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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系统的“自组织”与“他组织”辨

2011-04-12杨风禄徐超丽

关键词:自组织系统论要素

杨风禄 徐超丽

社会系统的“自组织”与“他组织”辨

杨风禄 徐超丽

人们置身其中的自然系统和社会系统是一个由各要素相互联系、相互作用所构成的整体。与自然系统一样,社会系统是在“自组织”过程中演化、进步的。但是,受近代传统思维方式长期浸淫的现代观念总是机械地、孤立地看待系统和系统中的要素,并最终得出了社会系统中存在“他组织”的结论。只有坚持了整体性、关联性的系统科学方法论,才能够看清楚社会系统的“自组织”性质,把握住社会系统演化的特性。政府或各类社会组织机构是这个系统的内部构成要素;社会的制度、法律、政策等则是这个社会系统的“序参量”,而不是它的外部要素。社会系统是,而且只能是“自组织”的。

社会系统;整体论;自组织;他组织;序参量

现代系统科学诞生以来,系统思想便以其强大的生命力迅速地向知识领域渗透和拓展,使人类的知识结构和思维方式发生了深刻的变化,尤其是现代自然科学的研究正在经历着这种变化。但是,在另一些科学领域中,受近代机械论、还原论长期浸淫的传统观念,还在深刻地影响着人们对外部世界的认识,社会科学领域就是这样一个重灾区。迄今为止的多数社会科学理论,仍建立在近代传统的认识论和方法论基础之上,线性的、机械的、孤立的分析方法和思维方式依然严重地影响着现代人的思想。

一、人类社会“他组织”论

作为一门科学的系统论,其公认的创立者是美籍生物学家 L.V.贝塔朗菲 (L.V.Bertalanffy)。他 1968年出版《一般系统理论基础、发展和应用》一书,奠定了这门科学的理论基础。所谓系统,就是指由若干要素按特定结构方式相互联系而成的具有特定功能的统一整体。每一系统都是一个由内部各要素 (子系统)所构成的整体,而该系统又成为更大系统的组成要素。从基本粒子到宇宙天体,从单细胞生物到人类社会,一切都自成系统。

20世纪 60年代末,“自组织系统”理论开始建立并发展起来。它主要研究复杂自组织系统 (生命系统、社会系统)的形成、发展和演化问题,即系统是如何由无序走向有序,由低级走向高级的。协同学创始人H.哈肯指出:“如果系统在获得空间的、时间的或功能的结构过程中,没有外界的特定干预,我们便说系统是自组织的”①H.哈肯:《信息与自组织》,成都:四川教育出版社,1988年,第 29页。。自组织系统,即能自行演化或改进其组织结构的一类系统。无论在自然界还是人类社会中,“自组织”现象都普遍存在。

系统理论和系统科学的诞生与发展,对人类的知识进步和社会发展产生了深刻的影响,系统科学甚至被称为“21世纪的科学”。它从认识论、方法论和价值论等各个方面极大地改变了人们的世界观、思维模式和价值观念。

大致地说,中国对系统科学的全面研究是从 1979年中国科学院成立“系统科学研究所”开始的。在经历了短期的学术成果引进之后,中国系统科学研究进入了快速发展时期,在包括系统论、控制论和信息论、系统工程在内的系统科学各学科领域都取得了可喜的成就。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也有一些领域的研究进展相对缓慢,在包括社会科学的系统论方法的研究以及系统科学方法论等方面并没有取得相同程度的进步。在这些领域里,存在的问题甚至比取得的成就更令人瞩目。本文所要探讨的就是这些问题中的一个——社会系统的运行特征:我们的社会系统是“自组织的”还是“他组织的”?

