胸狭窄的贵族妇女形象,反映了当时两个阶级地位与生活的悬殊。”[8]的确,全诗像一个镜头,虽是白描,但功力甚深。开章是对女奴做葛屦和缝裳的细节还原,详细道出“葛”这种劳动对象在早期人民物质生活中的重要作用,次章抒情,运用对比手法,显示女奴之困和主人之安,强烈的讽刺之情溢于言表;利用细节描写,以穿葛凸显女奴的穷苦。如此,葛由劳动生产对象成了一种饱含生命力量、寄寓劳动情感的文化形象。

1.2从劳动之草到葛女形象

葛是原始生命和生活的体现,而葛与衣食相关,研精覃思,联想到早期社会中的主要劳作者——女性。女性是采葛之主角,葛从劳动之草的意象衍化为“葛—女性”的意象。

1.2.1直接摹葛女之状

《王风·采葛》提及葛“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4]

《正义》将此诗附会于政教,以为“惧谗”[4],即“事虽小,一日不见于君,忧惧于谗矣”[4],郑笺曰:“以采葛喻臣以小事使出”[4]今人深以为谬,多主恋歌之说。高亨云:“这是一首劳动人民的恋歌,它写男子对于采葛、采蒿、采艾的女子,怀着无限的热爱。”[6]程俊英也同意此说法:“这是一首思念情人的诗。一个男子,对采葛织夏布,采蒿供祭祀,采艾治病的勤劳的姑娘无限爱慕,就唱出这首诗,表达了他的深情。”[8]本文取相思恋爱说。

诗中直接摹写葛女形象,葛因此成为女子的代名词。一位男子在唱情歌,诗歌重章复沓,旋律动人。他十分想念采葛的那位情人,度日如年。时间以月、季、岁在推演,感情也层层递进,语言优美婉转如弹丸,情感真挚动人。诗歌采用夸张的手法, 以三月、三秋、三岁表现时间之长,衬托思念之深,葛女的情人形象呼之欲出,诗中的时间相对法也成为了经典,被后世所效仿。“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变作情人间思念的呢哝。诗中对少女采葛的勾勒,令人足之乐之舞之蹈之,开启葛女文学先河。

1.2.2间接描葛女之像

《唐风·葛生》提及葛:“葛生蒙楚,蔹蔓于野……葛生蒙棘,蔹蔓于域。”[4]《正义》认为此诗“刺晋献公也。好攻战,则国人多丧”[4]。古人认为“丧”在此是“弃亡”意,表达妻子对丈夫征役弃亡不返的怨思。程俊英却认为前人解读之烘托渲染,其实皆为空语,毫无事实,实乃“一首妇人悼念丈夫的诗。诗句悱恻伤痛,感人至深,不愧为悼亡诗之祖”[8]。本文以女悼夫之说较为合理。诗的前两章以葛、蔹起兴,葛生延而蒙楚,蔹生蔓于野,二者均有所依靠,间接摹葛女之像,比喻自己夫亡而孤独无所依托,人比黄花瘦,内心凄凄惨惨戚戚。在艺术上,全诗笼罩着悲凉的意境和凄惨的气氛,言短情长,葛女的哀婉情思清晰可见,葛隐喻女性的意义也一览无余。

可见,诗中的葛承担着象征女子的作用。由劳动之草到葛女,形象在悄然演化中。

1.3从葛女形象到爱情家庭

采葛织葛象征着女子的心灵手巧;葛田成为男女唱和情歌之地;葛更以其纠缠繁茂的特点成为女子依附男子的代表。《诗经》的许多婚恋诗均源自葛,葛女爱情模式已可概见。《诗经》中的葛女根据所处环境可分为热恋和家庭两种类型。

