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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毛自我暴露式写作中的流浪情结

2015-03-31尹丹

当代教育理论与实践 2015年11期
关键词:荷西三毛流浪

尹丹

(湖南科技大学 教育学院,湖南 湘潭411201)

三毛的自我暴露式写作并不是批评家们所指责的“三毛式伪善”,而是最真实、最质朴、最具有自叙色彩的创作。她以自己的生活经历、情感体验以及生命活动构成独特的艺术背景,呈现出令人耳目一新的真实的三毛世界。这个世界自由随性,虽然浪迹天涯,却少了那样一份苍凉;虽然远离尘嚣,却多了那样一份异域风情。她用温暖的笔调行云流水般记录着所行所见,同时也坚定地珍惜着脚下的每一寸异国土地。

1 流浪中的情感体验

三毛的情感世界很丰富,她敏感、细致、天真、浪漫,一直在流浪中寻找和播撒着至情至善。她衷心热爱着大自然,同时,把这份炙热的爱也分给了父母和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亲人——荷西。她用一生的时间追寻人间的真、善、美,并习惯用文字将自己心底最浓烈的情感暴露给读者,勾勒出一座动情的异国大厦。

1.1 对自然的崇拜

三毛是个随性自由、热爱一切生命的人,然而,现代的物质生活给人们带来精神上的紧张、压迫感,以及信仰与理想的破灭造成精神上的空虚孤独,所以三毛一直在逃避,抗拒着现代文明。而充满活力、灵性与未知的自然便成了她追求自我与精神完美统一的首选目标。

童年时期她就曾逃离课堂选择到大自然中读万卷书,体味书中百态。成年后又选择逃离主流,逃离现代物质选择流浪,于更加广阔的自然中探寻生命的意义,追求完美的精神家园。她从不停下追逐的脚步,只身前往炎热、荒凉、贫困、广袤无垠的撒哈拉,她说这里有她前世的乡愁,是她梦中的情人;后又将足迹踏遍中南美洲,获取人生体验,寻求写作素材。

三毛的流浪不是走马观花式的游山玩水,而是认真的在流浪中生活。用自己的双眼去看平凡的一花一沙,用自己的脚去感受真正的天高地远,然后再用只表达自己心声的手将这一花一世界暴露给她亲爱的读者。《撒哈拉的故事》写活了大沙漠和各岛的风俗民情美景,在《沙漠观浴记》中,沙哈拉威人独特的淋浴方式,令三毛在那个黏糊糊、脏兮兮的浴室成了格格不入的人。她用通俗、机智、字字嵌真的手法把所见之景笔笔勾勒,让读者也恍如进入了那令人惊奇的场景。对景物的描绘中也可见她对自然的热爱崇拜,如黄昏时的沙漠:“落日将沙漠染成鲜血的红色,凄艳恐怖。近乎初冬的气候,在原本期待着炎热烈日的心情下,大地化为一片诗意的苍凉。”[1]同一片沙漠,她又写道:“漫漫的黄沙,无边而庞大的天空下,只有我们两个渺小的身影在走着,四周寂寥的很,沙漠,在这个时候真是美丽极了。”[1]这些自然朴实、挥洒率性的文字无不给读者一幅异国他乡的奇异美景图,而且三毛在大自然中不仅收获了那份久违的怡然自得,也获取了源源不竭的写作动力。所以她不断地流浪,不断地亲近自然,以自己个性化的生存方式崇拜着自然中的一切生命。

1.2 对亲人的挚爱

三毛创造的艺术意象极具想象性和情感性,她写沙漠、写流浪、写亲情、写爱情。她说:“人活在世上最重要的是有爱人的能力,而不是被爱,我们不懂得爱人又如何能被人所爱。”[2]35所以三毛一生不仅在追寻着真爱,也在爱着身边的一切人与事物。

