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志明

(福建师范大学 经济学院，福建 福州 350007)

欧盟排放交易机制实施的成效与启示

肖志明

(福建师范大学 经济学院，福建 福州 350007)

为帮助欧盟成员国完成《京都议定书》的减排承诺，欧盟设计了温室气体排放交易机制。这一机制从2005年运行到现在，尽管有些不足和缺陷，但各项数据和资料表明欧盟排放交易机制在推进碳减排，提高企业能效，促进清洁发展机制和联合履行机制项目的发展，繁荣全球碳市场，带动低碳技术和低碳金融产业在全球的发展都起到了积极作用。因此欧盟排放交易机制也为各国探索建立排放交易机制提供了启示。

欧盟；排放交易机制；碳减排

一 欧盟排放交易机制的运行机理

(一)排放交易机制理论

排放交易理论是环境经济学的一个重要内容，最早由多伦多大学的约翰·戴尔斯于1968年在《污染、财富与价格》一书中提出。半个多世纪以来，这一基于市场机制的理论被很多国家政府用于环境治理领域，特别在以二氧化硫为主要污染物的减排上得到了较充分的应用。由于温室效应导致气候变化引发的各种自然灾害，人类必须采取有效措施减少温室气体排放，因此，各种减排措施应运而生。而以市场力量控制温室气体排放的措施——温室气体排放交易，则始于1997年由《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United Nations Framework Convention Climate Change，简称UNFCCC)缔约方大会制订的《京都议定书》。在该文件中规定了旨在成功有效地实现温室气体减排目标的三个机制：一是国际排放贸易(International Emission Trade，简称IET)；二是联合履行机制(Jointly Implemented 简称JI)；三是清洁发展机制(Clean Development Mechanism 简称CDM)。

温室气体排放交易就是一种以市场为基础，通过合约利用激励机制鼓励企业或个人控制温室气体排放的一种政策工具，是指管制当局制定总排放量上限，按此上限向各个排放实体分配排放许可，排放许可可以在市场上买卖，通过减排措施减排或因减排成本低而超量减排的实体，可在交易市场出售剩余排放许可证，而获得经济回报；另一方面，无法通过减排措施或因减排成本高，使排放量超出政府分配的许可指标的实体，则须从交易市场购买额外的许可额度。

(二)欧盟排放交易机制的设计理路及主要内容

排放交易在温室气体排放的应用上，最成功当属欧盟排放交易机制。1997年欧盟在《京都议定书》中承诺，《京都议定书》附件I的15个成员国作为一个整体，到2012年时温室气体排放量将比1990年至少削减8%。为了帮助成员国实现这一承诺，2001年欧盟提出建立“温室气体排放交易机制”(Emission Trading Scheme，下文简称ETS机制)；2003年，欧盟通过了温室气体排放配额交易指令(Directive 2003/87/EC)，这个指令建立起了欧盟排放交易机制的法律基础和运营基础。欧盟温室气体排放交易机制就是据此设计的[1]。

1．实施规划上的渐进机制。在实施对象的选择上，欧盟ETS机制开始只适用于二氧化碳的排放，而不是对所有温室气体进行控制①。在实施时间和产业安排上也分为循序渐进的三个阶段：第一阶段从2005年1月1日至2007年12月31日，为试验期，这一阶段涉及的产业只是对碳排放有重大影响的经济部门。这些产业包括能源产业(包括耗能20MW以上内燃机发电产业、炼油业、炼焦业等)，有色金属的生产和加工产业，水泥、玻璃、陶瓷等建材以及纸浆造纸产业等，包含了近12 000个来自燃烧过程排放二氧化碳的工业实体，涵盖了约占欧洲温室气体排放46%的能源密集型产业，接近欧盟二氧化碳排放总量的一半。第二阶段从2008年1月1日至2012年12月31日，时间跨度与《京都议定书》首次承诺时间保持一致，正式履行对《京都议定书》的承诺②。第三阶段是从2013年至2020年，根据欧盟在哥本哈根会议上的立场，在第三阶段排放总量每年以1.74%的速度下降，以确保2020年温室气体排放比1990年至少低20%，航空业和交通业等产业纳入排放交易体系。可以看出，欧盟排放交易机制实施对象、实施时间和产业安排上，都采取一种谨慎和渐进的方式，以争取成员国政府和企业的最大支持。

