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晓枫

闷骚张艺谋

◎周晓枫

张艺谋对服装还算讲究，我不知道这是否属于公众人物的某种职业道德。

张艺谋以前并不在意打扮自己，影像资料暴露了他几乎不修边幅的形象。他对穿衣打扮的态度是从高仓健的提示和指导开始转变的。

有一次，高仓健给张艺谋寄来礼物，拆包时，我在现场。那件据说是奢侈品牌的棉服难以置信地低调，看起来像件土布老棉袄，只是在衣服内兜翻出的里衬侧面，发现微小而难以察觉的标签。

张艺谋习惯的着装风格是典型的闷骚版，不能太闷、不能太骚又在闷骚范围之内的那种——看似寻常，却在细节处颇费心思。他穿蓝色T恤，配白裤子、白鞋，只是鞋底是蓝色的；如果穿红色T恤，配白裤子、白鞋，只是鞋底是红色的。

面对这件内敛到极致的棉服，张艺谋感慨：“当我还追求闷骚时，人家早就到了只闷不骚的从心所欲之境。这境界高啊，我的差距太大了！”

张艺谋的裤子多是黄保荣给他做的。黄保荣自张艺谋拍《英雄》开始就担任制装师，有时上门到工作室给张艺谋量尺寸。

张艺谋嫌品牌裤子板正且立裆短，活动不自在，所以专门设计成适合自己的这种：好面料、黑色、绳带、紧身、下端收口，裤脚可以收进靴子里。

此外，张艺谋很少买裤子和腰带，即使买，也是为了出席场合之用。

他也配套做过几身黑色上装。如果衣服的拉链长，坐下来的时候容易在胸口和肚子那里堆鼓出来，张艺谋干脆让裁缝把拉链长度减至一半，这样既套头方便，又让衣服保持熨帖。

据说，此款和某年的大牌撞设计了,张艺谋担心地问庞丽薇：“我要是穿这件逛PRADA，不会让人家给轰出来吧？”

庞丽薇安慰他：“不会，人家以为专门给你做的限量版呢。”

张艺谋不喜欢别人说他逛店的事儿，觉得购物不是老爷们的爱好，不体面。其实，相比于极其忙碌的工作节奏，他的休闲机会少之又少，以其购物所花费的时间和精力而言，一年中区区数天。

2012年，《金陵十三钗》参展柏林威尼斯电影节时，张艺谋和他的大学同学柴岳来酒店接刘恒老师和我，准备一起逛街。

在BOSS店里，张艺谋试穿各种糖果色的T恤，刘恒老师、柴岳和我既当围观群众又当参谋。

我先在楼上的女装部转转，发现没有适合自己的，才跑到楼下的男装部看张艺谋试衣服。

这时，我正赶上张艺谋从更衣室出来，他平常穿鲜艳的颜色效果不错，可试穿的这款绿得不妥，就像LV曾经出的蛇皮袋，难以驾驭。

我不留情面，对他的这身打扮予以了否决。但刘恒老师和柴岳先生的意见和我不同，他们认为那种绿色是别致的体现。

正当我们互相打击和否定时，张艺谋从试衣间里再次出现——用句俗语：让人眼前一亮！这回，他穿了件紧身短袖黑T恤，肩部镶有两片精致的皮革，显得有型，很酷。我大赞：“这件甚好！”张艺谋狐疑地看着我，觉得我的审美哪里出了问题。

张艺谋表情庄重，纠正说：“这是我自己的内衣。”

（摘自《宿命：孤独张艺谋》长江文艺出版社 图/黄文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