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 喜

天津师范大学

(周 喜:天津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讲师)

1.引言

案例教学法于1920年起源于美国哈佛大学法学院，后来被成功地应用于商学、医学、教育等其他学科，上世纪80年代被运用于师资培训领域，是一种激发学生学习兴趣，启发学生研究实际问题，注重能力培养的现代教学方法，能够帮助学生理解抽象的概念及原理。案例教学法是指在教师的指导下，把学生带入到特定事件的现场，深入角色，再现案例情景，提高学生实际运作能力的一种教学方法 (瞿文宪1996:58)。在教师培训领域运用案例教学，让学员对提供的案例进行分析、研究和讨论，融合教育理论，并给出自己的见解与决策，能够达到优化学员的素质、全面提供学员教育教学水平的目的 (范洁梅2001:65)。

在中小学教师培训中，把录像案例分析应用于课堂教学已经取得了较为丰硕的研究成果，但是将案例运用于职前教师培训中还处于尝试阶段。职前教师教育是教师专业化发展的开端，是教师职业生涯周期的第一期 (Fessler＆Christensen 1992:20)，它的质量高低直接决定着未来教师素质的优劣。在这个学习阶段，职前教师既需要课堂理论的灌输，也需要通过教学实践将“公共知识”(public Knowledge)转化为“个人知识” (personal knowledge)(姜勇2004:58)。但是职前教师缺乏教学经验与实践，目前由于课程体系所限，除了高年级的见习与实习以外，低年级阶段还仅限于学习教学理论，无法接触真实的中小学英语课堂。将中学英语课堂录像案例运用于教学，将无异于为职前教师提供一个了解中学英语课堂的机会，为她们搭建起一座介于教学理论和教学实践之间的桥梁。

2.文献回顾

2.1 案例的设计

案例设计是案例教学的首要环节。因为案例是课堂教学的主线与核心，它关系到教学的成败，以及教学目标能否实现，没有高质量的案例，案例教学不会取得比传统教学模式更好的效果。但是案例开发的难度不容忽视，即使是专门从事商业案例编撰的哈佛大学，在近一个世纪里也仅仅累积了一百多个经典案例。由此可见，教师需要遵照一定的原则精心选择案例。高质量的教学案例应该是真实、典型且含有问题的事件。它有别于普通的举例、课例和教案，是含有问题的事件，因此它更加能够激发学生的独立思考，培养批判性思维能力 (李志坤2015:74)。

2.2 案例教学在国外教师教育领域中的运用

在美国和德国，录像案例被较为广泛地运用于教师教育领域。作为课堂研究的一种重要手段，课堂录像应该确立其地位，成为教师教育的主要研究方法(Leung 2011:345)。有研究发现，以教学录像为基础的评价方式在职前教师的教学策略和教学行为测试方面具有较高的信度和效度，应该被用于对职前教师的评价方面(Admiraal 2011:1019;Wirens 2013:26)。也有实证研究显示:录像辅助的反思性教学有助于提高教师的专业素养，能够从学科知识、教学能力、课堂组织能力、课堂管理、课堂评价能力、反思能力六个方面影响教师职业视角的形成(Kleinknecht 2013:15)。观看教学录像视频能够帮助观摩者注意到一些课堂里容易被忽略的重要细节(Van 2006:127)。综上所述，利用录像案例进行教师教育在欧美国家是比较新的研究热点，值得进行深入研究。以教学录像案例为基础的教学方式、评价方式和研究方式的科学性已经得到前人研究的证实。

2.3 案例教学在国内英语学科教学中的运用

案例教学在英语学科教学中较多地被运用于翻译教学 (于连江2001:26;王玉西 2012:41)、商务英语 (赵蕊 2014:102)、英语写作 (邓蓉2013:81)、英语演讲教学 (赵素华 2011:63)。于连江 (2001)认为案例教学是课堂与社会间的直通车，是培养应用型、面向市场的人才的有效途径。在翻译教学中，他将教学分为三个模块:理论技巧、案例分析和翻译实战，认为案例分析加模拟的模式已经被证明是提高教学效果的良好手段。赵蕊 (2014:102)通过在商务英语教学中使用案例教学法，发现它比传统教学模式能够获得更好的教学效果，在提高学生分析问题、解决问题、总结问题的能力上有明显优势。这是因为案例教学模式是前置性教学方式，学生在课前通过查阅资料、搜集理论依据等准备工作时提高了学生的自我学习能力。