2．总量限额与配额的分配机制。欧盟排放交易机制从本质上讲，属于“限额与交易”(Cap-and-trade)机制，欧盟15国总的限额是2008年至2012年间排放总量在1990年的基准上下降8%。1998年欧盟15国签订了分担协议，根据“共同但有区别的责任”原则，确定各自国家的温室气体减排目标，其总和达到整体上为1990年排放量8%的目标。在试验阶段欧盟采取分权化的治理机制，欧盟没有预先确定排放总量，由各成员国详细制定本国的“国家分配计划”(National Allocation Plan 下文简称NAP)落实减排目标，但需要通过欧盟委员会的审批。成员国在制定完NAP后，最重要的是要列出涵盖的排放实体的清单，确定分配给各个部门或各个企业每个承诺期的排放配额数量。NAP还应当包括新加入者如何参与欧盟排放交易计划的安排，包括三种方式：免费方式、在市场购买配额方式、通过定期拍卖获取配额方式。

在第一阶段NAP中，分配给企业的排放配额95%是免费的，剩余部分由各成员国通过拍卖或其他方式进行分配；到第二阶段免费配额下调为90%，以后阶段继续下调。2008年以前，分配排放配额总量应该与各成员国在减排量分担协议和《京都议定书》中承诺的减排目标相一致，同时还要考虑企业正常生产活动的需要以及实现减排的技术潜力。由于分配给企业的排放配额是有限的，这就造就了排放配额的稀缺性，使得排放配额有了价值，为排放交易市场的产生奠定了基础。

3．许可和核证机制。排放实体首先需要向主管机关提交温室气体排放许可证的申请书，如果经营者能够监控和报告温室气体的排放，并得到主管机构的满意，主管机构将向其颁发温室气体排放许可证，授权其部分或者全部装置排放温室气体。许可证对监控要求和报告要求都作了规定，并要求经营者在当年结束后的四个月内，有义务提交每年核证装置排放温室气体总量相等的配额。如果经营者没有按规定进行核证，使主管机构对提交的上一年温室气体排放的报告不满意，该经营者不能再转让或出售其配额，直到其报告核证后令主管机构满意为止。

4．配额的转让和存储借贷机制。取得排放许可证后，各个排放实体的排放许可量就要受到配额量的限制，每一份配额(European Union Allowance 简称EUA)代表排放一吨二氧化碳或二氧化碳当量的权利，EUA成了在欧盟范围内排放交易市场流通的“通货”。配额的颁发、持有、转让和注销，是通过成员国以电子数据库形式建立的登记系统进行的，以确保配额的转让没有违反《京都议定书》的义务。委员会指定一个核心管理人维护独立的交易日志，用来记录配额的发放、转让和注销，以及每笔交易的核查，以确保配额的发放、转让和注销不存在违规现象。任何主体都可以持有配额，任何企业、机构、非政府组织甚至个人都可以进行登记并获取独立帐户来记录每个人拥有的配额，可以自由进入市场进行买入或卖出的交易。

每个阶段配额可以在不同年份中进行存储和借贷，但试验期的配额不能跨阶段存储，即ETS第一阶段的配额不能存储于第二阶段以后使用，但从ETS第二阶段开始，可以把本阶段的配额存储到下一阶段使用。

