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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罗斯特诗中“自然”的审美形态

2015-02-20郭文正

关键词:弗罗斯特朱光潜自然

郭文正

(平顶山学院 外国语学院,河南 平顶山467002)

弗罗斯特诗中“自然”的审美形态

郭文正

(平顶山学院 外国语学院,河南 平顶山467002)

作为一个亲近自然的诗者,弗罗斯特从独特的视角审视了自然与人的关系,在诗歌中,弗罗斯特所描述的自然世界表达了其审美形态的三个层次,即自然的感性之美、自然的理性之美和自然的感性和理性统一之美。

弗罗斯特;自然;审美形态

罗伯特·弗罗斯特(Robert Frost,1874~1963)是20世纪美国最杰出的“自然诗人”之一,他创作了许多描写自然的诗歌。在这些诗篇中,弗罗斯特从不同视角审视了为我们带来不同心灵体验的自然万物,以含蓄、抽象的表现技巧创造了一种唯美动人的意境。在这样的意境中,读者可以体会到弗罗斯特对自然的审美不是平面的,而是一个逐层递进的深化过程。李泽厚先生在《美学四讲》中提及人对物的审美分为感官愉悦、伦理判断和审美对象三个境界。弗氏诗歌意境与其审美心理相联系,也可以分为三个层次:即感性之美、理性之美和二者统一之美。

一、自然的感性之美

“感性”一词在不同的作家作品中有着不同的阐释方式。在有关美感的讨论中,感性通常指人体感官的运用及其相关对象的外部可感性。朱光潜先生认为,人对于物之美的认识,也即美感,起源于直觉。弗罗斯特长于描摹自然,而于自然的审视中又独见自然的感性之美。

比如,在《深秋来客》一诗中,就可以看到诗者于自然中所见的这种美感经验。“当我的忧愁来做客时,/她觉得秋雨绵绵的阴天,/比任何日子都更美丽;/她喜欢掉光叶片的枯枝,/她爱走湿漉漉的牧场小路。”[1](P20)秋雨、枯枝和湿漉漉的牧场小路自然组成了萧瑟的秋景,但是当这一切与忧愁做伴时却成了“美丽的日子”。于是,给人以灰色阴暗之感的悲秋就变成了明媚的对秋之热爱。所以在诗中,作者写道,“她那么真切地感觉到美,/从地之褪色,从天之阴沉,/从树之孤单,从林之荒废。/她以为我看不出秋的秀媚,/并一再追问是什么原因。”[1](P21)在诗歌中,弗罗斯特真切地感受到秋天的美,阴寒料峭的烦恼顿时化为乌有,诗人笔下自然的感性之美由此得以体现。

在另外一首诗《黄昏漫步》中,亦可感知自然之美。在《黄昏漫步》中,读者可以看到类似意象的重现:花园小道、哀婉的鸟鸣、老树枯叶和凋谢的紫花翠菊等。然而,这些自然景观的出现并未把读者引向悲观的情绪,相反,从诗人“再次把花奉献给你”的诗句中,我们感受到的是自然带给人的感动和温暖。

诗人以清新的笔触巧妙地让读者体味到自然与人的亲密关系。在《我们的营地》中,弗罗斯特描绘了秋天森林的清幽静谧。诗人描绘的是一个由高大树木遮天蔽日而形成的幽静空间,在苍茫的夜色中,无论有任何凡尘琐事,都会像“海上一只没舵的船”,荡走那久也不去的忧伤。

弗罗斯特的诗歌中还有许多描摹自然景观的诗歌,不管是恬淡树林和冬日的黄昏,还是寂静远山和漫天飞舞的雪花,都充满了来自于感官的愉悦,充满着感性之美。然而,感官层次的审美愉悦表面看似纯粹生理的直觉,但它实际上又掺杂着一定的人为因素。正如爱默生所言,只有当我们的身心随着晨风不断膨胀,并与之同呼吸时,大自然普遍而简单的力量才会使我们变作神灵。[2]弗罗斯特的诗体现了他对自然感性的审美愉悦,然而,这种被感知的美只是最初级的美,它必须过渡到对自然审美的第二个层次,即无形自然或理性自然之美。

二、自然的理性之美

自然的理性之美是审美主体通过对自然物的感悟而产生的一种更高层次的心理上的愉悦。人们对自然的欣赏,不单纯追求形色的美妙,更重要的是对自然透视出的生命力的体验。美学家认为,把美的体验仅仅归属于感性,特别是简单的生理性快感,是贬低了美感,美感应该是一种更加形而上的表现,也就是自然具有理性之美。

