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珏

1 有关国际金融中心的理论综述

1.1 国际金融中心的定义

国际金融中心理论跟随国际金融市场在20世纪的发展逐步成熟，首次对于国际金融中心进行系统性论述的是1974年Kindleberger从国际金融中心的功能角度给出定义，指出金融中心不仅应该为储蓄者和资金需求者提供跨时中介服务，而且要提供跨地区的中介服务，诸如国际支付、清算、借贷等业务在国际金融中心能得到最有效的开展。[1]

在此基础上金融中心理论随着交叉学科的不断发展完善和国际金融市场的演变逐渐有了新的内涵，即金融中心是指在一个地区高度集中了大量的金融人才和国际主要的金融机构，通过提供多样化的金融服务实现资金交易的低成本和高效率。

1.2 国际金融中心的分类和衡量标准

衡量一个城市是否达到国际金融中心的标准，主要从国际清算能力、全球资产管理能力和发达的通讯技术及信息网络三类标准进行衡量。在此标准的衡量下，世界上根据金融中心的功能、定位等对国际金融中心有着不同的分类，总体可以分为以下两种标准：按照金融中心的功能，可以分为传统意义的资金中心、国际金融服务中心和离岸金融中心。[2]按辐射范围划分，可分为国内金融中心、区域金融中心和国际金融中心等。

随着对金融中心实证研究的丰富，标准和分类也日益丰富。如Reed（1981）介绍了14个全球金融中心，并按照东道国国际金融中心、国际金融中心和跨国金融中心依次将其划分形成一个层级体系。The City of London 通过专门调研从2007年开始对外发布GFIs（全球金融中心指数），对全球各大金融中心的综合实力进行排序。

无论是哪一类的金融中心，建立和形成的基础都需要四个前提条件，即：一、商业环境：包括监管效率、税收制度、经济自由度、廉政状况等；二、人力资源：包括训练有素的从业人员，劳动力市场的灵活度，商业和金融教育质量等；三、基础设施：发达成熟的通讯业及相关服务业，商业楼盘的供求状况、房租、交通便利程度等；四、市场规模：包括金融机构的集聚效应、金融业务的交易量等。在符合上述的条件之外，更需要考虑拥有这些条件的金融中心是否具有综合竞争力，这样产生的规模效应是国际金融中心形成的主要向心力，这种向心力不断吸引新的金融资源聚集于该区域,从而导致金融空间集聚规模进一步增大，最终形成国际金融中心。[3]

当一个城市成为国际金融中心之后，将会集合自我保持和替代转移的特性。[4]“自我保持”是由于在一个地区成为国际金融中心之后，金融市场和金融机构集聚此地形成的规模效应、业务的不可分割和沉没成本会加强金融业对该城市的依赖性，稳固金融中心在区域和国际上的竞争地位；但跟随技术创新的不断加快和世界金融危机后国际金融市场变化的情况来看，国际金融中心也呈现一些被新兴市场和地区“替代转移”的现象，从这一角度上来说，国际金融中心的发展过程跟随金融创新和区域定位的差异具有“可替代性”。

2 澳门已经初步具备成为国际金融中心的特征

图1 金融创新与国际金融中心发展的路径依赖图[5]

图2 港澳人均GDP比较

澳门金融业由银行（包括在岸和离岸银行）和保险等金融机构组成，其中银行业是澳门金融业的主体构成部分，资产占整体资产规模的95%以上。澳门现有银行29家，其中在岸银行27家，2家离岸银行。资本组成以中资（9家）、葡资（5家）和港澳华资（6家）为主，分支机构达186个。保险公司23家，8家本地公司和15家外资公司的分公司，资本由6个国家和香港地区构成。银行和保险从业人员超过6000人。截至2013年底，澳门金融业总资产超过一万亿元，银行业资产达到9900亿元，回归15年间增产增长近9倍；银行存款增长近6倍；贷款增长9倍多，成为澳门金融史上发展最快的一个时期。

同时，银行业资本充足率保持在15%的良好水平，长期高于国际巴塞尔8%的标准。银行盈利持续增长、资产素质良好、流动性充裕；不良贷款率持续走低，从1999年的20%一路下降至2013年底的0.09%的历史最低水平。在经历了SARS危机、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等考验下，澳门金融业经历了多次考验，产业保持了持续健康发展。

随着澳门经济适度多元化的发展，金融业作为其中重要一“元”，响应中央政府与特区政府的号召，始终以促进澳门产业多元化为己任，积极创新、发展迅速，在产品多样化、业务国际化、经营多元化、操作电子化等方面取得了令人满意的进展。当前，澳门金融业的发展以及澳门的经济政治环境已经使澳门初步具备成为国际金融中心的条件。