5．处罚机制。成员国要确保在每年的4月30日之前没有提交足够配额以满足其上一年的温室气体排放的经营者支付其超额排放的罚款。对超额排放的处罚标准是：对没有提交相应数量配额的经营者，在第一阶段试验期采用较轻的处罚，每公吨当量二氧化碳配额罚款40欧元，从第二阶段开始升至100欧元。罚款额度远远高于配额同期市场价格。对于超额排放的罚款并不豁免该经营者在接下来的年份里提交同等数量的超额排放配额的义务。也就是说被罚款的经营者在下一年度仍需加大节能减排的力度以节省下一年的配额使用量，不然就需通过市场购买足够多的配额，把上年的差额抵消掉。

6．链接兼容机制[2]。为了给欧盟ETS机制所涵盖的企业在二氧化碳减量义务上提供更多的弹性空间，欧盟2004/101/EC号决议进一步为EUA和《京都议定书》下的CDM项目产生的核准减排量(简称CER)指标及JI项目下的减排单位(简称ERU)指标建立了链接关系，即1单位的EUA=1单位的CER=1单位ERU。企业提交与上一年二氧化碳排放量相等的足额的排放许可配额量，可以用同企业取得的CER和ERU来代替。但欧盟也为CDM和JI项目减排指标流通到欧盟内部市场做了一些限定，其中影响比较大的有三个。第一，通过核能设施、土地使用、土地使用变更和林业项目(简称LULUCF)的减排指标不能进入欧盟ETS市场；第二，装机容量超过20MW的水电项目必须在满足具体的可持续发展目标，尤其是世界大坝委员会最终报告中的一些指标之后，所产生的减排量才能够进入欧盟市场；第三，成员国在ETS第二阶段以后(含第二阶段)的国家分配计划书中，为各设施制定了使用CER和ERU的上限。由于欧盟是国际碳市场最主要的参与者，因此对这些具体项目的准入规定，明显地影响了这些项目指标在市场上的流动性和价格。此外，通过双边协议，欧盟排放交易体系也可以与其他国家的排放交易体系实现兼容。可以预见的是，链接机制将为欧盟在建立全球排放交易市场的过程中居于领导地位打下基础。

二 欧盟排放交易机制实施成效分析

欧盟ETS机制的建立目的是帮助欧盟国家实现对《京都议定书》的减排承诺，更有效地帮助企业实现减排义务。欧盟ETS机制虽然运行时间较短，在运行中还存在着一些不足，但从2005年运行以来的各项数据的分析来看，成效也是明显的。

(一)欧盟ETS机制对碳减排起到了极积推动效用

将欧盟15国1990～2008年温室气体减排与东京目标绘成图(见图1)，从图中可看出，在1997年至2004年间，欧盟15国的温室气体排放一直比较稳定，在2002年到2004年还呈上升趋势，但从2005年ETS机制建立并运行以来，欧盟15国的温室气体排放明显呈下降趋势，而2002～2007年欧盟GDP增长率分别为1.2%、1.2%、2.3%、1.8%、3.0%、2.7%、2006年至2007年欧盟GDP增长率与2002年至2004年相比呈增长趋势④，这说明ETS机制对控制温室气体排放起到了明显的积极作用。况且欧盟ETS机制在2005～2007年尚处在起步的试验阶段，因此，ETS机制运行中所取得的减排成绩已经是相当值得肯定的了。

图1 对比京都目标欧盟15国1990～2008年温室气体减排趋势图③

世界银行在《2010年碳市场现状和趋势》的报告中，对欧盟碳排放交易机制的成功也表示认可。该报告认为这个机制在实现碳减排目标上是成功的，欧盟在2005～2007年试验期每年2%～5%的碳减排应该归功于ETS机制。当配额价格上涨时，ETS机制在2008年碳减排贡献就更大了。在2008年欧盟15国碳减排量是3 318Tg(不含LULUCF)，比1990年下降了1.3%，比2007年下降了2%。2005年ETS机制运行以后，欧盟能耗指标也明显下降，如欧盟1 000欧元单位GDP能耗指标在2004年为166吨石油消耗量，到2008年下降到150吨石油消耗量。

