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京

衔接是语言系统中语篇组成成分的一部分。系统功能语言学派创始人韩礼德（M.A.K. Halliday）和哈桑（Ruqaiya Hasan）在《英语的衔接》（Cohesion in English）一书中，将衔接界定为语篇中一个成分与另一个成分之间的一种语义关系，是“通过使一个成分的意义解释依赖于另一个成分，将结构上没有关系的成分互相连接起来的一种手段”。笔者拟从解读语篇衔接手段的角度对2013年江苏高考英语完形填空短文进行语篇分析，探究在解题中利用衔接纽带，理清语篇内部逻辑关系，把握行文脉络，恢复语篇意义连续性的思维方法，藉以拓宽优化高中英语阅读教学策略、提升学生语篇分析能力的思路。

一、语篇主旨概述

2013年江苏高考英语完形填空题中的短文层次分明，结构紧凑，衔接紧密。文章以时间为线索讲述了作者对“美国梦”的理解的发展演变过程。起初，作者认为实现“美国梦”就是通过个人奋斗获取成功。然而，一系列不走运的事件使他的梦想破灭，他成了无家可归的孤家寡人，被迫离开城区来到乡野，在一处廉价破旧的出租屋中栖身。在这里，他获得了素不相识的当地居民的帮助。在与这群乐于助人的乡邻交往的过程中，作者领悟到实现“美国梦”并不意味着个人取得成就，而是与他人建立一种友好互助的睦邻关系。4年后作者回到城区，尽自己所能帮助失去工作、无家可归的人们获得栖身之所，与他们同舟共济。现在作者所追怀的“美国梦”是一个与他人能够共同拥有的梦想。他不再如此关注自己能够获得什么，而是关注自己如何与他人共同努力，共度难关。

二、语篇衔接分析

衔接表示组成语篇的成分之间在语义上的联系。韩礼德和哈桑将衔接分为指称（reference）、替代（substitution）、省略（ellipsis）、词语衔接（lexical cohesion）和连接（conjunction）五种类型。其中，词语衔接包括词语复现（reiteration）和搭配（collocation）两种形式。在这篇以完形填空题形式出现的短文中，对补全信息、恢复语篇意义连续性具有重要意义，需要学生仔细推敲、体会的衔接形式主要有指称、复现、搭配和连接。

（一）指称

语篇中有一些词语项目，例如人称代词、指示代词，它们靠自身的词义不能表达具体的意义，读者需要参照语篇内外的其他内容理解它们的意义。这些需要参照其他内容得到解释的语篇成分与其所指的特定对象之间形成的衔接关系被称为指称。根据指称项目与语篇的关系，指称有外指（exophoric reference）和内指（endophoric reference）之分，外指又被称为情景指称。指称项目并不指向语篇中的任何内容，读者需要联系语篇外的情景语境去寻找指称对象，将语篇中的内容与语篇外的情境联系起来。内指泛指语篇内的所有指称，所以也被称为语篇指称，它包括参照上文内容的回指（anaphoric reference）和针对下文内容的下指（cataphoric reference）。韩礼德和哈桑认为，任何列举的指称例子都是或内指，或外指，或既内指又外指。基于概括性的指称概念，他们在词汇语法层次上将指称分为三种类型：人称指称（personal reference）、比较指称（comparative reference）和指示指称（demonstrative reference）。

1.人称指称

人称指称指的是用人称代词（如he， she， him， them等）、所有格限定词（如his， her， their等）和所有格代词（如his， hers， theirs等）所表示的指称关系。在这篇完形填空短文中，人称代词it多次出现，在句与句、段与段的衔接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

【语料1】I used to believe in the American Dream， which meant a job， a mortgage， credit cards， success. I wanted it and worked toward it like everyone else， all of us， （36. separately） chasing the same thing.

【语料2】One year， through a series of unhappy events， it all fell （37. apart）. I found myself homeless and alone.

