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永模

当前，在整个国家创新体系的建设中，或者说在创新体系的顶层设计中，居然尚无居于政府和企业之间的行业协会的明确定位。这一现象或许可以理解为，中国的行业协会发展历史比较短，作为政府机构改革的产物，或者更确切地说，作为市场经济发展的产物，行业协会还未能在国家科技创新发展中做出什么贡献，未能引起社会的重视。然而，问题并不局限于此。问题的关键在于，我们究竟应该如何从经济社会发展的市场化、从市场机制下创新资源的优化配置、从创新活动的社会协同等方面来看待今后的行业协会在创新发展中的社会定位、功能和可能发挥的作用。

一、找准定位，明确行业协会在促进科技创新发展中的作用与使命

什么是行业的科技创新发展，怎样实现行业的科技创新发展，这是首先需要明确的问题。行业的科技创新发展的基础在企业的科技创新发展，因此可以说，行业的创新发展是以企业为创新主体所实现的技术创新，是从中国制造到中国创造的发展。要实现创新发展，行业协会首先要明确自己在国家创新体系建设中的定位，了解自己所拥有的和可以开拓的创新服务资源。

在市场经济中，一切生产关系的建立都是在资源关联和行为主体关联方之间建立的。国家创新体系是由各行各业的创新体系、各地区的创新体系组成的矩阵结构体系。我国改革开放和国外先进国家 （例如日本）的实践表明，各级政府拥有创新发展所不可缺少的行政、财政、税收、土地、立法、政策、标准等各种资源，因此，产学研的连接并不是创新体系的全部，必须有政府的参与。因此，国内许多先进地区发展的经验中都有“官产学研”相结合。随着市场经济的发展，金融对创新发展，特别对科技成果产业化、中小型创新型企业的发展表现出重要作用。各种政府投资、“天使投资”，风险投资以及创业板的出现，使得科技成果的转化和产业化发展装上了加油器、倍增器，并在与市场金融资本的对接中不断获得动力，安全渡过新兴产业发展中的“死亡谷”。按照资源与利益链的关联，先后发展了“官产学研金”、将用户纳入体系的“官产学研金用”，将中介机构纳入体系的“官产学研金介用”等创新发展的体系。在这些创新发展的经验中，还没有见到作为政府、协会、企业这一市场经济架构中行业协会的怎样发挥作用的先例。到底行业协会在创新发展中是否有其独特的定位和作用？或者说行业协会怎样才能发挥促进创新发展的作用这一命题，需要给予明确的解答。

改革开放不久，我国行业协会开始产生和发展，在有政府主管部门存在的行业，一般都是“强势政府，弱势协会”的现状。原因很简单，拥有各种资源的政府在“经营管理”行业的发展，随着市场经济的发展和政府机构的不断改革，这一现象出现变化。2000年钢铁、有色、煤炭、建材、轻工、石化、纺织、机械、内贸等9个工业主管部门被撤销，这些领域的行业协会在国家宏观经济管理中的地位和作用立刻显现。瘦身后的政府逐渐从微观管理转向宏观管理，虽然并没有向行业协会转移政府过去的管理职能，但行业协会的自律性管理作用越来越重要。在国家经济政策和产业技术政策的制定和修订、标准和质量的管理、维护市场竞争秩序、促进行业技术进步、以及专业教育与职业培训、国际同业交流、反倾销和解决贸易摩擦等方面，不得不依靠行业协会，政府不可能直接面对成千上万的企业问题。通过对工业化国家的调研和我在行业协会近10年的工作实践，我以为在自主创新发展方面，在创新型社会的建设过程中，行业协会有自己的定位，有自己不可或缺的功能和作用，只是这些定位、功能、作用并不是被社会清楚地认识到、或被认可，因为存在政府主管部门的那些行业、例如建设、交通、水利、铁路等，依然是“强势政府、弱势协会”的局面、依然是政府从事微观管理的局面，其“属下”的行业协会基本上还是处于依附于政府部门的状态（行业协会目前是注册管理部门和业务归口部门的双重管理体制）。

因此，分析和总结只能从那些非常市场化的政府管理方式中去分析，因为这种管理代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市场化的发展方向。毫无疑问，已经撤销政府主管部门的制造业部门的行业协会的发展历程是值得重视的。中国建筑材料联合会就是其中之一。分析总结撤销政府部门之后行业协会的发展历程，特别是在服务行业科技创新，转型发展方面的工作，可以对行业协会的定位和作用归纳为以下几个重点方面：

（1）作为行业和企业的代表机构，行业协会应该准确地向政府主管部门表达产业结构调整、技术进步、创新发展的重大需求；

（2）作为政府宏观经济管理的助手，行业协会应该协助政府制定引导行业科学发展、创新发展、可持续发展的宏观经济政策和产业技术政策；

（3）作为行业自律性管理的组织，行业协会应该在行业标准化组织体系建设，技术标准的制修订、质量管理规程等方面发挥主导作用；

（4）作为目前国家批准设立行业科学技术奖的社会组织，行业协会应该在引导科技创新发展方面发挥引领作用，正确引导企业自主创新发展，促进以企业为主体、市场为导向、相关创新资源相结合的创新平台建设；