(二)欧盟ETS机制运行促进了欧盟企业能效的提高

由于ETS机制的运行，欧盟企业可以利用节能减排低碳技术，将公司二氧化碳的排放降下来，也就相当于节省了排放许可配额，而这些多余的配额可以拿到市场去卖，因此ETS机制把原本一直游离在资产负债表外的碳排放，通过许可配额纳入到企业的资产负债表中，排放配额就成了一项资产。正是由于排放许可配额已纳入欧盟企业的资产负债表中，因此碳排放成本必然会影响欧盟企业的战略投资与决策，特别对温室气体排放量大的企业影响较大。碳点(Point Carbon)公司在碳市场2010年报告中关于长期碳价对企业新投资的重要性进行了调查，有47%受访者把碳价作为投资决策的决定性要素[3]，认为碳价已经促使企业短期内考虑转换低碳燃料，并影响企业长期投资决策。

ETS机制的运行扭转了一些企业减少提高能效方面的研发资金的趋势(Karoline S. Rogge 2010)[4]。由于提高能效和减排技术等方面的投资都是不能直接产生效益的长期投资，在ETS机制实施前，企业并没有碳成本的约束，市场对提高能效的技术需求也不大。这些都导致了企业对降低碳排放方面的技术研发缺乏积极性，提高能效研发费用预算曾一度减少。而ETS机制成了企业提高能效研发费用的主要动力。在欧盟控制碳减排的强硬政策及预期下，配额价格不断上涨成为必然趋势，企业加大了提高能效和减排技术方面的研发投入，低碳产业和市场竞争日趋激烈。

当然，ETS机制对企业提高能效的刺激作用是通过配额价格来影响的，配额价格越高，其刺激作用就越强。但由于第一阶段免费配额分配过多，第二阶段又受全球金融危机的影响，配额价格并不理想，因此ETS机制对企业提高能效的刺激作用还没有完全体现出来。展望第三阶段，随着欧盟经济的恢复增长，同时ETS在第二阶段和第三阶段的基础上进行了改善：排放上限更严格，实行跨阶段的配额存储机制，配额免费比例下降，拍卖比例上升，拍卖的收入20%将被用来提高能效的技术创新等，可以预料将来配额的价格将比第一阶段和目前来得更高，对提高能效将起到更强的刺激作用[5]。

(三)欧盟ETS机制的运行使反映排放配额供求关系的价格机制初步形成

流动透明的碳价格信号，是配置稀缺的碳资源的基础，经过几年的市场发展，欧盟排放交易市场的价格发现机制已经形成，表现在以下三个方面。

1．碳排放许可配额的市场价格同其他商品价格一样明显受配额的供求关系的影响。在欧盟碳配额市场上，供给主要来自三个方面：一是各成员国分配的排放配额；二是因链接机制通过《京都议定书》下各减排机制流入欧盟的碳排放指标；三是因存储机制上阶段存储下来的配额。而需求一侧则是企业的实际排放量。第一阶段，由于配额过度分配导致市场上配额供过于求，造成配额价格在2006年4月欧盟第一次排放数据公布以后迅速跳水，从30欧元落到7欧元⑥(如图2所示)。第二阶段虽然上限有所提高，但由于全球金融危机的影响，欧盟经济发展有所放缓，企业减产导致碳排放总体下降，使得企业从2008年以后到现在的配额相对过剩，造成配额价格走低，维持在10～15欧元之间。

图2 ETS第一阶段和第二段(04年12月～09年10月)配额价格变动走势⑤

2．配额的市场价格与其它能源价格的相关关系正在加强。配额价格已开始影响到企业的生产决策，从碳价与石油、煤炭价格正相关的变动趋势看，排放配额、石油和煤炭之间已形成了相互的替代关系和牵制关系(配额价和能源价格关系的走向趋势见图3)。

