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小团

最牛的大招

◎暖小团

在那个重男轻女的年代，我妈是家中的特例：从小脾气差劲，动不动就哭，姥姥姥爷都拿这个闺女没什么办法。

老人们后来给我讲过我爸妈初次相识的故事：高中毕业后，我妈接了外婆的班，在火车站做了一名普通的检票员，她的任务是让每一个从出站口出来的人出示车票，她在上面打个孔，才能顺利放行。上班第一天，她格外认真，结果遇上了我爸。我爸当时是火车站站前派出所的民警，他刚要从出站口出去，被我妈一把抓住，要求他出示车票。我爸一脸不耐烦地告诉她：“我是警察，不用车票。”我妈不理这个：“我不管你是谁，我只知道你拿出火车票我才能让你走。”两个人于是在出站口大吵了半天，我爸最终无可奈何地掏出了警官证，我妈在上面打了个孔，才气哼哼地把我爸放了出去。我爸后来逢人就问：“检票口那个大眼睛的小姑娘真不好惹，什么来头？”

后来一来二去，两人也算认识了。我爸跟我妈说：“我请你吃个饭吧。”他们就在火车站前的小饭馆一起吃了一顿午饭。再后来，他们开始恋爱；一年后，他们结婚；再一年后，我就出生了。

在我幼年的印象里，奶奶是不喜欢我的，她想要孙子。

小时候，我爸妈总是吵架，理由都是因为奶奶嫌弃我，顺便也就嫌弃我妈。七岁那年，奶奶去世，爹妈吵架越来越少。我上初中的时候，他们又开始掐架。后来才知道，我妈那会儿是怀疑我爸跟他们派出所一个女同事关系暧昧，她还偷偷地跟我说过“你爸有别的女人了”。我当时岁数小，但已经有天蝎座典型的爱报复的性格，我说：“妈，没事儿，你放心，他要是敢找别的女人，你就看我怎么收拾他。”后来，这事儿在一场彻底的吵架中不了了之。我在那屋写作业的时候，听见我爸实在忍无可忍地跟我妈吼了一句：“你能不能不总这么疑神疑鬼的？别说我没那事儿，你要非说我有别的女人，你也得合计一个长得好看点儿的啊。”

在我妈的几个姐妹里，大姨是二婚，大姨、大姨父都是驴友，赚的钱都用来天南海北地逛；二姨是个老实人，不爱多说话，每天以老公的话为圣旨，倒也活得乐呵；三姨最聪明，能把我姨父驯化得服服帖帖又会在人前给人家留足面子。只有我妈，看上去跟我爸完全没什么爱意，两个人性格也完全不同。前几个月，我妈过48岁生日。我在北京打电话回家跟我爸商量怎么给我妈过生日的那几天，我爸给我发来这么一条短信：“姑娘，有些话只能以短信的形式跟你说，因为爸张不开嘴。我特别爱你和你妈，我觉得咱仨在一起就是全部。我岁数大了，折腾不起了，就希望你妈高高兴兴的，你平平安安的。咱仨人能多在一起聚聚，哪怕坐在一起吃个团圆饭，也算是我最大的造化。”

我突然就明白了他们的爱情。我知道让一个54岁的射手座爸爸说出来这些话该有多难，让一个年轻的时候抽烟喝酒喜欢到处玩儿的男人如此死心塌地到底需要多少工夫。我妈不算聪明，也没读过太多书，她就是凭着自己的一颗真心和那股子倔劲儿彻底让自己的男人一心一意，这也许就是一个女人在爱情中最牛的大招。

（摘自《成人之美》时代文艺出版社 图/乐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