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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议拉萨帕玛日关帝庙

2015-11-07高源

黑龙江史志 2015年5期
关键词:萨满宗教

[摘 要]拉萨帕玛日关帝庙(位于拉萨磨盘山)促进了汉藏之间的文化交流,无可非议。是本文所要探讨的是建造的历史渊源。

[关键词]关帝信仰;萨满;拉萨帕玛日;宗教

拉萨《磨盘山关帝庙碑文》(1)对帕玛日关帝庙建庙过程已有详细记载:乾隆五十六年(公元1791年),尼泊尔侵犯西藏,乾隆命福康安带兵进藏反击。驻军拉萨期间,福康安等拜谒拉萨北郊扎什城中关帝庙时,见其破败不堪,便选址于磨盘山另建新庙即拉萨帕玛日关帝庙。后来清军进入尼泊尔境内,七战七捷,……当军队凯旋,抵达拉萨的时候,帕玛日关帝庙落成。

拉萨大昭寺也有一块关于关帝庙的残碑,记载了修建帕玛日关帝庙的内容“廓尔喀部落惑于逆僧沙玛尔巴游说,潜师侵掠后藏……命大学士忠锐嘉勇公福康安为大将军……我兵出奇奋勇,七战七捷……大将军回藏,度磨盘山地,创立神祠”(1)。

为什么进藏清军要建立帕玛日关帝庙呢?其渊源在于当时清朝军队官兵供奉关公为“战神”,在军队征战中有祭祀关羽、祈求护佑的习惯。入藏后,针对尼泊尔的系列军事行动一一如人所愿,使得笃信关帝的清军官兵对关帝的暗中护佑更加深信不疑。有拉萨大昭寺关帝庙残碑云:“自进师王凯旋,凡三越月,固由圣主庙谟广运,指示机先,大将军运筹帷幄,靡坚不破,然究属帝君威灵呵护之所致也”(1)。所以,当官兵看到扎什城关帝庙宇破败时,没有简单地另设牌位祭拜,也没有待平定边患后会回朝祭拜,而是一边征战一边克服偏远高寒的困难、重新选址、大兴土木、另立新庙即帕玛日关帝庙。

至此,拉萨帕玛日关帝庙在西藏这样一个藏传佛教文化圈的腹地落户的渊源,本文认为与进藏清军反击尼泊尔入侵之役有密切关系,它是战争时期清军官兵宗教信仰的需求,与当时当地藏族宗教信仰没有直接关联,有史料记载,与建立帕玛日关帝庙有密切关系的福康安,在他攻打台湾、西征伊犁时也均在战地建立了关帝庙。所以也可以说当时类似情况下各地关帝庙(包括拉萨帕玛日关帝庙)的建立都是战争的产物。

更由上述可见,关帝信仰宗教活动对于清朝官兵有异乎寻常的重要意义。但是,当时的清军官兵多为旗人。而且,虽然帕玛日关帝庙碑文没有提供更多捐、建者的信息,存于大昭寺《扎什城关帝庙碑》却记载在帕玛日关帝庙落成之后,重新出资修葺扎什城关帝庙者亦多为旗人(2)。旗人有自己的萨满信仰。那么,旗人为什么还信仰关帝呢?关帝在萨满信仰中的“宗教身份”是什么呢?这种“身份”是否与中原关帝信仰中的一样呢?

对于满族接受关帝信仰的由来,很多相关文献和学者都普遍认为是小说《三国演义》在满族中广为流传,关羽的英雄精神对崇尚武功、恪守信义的边疆民族具有特殊的吸引力,所以早在女真时期满族就有了崇拜关帝的风俗。民间还有很多跟满人何以会称关羽为“关玛法”(关爷爷)有关的传说。本人认为其中一种说法比较可信,即万历年间努尔哈赤曾接受过明廷赐与的关羽(伏魔)佛像。如民国六年《沈阳县志》“祭礼”所言“世谓清太祖请神像于明,……再请,又与观音、伏魔画像,故宗祀之”(3)。后来,从政治上说,关羽的忠、勇精神对清朝统治很重要,进而关帝信仰在旗人中广泛传播和发展开来。清廷崇重关帝,遂遵奉他为本族的保护神,并在皇帝的堂子祭天和坤宁宫祭神以及满族家祭中,列在主神之位。

