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 琳，张庆海

(淮阴工学院 数理学院，江苏 淮安 223003)

0 引言

改革开放以来，江苏省经济社会发展取得了显著成就，经济社会保持了稳定快速发展，年均经济增长速度达到了10%以上，一直位于全国前茅。这一成就确实令人惊喜，但这仅是从经济增长速度角度来考察的，如果我们从经济增长质量这个视角来考察近十几年江苏省经济增长情况，结论也许并不乐观。我们的研究目的就是从效率角度来审视江苏省经济增长的质量，并考察经济增长效率的主要影响因素。

1 文献回顾

1.1 关于经济增长效率测度的研究

对经济增长质量的测度，可以从经济增长技术效率角度进行研究。技术效率的概念最早是由Farrell(1957)提出来的。技术效率是用来衡量在现有技术水平条件下，生产者获得最大产出的能力，表示生产者生产活动接近其前沿边界的程度。在现有的技术水平下生产者的产出能否达到其前沿边界依赖于技术效率水平的高低。

此类研究目前以使用基于面板数据的前沿技术分析为主，其中随机前沿分析(SFA)和数据包络分析(DEA)被广泛使用。如 Renuka和 Kali(2000)利用SFA模型分析了新加坡1975年～ 1994年28个制造业产业的技术效率;颜鹏飞、王兵(2004)运用DEA方法测度了中国各地区的技术效率。

1.2 关于经济增长效率影响因素的研究

随着研究的深入，越来越多的经济增长效率影响因素被识别出来。何枫(2003)研究了金融中介发展对经济增长效率的影响;傅晓霞和吴利学(2006)、顾乃华(2008)的研究表明:人力资本和经济制度环境是影响技术效率的主要因素;陈迅、余杰(2005)发现提高公共支出占GDP的比例能显著降低技术效率，而提高公共支出的组成部分占GDP的比例对技术效率有显著的促进作用。

综上所述，现有文献在测算经济增长效率特别是在考察其影响因素方面，存在种种不足，从研究样本的选取来看，多是以全国数据为样本，以省内各城市为样本的研究略显欠缺;在效率影响因素的测度上，现有文献的结果都不甚理想，使得研究结论值得商酌。为了弥补这些缺陷，我们以江苏省13个地级市2000年～2008年间的面板数据为样本，重点考察产业结构、金融发展、人力资本、市场化程度等因素对经济增长效率的影响，旨在衡量江苏省近10年来经济发展质量情况，同时考察造成江苏省区域经济不平衡发展的原因。

2 研究方法与数据说明

2.1 随机前沿分析技术(SFA)

SFA模型最早由 Aigner，Lovel和 Schmidt(1977)、Meeusen和Broeck(1977)提出，将生产率分解为技术前沿和技术效率两部分，前者刻画所有生产者投入—产出函数的边界，后者描述个别生产者的实际技术与前沿技术的差距。最初的模型是专门针对具有横截面数据的生产函数，后发展为针对面板数据进行计算。

根据Battese和Coelli(1955)模型的基本原理，运用对数型柯布—道格拉斯生产函数，在江苏省各地级市2000年～2008年面板数据的基础上，对经济增长效率及其影响因素进行测算。具体的研究模型如下:

在(1)式中，i为各城市的排列序号;t为时期序号，i=1，2，…， 13;t=1，2，… 9;yit表示第 i个城市在第t时期的实际GDP(单位:亿元);Kit表示i市t期的年均实际固定资本存量(单位:亿元);Lit表示i市t期的从业人员数量(单位:万人);β为待估计参数，β1表示资本产出弹性，β2表示劳动产出弹性，vit为i市在t期生产过程的随机误差，它表示测量误差、经济波动以及各种不可控制的随机因素;uit为i市在t期生产过程的效率项，服从半正态分布，非负随机变量，且uit和vit相互独立。

(2)式为生产无效率项的均值方程，由一组外生变量解释。在本文中，我们重点考虑产业结构、经济开放度、市场化程度、人力资本、金融发展等因素对我省经济增长效率的影响，其中，β为待估计参数。

在(3)式中，TEit表示样本中i市在t期的技术效率水平。当uit=0时，TEit=1，即当时该市处于技术有效状态，表明其生产点位于生产前沿上;当uit＞0，TEit值就处于0～1之间，我们称这种状态为技术无效率，此时该市的生产点位于生产前沿之下。

在(5)式中，γ为待估计的参数，它反映随机扰动项中技术无效率项所占的比例，通过它可以判断模型设定否合适。如果γ=0，表明实际产出偏离前沿产出是由白噪声引起的，无效率项为一个常数，无须采用SFA技术来分析，直接运用OLS方法即可。如果γ=1，表明实际产出与前沿产出之间的差距完全是技术无效率引起的，γ越接近于1，说明误差主要来源于技术无效率，采用SFA模型就越合适。

