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阔阔真与成宗朝政治

2016-02-13葛昊福兰州大学历史文化学院甘肃兰州730000

唐山师范学院学报 2016年3期
关键词:参政

葛昊福(兰州大学 历史文化学院,甘肃 兰州 730000)



阔阔真与成宗朝政治

葛昊福
(兰州大学 历史文化学院,甘肃 兰州 730000)

摘 要:后宫参政在中国历史上屡见不鲜,元朝也不例外。阔阔真是一位参政、预政的蒙古女性,她助子登基,又尽心辅弼,对成宗一朝的守成政治有重要影响。

关键词:阔阔真;争位;成宗;参政

对于阔阔真的研究,前辈学者已有所涉及。胡务指出阔阔真在忽必烈去世后稳定了局面,为成宗继位铺平了道路[1]。周良宵则认为成宗铁穆耳之立,阔阔真起了决定性的作用[2]。薛磊强调了阔阔真在皇位转移过程中的作用,但他认为成宗得立,伯颜等权臣的作用远远大于他的母后阔阔真[3]。纵观以上研究,前辈学者主要强调了她在皇位转移过程中的作用,且持不同观点。笔者在相关史料的基础上,拟进一步厘定阔阔真在皇位继承中的作用,并在其它方面做补充性研究。

一、阔阔真生平

阔阔真,弘吉剌氏,真金太子妃,成宗登基后被尊为皇太后。虽然在世祖朝已经崭露头脚,颇受重视,但真正地参预政事、发挥作用则是在忽必烈去世以后。

阔阔真乃世祖皇帝钦定的太子妃,但并非出自权贵之家。相关史籍对其身世的记载甚少,《元史》中载有一则她与世祖结缘的小故事:“世祖出田猎,道渴,至一帐房,见一女子缉驼茸,世祖从觅马湩。女子曰:‘马湩有之,但我父母诸兄皆不在,我女子难以与汝。’世祖欲去之。女子又曰:‘我独居此,汝自来自去,于理不宜。我父母即归,姑待之。’须臾果归。出马湩饮世祖。世祖既去,叹息曰:‘得此等女子为人家妇,岂不美耶!’后与诸臣谋择太子妃,世祖俱不允。有一老臣尝知向者之言,知其未许嫁,言于世祖。世祖大喜,纳为太子妃。”[4,p2898]阔阔真由此得以嫁入皇室,登上历史舞台。从史书记载来看,阔阔真系弘吉剌部旁支,门第并不高,但她通达情理,表现不凡。

成宗即位以前,关于阔阔真的记载并不多见。只载:“性孝谨,善事中宫,世祖每称之为贤德媳妇。侍昭睿顺圣皇后,不离左右,至溷厕所用纸,亦以面擦,令柔软以进。”[4,p2898]可见彼时她在政治上并无多大作为,基本上是安守本分,侍奉舅姑。忽必烈去世后,才是她在政治上的高光时刻。

二、皇位纷争期间的阔阔真

世祖之前,蒙古汗位继承缺乏固定的制度。建元后,为规避争执,忽必烈吸收汉法,预立储君。至元十年(1273),册立真金为太子。但不幸的是真金先忽必烈而去,此后世祖并没有明确立储。至元三十一年(1294),世祖忽必烈驾崩,其时忽必烈四位嫡子朵儿只、真金、忙哥剌、那木罕均已谢世,真金次子答剌麻八剌业也已故去,皇位争夺在真金长子甘麻剌①及三子铁穆耳之间展开。

铁穆耳手握皇太子宝,抚军漠北,在竞争中略占上风。甘麻剌统领太祖四大斡耳朵,镇守蒙古本土,实力也不容小觑。《史集》载:“在铁穆耳合罕与他长几岁的(兄长)甘麻刺之间在帝位继承仁发生争执,极为聪明能干的阔阔真哈敦对他们说道:‘薛禅合罕(忽必烈)曾经吩咐,让那精通成吉思汗的必里克的人登位,现在就让你们每人来讲他的必里克,让在场的达官人们着,谁更为精通必里克。’因为铁穆耳合罕极有口才,是一个(好的)讲述者,所以他以美妙的声音很好讲述了必里克,而甘麻刺,则由于稍患口吃和没有完善地掌握词令,无力与他争辩。全体一致宣称:铁穆耳合罕精通必里克,他漂亮地讲述了(必里克),他应取得皇冠和宝座。”[5]据此,一些文章认为太后在成宗争位的过程中起到了无可替代的作用,对此,业内意见并不统一,如前所述。

