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伦

（苏州大学 文学院，江苏苏州 215123）

改写
——阻止作文假话、空话、套话的有效途径

王家伦

（苏州大学 文学院，江苏苏州 215123）

对语文的过度要求、“积极”的评分原则、学校的变相鼓励等是考试作文中假话、空话、套话产生的根源。封堵考试作文中假话、空话、套话的有效途径是“改写”；因为改写时假话、空话、套话没有了施展的空间。另一方面，改写也能让考生发挥个性。

作文；；改写；个性

虽然《普通高中语文课程标准（实验）》在“实施建议”中明确指出“在写作教学中，教师……引导学生表达真情实感，不说假话、空话、套话，避免为文造情”；虽然对作文考试杜绝假话、空话、套话的要求三令五申；虽然几乎每次作文考试都有“抒真情”等有关要求；但是，考试作文中假话、空话、套话却屡禁不止，已成了一道怪异的“风景”。

一、滋生假话、空话、套话的土壤

为什么作文中假话、空话、套话屡禁不止？为什么所有的禁令形同虚设？如果我们暂且搁置浮躁的社会背景，从语文教学的角度分析一下它们产生的土壤，就可略知一斑。

（一）作文担负着难以独挡的重任

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我们的语文教学担负着难以承担的重任，曾几何时，要求语文教学将思想教育、人文教育放在第一位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甚至将培养学生“健全人格”的主要任务放到了语文身上。就学生而言，在作文中追求“思想的完美”远比在阅读中追求“思想的完美”可能性大得多，为了显示自己的“积极上进”，为了显示自己的“立意得当”，学生们就得弃“感情真挚”，说起“高、大、全”式的假话、空话、套话。“限于既定的政治观念、道德标准，在面对政治、伦理色彩浓厚的作文题时，学生将不得不说一些言不由衷的大话、空话、假话。”[1]实际上，何止是“面对政治、伦理色彩浓厚的作文题时”，一般的文题大都有说假话、空话、套话的可能。

另一方面，我们的作文教学被不少人当成了培养文学家的教学活动，于是，为了“积极文学”而进行的虚构，也在不断地影响着我们的作文教学。

（二）评分时的“积极”要求

不可否认，阅卷教师中尚有部分“九斤老太”，他们凭着一种强烈的、朴素的社会责任感，一味关注“主题”的正统性和重要性，“学生的文章稍有不慎撞到了‘高压线’，比如写了早恋、表达了‘消极’情感……就会被宣判‘死刑’”[2]。笔者当年参加中考阅卷时就亲历了一件令人啼笑皆非的事。记得那次的题目是“初中生活的回忆”之类，一个学生写了整个初中阶段受家人虐待的精神痛苦（文中透露，该生为未得家庭同意所生之子），全文虽平铺直叙且语句稚嫩，却情感真挚，令人唏嘘。但是，由于主题“悲观而不积极”，仅得了10余分（总分50）；后来，由于检查组发现才得以“平反”。这位学生“被”“平反”了，但谁知还有多少未曾得到“昭雪”的考生呢？或许，他们的“重点”梦就因为说了真话而付诸东流！

2002年全国高考作文的话题为“心灵的选择”。一考生叙述“我”在家里接到医院电话，说“我”前不久献的血经化验，与一位白血病患者的造血干细胞一样，希望“我”能捐献骨髓，“我”经过一番“心灵的选择”，挽救了那个白血病患者的生命。此文得了59分（本题满分为60分）。不难看出，该文犯了常识性的错误，“献血怎么直接跑到医院而不是采血站？现在哪家医院在直接接受献血者的献血？捐献骨髓是医院一个电话招来的吗？”[3]显然，作者大有说假话的嫌疑，但却因为体现的思想“高”“大”“全”，而得到理想的高分。

（三）学校的变相鼓励

尽管我们的高考和“应试教学”颇受诟病，并被批得“体无完肤”，但高考仍然存在，应试教学还是如火如荼；因为在当今，高考还是选拔人才的最为公平的途径之一。“存在的就是合理的”，即使是那些口口声声反对应试教学的官员和“教育专家”，也在为自己的子女寻找应试能力甚强的重点高中，以求将来把他们送进重点高校。实际上，有哪个高中的校长不把高考放在第一位！“由于学校在希望学生作文能拿高分的前提下鼓励学生模仿、改编成熟作品，实际上是变相鼓励抄袭。正是脱离学生实际水平的作文要求，迫使学生不得不靠编假话来提高作文分数。”[4]笔者曾在中学执教12年，几度指挥学生高考，也颇有一些奋斗在高三第一线的知己。共同的应试经验告诉我们，每个学生只要准备五六篇（最多十来篇）自己的（或别人的）作文，到时现场改编，一般都能对付得了各级考试，尤其是话题作文的考试。此法屡试不爽。虽然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然而，如此鼓励套作，不就是对说假话、空话、套话的鼓励吗？