1.3.1热恋中的葛女

从上文可知,《王风·采葛》中葛寓意女子,“彼采葛兮”表明葛女未婚,在葛地里与情人相恋约会;“一日三秋”体现了葛女的热恋状态。

余冠英说:“这是怀人的诗……歌谣多半是歌唱两性爱情的。”[7]令人不禁想到《卫风·氓》:“不见复关,泣涕涟涟。既见复关,载笑载言。”[4]相爱的时光美好而又短暂,一段恋情最美好朦胧的阶段莫过于相思。全篇宏观与微观相结合,同时又通过对男性心理活动的刻画,展现了爱情中的葛女善良、多情又勤劳的淳朴本性,把爱与情的感情熔铸于叙事议论中,使作品具有抒情的感人力量。本诗作为中国古老的叙事诗的经典代表,以其重叠复沓之态,升华了爱情的主题。

1.3.2家庭中的葛女

《国风·邶风·绿衣》提及葛:“绿兮衣兮,绿衣黄里……绿兮衣兮,绿衣黄裳……绿兮丝兮,女所治兮……絺兮绤兮,凄其以风。我思古人,实获我心。”[4]

《正义》云:“作《绿衣》诗者,言卫庄姜伤己也。”[4]今人以为此说未足语于斩断轇轕者也,殊失其旨意。余冠英指出:“诗人睹物怀人,思念故妻”[7]。高亨认为:“这是丈夫悼念亡妻之作。”[6]程俊英认为:“这是诗人睹物怀人思念过去妻子的诗。”[8]生死不论何如,男主人公已将哀悼之情和盘托出。前文指出《葛生》中是女子怀念男子,而本诗则是男子思念女郎,对比中彰显葛在女子爱情中的地位。它不像《葛生》、《葛覃》那般直接道出“葛”,而是间接以葛的另外一种形式写出“葛”意象,即“絺”代表“细葛布”;“绤”代表“粗葛布”,交代已婚葛女在家庭中的角色,表达男子对葛妻的思念。

此诗睹物思人,写平常人平常事,以妻子留下的葛衣这一细节,联想到妻子一针一线,为他付出的辛劳,再忆及妻子对其生平劝告和关爱,抒写对妻子的怀念,真挚感人。由此,葛由生产作物再发展为女子形象,接之成为爱情代表,爱情延伸至家庭,葛意象的演化逐层递进。

1.4从爱情家庭到社会意象

爱情产生家庭,家庭组建社会,因而社会现象多借用“葛”这一意象来表达。葛,成为一个社会符号,蕴意丰富。

1.4.1流浪符号

《王风·葛藟》提及葛:“绵绵葛藟,在河之浒……绵绵葛藟,在河之涘……绵绵葛藟,在河之漘。”[4]

《正义》曰:“弃其九族者,不复以族食族燕之礼叙而亲睦之,故王之族人作此诗以刺王也。”[4]讽刺之义毕现。今人则取流浪之意,高亨评道:“这是一首流浪他乡的乞人歌。”[6]程俊英言:“这是流亡他乡者求助不得的怨诗。”[8]

《王风·葛藟》乃流浪者之哀鸣。春秋时期,由于镐京沦陷、连年战乱、自然灾害、赋役沉重、农奴逃亡,社会上出现了大批流民。这些流浪者漂泊他乡,远离亲人,饥寒交迫,在屈辱和冷遇中艰辛的生存。这首诗的作者亦在逃亡,所到之处满目疮痍,惘惘凄茫的心情,时时流露在诗中。诗句以“绵绵葛藟,在河之浒”起兴。《笺》云:“葛也藟也,生于河之厓,得其润泽,以长大而不绝……无恩于我,亦无眷顾我之意。”[4]因葛藟乃蔓生,绵长不绝,可以其缠绕状传达无限的哀思纠结意,葛意象进一步升华成为流浪的符号。

《邶风·旄丘》提及葛:“旄丘之葛兮,何诞之节兮!叔兮伯兮,何多日也?”[4]

《正义》解释此诗:“责卫伯也。”[4]意为黎国流亡君主怨卫伯不肯相救。今人以为对象不同,程俊英言:“这是一些流亡到卫国的人,盼望贵族救济而不得的诗。那时人民因为受不了本国统治者的残酷剥削、压迫,或因战争的缘故,纷纷逃亡别国。”[8]