事实上,铁穆耳得位继统是多方面原因共同促成的。他在军事上的表现优于其兄,也得到了更多大臣的支持。其中,玉昔帖木儿和平宋功臣伯颜二人功不可没。玉昔帖木儿乃功臣博尔术后人,至元二十四年(1287),因平定乃颜之叛有功,进封太傅。至元三十年(1293),皇孙铁穆耳接替伯颜统帅职务,负责对海都的作战,玉昔帖木儿以知枢密院事追随。由此观之,他对铁穆耳势必更加亲近和认同。伯颜乃蒙古八邻部人,长于西域。至元初,旭烈兀遣入奏事,世祖见其体貌伟案,仪表不凡,曰:“非诸侯王臣也,其留事朕。”[4,p3099]伯颜处事深沉有大略,被同僚们称赞为“真宰辅也”[4,p3099],很快成为忽必烈左膀右臂。至元三十年(1293),伯颜奉命南归,是时“成宗以皇孙奉诏抚军北边,举酒以饯曰:‘公去,将何以教我?’伯颜举所酌酒曰:‘可慎者,惟此与女色耳。军中固当严纪律,而恩德不可偏废。冬夏营驻,循旧为便。’成宗悉从之。”[4,p3115]可见,此时成宗对伯颜颇为敬重,在后来的皇位斗争中伯颜也倒向了他。忽必烈病危之际,曾与伯颜、玉昔帖木儿(《元史》写作月鲁那颜,乃其受赐之名,意为能官)、不忽木商议宗社大计,而丞相完泽不得与,完泽将此事禀告太后。太后旋即召见三人问讯,月鲁那颜(玉昔帖木儿)曰:“臣受顾命,太后但观臣等为之。臣若误国,即日伏诛,宗社大事,非宫中所当预知也。”[4,p3171]至元三十一年(1294)春正月,世祖驾崩。四月在上都举行忽里台大会,商讨皇位继承问题。玉昔帖木儿和伯颜相互配合,软硬兼施,最终帮助成宗登基称帝。玉昔帖木儿劝说晋王甘麻剌曰:“宫车远驾已踰三月,神器不可久虚,宗祧不可乏主。畴昔储闱符玺既有所归,王为宗盟之长,奚俟而弗言。”[6]意即他应该主动退出皇位争夺,伯颜更是辞色俱厉地主张立成宗。《元史·伯颜传》载:“成宗即位于上都之大安阁,亲王有违言,伯颜握剑立殿陛,陈祖宗宝训,宣扬顾命,述所以立成宗之意,辞色俱厉,诸王股栗,趋殿下拜。”[4,p3115]从中可知,成宗即位与伯颜、玉昔帖木儿的推戴分不开。

阔阔真属意自己的幼子,并为其继统极力活动,这是不争的事实,但仅凭很好地诵读必里克就获取皇位,断无可能。世祖之后,忽里台大会已成摆设,强大的军事实力是获取皇位的保障。伯颜“深略善断,将二十万众伐宋,若将一人,诸帅仰之若神明”[4,p3116],他手握重兵,又拥有强大震慑力,这样一位重量级人物的拥护才是成功的关键。在商定皇位继承人的过程中,阔阔真未得参与,忽必烈将自己的意思传达给了伯颜等人。当时身为真金遗孀的她要想帮助成宗只能借助伯颜等权臣的力量,因此伯颜等人的作用应在她之上。

三、皇太后时期的阔阔真

至元三十一年(1294),阔阔真将“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玉玺手授铁穆耳,自己则被尊为皇太后,其政治生涯的黄金时期自此开始。阔阔真是一个在政治上颇有作为的女性,她参与人事的任命、政事的决策、厚待有功之臣及其子女、关心皇孙的教育,很好地起到了辅弼君王的作用。