二、难以奏效的各种尝试

摒弃或消灭一个现象的最佳途径是铲除它产生的土壤。但是，语文教学究竟是“文”还是“道”占主导地位的决定权不在语文教师手中；对大批阅卷教师进行培训也不是三天两头能够完成的事；至于变相鼓励学生为高分而说假话，在高考仍然是选拔人才的最佳途径之一的背景下还会有市场。为了封堵作文中的套话、假话、空话，教育界的有识之士从不同角度作出了不懈的努力。

（一）从“源头”杜绝，最为恰当

于是，思想教育就成为了平时作文训练的“先行官”。大家都知道如此操作的效果究竟有多大！

另一种，似乎是“很语文”的做法，就是遵循“学生作文训练不是文学创作”的原则，在平时的训练中将说真话与创作严格区分开来，以杜绝真假不分的写作习惯。“对解决作文叙事真假难分矛盾的措施，作文教育专家、上海特级教师方仁工先生在《作文是一种训练》中提出：学生的作文训练，一开始就应把写真实与虚构、创作两类写作训练严格地区分开来，不能养成真假不分的写作习惯。笔者认为这是简单适用，具匡正时弊之效的经验之谈，是避免语文课成为假话假文培训课的基础措施。”[5]其用心可谓良苦，但究竟效果如何？在巨大利益的驱使下，谁能保证考生们的临场心理不失衡！事实也正是我们不愿看到的。

（二）注重命题的质量，更为直截

“尽量不出抽象的、笼统的、过于宽泛的题目，如涉及人生、事业、社会、改革、发展的题目”，因为“这类题目最容易滋生考生的夸大心理，最容易引来空话、大话甚至假话。”[6]这似乎是一条绝佳途径。但是，笔者收集了近几年的高考作文题，包括今年全国各地的近20道高考作文题，努力找出不怎么“涉及人生、事业、社会、改革、发展”的，要求研究生们找出几道能够彻底杜绝或者阻止假话、空话、套话者，答曰：“难度系数”颇大。可见，用“堵”的方法杜绝或者阻止考试作文中的假话、空话、套话难以奏效。

三、请改写闪亮登场

“山重水复疑无路”，当我们为考试作文中假话、空话、套话一筹莫展时，是否考虑到应该“疏”，开辟另外的通道？是否考虑到有一个“宝库”未曾开启？这个宝库就是“改写”。所谓的改写，就是命题者提供既定的文本或其他，要求习作者根据具体的要求进行写作。

改写的内涵甚为丰富，首先是篇幅和内容的增删（甚至改换），主要有缩写、扩写和续写。其次有文章主人公的改换与人物描写角度的改换，如将原来的次要人物改为主要人物，将原来的主要人物改为次要人物，将原文的正面描写改为侧面描写，将原文的侧面描写改为正面描写等等。改写还可作记叙顺序的改换，即作顺叙、倒叙和插叙之间的转换。改写也可以作诗歌、散文、说明文等等的体裁改换；当然，作这种改换必须具备扎实的文体知识。改写还可以作语言形式的改变，如将文言诗文改为白话文。就改写的对象而言，除了文本，还可以是诉诸视觉形象的图画，如将漫画改写成说明文、记叙文等。

1978年全国高考作文要求将一篇2000来字的文章《速度问题是一个政治问题》缩写成不超过600字的短文。由于所提供的文本的思想性（政治倾向性）较为明确，考生不可能就此犯审题错误，也不可能将宿构搬上试卷，即使考前受到鼓励或暗示，在现场也没有机会说假话、空话、套话。只要将各部分按比例压缩（当然得语句通顺），就可大功告成。也就是说，只要能读懂文本，概括出内容大意，加上通顺的语句，就成功了。这些，难道不就是语文教学的基本要求吗？

再如，1979年的高考作文题如下：

细续下面这篇文章（文本为何为的散文《第二次考试》，囿于篇幅，本文不再转引），把它改写成一篇“陈伊玲的故事”。要求做到：⒈按原文内容写一篇以陈伊玲为中心的记叙文，不要另外编造情节，不要写成《第二次考试》的缩写，否则扣分。如写成诗歌、读后感之类，均不给分。⒉要有明确的中心思想；注意材料的剪裁和组织。⒊层次清楚，结构完整。⒋语言通顺，标点正确，不写错别字。⒌字数以六七百字为好，最多不得超过八百字（包括标点），否则扣分。⒍注意书写格式，每个字占稿纸一格，每个标点也占一格。