【分析】这两则语料分别为短文的第一段和第二段的起始句。在第一段中，人称代词it回指the American Dream；第二段紧承首段仍然用it回指相同的内容。it和the American Dream所组成的衔接纽带使得段与段之间在意义上具有了连续性，两段内容被自然衔接在一起。从选词解题的角度分析，第36题涉及复现衔接，后文将再作探究；第37题的选择则是首先建立在对it回指对象的理解上。

37. A. off B. apart C. over D. out

再联系第一段，正确理解it是指the American Dream的情况下，学生方能根据后文信息的提示分析得出正确选项B。短文第二段中第41题也是类似的情况。

【语料3】I came upon a shabby house four miles up a winding mountain road （40. over） the Potomac River in West Virginia. It was （41. abandoned）， full of broken glass and rubbish. I found the owner， rented it and （42. cleared） a corner to camp in.

【分析】在这则语料中，人称指称项目it与a shabby house组成衔接纽带。根据情境分析，因为是一所破旧的屋子，里面满是破碎的玻璃和垃圾，所以可以推断它是被人抛弃不住的，作者租用入住，必须清理出一个角落才行。指称对象a shabby house使考生立刻联想到生活中的情境，在借助a shabby house ... It ... it形成的衔接链进行推理的过程中，很自然地将shabby ... abandoned ... full of broken glass and rubbish...cleared a corner这些在该语境中会搭配共现的词语项目联系在一起，从而恢复句子之间在意义上潜在的连续性，第41题和42题的正确答案不言而喻。

41. A. occupied B. abandoned

C. emptied D. robbed

42. A. turned B. approached

C. cleared D. cut

2.比较指称

比较指称包括一般比较和特殊比较，前者指笼统的相似性方面的比较，指称项目包括same， identical， similar， different， similarly， differently， likewise等比较事物异同的形容词和副词；后者指事物特定的量或质方面的比较，指称项目包括more， fewer， less， better， worse， more reasonable， less reasonable等比较级形式的形容词、副词和复合词组。

【语料4】They started to teach me a belief in a （46. different） American Dream —— not the one of individual achievement but of （47. neighborliness）.

【分析】在这句话中，破折号发挥补充解释、说明的作用。虽然第47题所选的neighborliness是缺失的信息，读者仍可以通过not ... but...结构所表达的语义推敲出作者此处所讲的美国梦是与过去不一样的。进一步推敲可以发现，选择different一词，其词义使读者很自然地将作者此处所讲的美国梦与先前的某一内容联系在一起进行比较。短文第一段（见语料1）所描述的作者过去的理解是一种每个人独自追求成功的美国梦，即此句中所讲的individual achievement；经过一番变故和与乡邻的相处之后，作者的观念发生了转变；依此思路推理发现，选择different补全后的语篇语义前后连贯，文脉顺畅，合乎逻辑。different一词的回指功能将语篇中的信息紧密衔接在一起，比较指称项目的衔接作用由此可见一斑。

46. A. wild B. real C. different D. remote

3.指示指称

指示指称指的是用定冠词、指示代词或相应的限定词、指示副词等表示的指称关系，指称项目包括the， this， that， these， those， here， there， now， then等指示词。

【语料5】 What I had believed in， all those things I thought were （48. necessary） for a civilized life， were nonexistent in this place. （49. Up） on the mountain， my most valuable possessions were my （50. relationships） with my neighbors.

【分析】这则语料为短文第四段的内容。考生在理解语意时，需要仔细揣摩all those things和this place所指示的对象。作为What I had believed in的同位语（appositive），all those things回指短文第一段（见语料1）中所提及的a job， a mortgage， credit cards， success，这些是作者当时认为享受文明生活所必需的条件，因此第48题选择necessary一词；this place回指短文第二段（见语料3）中提及的a shabby house four miles up a winding mountain road over the Potomac River in West Virginia，回指对象位于山上，所以第49题选择up以准确表达该地理位置。第50题为概括词的复现衔接，后文再作阐述。

48. A. unique B. expensive C. rare D. necessary

49. A. Up B. Down C. Deep D. Along

（二）复现

复现是指在指称语境中词语项目的重复，复现的项目包括一个重复出现的相同的词（repetition）、同义词（synonym）或近义词（near-synonym）、上义词（superordinate）、概括词（general word）。其中原词复现、概括词复现在这篇完形填空短文的语篇衔接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1.原词复现

在这篇短文中，American Dream在三段文字中重复出现。

第一段：I used to believe in the American Dream， which meant a job， a mortgage， credit cards， success. I wanted it and worked toward it like everyone else， all of us， （36. separately） chasing the same thing.

