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农

我身上有“猴性”

刘建杨觉得自己身上有“猴性”，而“猴性”的一大特点就是“好出风头”，11岁进绍剧团，年纪虽小，胆可不小，喜欢装神弄鬼和大家闹着玩。有一次，从小就对齐天大圣很崇拜的刘建杨想看看自己扮齐天大圣孙悟空的模样，就把团里的戏服偷偷拿了出去，到绍兴照相馆拍了一张扮着齐天大圣的照片。他原以为此事神不知鬼不觉，想不到照相馆的老板觉得小刘建杨扮的齐天大圣模样可爱，为了招揽顾客，擅自把那张照片挂到了照相馆的橱窗里。剧团领导因此得知了此事，觉得刘建杨的扮相很有灵气，后来索性让他改演猴戏。

“猴性”的另一大特点便是“好斗”。美猴王不是那么好演的。刚踏上舞台时，刘建杨就演砸过一次。一次简单的耍棒，棒子却掉在了地上。台下就有人起哄：“绍剧的猴戏就要栽在他的手里了。”刘建杨听到后并不气馁，反倒更激起其斗志。1980年浙江省青年戏曲演员汇演中，刘建杨凭借《火焰山》拿到了一等奖。在之后的表演生涯中，刘健杨也不乏“争议”，只是生性好强的他喜欢把这些争议变成自己前进的动力。

“好寻开心”也是猴性的特点。刘建杨从小调皮好动，喜欢找乐子，这也形成其乐观幽默的风格。戏曲演员特别是武戏演员，伤病是不可避免之“痛”。他的腰、腿都受过重伤。一次演出时，第二场他就弄伤了脚，可还是得坚持到最后，如今对于伤病，刘建杨已把其看成家常便饭。他调侃自己的妻子现在“练”得很淡定了，都不把他的伤病当件大事。

师父的心思这才体会

1976年底，16岁的刘建杨正式拜“一代猴王”六龄童为师。当时六龄童既是主演又是团长，业务很忙，教学生的时间并不多，于是刘建杨学会了“偷戏”。如果没演出，他就在台旁偷看，边看边学；如果有演出（当时刘建杨常演传令猴），在台上除了挥好旗子，他还时不时观察师父的表演，默默记在心里。

比起手把手教戏，师父的“说戏”让刘建杨更有收获，这里面有几十年舞台实践的结晶。例如师父分析“孙悟空三打白骨精”和“孙悟空大战红孩儿”中耍棍的不同：三打白骨精中的耍棒要突出“巡探”，耍棒中始终在“看”，要显得机灵；大战红孩儿中的耍棒，则突出“洒脱”，要显出美猴王的威风。所以技巧终归要为内容服务的。

剧团里的人说刘建杨在生活中“故意学”六龄童。无论是说话、吃饭、走路，甚至是一声咳嗽，他都在模仿师父。对此，刘建杨并不否认。他认为师父的功夫不但在台上，还在戏外。演猴王，不但是演猴，还是演人，他的师父已经把美猴王的一举一动深入到生活的方方面面。刘建杨说开始时自己的模仿是有意的，可学着学着，许多东西都潜移默化融会到自己身上，哪些是师父的，哪些是自己的，他也分不清了。

师父的教导有时得慢慢寻摸。记得有一次出演《大闹天宫》，六龄童扮演的孙悟空在“花果山”这场戏中有一段念白：“不度轮回石上生，钢筋铁骨助千钧，九州万谷知俺姓，四海千山扬美名。”当念到最后一句“四海千山扬美名”，刘建杨在舞台旁也情不自禁地喊出“四海千山扬美名”。结果是闯了大祸，“骂”已经是小事情了，师父要把刘建杨逐出师门。当然六龄童也只是“吓吓”爱徒，只是刘建杨不太理解师父为何如此生气。多年后，刘建杨遇到了同样的情形：他在台上正念这四句对白时，后台吊嗓子的青年演员忽然也喊出了“四海千山扬美名”，演出气氛一下子被破坏，忽然间，他觉得自己体会到了师父当时的心境。下台后，他告诫那位年轻演员：舞台两边保持安静是每个演员最起码的规矩，要演好孙悟空，首先得守规矩。

你值800元

刘建杨对文化市场有着浓厚的兴趣，毫不掩饰自己对钱的喜爱，他开玩笑地说：“我不是团里最有钱的人，但我要让人觉得我是最有钱的！”他也认真地说：“现在许多艺术家对于演出挑三拣四，怕掉身价。怕什么？价钱可以谈啊，这是市场嘛。”对于市场的感觉，刘建杨并不是天生就有的，其中不乏辛酸的经历。

刘建杨曾一度离开过浙江绍剧团。他去美国闯荡了三个月，开阔了自己的视野，也曾去酒吧走穴。一次他去温州的酒吧演猴戏，开价1500元一场。第一晚演出后，老板找刘建杨聊天，很客气地对他说：“刘老师，你的表演很精彩，但我觉得这不值一千五。”刘建杨不好意思地问：“那我值多少钱？”老板说：“我看你值800元！”刘建杨当时羞得立马卷铺盖走人。这次看似屈辱的经历，让他看到了市场的残酷，也意识到脱离体制后戏曲艺术的脆弱，他开始萌生了市场化运作绍剧猴戏的想法。

2009年，刘建杨成立了美猴王文化传播公司，2010年推出了“绍兴大话”的清口表演，试图通过一种诙谐幽默的表演形式将绍兴的风土人情、名胜古迹、文化内涵展现给世人，力求在更广的范围内宣传绍兴、推介绍兴。当然清口中离不开绍剧、离不开猴戏。表演中，刘建杨还把猴戏与迈克·杰克逊的舞蹈做了比较，看似荒诞，实则有种草根的智慧。刘建杨觉得戏曲与旅游结合是戏曲走向市场的一条道路，他愿意踏上这条“取经”之路。另外，刘建杨正在筹建美猴王博物馆，虽然政府的资金、政策还没到位，但他没有停下步伐。刘建杨说不能什么事都指望政府，等待政府，只有自己做出了成绩，才能获得更多的资源帮助。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