作为一个优秀的政治人物,自身素质非常重要,在这方面阔阔真堪称典范。她不贪图财富,“后院官有受献浙西田七百顷,籍于位下,太后曰:‘我寡居妇人,衣食自有余,况江南率土,皆国家所有,我曷敢私之。’即命中书省尽易院官之受献者”[4,p2899]。《元史·张孔孙传》载:“有献故河堤三百余里于太后者,即上章,谓宜悉还细民,从之。”[4,p4068]从此两条记载不难看出,阔阔真颇能节制自己的欲望,并不竭力追求个人的享受。同时她也是一个颇为节俭的人,其所居隆福宫为旧太子府。阔阔真身居高位,但对自己的家人管制颇为严格,“后之弟欲因后求官,后语之曰:‘若欲求官耶?汝自为之,勿以累我也’”[4,p4068]。贵为太后却拒绝为自己的家人求官做疏通,这在历史上也是凤毛麟角。对自身和亲属的严格要求是阔阔真太后能够参政预政,却少有负面记载的保障。

在廷臣任用上,阔阔真太后能积极提出自己的意见以方便成宗的抉择。元贞元年(1295),“执政奏(不忽木)为陕西行省平章政事,太后谓帝曰:‘不忽木朝廷正人,先皇帝所付托,岂可出之于外耶!’帝复留之”[4,p3172]。同年五月,“以伯颜之子买的为佥书枢密院事。太后言其父尽心王室,欲令代其父官,帝以其年尚小,故有是命”[4,p394]。两次人事任免上,阔阔真都给出了自己的建议,最后由成宗皇帝做出抉择。这恰能说明她所起的是参赞政务的作用,没有越界行使自己的权力,这与答己太后频繁下内旨干预官员的任命有着性质上的区别。在处理一些棘手的政治问题的时候,阔阔真太后也充分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如在处理阿难答及其军队阪依伊斯兰教一事,在阿难答拥有众兵和大量支持者的情况下,阔阔真建议尊重他们的宗教自由并加以安抚,成宗才改变初衷,放弃压服之法,这样才避免了一场尖锐矛盾的爆发[1]。此事的处理充分展现出她的冷静与对时局态势的把握。

对于一些大臣,她常给以勉励和适当的赏赐,调动众臣效命皇室的积极性。至元三十一年(1294),“世祖升遐,成宗嗣位,分院上都,制诰多公(王构)次定,徽仁裕圣皇太后知之,特赐楮币七千五百,复命撰世祖祔庙谥,册摄司徒以导礼”[7]。对于一些劳苦功高的人给以必要的赏赐是极其重要的,一方面让他们自身得到安慰,另一方面可以号召其他人更好地为自己效力。“元贞元年(1295),复授(陈元凯)龙兴路总管,龙兴,徽仁裕圣皇太后分地,陛辞太后,谕旨:‘汝旧臣,宜善抚治,赐锦衣以宠其行。’”[8,p5]朝臣外出任官能得到太后的勉励和赏赐,既是对自己的肯定,也能很好地提高为官的积极性。对于亡故的老臣给以追赠,对其遗孀、子女则给予适当安排。至元二十七年(1290),“公(高觿,中奉大夫河南等路宣慰使,为真金太子所赏识)薨时,葛夫人方盛年,师颜幼,隆福太后追念公之昔事裕皇也,驿召母子以至,葛夫人习于诗礼,通古今,常以经义为女师宫中。太后命师颜学于国子,召其师而告之曰:师颜,故宫子,善教之以待用,赐衣酒而嘱勉之”[9,p80]。元贞二年(1296),“裕圣太后以(姚枢)尝侍讲裕宗言之成宗,赠谥荣禄大夫少师文献公”[10,p43]。阔阔真太后厚待大臣的做法俘获了人心,稳定了统治集团。元朝名臣张九思曾说:“人臣有汗马之劳,伐越之积,既老而衰得谢而乐,其余年,礼固有之,我受裕皇、皇太后知遇,致身若此,报称之私,惟日不足,鞠躬尽瘁,死而后已。”[9,p53-54]在封建社会皇帝居九五之尊,所有大臣都不过是他的家奴,但是阔阔真太后却能适当地给以奖励和笼络,调动他们的干劲,这也充分证明了她驾驭臣下的能力。

对于帝王家族来说,继承人的培养至关重要,阔阔真太后也非常重视,史载她先后延聘董文用和李孟为皇孙的老师。文用“每讲说经旨,必傅以国朝故实,丁宁譬喻,反复开悟,故皇孙亦特加崇礼焉”[9,p24]。李孟则是武宗、仁宗夺取帝位的重要谋士,两位师傅都对武宗、仁宗帝产生了重要影响。