第三段：... They started to teach me a belief in a （46. different） American dream —— not the one of individual achievement but of （47. neighborliness）.

第六段：The American Dream I believe in now is a shared one. Its not so much about what I can get for myself； its about （55.how） we can get by together.

在文章第一段中，作者简述了他过去对“美国梦”的理解；在讲述了自己所经历的变故之后，作者在第三段告诉读者自己的“美国梦”观念开始发生转变；从生活了四年的山区乡野回到城区，作者帮助别人共度难关，对于“美国梦”的理解进一步发展、升华，现在又具有了新的含义，作者在第六段中对此进行了总结。在这三个起承转合的段落中，重复出现的American Dream与人称指称项目it以及替代词one为主词的名词词组一起构成贯穿全文的衔接链，画龙点睛般勾画出作者的心路历程，凸显了文章主题思想：

the American Dream ... it ... it ... a different American Dream ... not the one of individual achievement but of neighborliness...The American Dream ... a shared one... It … it ...

在这部分内容中，第36题虽然是完形填空的第一道题，却要求学生把握全篇思想主旨，理解作者观念所发生的变化，联系第三段和第六段中的信息，选择separately一词补全信息。如果学生能抓住关键词——复现项目American Dream，在段落、语篇的层面上建立起信息之间的联系，文章的行文脉络、主旨大意便会十分明晰；但如果学生仅仅分析推敲句与句之间的衔接与连贯，就很可能受到上下文中like everyone else， the same thing的影响而选择equally这个干扰性较大的单词。

36. A. separately B. equally

C. violently D. naturally

2.近义词复现

在上文分析原词复现引用的三段文字中，还同时存在一组近义词组复现衔接链：

separately chasing the same thing ... （not the one of） individual achievement ...（not so much about） what I can get for myself

这组词语衔接链与以American Dream为中心构成的衔接链共同将各个段落紧密衔接在一起，使全文成为一个意义连贯、中心突出的有机整体。对它的探究可以帮助学生进一步体会作者对于“美国梦”的理解的演变过程，印证第36题选择separately的正确性，合乎逻辑地恢复语篇思想意义的连续性。

3.概括词复现

概括词通常是一些表示一般意义的名词。它们在语篇中对具体细节加以概括，以概括性表述的形式复现相关内容，发挥语篇衔接作用。短文第三段中的第44题就是一道选择概括词的试题：

... they started teaching me the （44. art） of being a neighbor. They dropped off blankets， candles， and tools， and began （45. sticking） around to chat.

44. A. benefit B. lesson C. nature D. art

在分析语篇时，学生必须紧密联系下文所描述的具体行为，选择art一词对之加以概括性表述，使文意连贯。紧接着的第47题则要求学生归纳概括整个第三段的意义：

They started to teach me a belief in a （46. different） American Dream——not the one of individual achievement but of （47. neighborliness）

47. A. neighborliness B. happiness

C. friendliness D. kindness

紧承第三段的话题，第四段中的第50题仍是对概括词的选择：

... my most valuable possessions were my （50. relationships） with my neighbors.

50. A. cooperation B. relationships

C. satisfaction D. appointments

值得关注的是，在三处概括词复现产生衔接力的同时，它们各自所在的词组因neighbor与其派生词的共现也形成一个衔接链，将第三段和第四段聚合为一个整体：

the art of being a neighbor ... not the one of individual achievement but of neighborliness ... my relationships with my neighbors

（三）搭配

搭配关系指的是词的共现（co-occurrence）关系。一些在语言系统中具有相关性的词语常常在相同或相似的语境中共同出现，相互搭配。这种搭配共现关系既包括一个词组或一个句子内部的词与词的组合关系，也包括跨句或跨段落的词语项目的习惯性共现。在同一个语篇中搭配共现的词语项目之间通过语义联想形成衔接关系。上文在分析语料3短文第二段的衔接特点时已提到词语项目在文中特定语境下的搭配共现衔接，在第五段中也存在这样的例子：

... I saw many people were having a really hard time， （52. losing） their jobs and homes. I managed to rent a big enough house to （53. take in） a handful of people. …Wed all be in （54. shelters） if we hadnt banded together.