由此可见，无论是在国内还是国外，案例教学已经成为了一种重要的教学和科研手段，并发挥着重要的作用。但国外的案例研究更加注重录像案例，而国内的案例大多是指文本案例。笔者认为录像案例更加直观，可操作性更强，尤其适用于职前教育，因此本文中的案例是指英语课堂录像案例。另外，笔者曾经考虑在研究中采用实地观摩课堂来取代“录像案例”，但是职前教师的人数众多，共有60多人，实地观摩会影响中学教学，不太容易实现，所以最终使用的“录像案例”。

3.研究设计

本项研究是对培养职前英语教师教学设计能力所进行的实验。以英语案例教学为基础，教学设计理论为框架，通过对教学案例的反思来帮助职前教师将间接教学经验转化为直接经验，从而达到提高教学设计能力，提升教师专业能力的目标。

3.1 研究问题

(1)英语教学理论结合英语课堂案例的教学模式对提高职前教师的教学设计能力是否有影响?

(2)通过教学案例课程学习，职前教师对于英语课堂教学的认识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3)职前教师通过训练所学习到的间接教学经验能否被转化为直接经验?

职前教师的英语教学设计能力是一种比较隐性的实践操作能力，可以通过三种方式对其进行考察:系统地分析和评价他人的课堂;对自己的课堂评价能力的反思程度;实践教学过程中体现的教学设计水平。因此，以上的研究问题可具体表现为以下三个假设:

a.录像案例教学模式学习能够有效地提高职前教师分析课堂案例的能力;

b.案例学习能够有效地帮助职前教师关注以前被忽略的课堂细节;

c.教学案例课程学习能够有效地提高职前教师的英语教学能力。

3.2 研究对象

英语职前教师又称为“准教师”，是指就读于师范院校，毕业后即将走上讲台的高校在读学生，通常包括英语专业本科师范生和英语教育硕士。本研究所选取的职前教师为英语专业本科师范生，因为她们初接触英语教学理论，又缺乏教学经验，案例教学对她们产生的影响相对来说较大。参与该研究的职前教师为天津师范大学英语专业教育方向大二的学生，总人数为63人，共2个班，1班31人，2班32人，其中男生为5人，女生为58人，平均年龄为20岁。大二开学初，通过了面试和笔试选拔的学生方可参加教育方向课程的学习，因此这两个班级的学生具有较好的英语水平。

4.研究工具

本研究采用的工具分别为课堂观测表、问卷调查和微课堂评价。

4.1 课堂观测表

课堂观测工具选用的是Scrivener(2002)所设计的四种表格，包括课堂教学目标观测表、师生互动观测表、课堂结构观测表、教师反馈观测表。63名职前教师在“英语课堂案例教学”课程开始学习之前和课程结束以后，分别观看一堂45分钟的初中英语课录像，然后根据表格的要求，对录像案例进行分析，填写完整表格内容。课堂观测表使用的目的在于考查职前教师对教学设计理论的理解和实际分析能力。通过对比课程学习前后职前教师完成表格的情况，了解学生分析课堂教学的能力是否发生了变化，有没有得到提升。

4.2 问卷调查:

问卷主要涉及通过教学案例课程学习，职前教师对于英语课堂教学的认识发生了怎样的变化，从哪些方面改变了对于英语课堂的看法。问卷包括以下五个开放性问题:1、一堂中学英语课的课堂结构应该包括哪些内容?2、英语课堂有哪些类型?3、对于一堂中学英语课案例，我们应该从哪些方面来进行观测和评价?4、教师是如何运用教师话语 (包括提问和反馈语)来实现教学目标的?5、教师在课堂上如何与学生互动?该问卷分别在课程开始之初和18周的课程学习之后发放，通过前后对比，了解录像案例教学是否能够有效地帮助职前教师关注以前被忽略的课堂细节，增强职前教师的教学设计意识。

4.3 微课堂评价

让每一位职前教师准备一节15分钟的微格课，授课教师和其他职前教师对其进行评价，考查其教学设计能力，以及其对所学理论的运用灵活程度。

5.数据收集与分析

5.1 实验程序

63名实验对象参加了为期18周的“英语课堂案例教学”学习。该课程主要分成五个模块进行，其中包括教学法、教学设计、课堂管理、课堂观测、教学实践。理论部分教学内容主要选自分别由Scrivener(2002)， Richards(2000)， Lewis(2012)编写的三本教材;教学录像案例主要选自全国中学英语教学竞赛优质课和天津市中学英语优秀课，因为这类案例能够为职前教师提供一个正面的英语课堂示范，便于学习和模仿。选修该课程的职前教师均为大二英语专业本科生，她们刚开始接触英语教学理论，几乎没有任何教学经验，对于理论的学习应该有个由整体到局部、由抽象到具体的过程。每个阶段都在理论教学的同时辅以案例，加深学生对教学理论的理解。具体教学安排如“英语课堂案例教学”表1所示:

表1 “英语课堂案例教学”教学安排

教师课堂用语分析 观看录像案例，转写为师生对话文本，分析教师的有效课堂用语。第四阶段:课堂观测(四周)教师课堂提问技巧 观看录像案例，转写为教师提问文本，分析教师所提问题的类型和提问技巧。学生的课堂用语 让学生观看一堂课的教学录像，分析学生的课堂用语。教师反馈用语使用 让学生观看一堂课的教学录像，分析教师的反馈语使用情况。第五阶段:教学实践(三周)无让每名学生准备一节15分钟的微格课，其他学生观看，并从所学过的某一视角对该课做出评论，教师对授课学生的教学设计能力做出评价。

如表1所示，录像案例教学贯穿于课程的始终。教学理论的学习主要包括:英语教学法、教学设计、英语课型分类、课堂结构、教学计划撰写、课堂研究的方法与工具、课堂话语分析、教师提问技能、学生话语、教师反馈用语。每周的学习时间为两课时，即90分钟，该课程的授课总时长为27小时。在整个授课过程中，笔者根据每个章节的教育理念，围绕着一个特定的教学目标，运用典型的录像案例作为基本教学材料，引导职前教师进入某个英语课堂情境中，然后通过观摩、独立思考、小组讨论、师生共同研讨等形式来论证观点，加深职前教师对于教学理论和原理的理解，从而树立正确的教学观，提高他们发现、分析和解决课堂问题的能力。

5.2 数据分析与结果

5.2.1 验证假设一:录像案例教学模式学习能够有效地提高职前教师课堂分析的能力。

为了验证第一个研究假设，课堂观测表被用来检测职前教师观摩他人课堂时所具备的分析能力。这种分析能力具体表现在:职前教师针对教学目标、课堂结构、师生互动和教师反馈四个方面的准确描述能力和评价能力。63名职前教师分别在学期初和学期末，通过观摩两堂英语课，独立完成四份课堂观测表。这四份观测表的参考答案由3位资深的教学法研究专家提供。职前教师填写的观测表以参考答案为参照标准，由专家来评分，分项成绩统计结果如下:

表2 职前教师在培训前后使用课堂观测表评价课堂的得分情况

表2显示在学期初，职前教师尚未接触录像案例时，她们对于如何分析英语课堂并不具备清晰的认识。60%以上的职前教师 (得分为60以下)在培训前并不清楚如何通过课堂观察，获取关于教学目标、课堂结构、师生互动和教师反馈的相关信息，也从未就此问题做过相关思考。她们对师生互动 (76%为不及格)的方式和教师提供的课堂反馈 (84%为不及格)是非常陌生的，有些职前教师甚至坦言，他们在初中和高中的英语课上都很少与授课教师进行交互，因为一方面教师分配给学生发言的课堂时间很少，另一方面他们对自己的英语口语表达能力不自信，并认为与水平相似的同学互动，口语得不到提高，仅仅是浪费时间。他们对于教师反馈的认识则仅限于评价性反馈，认为教师在课堂上的主要功能之一是纠错，所以应该针对学生所犯的语言错误，无论严重与否都严格地指出，并一一纠正。案例教学培训后，职前教师在师生互动和教师反馈两方面的课堂评价能力明显增强，在评价课堂的师生互动和教师反馈方面优秀率分别达到36%和22%。

相比较而言，在培训前，职前教师对教学目标和课堂结构的识别和分辨能力要优于上述的师生互动和教师反馈两个方面。2%和4%的职前教师在培训前就能够十分准确地从案例中判断出教学目标和课堂结构。这可能是源于他们作为语言学习者所获得的学习经验，而这些经验恰好能够帮助他们迅速地从课堂教学提炼出教师的教学目标，并抓住课堂结构，但师生互动和教师反馈则需要通过理论学习和教学实践来加强认识。培训后，职前教师对教学目标和课堂结构的判断有了明显的进步。实验证明为期一个学期的录像案例教学能够帮助职前教师提高综合课堂分析能力，在分析案例时更有效地把握教学目标，了解课堂结构，分析师生互动，评价教师反馈的能力。

5.2.2 验证假设二:案例学习能够有效地帮助职前教师关注被忽略的课堂细节

在课程结束时，我们发放了63份问卷，回收有效问卷61份，有效率为96.8%。由于问卷是由开放性问题构成，本研究采取定性研究的方式，对职前教师在问卷中提到的学习收获进行归纳、总结如下:

1)以前把授课看得过于简单，通过分析录像案例中的一些教学失误，能够及时地提醒自己，以后不犯类似的错误;而案例中一些比较有效的教学行为则可以供模仿和借鉴。有些学生提到通过观看生动的视频，他们能够掌握很多教学技巧，同时视频有助于职前教师加深对教学理论的理解，使得原本模糊、抽象的理论概念变得清晰、明了。

2)在学习录像案例前，有些职前教师认为一堂英语课主要包括以下内容:读课文、分析文章结构、讲解单词、讲授语法、做练习。在观摩了众多录像案例后，他们发现英语课的内涵比他们认为的要丰富得多，不仅有导入、文化教学，有词汇和听、说、读、写四项技能结合的教学活动，还有听力策略、阅读策略、写作教学，以及包括问卷调查、角色扮演的各类听说训练活动。

3)教师提问时，可以通过变换语气、语速、语调、词汇、语法表达出丰富多彩的意义，而不恰当的教师提问会打消学生参与的积极性，导致课堂沉默。教师提问的种类对学生参与度的影响比较大，如果都是展示性问题，教师提问的目的是为了了解学生对知识的掌握程度，学生的个人观点和真实想法会被教师忽略，长此以往，学生对于教师提问将采取消极对待的态度。学生在回答教师提问后，教师使用恰当的反馈用语进行肯定或评价能够激发学生的学习动机。

4)有的职前教师从录像案例中发现，有良好师生互动的课堂往往能产生良好的学习氛围，教师和学生交流自然，学生在学习过程中的焦虑程度相应降低了，参与课堂讨论的频率较高，学生话语的质量较高。另外，对于学生之间的交互，职前教师也改变了看法，认为只要小组讨论活动设计合理，教师监控到位，能给予恰当的反馈意见，学生能够从中受益。

5.2.3 验证假设三:教学案例课程学习能够有效提高职前教师的英语教学能力

微课堂评价在本研究中用来考察职前教师将所学理论在教学中灵活运用的能力。63名职前教师逐一展示了一节15分钟的微课堂，他们的教学能力被从七个方面进行评价:教学计划的撰写、教学目标设定、课堂结构、教学活动、师生互动、教师提问和教师反馈。表3显示63名职前教师在的微课堂展示中的得分情况。

表3 职前教师在微课堂展示得分情况

表3显示英语课堂录像案例教学能够较为有效地提高职前教师的英语教学能力，尤其是在制定教学计划、设立教学目标和设计课堂结构和教学活动方面，效果比较明显，职前教师通过观摩录像案例所学习到的间接教学经验能够有效地转化为直接经验。但是在师生互动、教师提问、教师反馈方面，职前教师从案例教学课上获得的间接经验还无法成功地转化为直接经验，需要更多的、更长时间的教学实践，将理论内化，转变为教学知识。例如:许多职前教师在培训后的问卷回答中表示，师生互动在课堂中具有很重要的作用，有助于增进对授课内容的理解，是必不可少的教学环节。但是在微课堂展示过程中，他们的注意力还是无法从关注自身的教学上转移到学生的学习过程中去。因此，他们关心的是自己如何才能将语言知识点讲解清楚，在实践教学中师生互动非常少，甚至演变为一言堂的课堂教学。另外，在对录像案例分析时，许多职前教师能够准确地指出:案例中的教师提问类型太少，且以展示性问题为主，学生没有机会用语言进行真实的对话，教师的反馈用语贫乏，缺乏指导性，但是上述这些问题在微课堂展示中层出不穷。这说明将教学理论知识转化为实践性知识不是一蹴而就的，它需要一个过程，需要职前教师不断地在真实的课堂中进行打磨，反思和总结。

6.结论与启示

本研究通过开设一门课程，运用英语教学录像案例教学模式，探讨其对职前教师教学设计能力培养的影响。研究结果表明:通过从各个不同的角度系统地观摩课堂录像案例能够培养职前教师的综合课堂分析能力，帮助她们更好地把握整堂课的教学目标、课堂结构、评价其师生互动和教师反馈。这种课堂分析能力进而能够促使职前教师在观摩案例的过程中不断地进行反思，从而纠正自己的一些错误的教学观，加深对教学理念的理解。案例教学的最终目的是通过提高职前教师的分析能力、反思能力，达到内化知识，提升教学实践能力。本研究表明通过微课堂的考核，录像案例教学能够提高职前教师的英语教学能力，是一种比较行之有效的教学模式。但是它的成效在教学设计的各个方面具有不均衡性，对于教学计划、目标、结构和课堂活动来说，录像案例能够比较发挥较大的作用，帮助职前教师理清思路，精准地围绕教学目标设计课堂活动，规划课堂;但是对于师生互动、教师提问和教师反馈方面，它的收效不尽如人意，在后续的研究中笔者将对其进行进一步的探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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