1998年,我国学者苗东升教授在他的《系统科学精要》一书中提出了“他组织”的概念。在该书的第 9章“他组织系统理论”中,分别介绍了“他组织”的概念、类型及其系统意义、人工他组织原理、他组织系统的动力学、他组织系统的动力学特性以及人体系统的自组织与他组织、经济系统的自组织与他组织、社会系统的自组织与他组织等。1999年 3月,在接受《光明日报》的采访时,苗教授这样阐述自己的观点:“现实世界的他组织现象十分普遍,凡系统的设计、组建、控制、管理、操作,以及批评、教育、制裁等等,都是外部力量试图改变某个系统的结构、状态、行为的过程,即他组织。一切人为系统都是他组织,他组织理论主要研究这类对象,但不限于此。自然界也存在他组织,凡在等级层次结构中,高层次对低层次,中心部分对边缘部分,都有他组织作用;凡进化出专门负责调节控制的子系统的系统,这种子系统对其它子系统就有他组织作用。城市对乡村,中枢神经对人体,都有某种他组织功能。……这种运动被人类认识,就会转化为自觉行动,一切有计划有组织的人类实践都是他组织。……计划经济的弊端就在于压制、扼杀了这种自组织机制。但完全的自由市场经济也不行,必须有因不同时期和条件而采取的不同方式、不同力度的宏观调控 ,即他组织。”①《他组织——系统科学的另一片视野——访苗东升教授》,《光明日报》1999年 3月 2日。当然,在本文中,他也指出过“从足够大的历史尺度看,社会历史是一种自发的自组织运动,遵循自组织规律”。。

另一位中国学者吴彤教授也提出过“他组织”观点,在他的《生长的旋律——自组织演化的科学》一书中,他曾经这样说:“在自然界和人类社会,也存在着与自组织系统性质完全相反的另一类系统,它不能自行组织、自行创生、自行演化,即不能自主地从无序走向有序,而只能在外界指令的推动下组织和演化,从而被动地从无序走向有序,这类系统我们称之为‘他组织系统’”②吴彤:《生长的旋律——自组织演化的科学》,济南:山东教育出版社,1997年,导论第 1页。。

另外,我们也还看到,杨桂华教授在《人类社会与自组织系统理论》一文中,甚至从“社会系统的特殊性”出发,发现了“人类社会的超自组织特征”③杨桂华:《人类社会与自组织系统理论》,《教学与研究》1998年第 3期。。

也许是受到了上述学者的启发或影响,近年来,国内一些学者把“他组织”理论运用到了其他领域,诸如师汉民在《从他组织走向自组织——关于制造哲理的沉思》一文中,比较了人造系统中传统的“他组织”模式与自然系统的自组织模式的优劣,论述了自组织的特点和机制,指出从“他组织”走向自组织乃是制造业走出困境的必由之路。④师汉民:《从他组织走向自组织——关于制造哲理的沉思》,《中国机械工程》2005年 Z1期。秦书生在《技术系统的自组织与他组织》一文中,提出“技术和技术目的受到社会经济、政治和文化的强烈制约,这就是它的他组织特征。”⑤秦书生:《技术系统的自组织与他组织》,《系统辩证学学报》2005年第 3期。姜克锦等则在《城市交通系统自组织与他组织复合演化过程》一文中,提出了城市交通系统发展演化是自组织与他组织复合作用的发展过程。⑥姜克锦、张殿业、刘帆洨:《城市交通系统自组织与他组织复合演化过程》,《西南交通大学学报 (社会科学版)》2008第 5期。

由于系统论在人们认识活动中的特殊重要意义,在我们接受一种系统观念、一种关于人类社会的诠释——无论是“自组织论”,抑或是“他组织论”——之前,我们确实应该思考和回答这样一个问题:上述学者提出的人类社会或社会系统是一种“他组织的系统”是否是一种正确、合理的解释?

笔者认为,如果缺乏对系统的特性的正确认识,特别是缺乏对系统整体性、关联性特征的认识,就不可能正确地揭示系统的真实性质,也就不可能合理地解释系统的演进与发展。本文就是一次建立在系统的整体性、关联性特征基础上的关于人类社会或社会系统的运行特征的重新思考。