《撒哈拉的故事》满载着三毛和荷西之间浓烈幽默却又平凡的爱恋。他们依靠着爱情和坚韧的个性在荒荒沙漠白手成家,把棺材变成家具,把旧汽车轮胎装饰成温馨小座椅……三毛凭借着荷西收集来的“废物”和她自己无数个不可思议的创意,在那样一个没有花朵的荒原开辟出了6年的春天。即使在《结婚记》中,荷西浑然不知自己明天即将成为新郎,结婚礼物只是一付骆驼头骨,而三毛对此却是啧啧称赞。如果这些只是小夫妻之间的普通趣事,那《荒山之夜》中带着死亡气息的夫妻情深,就是真正考验了他们的爱情。不惧飙车飞贼,不畏刺骨寒冷,在黑暗中三毛紧紧握住荷西的手,终是把他从死神手中夺了回来。荷西正是三毛感情大厦里的支柱,同他的婚姻生活是三毛人生中最幸福的一段日子。三毛把这些家庭琐事、柴米油盐、生活乐趣以最真实细腻的暴露式方式抒发,真实再现了生活原型。

2 流浪中的生命追求

三毛一生流浪,不停地投入与探索,认真地感受生活中点点滴滴的欢欣与伤痛,其实是对生命意义不惜一切的寻求。她不能接受没有精神依托的工业文明,也一直想要找到实现尘世与精神合二为一的途径,找到“人为什么活”的理由,所以不停歇的流浪便成了寻求答案的方式。

2.1 迷惘的青年时代

早在灰色雨季的青少年时期,三毛就逃离学校,流浪到大自然中发出了对生命的追问:“我从哪里来,没有人知道,我去的地方,人人都要去。”[3]23这是处女作《惑》中的一句话,这一时期的她“自卑情结”达到了极限却始终在思考“我是谁”的深奥人生问题,不过终究是没能寻得答案,也没能阻止她继续追问生命的脚步。18 岁进入台湾文化学院,出乎意料的没有选择文学,而是哲学专业,24 岁又不顾语言障碍流浪到哲学国度——德国,学习哲学。她执着的想通过哲学寻找到生命的意义,却也是无果而终。

2.2 顿悟的沙漠时期

三毛早年的情感挫折似乎在荷西身上全部得到了弥补,在与荷西相携度过的短暂6年间,她的性情得到全部释放,似乎也找到了那个苦苦叩问的答案。荷西的爱情,沙漠的壮美,沙哈拉威人的原始自然,以及远离现代文明的随性宁静,这一切都切合了三毛对生命美、对自由的向往。她开始摒弃过去的浓重忧伤和孤寂彷徨,于万水千山中走出一个旷达、洒脱的全新三毛。她在沙漠中《悬壶济世》,并与荷西开起《沙漠中的饭店》,于艰苦的现实环境中有滋有味地享受生命,达到个性自我的完善。积极利用写作这个发泄口来暴露身边最平凡的生活和最有趣的小事,来实现生命的价值。

在这片贫瘠而丰盈、原始而淳朴、自由而随性的无垠沙漠,三毛顿时寻到了她的那方清净乐土。远离尘嚣的淡泊宁静之地,与相爱的人对生命真诚,对梦想执着,坚守心底最美的人格,不断自我完善。这也便是三毛一直找寻的答案了。

3 流浪中的人性关怀

三毛曾说:“我不爱‘景’,我爱‘人’。”更爱人身上的“人性光辉”。她的作品总是在轻松、自然、柔和的艺术美中包含了对生活中真善美的呼唤与追求。这种人性的关怀不仅仅是对小人物,同样也对她自己。