图3 2006年9月～2009年9月碳、石油和煤炭价格变动趋势图⑦

3．配额的价格信号已能准确反映碳排放许可权的供给与需求状况。在最初阶段的不确定性逐渐消除后，排放权的价格与造纸和钢铁等产量表现出显著相关的关系，即产量越大，排放权需求就越多，排放权的价格就越高；同时说明，排放权价格已经影响到企业的生产决策，不采取减排措施或降低产量，则需要承担更多的减排成本。

(四)欧盟ETS机制促进了CDM和JI项目的发展和全球碳市场的繁荣

欧盟ETS机制与《京都议定书》下的CDM和JI机制相链接(EU 2004/101/EC)，不仅为欧盟ETS机制所覆盖的企业在达成ETS所规定的义务上提供更多的选择性，更是活络了欧盟和全球的碳交易市场，降低了排放配额EUA的交易价格和二氧化碳减排的成本。鼓励更多欧盟国家的投资人投入《京都议定书》所认可的CDM与JI项目的减排计划中，对于促进UNFCCC非附件I国家的二氧化碳减排技术和资金流入，具有正面的意义。

如图4所示，从2005年欧盟ETS机制试运行开始，通过CDM项目所实现的CER和通过JI项目的方式获得低价ERU的成交量急剧放大，价格不断提高，虽然从2008年起受金融危机影响，抵消市场的项目有所萎缩，但仍比2005年之前的成交量要大。但从世界银行2009年全球CDM和JI项目的购买方的数据上看，86%的CDM和JI的项目购买者是欧盟内的成员国，其中德国、瑞典和其它波罗的海国家占22%，英国37%，西班牙、葡萄牙、意大利7%，新西兰和其它欧洲国家20%，日本13%，其它1%⑧。从这一数据中可以看出欧盟ETS机制是全球碳市场最重要的引擎。

图4 2002年以来CRE和ERU市场

(五)欧盟ETS机制推动了低碳技术在欧盟和全球的发展

首先，欧盟排放交易机制推动欧盟内部低碳技术和低碳产业的发展。ETS机制运行后，短期内的影响是使一些公司和行业(特别是电力行业)开始考虑转换燃料，例如从煤炭到天然气转换。从长期看，开始影响一些公司和行业的投资决策，如电力行业和公司，开始重点投资可再生能源、清洁煤和低碳技术，或通过CDM和JI机制对其他国家在低碳领域进行投资。以西班牙为例，其联合循环发电厂发电能力已达到21 760MW，占电力总需求的32%，其中风能发电连续8年复合增长率达到25%，占到总发电需求的10%。此外，欧盟从2005年ETS机制运行以来，利用可再生能源发电的比重整体不断上升，从2003年13.7%上升到2008年17.7%。说明ETS机制对整个欧盟电力行业燃料转换决策和新能源使用决策都有重要影响。

其次，通过CDM项目的发展，欧盟成员国通过提供资金和技术的方式与发展中国家开展项目合作，进一步推动了低碳技术在全球的发展。世界银行《2010碳市场现状和趋势》报告中提到，可再生能源和提高能源利用效率方面分别占了CDM市场43%和23%的份额，也就是说在2009年CDM市场上清洁能源项目总共占了2/3的份额，而其中CDM项目最主要需求方是欧盟成员国[6]。

(六)欧盟排放交易市场交易量不断上升，低碳金融产业不断壮大

欧盟配额交易市场从2005年ETS机制运行以来，成交量急剧增长。根据世界银行2010年碳市场报告，尽管全球GDP在2009年因金融危机下降了0.6%，工业化国家更是下降了3.2%，然而碳市场仍然保持坚挺，碳市场总的交易量达到了1 440亿美元，比2008年增长了6%⑨。