2.2 数据处理与变量设定

选取江苏省13个地级市2000年 ～2008年的面板数据进行实证分析，涉及的所有原始数据均来源于《江苏省统计年鉴》。具体数据处理及变量设定如下:

(1)yit表示第i个市在第t期的实际GDP(单位:亿元)，是以2000年为基期的指数进行测算出来的;Lit表示i市t期的从业人员数量(单位:万人);Kit表示i市t期的年均实际固定资本存量(单位:亿元)，由于现行的统计资料中只有历年固定资本形成总额的数据，没有固定资本存量的数据，因此，我们运用永续盘存法来测量资本存量，其公式为:

其中，Kit表示i市在t期的资本存量，Kit-1表示i市在t-1期的资本存量，Iit表示i市第t期的固定资本投资，δ为折旧率。

使用永续盘存法主要涉及三个问题:一是基期资本存量的确定;二是固定资本投资的平减指数;三是折旧率的选择。

首先，基期的资本存量采用与 Hall和Jones(1999)的方法进行估计，即:

其中，gi为i市在2000年 ～2008年固定资产投资的平均增长率，可以通过以不变价计算的各年固定资本形成总额计算得到，我们采用了张军(2004)的估计方法，gi取10%，即用2000年固定资产投资除以10%作为该市的基期资本存量。

其次，关于固定资本投资的平减指数，由于官方并没有公布投资序列的平减指数，因此采用江苏省各市GDP的价格指数平减。

最后，在折旧率的选取上，令δ=5%。

(2)indust表示产业结构，为第二产业占GDP的比重(%)，是按当年价GDP数据估算的。

(3)trader表示贸易依存度，即地区进出口总额占GDP的比重(%)，其中，对于用美元表示的进出口总额，我们也按照当年人民币汇率将其换算成人民币。

(4)deposit为金融机构全部存款余额占GDP的比重(%)，loan为金融机构全部贷款余额占GDP的比重，分别表示金融发展中存款项目和贷款项目对经济增长效率的影响。

(5)hc表示人力资本，参照沈坤荣(2001)的方法，由高校在校生人数占该地区人口比重(%)来表示。

(6)market表示市场化程度，从两个方面来评价:一是非国有经济的发展，二是劳动力市场的发展，因此，市场化程度由(非国有化率+非农业部门劳动力占社会总劳动力的比重)/2来表示。

3 实证结果分析

根据上述研究方法，采用面板数据，我们运用Frontier(Version 4.1)程序对江苏省2000年～2008年间经济增长效率及其影响因素进行了估计，具体实证分析结果如下:

3.1 经济增长效率分析

根据表1和表2，我们可以发现江苏省区域经济增长效率的如下事实:

(1)2000年～2008年间，省经济增长效率在逐年稳步增长(见表1)，年均值为0.679，这表明，在不增加劳动力和资本投入的前提下，如果各地级市同时提高技术效率，则在现有技术水平条件下，省GDP总量可在现有基础上提高32.1%，即省经济还有很大的增长空间，提高经济增长技术效率是提高省经济增长总量的主要措施之一。

表1 江苏省历年平均经济增长技术效率情况(2000年～2008年)

(2)从整个考察期的区域经济增长效率来看，不同地区存在着一定的差异(见表2)，苏南地区(TE=0.759)＞ 苏中地区(TE=0.717)＞ 全省平均(TE=0.679)＞ 苏北地区(TE=0.576)(见表2)，可见省区域经济增长效率差异明显。苏北地区的增长效率低于全省平均水平，并且远远低于苏南和苏中地区。

(3)通过对2000年～2008年间平均技术效率与省均GDP增长率的对比分析(见图1)，我们发现，2000年～2004年间，两者保持同向增长，技术效率的提高促进经济的增长，2004年～2008年间，两者呈现负相关，技术效率的稳步提高并没有带来江苏省经济的快速增长，这是值得我们继续思考的问题。

表2 江苏省13个地级市经济增长技术效率情况(2000年～2008年)

图1 2000年～2008年间年均技术效率与年均GDP增长率

3.2 经济增长效率影响因素分析

我们重点考查了产业结构、经济开放度、市场化程度、人力资本、金融发展等因素对省经济增长效率的影响，具体的实证分析结果见表3。

表3 江苏省经济增长效率影响因素SFA估计结果(2000年～2008年)

根据表3，我们可以得出以下结论:

(1)γ=0.99，且LR统计检验在1%的水平下显著，这说明模型中的误差主要来源于技术非效率，因此，对于基于面板数据的江苏省经济增长效率研究，使用SFA技术是较为合理的。