诗以葛起兴。“旄丘之葛兮,何诞之节兮!叔兮伯兮,何多日也?”前高后下之山为旄丘,郑笺云“土气缓则葛生阔节”[4],喻草木旺盛仍吝于助人。“旄丘之葛兮,何诞之节兮!”点明流浪之旨。恰如高亨所言之凄:“流离,即黄鹂、黄莺。离即古鹂字。冬天过去,春天又来,作者见到小黄莺,同时感到自己像小鸟一般,寄居异国。”[6]寄人篱下之感,怕也是花溅泪、鸟惊心,身世漂泊无助之感跃然纸上。葛显见已经逐渐成为流浪诗歌的代表意象,成为一个流浪符号,反映黑暗的社会现实。

1.4.2讽刺符号

《齐风·南山》提及葛:“葛屦五两,冠緌双止”[4]。

《左传·桓公十八年》:“公会齐侯于泺,遂及文姜如齐。齐侯通焉。公谪之……使公子彭生乘公,公薨于车。”[11]襄公与妹妹文姜通奸,派彭生杀死其丈夫桓公,这件丑事引起人民的憎恨,作诗表讽刺。《正义》曰:“作《南山》诗者,刺襄公也。”[4]由于此诗背景鲜明,古今均认为是讽刺襄公荒淫之诗。

诗以南山雄狐起兴,比喻襄公荒淫无耻。紧接着提到葛意象:“葛屦五两,冠緌双止。”采取隐晦象征的笔法对国君的丑事加以讽刺。葛屦即麻、葛等制成的单底鞋。“五两”是成双的鞋子。以偶数之葛鞋比喻夫妻和谐,暗讽齐襄公与妹通奸并指使杀人的恶行。郑笺云:“葛屦五两,喻文姜与侄娣及傅姆同处。”[4]既进行了强烈的讽喻,又不直白突兀。葛的这一讽刺意象愈发炉火纯青。

讽刺之葛还可见《小雅·大东》:“小东大东,杼柚其空。纠纠葛屦,可以履霜。”[4]

《正义》曰:“作《大东》之诗者,刺乱也。时东方之国,偏于赋役,而损伤于民财,此谭大夫作是《大东》之诗告于王,言己国之病困焉。”[4]东方各国在西周的殖民统治下苦不堪言,程俊英亦感:“这是东方诸侯国的臣民讽刺周王室只知搜刮财物、奴役人民,虽居高位,却不能解除东方人民的苦难的诗。”[8]

“纠纠葛屦,可以履霜”运用了葛的讽刺意象,反映了西周贵族对东方各族的盘剥和奴役。“纠纠”表示缠结貌。“屦”即鞋,“葛屦”即由葛制成之鞋。郑笺云:“由此财尽,衣屦不备,纠纠然夏日之葛屦,公子以贫乏,故谓其可以履冬日之霜寒也。”[4]姚际恒《诗经通论》评《大东》:“(二章)杼柚其空,唯此一语实写正旨。”[12]东方小国备受周王室欺凌压榨,织机布帛空荡荡,人民赖以御寒的衣物都无法供给,只剩下单薄的葛麻草鞋,如此惨状,真叫人心生戚戚,讽刺之情溢于笔尖。总之,葛已经逐渐成为讽刺诗歌的代表意象,成为一个讽刺符号,具有社会色彩。

1.5从社会符号到宗教祭祀

中国现存最古老的祭祀诗均保存于《诗三百》中,表现为乐、舞、歌诗三者相结合的艺术形式。《诗经》中葛意象的篇目因其特殊的意象内涵,在宗教祭祀诗歌中别具一格,因而研读关于葛的祭祀诗,有助于了解原始社会宗教祭祀和文化发展轨迹。

《大雅·旱麓》提及葛:“莫莫葛藟,施于条枚。岂弟君子,求福不回。”[4]