欧盟ETS机制保持着全球碳市场的引擎作用，在配额市场上占据了1 190亿美元交易量，期货市场份额也占据了全球73%的份额[6]。

欧盟碳交易市场如此活跃，除了与ETS机制本身不断完善有关外，还与ETS机制建立以来不断发展的碳金融体系有关。欧盟围绕碳排放权交易，先后成立了欧洲气候交易所(European Climate Exchange)、北方电力交易所(Nordpool)、未来电力交易所(Powernext)以及欧洲能源交易所(European Energy Exchange)等多家交易所。此外碳交易的金融衍生品种也在不断丰富，除了排放配额(EUA)买卖这种最基本的交易方式，欧洲气候交易所还于2005年4月推出了与欧盟排放配额挂钩的期货，随后又推出了期权交易，使二氧化碳排放权如同大豆、石油等商品一样可自由流通。

欧盟ETS机制的不断完善以及欧盟和全球碳交易市场不断成熟，带动了投资银行、对冲基金、私募基金以及证券公司等金融机构参与到碳交易市场中来。一个与以碳相关的直接投资融资、银行贷款、碳指标交易、碳期权期货等一系列金融工具为支撑的碳金融体系正逐步形成。

三 欧盟排放交易机制实施的启示

欧盟ETS机制在创建排放交易市场的有效性方面取得的较大成功，给我们提供了许多有益的启示。

(一)碳排放交易机制的建立和发展要循序渐进、逐步推进

碳排放交易机制的建立因涉及众多利益相关者且又是环保政策手段中的新生事物，作为先驱者的欧盟在排放交易机制建立与实施过程中，采取了循序渐进、逐步推进的方法，其好处在于：其一，可减少风险，积累经验，提高可控性和有效性。如欧盟排放交易机制在实施过程为降低风险采取试验、划分多个阶段的方法。试验的主要目的并不是立即实现对《京都议定书》承诺，推动温室气体大幅减排，而是一个吸取教训、积累经验的过程，给作为先驱者的欧洲碳市场一个准备和缓冲的阶段。试验结束后，欧盟委员会针对排放上限过宽、配额免费分配过量等问题进行了完善，这有利于第二阶段和第三阶段ETS机制更好地发挥作用。同时也积累了有市场价值的碳排放的相关数据，为尔后排放配额分配的科学性和公正性奠定了基础。其二，可获得相关利益者的支持，使其在政治上更具有操作性。欧盟委员会在阶段划分、产业范围的选择、排放配额分配方式、总量限额控制上都以最大限度减少反对声音为考量。欧盟ETS机制下配额的免费分配，增加了企业的收益，使得反对声音最大的工业部门转变了态度，支持进行排放交易[7]。

(二)碳排放市场的稳定性离不开企业碳排放量数据的统计支持

在欧盟排放交易机制试运行的初始阶段，由于各国和相关企业的实际排放情况的数据非常缺乏，各企业的初始排放限额主要是根据企业的自我评估来分配的；但EUA的市场价格决定于企业实际排放量和市场流通的配额数量，因此在2006年4月第一次官方的核查报告及排放数据出台后，投资者发现企业实际排放量并没有预期那么多，市场对配额需求量并不大，已分配的配额数量偏多，这样EUA市场价格很快跌落下来，造成了市场价格的大幅波动。而有了第一阶段的排放数据后，投资者的预期以及欧盟对排放上限的设置、配额的分配都有据可依，第二阶的配额价格波动幅度有所减缓。因此，各国在建立碳排放交易机制时要注重对企业碳排放量数据的盘查和统计，这是建立碳排放交易市场的重要基础工作。

(三)存储机制能对配额的价格波动起到平滑作用

存储机制是可使上一阶段的配额存储到下一阶段使用的一种机制。由于担心试验阶段的失败影响到第二阶段从而影响到欧盟完成《京都议定书》的任务，欧盟并没有允许第一阶段的配额存储到第二阶段使用，导致了配额价格到试验阶段结束时滑落到0欧元附近，使配额价格波动幅度加大。但到了第二阶段，欧盟改善了ETS机制中这一缺陷，允许第二阶段的配额存储到第三阶段使用，对配额的价格波动幅度起到了平滑作用。因此在2008年下半年到2009年即使因全球金融危机影响配额过剩，也没有出现第一阶段配额价格大幅下降的现象。因为企业预期第三阶段配额可能会因为免费分配比例下降而出现配额短缺，配额价格将会上涨，有些企业在第二阶段逢低买入以备第三阶段使用的投资行为，抑制了配额价格的大幅波动。碳点公司(Point Carbon)在2010碳市场的报告中提到有16%被访者存在单纯为第三阶段配额使用而在第二阶段购买存储的行为[4]。