二、系统的整体性、“自组织”性特征与社会系统的整体性

虽然“自组织性”是各种系统的基本特征,但是,对于那些深受近代机械论的惯性思维方法影响的人来说,认识和把握系统的“自组织性”特征并不容易。

根据系统论,系统具有整体性、关联性,结构性、动态平衡性、时序性等共同的基本特征。一个系统,一方面其自身是由若干子系统所组成的,另一方面它又是更大系统的有机组成部分。整体系统内的各个组成部分处于有机的、复杂的联系之中,每一个部分都是相互影响、相互制约的。这样,每一个部分都影响着整体,反过来,整体又制约着部分,并因而使系统具有了自我调节的能力和对外部环境的适应能力。当外部环境发生变化时,系统并不需要借助外力或其他机制,而是自发地、自动地发生反应,以适应变化了的环境。这就是系统的“自组织性”。

系统论不仅是反映客观规律的科学理论,更具有科学方法论的含义,这正是系统论这门科学的特点。系统论的核心思想是系统的整体观念。然而,在科学发展历史上,出于分析或研究的需要,人们常常把大的、整体的系统分解为小的、分支系统。德国物理学家普朗克曾经说到:“科学是内在的整体,它被分解为单独的整体不是取决于事物本身,而是取决于人类认识能力的局限性。”①转引自卢启文:《现代综合进化论和社会生物学》,《北京大学学报 (哲学社会科学版)》1988年第 3期。但是,重要的是,小的、分支系统并不具备“独立”的性质。一个有机体,如果将其加以肢解成为它的组成部分,它就死亡了。黑格尔就说过:“譬如一只手,如果从身体上割下来,按照名称虽仍然可以叫做手,但按照实质来说,已不是手了”②黑格尔:《小逻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2年,第 405页。。即使是非生命体,比如一个机械系统,部分要组织成为一个的整体,也不能仅仅堆积在一起,而要按照某种特殊的结构和关联将其组合起来。认识到这一点非常重要。如果把小的、分支系统当作独立的系统来对待,就会得出错误的结论。具体地说,如果把小的系统看作一个独立的系统,就会得出这些小系统是“他组织”的结论。因为,此时,小的、分支系统之间的有机联系和相互作用,表现为这个小的、分支系统之外的“力量”。实际上,社会系统中存在“他组织”认识就是这样出炉的。

任何系统只有通过相互联系形成整体结构才能发挥整体功能。系统的整体性是指“系统是由若干要素组成的具有一定新功能的有机整体,各个作为系统子单元的要素一旦组成系统整体,就具有独立要素所不具有的性质和功能,形成了新的系统的质的规定性,从而整体的性质和功能不等于各个要素的性质和功能的简单加和”③魏宏森、曾国屏:《试论系统的整体性原理》,《清华大学学报 (哲学社会科学版)》1994年第 3期。。魏宏森、曾国屏将此称之为系统的整体性原理。整体性是系统的最为基本的特征之一。一个没有整体性的系统是不可想象的。一般系统论的创始人贝塔朗菲认为:“一般系统论就是对‘整体’和‘整体性’的科学探索”④贝塔朗菲:《一般系统论:基础、发展和应用》(修订版),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1987年,序言第 3页。。

系统的整体性问题是一个极为重要的问题。看不到系统的整体性,就无法理解系统内的不同组成部分之间的联系与相互作用,也就不能理解系统的“自组织”和演化。“只要系统还是一个统一的整体,由于系统内部的相互作用,在一阵骚动之后还会达到新的平衡。系统是自调节的,但是如果系统分裂为一条条独立的因果链条,调节的能力就丧失了”⑤贝塔朗菲:《一般系统论:基础、发展和应用》(修订版),第 65页。。

因此,系统的“自组织性”是通过系统各组成部分之间的紧密联系、相互作用、并动态地适应环境变化体现出来的。由此也不难看出,如果没有对系统的整体性、关联性及结构性特征的理解,如果用孤立的眼光、机械的方法去考察被人为地肢解了的系统的各个组成部分,实难看到系统要素的相互联系、相互作用,进而也不可能完整地理解系统的“自组织性”。