弗罗斯特的诗歌对自然美的探寻并不止于感性之美,他还赋予了这种可见、可感的动人之美理性的标记。弗罗斯特诗中的自然是其在审视具有美感的自在自为的物质存在时,通过联想、通感、体验等理性的活动和象征等文学创作方法交相引动,于偶然的自然直觉中所获得的深刻意蕴,也是审美愉悦从生理的快感到理性愉悦的一种升华,是人通过内心关于美的概念所认知的美。人对自然的审美不能停留在生理欲望和实用功利主义的层面,还要从自然的感性之美中达到与客体的沟通和高度融合。弗罗斯特诗歌中的自然也是一种只可意会而无法言传的理性审美。

先看弗罗斯特的《取水》一诗:“真高兴有借口去河边,/因为秋夜虽凉却迷人,/因为那片田野是我们的,/因为河边有我们的树林,// ……//像从一个地方传来的音乐,/一道丁冬作响的兮兮水帘,/飘挂在河湾的深潭之上,/时而像珍珠,时而像银剑。”[1](P35)诗人描写了秋夜取水时的自然风景,他把这样的劳动当做自然生活的一部分,把自己当做躲开月亮、守护矿藏的精灵,在月光和树影婆娑的林间穿梭。作为主体的诗人通过个人的直接体验与大自然中的景物融为一体,从而体现了客体事物的本质,使主体认识到生命的轮回,达到一种内省。诗人善于在大自然中静默、观察,感悟生命,捕捉在自然中隐藏的永恒之美。

读者也可以从《悄然而去》一诗中感受到在自然中,人生转瞬即逝,就如飘零的孤叶一样,不留任何痕迹,但其生命力却是持久不变的,繁茂的森林仍将以另外一种形式延续其生命。与其他诗者不同的生活体验和感觉,以及其精神导师爱默生的超验主义给予了弗罗斯特对自然的独特审美能力。在弗罗斯特看来,自然之美与物我混合于一体的人生真谛只可意会,无法言传。这种抽象的理性之美在大自然中随处可见,大海、高山、鲜花绽放是美的,即使是很微小的生物,也同样是美的,因为其中蕴含着生命。弗罗斯特的诗之所以能使读者获得共鸣式的感动,是因为其描摹的自然中渲染着生命的律动。读者可以体会到主体与客体的生命永恒融合在一起。在天空灰暗、白雪飘飘的冬季,诗人回忆那只充满生命力的蝴蝶。诗中表现的是坚定的人生信仰,是对自由的崇敬和对努力生活的赞美。

自然的感性的审美愉悦和理性的审美愉悦的区别就在于其所处的状态不同。然而,当一个自然的观察者从欣赏物态有形自然的感性之美到无形自然的理性之美后,他就可以完成一种升华。自然美在人的心灵中改造它自己,不是为了毫无结果的沉思,而是为了新的创造。

三、自然的感性和理性统一之美

在对美感的理解和界定上,李泽厚先生提出了“美感二重性”。按照他的阐释,美感是“积淀了理性的感性,积淀了想象、理解、感情和知觉,也就是积淀了内容的形式”[3]。美感的最高层次是感性和理性的统一。对于弗罗斯特而言,对自然审美的第三个层次即是对自然哲理的追求。因此,当弗罗斯特对自然的审美进入到新的阶段时,也可以使人突破空间和时间的限制,超然于现实之外,达到感性和理性的高度统一,在对自然的审美中获取人生智慧,找到回归之路。

弗罗斯特在1939年版的《诗合集》序言中说:“若让一首诗自己来说明这点,那应该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一首诗自有其运动轨迹,它始于欢欣,终于智慧。”[1](P982)他认为,在诗歌中,那种强烈的感情不会在某处静止不动,而是随着预先设定的方向,到达生命中的一片净土。这是一种意外,也是一种注定的结局,而这种结局来源于情绪。净土是情绪的生活,是自然中主体和客体的统一。弗罗斯特的诗歌用墙、路、树林、泉水、湖泊、雪等一系列的自然意象,表达了两难、生命、神秘、死亡的主题。新英格兰乡村的自然万物是他诗歌的灵魂和灵感的源泉。