(四)排放总量限额的长期规划，可以鼓励企业对低碳技术的长期投资

由于2012年《京都议定书》即将到期，使得一些企业和投资者对长期投资采取观望态度。正是由于对2012年以后的碳减排缺乏有效指引，EUA交易市场需求也出现了疲软现象，EUA的市场价格走高也受到了限制。如果EUA价格过低，企业从成本利润和长期投资的风险收益上考虑，更愿意为超额排放购买EUA，而降低投资清洁技术或购买清洁技术设备的意愿。

欧盟为了保证排放配额价格的稳定性，为鼓励碳投资者长期投资的积极性，在后京都协议还没有结果时，2009年欧盟提出到2020年温室气体排放要比1990年至少低20%，并将第三阶段的时间延长至8年即2013～2020年，并于2010年7月公布了2013年后的排放总量控制目标。据2010年5月欧盟注册机构提供的数据，2009年欧盟工业部门碳排放总量为18.73亿吨，比上年21.2亿吨减少了11.6%；而欧盟2009年分配出去的配额19.67亿吨；从2009年排放配额供需来看，排放配额有0.9亿多吨富余。英国《金融时报》分析指出，与过去碳排放配额供给富余之后碳排放价格迅速下降不同，2009年前几个月，欧盟碳排放交易价格还略有上升，随后直至进入2010年，都稳定在约13.5欧元/吨的水平上。究其原因，在于欧盟长期坚定的碳减排规划使企业可以做出相对长时期的投资决策，同时企业可以利用配额跨阶段存储机制将其拥有的排放限额保留到未来几年备用，待未来经济形势好转[8]。

(五)减排需要多种政策手段并用，综合治理

ETS交易机制的最终目的是为了经济有效地降低碳排放，而降低碳排放离不开提升能源使用效率、研发可再生能源技术、调整产业结构等。由于目前低碳技术的市场需求还在开发中，与减排相关的低碳技术发展离不开政府政策的扶持，离不开政府对产业的指导。只有多数企业积极投入到低碳技术和低碳产业中来，排放配额的供给和需求量才会提升，配额市场才会不断壮大，ETS机制市场和其他低碳市场才能起到相互促进的作用。因此ETS市场的发展离不开其他气候和环保政策的支持，只有综合各项相关政策，ETS机制才能更有效地发挥作用。欧盟配额市场以及全球碳市场(CDM和JI项目)的发展，离不开各国政府环保或低碳等相关政策的支持以及低碳产业和低碳市场的发展。展望ETS机制第三阶段，欧盟提出了“3个20%”的减排目标即到2020年减少二氧化碳排放20%，减少能源使用20%，可再生能源使用占能源使用总量的20%，将有力助推欧盟ETS市场的发展壮大[7]。

总之，尽管欧盟起初由于对上限交易机制经验和相关排放数据的缺乏，ETS机制在运作过程中出现了一些不足，如配额分配的公平性问题，配额价格的暴跌等，导致欧盟ETS机制遭到了来自多方面的批评。但我们还是应该肯定欧盟ETS机制——作为温室气体排放交易机制的先驱者，为应对气候变化和温室气体减排所做的贡献，以及欧盟对ETS机制的完善所做的努力。正是欧盟ETS机制运行增强了欧盟各国和相关企业节能减排的意识和意愿，促进了投资者对低碳技术和低碳产业的投资，推动了欧盟和全球碳排放市场的繁荣和低碳金融业的发展，为各国建立和发展温室气体排放交易机制积累了宝贵经验。