前文提到,“他组织”论者将人类设计的“系统”或组织视为“他组织”的存在形式,如政府、企业等。那么,我们应该如何看待“政府”之类的组织或机构呢?或者说,政府是不是像“他组织”论者所理解的那样,是一个外在于社会的存在物呢?哈耶克十分恰当地指出:“当政府实施其服务功能的时候,它只是许多组织中的一个组织,而且就像其他组织一样,它只是自生自发的整体秩序中的一部分,而当它实施其强制功能的时候,它则是在为维持这个整体秩序提供一项基本条件。”①弗里德利希·冯·哈耶克:《法律、立法与自由》(第一卷),北京: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2002年,第 70页。贝塔朗菲曾经告诫人们:“为了理解组织的完整性,应当既认识各组成部分,也认识它们之间的关系。这里有一个根本困难,因为‘常规科学’很不适应于研究系统中的‘关系’”②弗里德利希·冯·哈耶克:《法律、立法与自由》(第一卷),第 310页。。他说:“不管怎样,我们被迫在一切知识领域中运用‘整体’或‘系统’概念来处理复杂性问题。这就意味着科学思维基本方向的转变”③弗里德利希·冯·哈耶克:《法律、立法与自由》(第一卷),第 2页。。

还有,他组织理论把社会制度、法律、政策等看作是社会系统的外部力量——一种执行“他组织”的力量,这种认识同样是不合适的。早在协同学的创始人哈肯那里,就正确地指出社会制度、政策、文化、舆论等是社会系统的“序参量”(order parameter即控制秩序的参量),它在整个社会的自发的自组织过程中,决定了社会演化和社会行为。他说:“政治制度……无非是一种以国家形式表现的舆论而已。流行的舆论起着序参量的作用,它支配着个人的意见,强制形成一种大体上是一致的舆论,借以维持其自身的存在。”④赫尔曼·哈肯:《协同学:大自然构成的奥秘》,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95年,第 160页。

三、社会系统“他组织”论的错误及认识论根源

当前,人们确实已经达成了这样的共识:复杂系统与简单系统有重要的“不同”。这当然是正确的。但是,从这个正确的结论却很容易走向其反面。我们已经看到,一些人为了寻找这些“不同”的证据或证明这种“不同”的存在,最终却歪曲了事物的本来面目。

系统中各要素不是孤立地存在着,每个要素在系统中都处于一定的位置上,起着特定的作用。要素之间相互关联,构成了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各组成要素都是系统整体中的要素,如果将要素从系统整体中割离出来,它也就失去要素的作用。

系统科学认识论用非线性、复杂性的观点来看待这个世界,它的发展本来有助于还复杂世界以本来面目。但是,在深受还原论、机械论的惯性思维方法的影响的人眼里,却仍然只能看到简单性和线性因果关系。当人们还是用机械论的思维去认识、解释系统时,就只有一个个孤立的组成部分或分支系统。在这些孤立的部分或分支系统上是看不到相互之间的作用与联系的,“自组织的”系统由此被歪曲成了“他组织的”系统。例如,黑格尔所提到的“孤立的手”,孤立地看,一只会活动的手也是“他组织的”,因为对于这只手来讲,它的活动是受到了一个“外部”的东西——“大脑”支配的。割裂了系统各部分之间的联系,一个整体上有机的系统,就变成了一个个孤立的“他组织的”孤岛。

“他组织系统说”不是一个对“自组织系统”理论的合乎逻辑的推演和发展。任何系统演化的根本动力是不可能从外部输入的。“事实上,自组织提供了这样的机制,借此复杂结构可以进化,而无需假定第一开端或超验干预”。⑤保罗·西利亚斯:《复杂性与后现代主义——理解复杂系统》,上海:上海科技教育出版社,2006年,145-146页。一个自身不存在演化动力的系统,无论外部环境如何变化,都不可能促成其演化。换句老话来说,内因提供了变化的可能性,外因提供了变化的现实性。一个未经受精的鸡蛋,即使向它提供了最恰当的温度,也不可能将其孵化成小鸡;一只猴子哪怕是对它进行最优秀的教育,也不可能让它变成工程师。