在弗罗斯特的诗歌中,“路”是贯穿始终的一个意象,也是弗罗斯特自然诗的主题之一。《深秋来客》中的“牧场小路”,《黄昏漫步》中“通往花园的小道”,《害怕风暴》中“未铺平的路”以及著名的“未走之路”,等等,都是诗人在新英格兰生活中每天都要面对的,而“路”本身就是一处有着双重意义的象征。路是“人为”的,却又毫无唐突之意地融入自然。选择路作为诗歌中的意象,既是偶然的,也是一种必然;路既是主体,又是客体。自然也是二者的统一。当“诗人”在两难中踌躇抉择时,他毅然踏上了其中的一条路:“曾有两条小路在林中分手,/……/我选了一条人迹稀少的行走,/结果后来的一切都截然不同。”[1](P142)方平认为这首略带“怅然”的诗就像“大提琴低音弦上发出的叹息”。[4]关于“路”的选择,还可见弗罗斯特的《雪夜林边停留》,“安歇前还须走漫长的路程,/安歇前还须走漫长的路程。”不管是铺满落叶,还是积满残雪,路都有了某种人格的象征,是发之于物而溢之于心的意趣。

在弗罗斯特的诗歌中,另外一个常见的意象就是“树林”。从1913年出版的诗歌《进入自我》开始,作者就告诉我们:“我的心愿之一是那黑沉沉的树林,/那古朴苍劲、柔风难吹进的树林。”“我”溜进茫茫的林间,却“更坚信我思索的一切是真理”。诗歌出版时,弗罗斯特正值壮年,我们可以看出,此时的弗罗斯特坚信自己相信的就是真理,充满了一种信念的力量。在《荒屋》和《深秋来客》中,尽管树木挂满残叶,从“树之孤单”和“林之荒废”,作者依然可以看出其中的秀媚。这一点在同一部诗集中的《春日祈祷》和《红朱兰》中也可见一斑,但是在后来的诗歌中却逐渐有了变化。在《梦中的痛苦》中,弗罗斯特告诉我们:“我早已躲进森林,而我的歌/也总让被风吹走的树叶吞没;/有一天你来到那森林的边缘,/你很想进入森林,但没进来,/……”[1](P32)由于某种原因,“我”栖身于森林,无法见到那个想见到的人。在《雪夜林边停留》中,“我”驻足在树林和冰冻的湖之间。此时的树林充满了神秘色彩,走与停留也成为两难。由于安静地观照自然万物,主体此时已经进入客体,完全物化,完成了感性和理性的统一,审美在此得到了升华。

四、结语

在谈及“美与自然”时,朱光潜先生认为形象属物却又不完全属于物,因为无我即无由见出形象;直觉属我却又不完全属于我,因为无物则直觉无从活动。美之中要有人情,也要有物理,二者缺一,都不能见出美。[5]此处,朱光潜先生论述了在对自然的审美过程中感性和人情之间的关系。朱光潜先生所论及的感性和人情在弗罗斯特的作品中则是另外一种演绎。诗者从感性之美、理性之美和感性与理性的统一之美三个层次完成了对自然审美的追求,实现了感性和理性的统一,达到了精神人格层次上的审美愉悦。

[1](美)罗伯特·弗罗斯特.弗罗斯特集[M].曹明伦,译.沈阳:辽宁教育出版社,2002.

[2](美)拉尔夫·沃尔多·爱默生.爱默生集[M].赵一凡,译.北京:三联书店,1993.

[3]李泽厚.美学三书[M].合肥:安徽文艺出版社,1999.

[4](美)罗伯特·弗罗斯特.一条未走的路[M].方平,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88.

[5]朱光潜.朱光潜全集(第二卷)[M].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1997.

责任编辑 叶利荣 E-mail:yelirong@126.com

Eesthetic Modality of the Natural Images in Frost’s Poems

GuoWenzheng

(ForeignLanguageDepartment,PingdingshanUniversity,Pingdingshan467002)

As a sensitive observer,Frost casts a poetic look at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nature and society.With the unvarnished poems,Frost becomes a knower,actor and speaker of truth,kindness and beauty and deducts a threefold aesthetic experience in his poems.The first level is more sensuous as it largely pleases the ear and eye;the second level is more psychological as it chiefly pleases the mind and mood;and the third level is more sublimate as it mainly pleases the will and spirit.

Frost;nature;aesthetic modality

2015-04-20

河南省高等学校重点科研项目(15A630076)

郭文正(1979—),男,河南郑州人,讲师,硕士,主要从事英美文学、教学法研究。

I106.3

A

1673-1395 (2015)06-0025-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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