当然,受元代崇佛氛围的影响,阔阔真太后对佛教也很是信奉。曾建寺五台山,并拟往亲祝,此事影响颇大,引起了不小的反对声。元贞元年(1295),“为皇太后建佛寺于五台山,以前工部尚书涅只为将作院使,领工部事。燕南河北道肃政濂访使宋德柔为工部尚书,董其役;以大都、保定、真定、平阳、太原、大同、河间、大名、顺德、广平十路,应其所需”[4,p392-393]。可见,此工程颇为浩大,花费甚巨。元贞二年(1296),皇太后将临幸五台山,监察御史李元礼上封事止之,提出五条反对意见,其中一条指出:“夫财不天降,皆出于民,今日支持调度,方之曩时百倍,而又劳民伤财,以奉土木,四也。”[4,p4102]也指出大建佛寺,确为劳民伤财之事。太后近侍王忱也反对其亲往五台山。其墓志铭载:“太后亲幸五台,大建佛宇,为民祈福,上敕中书遣官护作,工部司程陆信者驱民数千人,入山伐木,山险多虎豹,民被伤,死者百余人,公(王忱)曰:‘民未获福,已先受害,殆非国家建寺之始意也。’入言太后,太后命稍损其役,仍赐死者家钞人若干。”[11]虽然太后就此事做出过辩解,说建寺非她本意,“我非喜建此寺,盖以先皇帝在时,尝许为之,非汝(完泽)所知也。”[4,p4103]但是建寺五台山已成事实,劳民伤财也是事实,对于这个问题要客观看待。除了建寺五台山外,阔阔真太后还降旨将瑞州路北干明寺充于自己位下,给予优厚待遇[8,p139],将报恩寺指定为魏王阿木哥的集禧所[10,p104],可见其对佛教事业还是比较重视,并给以大力支持。

由此可见,阔阔真帮助成宗夺取帝位,荣膺太后桂冠后,对于一些国家政务能给出自己的意见,对有功之臣及其家属予以抚慰善待,并未有越界行使权力的记载,很好地承担起了一个皇太后的职责。虽然她也崇信佛教,并建寺兴佛,这主要受皇室崇佛氛围的影响,并不能以此抹杀她的成功和对元朝历史的贡献。

[注释]

① 《元史·显宗传》载甘麻剌为阔阔真太后所生,《元史》卷116《后妃二·阔阔真传》中只记载顺宗和成宗为太后所生。即使甘麻剌为太后所生,由于他自幼生活在忽必烈和察必皇后身边,所以在皇位继承人的选择上阔阔真太后倾向于幼子铁穆耳,这是不争的事实。

[参考文献]

[1] 胡务.蒙元皇后与元朝政治[J].求索,1990(3):121-125.

[2] 周良宵.蒙古选汗仪制与皇位继承问题[A].元史研究会.元史论丛[C].北京:中华书局,1986:42-43.

[3] 薛磊.元代宫廷史[M].北京:百花文艺出版社, 2008:133-140.

[4] 宋濂.元史[M].北京:中华书局,1976.

[5] 拉施特.史集[M].余大钧,周建奇,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5:376.

[6] 苏天爵.元朝名臣事略[M].姚景安,校点.北京:中华书局,1996:43.

[7] 袁桷.清容居士集[A].四部丛刊初编本[C].上海:商务印书馆影印,1929:25.

[8] 赵孟頫.松雪斋文集[A].四部丛刊初编本[C].上海:商务印书馆影印,1929.

[9] 虞集.道园学古录[A].四部丛刊初编本[C].上海:商务印书馆影印,1929.

[10] 姚燧.牧庵集[A].四部丛刊初编本[C].上海:商务印书馆影印,1929.

[11] 苏天爵.滋溪文稿[M].孟繁清,点校.北京:中华书局,1997:380-381.

(责任编辑、校对:郭 静)

Kökächin and the Politics during Cheng Zong’s Reign

GE Hao-fu
(Lanzhou University, College of History and Culture, Lanzhou 730000, China)

Abstract:It is common that Harem participated in politics in China’s history, and the Yuan Dynasty is no exception. Kökächin was a politics and pre-politics Mongolian woman. She helped her son to the throne and assisted him in government affairs, which had a significant impact on the politics during Cheng Zong’s reign.

Key Words:Kökächin; fight for throne; Cheng Zong Emperor; participation in politics

中图分类号:K24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9115(2016)03-0089-03

DOI:10.3969/j.issn.1009-9115.2016.03.023

收稿日期:2015-10-11

作者简介:葛昊福(1990-),男,山东潍坊人,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蒙元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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