那种从“自组织系统”的概念中,顾名思义地设想出一个与“自组织”系统相对应的“他组织系统”的人,实际上没有正确领会系统论的精神实质。因此,无论如何,“他组织系统论”都不是一种理论上的“创新”。科学研究是一项严肃性的工作,不能够满足于概念游戏。我们相信,任何系统都是自组织系统,整个宇宙的存在也都是一个基于自组织系统。诚然,任何系统都可以被分解为子系统或系统要素,但是,从这些分解出来的分支系统或系统要素上面,是观察不到系统的整体性、关联性和结构性特征的,也观察不到系统的“自组织”特征。而据此所得出的结论——“他组织”系统理论也是站不住脚的。

我们可以进一步看到,“他组织”系统理论甚至为“上帝创世说”开启了通道。一直以来,“科学……在试图理解自然,试图更深入地钻研那些曾被一代又一代人提出来的问题,其中的一个问题就像是几乎摆脱不了的主题,……这就是存在与演化之间的关系问题,永恒与变化之间的关系问题。……变化是由外界强加给某种惰性物质的吗?还是演化本来就是物质内所固有的呢”?①伊·普利戈津、伊·斯唐热:《从混沌到有序——人与自然的新对话》,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87年,第 347页。但是,普利戈津告诉人们“有序和组织可以通过一个‘自组织’的过程真的从‘无序’和‘混沌’中产生出来”②参见阿尔温·托夫勒为《从混沌到有序——人与自然的新对话》所作的序,载伊·普利戈津、伊·斯唐热:《从混沌到有序——人与自然的新对话》,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87年,第 11页。。事实上,现今地球上的数百万种生物,根本不是上帝的恩赐和杰作,而是 30多亿年以来地球上出现的微细胞演化来的。当我们要解释整个人类社会的进步的时候,只能从人类社会内部去寻求答案,而不是从上帝或外星世界那里去探寻;要说明一个民族、国家的强弱盛衰,只能从这个民族、国家的自身历史的、文化的、制度的和技术的因素去找原因。

我们置身其中的自然和人类社会总是处于相互联系之中的,但人们为了深入认识部分,常常不得不把特定系统从普遍联系中暂时划分出来,分门别类地、孤立地加以剖析,这种做法过去曾经是、现在也依然是深入事物的内部、剖析事物的细节、使认识走向深化的前提。近代以来的科学正是借助于分析的方法取得辉煌成就的。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这种具有强烈的还原论色彩的机械论方法曾一度被当作了唯一的科学方法。但是正如哈肯所说:“采用这种方法的研究者,其体验可能很像得到一辆玩具汽车的小孩。小孩很快想知道,汽车为什么会跑,就把它拆成各个零件。但他还是不能搞清汽车为什么会跑”③参见赫尔曼·哈肯:《协同学——大自然构成的奥秘》,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1年,前言第 5页。。

林康义等曾指出:一般系统论“它的产生和运用不仅对现代科学的发展产生了积极的作用,而且更值得重视的是它提供了一种新的系统思维方式,对抵制、克服形而上学的思想和笛卡尔主义在学术界的影响起了有益的作用。有人称系统论是继相对论和量子力学之后,又一次‘改变了世界的科学图景和当代科学家的思维方式’;是‘思想领域大变动’的一个重要标志”④参见林康义等:《一般系统论:基础、发展和应用》译序,载贝塔朗菲:《一般系统论:基础、发展和应用》(修订版),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1987年 ,第 1页。。看来,他们的估计过分乐观了。

另一方面,我们也越来越清晰地看到,“现代新学科不断出现,边缘学科、交叉学科、跨界学科、横向学科,都带有综合性,都体现学科之间的关联发展,体现科学思维与科学理论体系的整体化趋势,深刻反映人们对客观世界内在统一性认识的增强”⑤黄麟雏:《再论系统的整体性》,《系统辩证学学报》1998年第 1期。。如美国著名社会学家华勒斯坦所主张的“开放社会科学”以及朱丽·汤普森·克莱恩所强调的“跨越边界”等都体现了人们对社会整体性认识的深化,对社会生活各个方面内在联系认识的增强。

四、人类社会在“自组织”中不断进步

人类社会是自然界中特殊的一部分。作为一个复杂的开放系统,人类社会系统显然有着不同于一般开放系统 (如自然系统)的特殊性,即社会系统与自然环境的变换过程是一个“有目的”的过程。虽然,在某种程度上,人类超越了自然的限制,“有目的”地运用人工工具改造外部环境来维持自己的生存和发展。但是,作为自然界长期发展的产物,“社会科学是社会系统的科学,因此,它应该使用一般系统科学的方法”⑥贝塔朗菲:《一般系统论:基础、发展和应用》(修订版),第 185页。。那么,人类社会,作为一个开放系统,如何通过自己内部协同作用,自发地产生出时间、空间和功能上的有序结构的呢?