3.1 对边缘人物的关怀

社会底层的小人物们一直隶属于社会的边缘人,他们艰难地生活着,不被这个世界所关注,总是被遗忘。而三毛总是在同一地平线上,透过他们的卑微、渺小去讴歌灵魂深处的善和美。在她笔下,芸芸众生都好像还原到了生命的最原始状态,都是纯粹的善、极致的爱和澄澈的美。三毛用清新、诙谐、比比求实的文字将他们展现出来。《芳邻》中,频繁有借无还却理直气壮的人们,当三毛拒绝把骆驼尸体放进自家鞋盒大小的冰箱时,拉布母亲不屑的一句:“你拒绝我,伤害了我的骄傲。”[4]10在三毛眼中都尽是可爱。在《哑奴》中,那个古朴的、穷得连身体都不属于自己的奴隶,因为“我”的一点善举,居然在“我”门口放了一颗碧绿的生菜,上面还撒着水;当他被主人卖掉,“我”给他一条毯子时,他飞奔着跑回家去,跌跌撞撞地扑向太太和孩子,把毯子围在他们身上……三毛用她蘸满感情的笔墨写出了这个看似卑微的生命的辛勤、善良,感恩的人性美,同时也深深震撼了读者的心灵。像这样外表渺小、内心高贵的社会边缘人物在《哭泣的骆驼》《巨人》等不少文章中都有,他们卑微的生命背后无不闪烁最纯的真善美。

3.2 对自我的关怀

伍尔夫说:“对于女性来说,成为自己比什么都要紧。”[5]87三毛传奇的一生也总是在以自己个性化的生存方式寻找自我,突出自我,似乎在昭示着这句话的分量。从小就私自把名字改为陈平,初中逃学读“闲书”,之后又告别双亲远走他乡留学,最后只因一张照片就定居撒哈拉。这种完全听从自己内心召唤的率性抉择,其实是她内心强烈自我意识的写照,也是她对自我内心关怀的窥探。三毛在《做一个百分之百的女人》中这样说过:“我今生唯一执着追求的,愿意用生命去努力的,只不过是保守我个人的原始意念,在我有生之日,做一个真诚的人,不放弃对生活的热爱和执着,在有限的时空里,把日子过的无限广大。”简单的说就是回归自我,探寻内心,做自己想做的和喜欢做的,并且锲而不舍。

4 流浪情结与自我暴露写作和谐统一

三毛是流浪的旅人,她一直在路上不断探寻,不断发现,只在那片深情的沙漠稍作停留。她的作品,都是一篇篇坦诚的情感剖白。她没写过虚构的故事,她只写自己,写自己人生经历的大起大落大悲大喜,她把最完整的自己暴露给读者,在世间留下了一部美与和谐的人生启示录。

而她的大起大落大悲大喜都是在流浪中经历,所以,流浪成为了三毛寻求人生体验、洞察生命真谛、获取写作能力的主要途径,在流浪中创造真诚的文学。这真诚是三毛将自己融入作品,暴露出自己亲身经历的生活甚至个人隐私,通过小说创作手段,并很大程度泯灭生活的真实和艺术的真实之间的界限,再现生活原型的方式实现的。

这种自我暴露的形式有两类,第一类是以“我”为完全的主角,描写的是三毛自己的故事,表达的是私人性的情感,如《撒哈拉的故事》《万水千山走遍》及《梦里花落知多少》几个集子里的大部分作品。第二类是“我”为配角,退出写作中心位置,只是以一个普通参与者的角度创作的作品,如《娃娃新娘》《巨人》《哑奴》等等。在这些流浪作品中,三毛总是把最真的自己暴露出来与读者分享,可以说她是在用整个生命写作,流浪与暴露在她情真意切的作品中完美统一,带给读者一个极真极纯的真实存在。

中国现当代文学中,三毛是一个独特的存在。她以对日常生活全部细事及蕴含其中的个人隐秘性情感的原生态展现,带给读者一种身在其中的真实感。追随她流浪的脚步,我们可以看见三毛平凡却不平淡的一生,还有通过“我”的视角描绘的异域风情、浓浓人情以及对生命意义的无限热忱追寻。

[1]张昕.厌离流浪永恒——三毛人生与创作解读[J].宝鸡文理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07,27(6):12.

[2]三毛.梦里花落知多少[M].广州:广东旅游出版社,1996.

[3]三毛.雨季不再来[M].长沙:湖南文艺出版社,1987.

[4]三毛.撒哈拉的故事[M].广州:广东旅游出版社,1996.

[5]张岩冰.女权主义论[C].济南:山东教育出版社,19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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