注释：

①《京都议定书》附件A中列了6种受控温室气体分别：二氧化碳(CO2)、氧化亚氮(N2O)、甲烷(CH4)、氢氟化碳(HFCS)、高氟化碳(PFCS)以及六氟化硫(SF6)

②欧盟承诺到2012年时温室气体排放量将比1990年至少削减8%。

③图1来源于European Environment Agency.AnnualEuropeanUniongreenhousegasinventory1990～2008andinventoryreport2010SubmissiontotheUNFCCCSecretariat，http://www.eea.europa.eu/publications/european-union-greenhouse-gas-inventory-2010.

④2008年和2009年因受金融危机影响，GDP和温室气体排放增长率都呈下降趋势。

⑤图2来源于：Point Carbon. Carbon 2010，http://www.pointcarbon.

com.

⑥配额价格迅速跳水的原因是2006年4月欧盟官方公布的排放数据远远低于市场预期的排放量，使投资者意识到起初的配额分配数量多于市场需求量。

⑦图3、图4皆来源于World Bank.StateandTrendsoftheCarbonMarket2010,http://www.worldbank.org,2010:5

⑧数据参见World Bank.StateandTrendsoftheCarbonMarket2010,http://www.worldbank.org,2010:5

⑨数据参见Point Carbon.Carbon2010，http://www.pointcarbon.com.

[1]THE EUROPEAN PARLIAMENT AND THE COUNCIL OF THE EUROPEAN UNION.DIRECTIVE2003/87/ECOFTHEEUROPEANPARLIAMENTANDOFTHECOUNCILof13October2003establishingaschemeforgreenhousegasemissionallowancetradingwithintheCommunityandamendingCouncilDirective96/61/EC[EB/OL].[2004-12-27].http://eur-lex.europa.eu.

[2]THE EUROPEAN PARLIAMENT AND THE COUNCIL OF THE EUROPEAN UNION.DIRECTIVE2004/101/ECOFTHEEUROPEANPARLIAMENTANDOFTHECOUNCILof27October2004amendingDirective2003/87/ECestablishingaschemeforgreenhousegasemissionallowancetradingwithintheCommunity,inrespectoftheKyotoProtocol’sprojectmechanisms[EB/OL].[2004-12-27].http://eur-lex.europa.eu.

[3]Karoline Rogge, Volker Hoffmann.TheimpactoftheEUETSonethesectoralinnovationsystemforpowergenerationtechnologies-FindingsforGermany[EB/OL].[2010-10-31]http://ideas.repec.org/p/zbw/fisisi/s22009.html.

[4]Point Carbon.Carbon2010[EB/OL].[2010-03-10].http://www.pointcarbon.com.

[5]Joachim Schleich ,Karoline Rogge , Regina Betz.IncentivesforenergyefficiencyintheEUEmissionsTradingScheme[J].Energy Efficiency ,2009(2):37-67.

[6]World Bank.StateandTrendsoftheCarbonMarket2010[EB/OL].[2010-05-05].http://www.worldbank.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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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chievementandEnlightenmentoftheEUEmissionsTradingScheme

XIAOZhi-ming

(School of Economics, Fujian Normal University, Fuzhou 35007, China)

To help the member states comply with their targets during the firstKyotoCommitmentperiod,EU designed the Emissions Trading Scheme (ETS).Despite of some defects, it was still effective in many aspects.It promoted reducing overall carbon emissions,helped drive the shift to lower CO2emitting technologies,promoted the development of low-carbon projects through the Clean Development Mechanism (CDM) and Joint Implementation (JI) and provided experience and enlightenment for other countries.

EU;Emissions Trading Scheme；carbon emissions reduction

2010-11-22

肖志明(1976-)，男，福建浦城人，福建师范大学经济学院博士研究生，讲师，研究方向为国别经济比较。

F062.2;F062.9

A

1674-9014(2011)01-0034-08

张群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