《正义》云:“作《旱麓》诗者,言文王受其祖之功业也。”[4]程俊英则将其视为一首“歌颂周文王祭祖得福,知道培养人才的诗”[8]。

此诗为颂诗。最后一章提及葛:“莫莫葛藟,施于条枚。岂弟君子,求福不回。”郑笺云:“葛也藟也,延蔓于木之枝本而茂盛。喻子孙依缘先人之功而起。”[4]以葛藟的绵延之态比喻老天赐予的绵延之福。又以叠字增加诗歌韵味,葛藟“莫莫”与榛楛“济济”,使得祭祀祈福的色彩更为浓厚,赞扬文王提拔人才,福泽绵厚。序言“世修后稷、公刘之业”,以葛绵长状喻先人之佑深厚。葛在此作为一种祭祀祈福符号,宗教特色彰显得入木三分。语简而意尽,于葛祈福尤得其要,真圣人之言也。

再如《周南·樛木》提及葛:“南有樛木,葛藟累之……葛藟荒之……葛藟萦之。”[4]

《笺》云:“木枝以下垂之故,故葛也藟也得纍而蔓之,而上下俱盛。兴者,喻后妃能以意下逮众妾。”[4]古人作后妃逮德之说,略显重膇。而程俊英则认为:“这是一首祝贺新郎的诗。诗中以葛藟附樛木,比喻女子嫁给‘君子’。”[8]不论何如,这都是一首祝贺祈福诗。此诗每章均提及葛。以葛起兴,缠绵纠缠的葛藟依托于茂密高大的乔木,象征着祈祷君子福泽绵延。郑笺云:“所以得乐君子者,以内和而家治,则天下化之,四方感德,乐事文王,而此为福禄所安也。”[4]葛完成了社会意象符号至宗教祈福的过渡,具有无法比拟的内蕴。

2《诗经》中葛篇目对后世文学的影响

我国乃诗歌的国度。《诗经》是源头。后世之诗或多或少存有《诗》之遗风。本文探讨的葛意象便是其中的代表,诸如《采葛》中的葛成为爱情的代名词,“一日三秋”已经成为一个固定成语……古书中用例甚夥,姑举其一二。

就写作手法而言,《葛生》《绿衣》成为后世悼亡之滥觞。潘岳与妻子杨容姬有琴瑟之好,妻亡后作《悼亡诗》三首,真乃情深之子。其二有言“凛凛凉风起,始觉夏衾单”[13];亦作《杨氏七哀诗》“展转独悲穷,泣下沾枕席”[13]。白首追忆,临文凄惨,不知泪下之滂沱也。元稹爱妻韦丛早逝,《全唐诗》卷四百四记录了元稹抒情名作《遣悲怀三首》:“衣裳已施行看尽,针线犹存未忍开。……诚知此恨人人有,贫贱夫妻百事哀。”[14]凄婉动人,浓郁生情,“字字看来皆是血”,皆得《诗经》悼亡之神韵。

以艺术形式为例,吴闿生《诗义会通》评《大东》:“而文情俶诡奇幻,不可方物,在风雅中为别调。开辞赋之先声。后半措词运笔,极似《离骚》,实三代之奇文也。”[15]浪漫与现实的交织,影响了屈原骚赋的创作。

从本文的大量材料出发,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葛意象历经多年方蒇事。葛由上古时期生产生活的劳动之草到成为葛女形象的代表,又以其绵长之态体现男女爱情之缠绵,爱情组成家庭,葛象征家庭和美,进而又具有流浪和讽刺的社会意义,最后从人类古老的宗教仪式上说,葛象征着祭祀祈福。同时,葛成为原型意象之代表,以其独特的文化内涵对后世文学发展也影响深远。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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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姚际恒.诗经通论[M].顾颉刚标点.北京:中华书局,1958:223.

[13]逯钦立辑校.先秦汉魏晋南北朝诗[M].北京:中华书局,1998:636,637.

[14]彭定求.全唐诗[M].北京:中华书局,2003:4509.

[15]吴闿生.诗义会通[M].北京:中华书局,1959:171.

(责任编辑叶桂郴)

* 作者简介:杨玉菡,女,安徽合肥人。硕士生。研究方向:中国古代文学研究。

中图分类号:I207.22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2095-4859(2016)01-0136-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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