自组织系统演化的动力来自系统内部的两种相互作用:竞争和协同。按照哈肯的观点,系统演化的动力是系统内部各个子系统之间的竞争和协同,并因此使整个系统从无序走向有序,即自组织起来。“协同学无非是一种在一个系统各部分之间协作的理论”①赫尔曼·哈肯:《协同学——大自然构成的奥秘》,前言第 108页。。

在系统论中,协同是指系统的元素在整体发展或运行过程中的协调与合作的性质。“‘协同学’即协调合作之学”②赫尔曼·哈肯:《协同学——大自然构成的奥秘》,前言第 2页。。“我们可以把协同学看成一门在普遍规律支配下的有序的、自组织的集体行为的科学”③赫尔曼·哈肯:《协同学——大自然构成的奥秘》,前言第 9页。。“所有的生命过程,从单细胞的生命过程开始,到人类与自然的共存,都是密切配合的;所有的部分都像齿轮那样,直接或间接地齿合着,这就使系统总是十分复杂”④赫尔曼·哈肯:《协同学——大自然构成的奥秘》,前言第 10页。。

就人类社会中的协作而言,哪怕是在原始社会,为了获得生活资料,原始人就自然地聚集在一起,以群居的联合力量和集体行动来弥补个体自卫能力的不足。不难想到,人类社会中的劳动分工是最基本的协作机制。除此之外,也还存在广泛的人与自然的协作,人与人的协作,个人与企业的协作,企业之间的协作,个人、企业与政府的协作,国家之间的协作。

就人类社会中的竞争而言,我们同样看到:有人与自然的竞争,人与人的竞争、企业之间的竞争、国家之间的竞争。无论是原始社会,还是现代社会,人类为求得生存,也是通过与其他生物、其他人群、其他国家进行着激烈的竞争,才取得自己立于社会和“世界民族之林”的地位。

可以说,一部人类社会的发展历史,就是一部人类竞争与协作的历史,竞争与协作是社会发展不可缺少的推动力,也是我们理解社会系统演化的基本线索。

最后,我们希望再次强调,在分析和认识社会系统时,抛开了系统的整体性,用还原论、机械论的思维,把作为组成部分的分支系统或系统要素看成“独立”的系统是错误的,把“政府”或社会的制度、法律等排除在社会系统之外 (典型的如新古典经济学)同样是不科学的。如果说自然系统中没有为“他组织”提供作用空间的话,那么,社会系统中同样没有为“他组织”留有活动余地。

[责任编辑:李春明 ]

The Resolution of Social System’s“Self-organ izing”and“Heter-organ izing”

YANG Feng-lu XU Chao-li
(School of Economics Shandong University,Jinan 250100,P.R.China)

The natural and social systemswe are in are an organic whole made up of interrelated and interactive elements.Just as the natural system,the social system evolves in a“self-organizing”process.However,some modern societies tend to take these elements separately because they have been long under the influence of traditionalway of thinking and come to the conclusion that social systems could be“Heter-organizing”.The nature of Self-organizing of the social system and the evolution of society could be understood only if the systematic and scientific methodology is followed which focuses on the unity and interaction of different elements.In a social system,governments or various social organizations are an internal elementwhile social institutions,law and policies are its“orderparameter”rather than its external element.Therefore,social system is,and can only be“self-organizing”.

Social system;Holis m;Self-organizing;Heter-organizing;order parameter

2010-12-02

杨风禄,山东大学经济学院产业经济研究所教授,经济学博士 (济南 250100);徐超丽,山东大学经济学院副教授,经济学博士 (济南250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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