2.1 澳门金融业依赖香港市场的局面已经改变

由于历史上香港是澳门最重要的贸易伙伴，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澳门经济及产业都是香港的延伸，澳门对香港的依赖度极高。

在澳门回归后，随着内地开放自由行，以及外资大量进入，澳门经济逐渐降低对香港的依赖度。在过去的十年里，香港经济勉强维持个位数增长，而澳门的经济增速一般保持在20%左右。尤其在2008年金融危机后香港经济金融受到一定冲击，而澳门经济持续成为全球最快的地区之一，人均GDP自2010年起位居亚洲第二，经济自由度持续上升，2013年亚太41个经济体当中排名第7。澳门金融业已具备独立发展壮大的坚实基础，澳门经济和政府财政稳健，近期穆迪将澳门特别行政区政府发行人评级也从Aa3上调至Aa2。

2.2 澳门金融产品和服务渠道已较成熟

澳门金融产品种类近年来也在不断丰富，服务渠道日益多元。从以前只从事传统的存贷款业务逐步扩展至新型的基金、债券、衍生金融产品等，同时还独立设计各种适合澳门本地的金融投资类创新产品。服务渠道也从“传统店面式”向“网络店面式”转变,澳门金融机构独立开发网上银行、流动银行、微信银行等多种服务渠道，澳门金融业的快速持续发展已经为澳门发展成为一个金融中心奠定了坚实基础。

2.3 澳门金融业已具有国际化服务能力

澳门具有简单税制、低税率、资金往来自由的特点，银行业的资本构成和业务构成也具有国际化和多元化特点。澳门的国际银行业务主要分布在亚洲及欧洲地区。

譬如澳门是境外人民币业务先行先试的地区，2004年成为首批境外人民币清算行模式的地区之一，澳门银行业广泛开展跨境人民币业务，人民币业务种类和香港基本一致，2013年跨境结算量全年接近1500亿，全年存款接近900亿，已经成为近年来发展最快的人民币离岸市场之一。在今年2月，中国银行澳门分行联同新加坡分行，为上海自贸区办理了首笔主体建设的跨境人民币贷款业务。

此外，基于特殊的历史原因，澳门在中国与葡语国家之间一直发挥着重要的桥梁作用。随着澳门成为中葡经贸服务平台的定位发展不断推进，澳门金融业发挥双方金融服务平台的作用也日益显著，已具有国际化服务能力。

2.4 澳门金融业外部市场业务比重提升

从主营业务方面，澳门银行的外地业务占比也在逐年升高，2013年底对外贷款占整体贷款的51.9%，非本地居民存款占整体存款的25%。非本地存贷款增长速度近年来都快于整体存贷款的增长速度。澳门大型商业银行在外地市场的业务收入占比达到整体业务的六成。近年来跨境人民币业务快速增长，成为澳门银行业新的业务亮点。

从资产结构组成上， 2013年底澳门银行业国际资产占银行体系总资产比重85.3%，国际负债占银行体系总负债比重80.8%，具有高度国际化的特点。

2.5 金融监管已达国际水平

从监管层面来说，近年来澳门各项金融法律法规不断完善并积极与国际接轨。金融业根据巴塞尔银行监管委员会所提倡的监管原则与要求，以及反洗钱金融行动特别小组（FATF）的建议而制定的《金融体系法律制度》等，以及一系列的监管指引，让澳门金融监管与国际标准趋同。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在2011年发布的评估报告中，已对巴塞尔银行监管委员会有效银行监管的25个核心原则在澳门的实施，作出21个符合、4个大体符合的结论。同时，澳门银行业积极加入国际反洗钱和反恐融资阵营，在经营操作中坚决执行有关反洗钱反恐融资的规定，受到国际监管组织的肯定。

2.6 区域金融合作与人民币国际化带来的机遇

因应区域经济融合发展的需要，随着澳门与内地、香港两地经贸交往的日益频繁，CEPA实施十多年，加之珠三角区域合作的全面展开，澳门与内地的相关金融服务日益完善。澳门已具有港元、美元、人民币等多币种区域性的支付清算系统，促进粤港澳三地资金流通，澳门金融业积极发挥离岸市场的作用，从跨境结算、融资、保险等全方位推动澳门与内地金融合作并已取得一定成效。

3 建立GFCI评估体系模型比较澳门成为金融中心的可能性

GFCI通过“因素评价模型”计算出全球金融中心的排名。[6]模型当中的工具指标因素包括商业环境、金融行业发展、基建、人力资源、声誉5大因素，合共102个细分指标。根据澳门经济体的实际情况，选取其中重要的20个指标，通过横向比较卢森堡、摩纳哥、开曼等经济规模、产业结构与澳门相似，又是当前世界知名的金融中心和离岸市场，可以发现澳门当前已初步具备成为国际金融中心的条件。