(2)参数β1=0.954，即资本产出弹性为0.954，这说明江苏省年均资本存量增长1%，可促进江苏省 GDP 上升 0.954%;同理，β2=0.172，即劳动产出弹性为β2=0.172，这说明江苏省从业人员每增长1%，可促进GDP上升0.172%。可见，在江苏省经济总量GDP的增长中，资本要素的投入仍然占据着不可替代的主要地位，仍属于粗放型经济增长方式。此外，资本和劳动的产出弹性之和β1+β2=1.126＞1，为轻微的规模报酬递增。因此，短期看来，加大对内投资的力度，扩大内需，是当前保经济增长的有力措施之一。但是，这种规模报酬递增是微弱的，同时由于要素收益递减规律，从长期看，江苏省经济高增长主要靠资本和劳动要素的投入驱动是不可持续的。

(3)参数δ1=-1.556，它反映了产业结构的调整对经济增长的贡献，即第二产业占GDP的比重每增长1%，则技术效率水平会增长155.6%。第二产业对GDP增长的超高贡献率暗含着省产业结构的畸形化，各城市第二产业发展的不平衡性仍然是影响区域经济增长差距扩大的决定性因素。

(4)参数δ2=0.111，它反映了贸易依存度对经济增长效率的影响力度，即进出口相对规模每上升1%，则技术效率水平将会减少11.1%，江苏省进出口贸易并不能提高各市技术效率，这一结论与传统认识相悖。这说明，省经济在对外开放过程中出现了种种不足:仍然以出口劳动密集型产品为主，而此类需求不能刺激国内自主研发的投入;在进口方面，主要以引进先进机器设备为主，这在一定程度上抑制了国内自主研发创新。因此，只有转变进出口贸易结构、改变贸易方式等才能带动省内技术进步方式的转型，扭转目前的局面。

(5)参数δ3=-0.117，它反映了金融机构存款余额对经济增长效率的影响，即存款相对规模每增长1%，则技术效率将会相应增长11.7%。参数δ4=0.178，它反映了金融机构贷款余额对省经济增长效率的影响，即贷款相对规模每增长1%，则技术效率将会相应减少17.8%。这一结果表明，金融机构的存款业务会促进经济增长的提高，而贷款业务则对经济增长效率有抑制作用，这与传统金融发展理论相符，但是存款对经济增长的影响并没有通过t检验。

(6)参数δ5=-0.846，它反映了人力资本对经济增长效率起到积极的促进作用，即高校在校生人数相对规模每增长1%，则技术效率将会相应上升84.6%。这一影响力度是很大的，说明提升人力资本，尤其是培养高学历、高层次人才，对经济增长效率的提高是影响巨大的。参数δ6=-0.981，它反映了市场化程度对省经济增长效率的影响，即市场化程度每增长1%，则技术效率将会相应上升98.1%。这说明，完善的市场机制可以引导资源在不同产业间进行更为有效的配置，从而拉动城市经济增长。因此，我们要继续秉持市场化改革，完善经济体制，减少对企业的管制，充分发挥市场的能动性和主动性，调动一切积极因素提高经济增长效率。

4 结论

我们采用对数型柯布—道格拉斯生产函数的SFA模型，利用江苏省13个地级市2000～2008年的面板数据，估算区域经济增长效率，并对其进行影响因素分析，得出初步结论:

(1)江苏省经济增长效率平均技术效率水平偏低，仅为0.679，并且存在区域差异，苏南(0.759)、苏中(0.717)高于省平均水平，并且远远高于苏北地区(0.576)。经济增长主要是资本驱动的，技术效率的贡献较低。此外，资本的产出弹性(0.954)远远大于劳动的产出弹性(0.172)，说明资本比劳动力稀缺，劳动力资源比较宽裕，但对经济技术效率的贡献率相对较低，目前江苏省的经济增长方式仍属粗放型的增长，这对经济长期稳定、持续增长是不利的。

(2)产业结构、经济开放度、市场化程度、人力资本、金融发展等因素对江苏省经济增长效率均产生影响，第二产业比重、金融机构存款业务、人力资本、市场化程度这些因素的提高都会增加地区经济增长效率。而贸易依存度、金融机构贷款业务则对经济增长效率的提高起到一定程度的抑制作用。其中，第二产业比重每增长1%，经济增长效率水平会增长155.6%，第二产业对GDP增长的超高贡献率暗含着产业结构的畸形化，产业结构优化升级仍是目前江苏省区域经济增长的重中之重;另外，人力资本对经济增长效率的贡献率也很显著，高校在校生人数相对规模每增长1%，技术效率将会相应上升84.6%，可见，提升人力资本，尤其是培养高素质人才，对经济增长效率的提高影响巨大。

研究结果表明:经济增长不仅依赖劳动力、资本等要素投入的增加，更要提高经济增长效率，重视经济增长的质量。而提高江苏省经济增长效率则必须要培育市场，适当地降低各地区固定资产投资中国有经济投资比重，提高人力资源水平，加快金融中介发展，进一步提高对外开放水平，促进经济增长效率的提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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