（5）在目前高等教育改革后专业教育弱化，高等职业教育发展落后的情况下，行业协会应该发挥主导作用，积极与大学和骨干企业合作建设专业人才培养体系、操作技能和执业资格的培训工作，确保行业发展所需的创新型人才保障。

以上这些工作定位，比较充分反映了行业协会目前作为处在政府和企业之间的社团组织的结构定位和社会功能。但是，与发达国家不同，我国目前法律上没有授予行业协会任何行业管理职能。行业协会能否发挥作用，得到政府和企业的认可，成为行业和企业创新发展不可缺少的支撑，要取决于行业协会自己的创新发展，即有为才能有位。

二、开拓创新，建立和发展行业科技创新服务体系

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发展的现阶段，企业是市场的主体，政府是管理的主体，行业协会要想成为政府靠得住，企业离不开，社会有影响的国家创新体系中不可或缺的一环，最大的挑战是自身服务能力建设。行业协会只有在提供有效服务的工作中才能发展自己。由于“先天不足”，行业协会缺乏各种服务资源，对政府和企业的服务能力较弱。但是，基于前述的分析，在市场经济中，行业协会有自己不可替代的定位。在政府管理部门撤销后行业协会发展的10年历程中，行业协会不是没有发展、成长、大有作为的空间，而是自身的创新发展能力、开拓服务资源能力、提高服务水平的能力的远远不足。我认为，行业协会应该从以下几个方面努力，打造行业科技创新服务体系，在推进行业科技进步，实现行业创新发展方面发挥更大的作用。

（1）打造行业科技创新智库。与政府和企业不同，行业协会熟悉行业，能够充分占有相关信息，能够集聚各方面的专家学者，针对行业科技创新发展的方向、战略、途径和目标进行深入的、前瞻性的研究，因此，能够为政府和企业提供权威的、全面的、前瞻的、深入的、战略性的政策和可操作的策略建议，能对行业技术进步现状，行业发展存在的问题，国内外行业发展的动态提供及时和翔实的分析等，正确引导行业科学发展。

（2）树立行业科技创新成果评价奖励的权威。在这方面，行业协会根据国家政策可自主开展科技成果评审鉴定，定期发布行业科技创新发展报告。例如，中国建材联合会从2006年开始针对企业一线职工设计了促进群众性技术革新活动，建设创新型企业的“建材行业技术革新奖”。这些科技评价奖励工作充分体现了行业协会对于科技创新的中立、客观和权威的服务和促进作用。

（3）建立行业技术标准工作体系。对于企业而言，技术标准是企业生产必须遵循的法规，也是产品市场准入的技术门槛。技术标准体现了行业技术进步的水准，任何企业都不敢把标准当儿戏。因此，抓住技术标准的制修订，就等于抓住了行业技术进步，创新发展的牛鼻子。在现行技术标准管理体制性下，行业协会应该积极与主管部门配合，建立健全标准化工作体系。行业技术进步、科技创新成果产业化和成熟度的标志之一是相关技术标准是否融入了创新成果。

（4）建立行业科技交流的国际合作平台。在经济全球化的今天，国内外经济的融合程度不断加深，国内市场国际化程度管段提高，引进国际先进技术仍然是我们技术创新和实现发展的一条重要捷径。同时，经过改革开发和自主创新30多年的发展，我国在一些领域已经跻身世界先进行业，例如建材行业的新型干法水泥技术和装备，浮法玻璃技术与装备，陶瓷压砖机等，这些技术与装备的出口正在带动中国制造向中国创造发展，在这个发展过程中，国际技术交流对于我们的技术创新非常重要。行业协会在组织国际技术交流活动中，由于信誉所在，在推荐和推广国内外先进技术方面可以发挥非常重要的中介作用。

（5）建立专业技术和执业资格认证培训体系。这项工作在发达国家都是由行业协会实施的。我国目前虽然仍然由政府部门主管，但从将来的发展来看，从目前的需求来看，行业协会应该主动地与政府部门配合，自主地开展技术培训，技能培训，执业资格培训等工作，解决行业发展所需人才培养和继续教育的问题。

（6）促进大学建立专业教育体系。教育是创新之本。行业的创新发展必须要有大学的专业教育。遗憾的是，我国多年前的教育体制改革，将理工科的许多专业设置都撤消了，建材行业的所有材料专业都并入到材料学院。这么多年的“有行无业”（指行业存在但大学专业没有的现象），严重影响了行业的创新发展。因此行业协会应该高度重视人才培养。

上述六个方面构成了行业协会服务科技创新发展的工作体系，在工作中不断地完善和发展这个体系，将会有力地推进行业的技术进步和创新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