说到关帝在萨满信仰中的“宗教身份”就不得不提满族的家祭仪轨,也就是信奉萨满教诸族的跳神仪典,在满族习俗中亦称为“堂子”祭仪。早期努尔哈赤讨平满洲各部,都要先破“堂色”(即堂子),“掠祖像、神器”,类于“扫庭犁穴”,同时建立自己的“堂子”(4)。努尔哈赤创建的八旗制,沿袭了金代女真人的信仰习俗,把萨满祭祀仪式直接应用到八旗制下的军民生活中,使其成为必需的生活内容,并且凡有征伐等大事,都亲率诸贝勒等前往祭祀(5)。可惜的是这种祭仪原本为满族家祀,风俗秘不示人。《养吉斋丛录》云:“顺治元年,建堂子于长安左门外,玉河桥东。元旦必先致祭于此,其祭为国朝因循用旧制,历代祀典所无。又,康熙年间定,祭堂子汉官不随往,故汉官无知者”虽然有蒙人巴鲁特崇彝(曾任清末户部文选司郎中,为咸丰年间大学士柏莅之孙)在《道咸以来朝野杂记》记载说:“满州人家所供神板(在正室西墙高悬)。相传所供之神为关帝、马神、观音大士三神”,也直至乾隆十二年(1747年)敕撰《满洲祭神祭天典礼》刊行于世,满族的秘祀才完全被披露。

作为中国信奉萨满教诸族中惟一一部规范的跳神仪典,《满洲祭神祭天典礼》于乾隆四十二年(1777年)敕翻译汉文本成书。其卷首言:“坤宁宫所朝祭者,为释伽牟尼佛、观世音菩萨、关圣帝君;所夕祭者为穆哩罕、画像神、蒙古神。”在《坤宁宫月祭仪注》中明确神像供奉:“……于神幔上悬菩萨像,又次悬关帝神像。均于大炕上东向供奉。”(6)于此可知满族吸收外来神关帝入本族神谱,关帝的“宗教身份”已经是满族萨满信仰的一部分。萨满信仰以《满洲祭神祭天典礼》为规范,拥有完善的祭祀仪轨、固定的祭拜时间、专门的祭师群体。所以,在对关帝的理解和祭祀等方面,满族的关帝信仰十足满仪,绝无汉风,有着明确的萨满信仰体系的特点。

在中原地区汉族人的信仰中,关帝是道教神仙谱系的成员。汉族人的关帝崇拜由来已久。历代统治者皆因维护统治的种种需要,把关羽从一个勇武忠义的人间道德楷模,精心塑造成了位及神界的关圣帝,他们为关羽加封建庙,甚至将其列入国家祭祀。但是,上至历代统治者下至贫民百姓,中原人的宗教观是实用的,除了国家祭祀,广大汉族人民对神灵的祈求大多是为了满足现实社会生活的需要。汉族民间平时并不热衷于求神拜佛,一旦有需要,则不管神仙上帝,鬼神菩萨,统统都拜,事过之后,又依然故我。这是一种实用主义的敬奉。汉族人并没有特别的宗教信仰体系,更没有类似于满族的萨满信仰祭礼规范。他们与满族的关帝信仰在对关帝的理解和祭祀等方面判然有别。

最后,值得注意的是,在满族的关帝信仰中,满洲堂子祭频频呼唤的名义是道教封号“关圣帝君”而非“关玛法”,亦非雍正列入国家崇祀之称号,显然是承袭明代而来。可见,被满族吸收入本族神谱的外来神关帝,虽最终融入了萨满信仰体系却汉族出身身份明显。是“似”而不是“是”,是“是”而又不“是”,不可不赞叹满汉文化在矛盾和融合中的微妙和默契的发展。

事实上,后来随着萨满祭祀逐渐庙堂化、规范化,随着有着萨满信仰的八旗军队四处征战,在战地为自己的战神立庙祭祀,包括拉萨帕玛日关帝庙在内的各地关帝庙为后来各地区、各民族文化的交流从某种程度上创造了条件,起到了很好的作用。

参考文献:

[1]《卫藏通志》。

[2]《西藏志》。

[3]《沈阳县志》。

[4]胡小伟,《关公崇拜溯源》。

[5]奇文瑛,《满—通古斯语族民族宗教研究——宗教与历史》。

[6]《满洲祭神祭天典礼》。

作者简介:高源(1986-),男,河南省周口人,中央民族大学博士,研究方向历史地理、北方民族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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