何为的《第二次考试》原文主题颇为明确，主要表彰苏林教授的伯乐精神，其次表彰陈伊玲助人为乐的优秀品质；改写后，所表现的主题的主次就将颠倒，以表彰陈伊玲助人为乐的优秀品质为主，表彰苏林教授的伯乐精神为辅。由于改写要求非常清晰，况且明确规定不能超过800字，考生根本不可能套用旧作，也没有机会通过假话、空话、套话给陈伊玲增添“光辉事迹”。

在改写的阅卷过程中，由于被改写的文本主题的确定性，由于改写都在具体的要求下进行；所以，改写出来的作文的主题基本确定，很难产生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现象；也就是说，阅卷者的思想倾向难以主宰考生的命运。如此，考生也就不必担心因为“立意不高”而被打入低分行列，也就不必为取悦阅卷者而说假话、空话、套话。

可以这么说，只要所选的文本没有歧义，考试用改写基本能阻止假话、空话、套话。

四、改写也能促进学生素质的全面提高

在当前，鼓励学生个性发展的“新课程”精神起者主导作用，或许有人会有“改写压制学生个性发展的”担忧。这实在是杞人忧天。

中学语文教学的最终目标一为培养学生的读写听说能力，二为培养学生健全的人格。前者较为显性，后者较为隐性。

显然，就作文教学而言，应以培养学生的书面表达能力为主，培养学生的其他语文能力为辅，兼顾培养学生的人文精神。作文考试是对作文教学的评估，显然其评定和预测的是学生读写听说能力尤其是书面表达能力。那么，我们首先必须分析改写对学生的读写听说能力尤其是书面写作能力是否有利，然后再分析改写时学生能否发挥其个性。

“改写”的文体要求比较具体，可以深入地考察考生的谋篇布局能力。就如上文提到的1979年的作文题，这个“改写”的要求甚至可以说符合“新课标”对中学作文的要求。从文体的限定，再到中心思想、谋篇布局的要求，最后还有针对考生最基本的语言能力的严格规定，可谓面面俱到。如能如此坚持几年，考生和应考的指导者当然不可能再投机取巧、心存侥幸了；只有老老实实在作文基本功上下足功夫，方可在考场上胸有成竹，应付自如。

“改写”也可让考生尽情地施展语言才华，凡语言功底较强的学生，“改写”的成功率一般都很高；而且由于有一定的限制，考生不至于“走火入魔”而影响发挥。如将辛弃疾《西江月》改写为400字左右的白话抒情散文，就可以将原来“置身诗外”的诗人推上前台，成为文章的主角，也就是说，可以化“虚”诗人为“实”诗人。同时，也可以增添诗人的境况以及自己的合理想像，通过细腻的描写充实文章的内容。如此，习作者的个性不就得到了尽情的展示吗？

综上所述，考试作文用改写的形式首先可以使套话、假话和空话没有了施展的空间；同时，正如上文所说，改写时学生“伤脑筋”的程度甚至超过一般意义上的写作，从锻炼思维的角度看，改写还是推进素质教育的一条有效途径；另外，改写训练还能加深学生对已读诗文的理解，即使从考试的角度而言，也“有利可图”。“一举而三役济”，何乐而不为！

[1]上官子木.从高考作文题透视我国人文教育的缺陷. [J].教育科学研究，2007,(8).

[2]张娟.我国高考作文命题及评价回归生活的诉求.[J].教育测量与评价，2008,(2).

[3]王福河.高考作文评卷立意争端评析.[J].中学语文教与学，2003,(4）.

[4]上官子木.从高考作文题透视我国人文教育的缺陷. [J].教育科学研究，2007,(8).

[5]王福河.高考作文评卷立意争端评析.[J].中学语文教与学，2003,(4）.

[6]喻旭初.高考作文命题的缺陷及其矫正.[J].语文教学通讯：高中刊，2006,(2）.

Adaptation——An EffectiveWaytoPrevent TellingLies,Saying EmptyWordsand ConventionalPhrasesin Composition

WANG Jia-lun
(School ofHumanity,Suzhou University,Suzhou,Jiangsu 215123)

The phenomenon that the students tend to tell lies,say empty words and conventional phrases in composition originatesfrom the decisive factorsof the excessive demand for the Chinese subject,the“positive”scoring principles and the encouragement in disguised from schools.The most effective way to prevent such a phenomenon is adaptation.It is because there will not be elbow room for lies,empty words and conventional phrases when the studentsare required to adapt.On the other hand,adaptation enablesthe studentsto show their individual personalities.

composition;adaptation;individuality

G633.4

A

1674-831X（2011）02-0019-03

2010－11－28

王家伦(1949-)，男，江苏昆山人，苏州大学教授，主要从事语文教育研究。

[责任编辑：刘济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