52. A. creating B. losing

C. quitting D. offering

53. A. put in B. turn in

C. take in D. get in

54. A. yards B. shelters

C. camps D. cottages

这一段讲述作者如何帮助失业、无家可归的人。在这个特定的语境中，缺失的词语与相邻的词语项目之间存在着十分紧密的搭配共现关系：

having a really hard time —— （losing） their jobs and homes

rent a big enough house —— （take in） a handful of people —— be in （shelters）

学生在阅读短文的过程中，如能从搭配共现的角度发现句子内部的衔接点，通过语义联想便能选出括号中的词语，建立相关词语项目之间合乎逻辑的搭配，从而使句意通顺，语篇连贯。

（四）连接

连接是通过连接成分体现语篇中各种逻辑关系的语法手段。韩礼德和哈桑（Halliday & Hasan）将连接关系分为四种类型：增补（additive）、转折（adversative）、因果（causal）、时间（temporal）。在语言系统中存在着可以使语篇的一部分与另一部分在意义上连接起来，构建起某种逻辑关系的多种可能性，选择何种关系的连接成分使句与句衔接自然、语义连贯取决于句子在一定的语境下所要表达的意义。第43题要求学生判断选择表示转折关系的连接成分but就是这样的一个例子。学生需要紧密联系语境，分析句子之间的逻辑关系，判断句意，作出选择。

The locals knew nothing about me， （43. but） slowly， they started teaching me the （44.art） of being a neighbor.

43. A. but B. although C. otherwise D. for

在这篇短文中，时间连接（temporal conjunction）对帮助学生把握语篇行文脉络具有重要意义。文中表达时间概念的词语项目不仅呈现了事件发生的先后顺序，而且形成了串联具体细节的时间主线，使语段之间衔接紧密，浑然一体，生动再现了作者“美国梦”观念的演变过程：（下转第43页）

（上接第39页）

第一段：I used to believe in the American Dream， which meant a job， a mortgage， credit cards， success. ...

第二段：One year， through a series of unhappy events， it all fell apart. ...

（第三、四段略）

第五段：Four years later， I moved back into （51. town）. ...

第六段：The American Dream I believe in now is a shared one. ...

学生如果能识别这些构建时间连接关系的语篇信号词，就能够抓住语篇发展的时间线索，理清段落间的逻辑关系，从整体上理解语篇的内容和结构。

三、完形填空短文的语篇衔接分析对阅读教学的启示

完形填空题在高考试卷中属于“英语知识运用”部分，它要求学生在一定的语境下运用的知识不仅包括词汇、语法知识，而且包括语篇知识，考查学生运用阅读技能从文本的信息源中获取信息，联系语境解读、分析语篇的能力。从以上的语篇衔接分析可以发现，2013年江苏高考完形填空短文内部蕴含丰富的语篇衔接纽带，这些衔接纽带将文章上下文紧密联系在一起，是学生解题过程中重要的信息源，可以帮助学生在部分信息缺失的情况下，感悟语篇成分之间潜在的衔接关系，理清句与句、段与段之间的逻辑关系，明晰行文脉络，继而选择合适的词语项目以恢复语篇的语义连续性，使补全后的语篇结构紧凑、意义连贯。由此联系日常阅读教学工作，笔者认为，教师在教学中要着眼语篇全局，拓宽教学视野，不仅要利用阅读文本训练基本阅读技能，讲授词汇、语法知识，而且要着力培养学生分析语篇、与文本开展深度对话的能力，帮助他们掌握基本的语篇衔接知识和篇章攻略，学会在阅读中借助语篇信号词捕捉语篇衔接的线索，继而利用衔接手段理解语篇内部句子、段落之间的逻辑关系，从整体上把握语篇主旨意义和组织结构，从而逐步形成科学的阅读策略，提高综合分析、推理和归纳概括的能力。

[参 考 文 献]

[1]M. A. K. Halliday，Ruqaiya Hasan著，张德禄等译.英语的衔接[M].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07.

[2]张德禄，苗兴伟，李学宁.功能语言学与外语教学[M].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05.

[3]吕良环.英语案例教学论[M].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11.

（责任编辑：符 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