3.1 商业环境

主要从经商的难易程度、经营风险、税率、经济自由度指数、政治风险指数、金融保密指数等24项指标，着重比较各地的经济、政治、税收等宏观条件对金融业的影响。

从经营风险指标看，澳门与其他三个地区的经营风险都处于较低水平。从税收指标上看，澳门12%的税率也处于较低水平，明显低于卢森堡。从整个税负结构上看，由于澳门博彩业的特殊性，对其征收了较高税率，假如撇除博彩业税收（占政府收入的86.4%）因素，澳门的税负约为GDP的7.53%，在四个地区里是最低的。从保密指数上看，澳门的保密性和其他三个地区均处于同一水平，澳门的分数较开曼和卢森堡要高。

3.2 金融行业发展

该因素主要包括股票、债券、基金、衍生品、大宗商品等各种金融资产的交易量和市值、资本准入指数、银行及央行的净外部资产等20项指标。

总体来看，澳门的对外净资产处于较高水平，澳门的金融业占GDP的比例稍高于摩纳哥，金融资产和存贷款余额都和摩纳哥基本处于同一水平。

3.3 基础设施

该因素包含全球信息指数、IT产业竞争力、房地产价格及指数、各种道路基建设施数量和密度等18个指针，主要评估各地区的经济发展水平以及基础设施对金融发展的支撑作用。通过比较分析：

澳门具有便捷的国际航空线路和机场，拥有两个年输送量过千万的客运码头以及直升机航班。与内地建有3个通关口岸，正在修建的轻轨系统，公路全长达417公里，拥有机动车22多万辆，密度居全球前列。信息科技普及使用率高，电信业发达网络覆盖面广，各项基础建设配套完善，能为金融业的发展提供灵活、便捷、高速、低成本的各项支持服务。

3.4 人力资源

该指标包括人类发展指数、世界一流观光胜地数目、个人安全指数、生活质量、幸福指数等18个指标。

总体上，澳门的人类发展指数与卢森堡相若，拥有世界文化遗产等名胜，也是全球治安最安全、幸福指数最高的地区之一，是世界上大学密度最高的地区之一，生活质量高，居民拥有强大的消费能力。值得注意的是，近年澳门的大部分人均指标均已经和作为全球金融中心的香港相若，并且部分指标超过香港。因此，除了金融业专业人才数量外，澳门的其他人力资源因素暂未对金融业的发展构成障碍。

表1 GIF金融行业发展因素四国比较

表2 GIF人类发展指数四国比较

3.5 声誉因素

该指标包括全球竞争力指数、FDI信心、全球创新指数、全球影响力指数、城市全球形象、零售价格指数等18个指针。

根据中国社科院发布的“2013中国城市竞争力排行榜”，澳门的综合城市竞争力排名12，并在首次公布的“城市资产质量排行”稳占第5，显示澳门城市综合竞争力正在得到逐步提升。与此同时，“欧洲透视”最近公布的“全球旅游城市排行榜”中，澳门位列第5。此外，澳门已是全球博彩娱乐业最为发达城市，规模远超其他博彩城市。

4.新历史时期澳门金融产业升级对澳门经济的影响

4.1 推动金融业发展成为经济多元化的重要一元

依托蓬勃的本地经济和各项机遇，澳门已具有发展成为国际金融中心的条件。摩纳哥的经验表明，缺乏资本市场也可以发展成为金融中心；欧元区以及加勒比海的经验表明，在同一时区均可存在多个金融中心。为此，此时澳门社会应突破过去思维惯性，大力拓展澳门银行业的广度和深度，联合香港、深圳、广州等城市，强化区域金融分工与合作，共同发展金融中心经济圈，形成产业集聚，将珠三角建设成为连通中国与世界金融市场、具有全球重要影响力的金融中心区域。

4.2 金融业大发展将强力推动其他产业的发展

作为澳门金融业的主力——银行业，可抓住金融业发展机遇，深挖潜力，突破地域、资金来源等限制，壮大自身发展，拉动保险、资产管理、投资、离岸金融的拓展，促使其他细分金融业的发展。受惠于金融业的大发展，多层次金融市场的构建，一方面，金融业将通过产业金融资金的引导和支持，协助澳门零售、会展、娱乐产业的茁壮成长；另一方面，澳门的各新兴行业在各个发展阶段将能获得更多的金融支持。因此，整个社会的融资管道将更丰富，融资结构将更为合理。这将提升澳门经济的整体竞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