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金龙　刘　玮

摘要:新中国战争影片的发展进程中,冯小宁在诗化叙事方式上,做了卓有成效的尝试和开拓,充分发挥电影自然画面的象征效果,运用细微道具做载体,通过“闪前”式画面等手段,在叙事模式上进行了大胆创新。

关键词:冯小宁;三部曲;战争影片;叙事方式

作为新中国电影重要的组成部分,战争影片中的大多数,是依据政治意识形态的要求,着力于故事浅表层次的讲述,把电影的价值定位在反映和认识政治意识形态约定的现实,而缺乏对战争反思的必要艺术手段的升华。同时,战争片长期以来都保持着与社会主流形态的一致,以具有鲜明时代特征的类型状貌而显现。

在当代中国影坛,有人把冯小宁喻为一匹孤独的“狼”。他用自己洋溢的激情、执着的追求和忘我的精神,诠释着自我的信仰、责任与使命。1995年至2001年,他身兼编剧、导演、摄影、美术、制片多职,“催生”了《红河谷》(1996)、《黄河绝恋》(1999)、《紫日》(2001)三部佳作。这也就是后来为众人所津津乐道的“战争三部曲”(以下简称“三部曲”)。它们因纯美的画面、蕴涵深远的诗意象征所营造的独特诗化叙事方式,使得唯美情调洋溢于影片始终,电影叙事在浓酽的诗意中行进,诗意在简洁的叙事中流淌。自此,国产战争影片以全新面目呈现于观众,对传统战争影片的叙事模式产生了巨大颠覆。大背景中的小人物,残酷战争中的美好人性,“爱”与“死”的主题,“形式即内容”的浪漫主义追求,是冯小宁在“三部曲”系列中的特定风格。评论界有认为冯小宁思考战争问题不够,而纯粹以票房为出发点的说法。也有人说他还在重复着过去的某些认识,充其量是对战争所能赋予个体生命的崇高感和特殊意义的感悟。但毕竟在变化之中,让我们体味到了人性在战争中、在炮火连天之时的嫣然生动之处。他试图通过电影向世人提出如何恢复被扭曲的人性才是战争电影的艺术皈依,从而打破了观众的心理期待,把观众带入一种全新的审美境界,为战争影片的成功突围作了大胆的艺术尝试。在诗化叙事方式上,冯小宁从表现手段上作了大胆发挥。

首先,他充分发挥电影自然画面的象征效果,使诗意的美感和深度与电影浑然一体。作为一门具象艺术,电影艺术在运用强烈的画面表现效果造成强烈的视觉冲击力直接唤起观众的审美注意力方面独具优势,然而给观众预留的狭小想象空间则剥夺了观众审美再创造过程所应具的快感。作为电影美术师兼导演的冯小宁凭借独到的优势把电影画面诠释为一幅幅“诗意盎然”的长卷。《红河谷》中神秘杳远的皑皑雪山,《黄河绝恋》中气势雄浑的磅礴黄河,《紫日》中浩瀚无际的莽莽森林……把中华民族质朴率真、不畏强暴的民族性格表现得淋漓尽致。于是,在圣洁的雪山前,在滔滔的黄河旁,在浩瀚的原始森林里,侵略者丑陋的灵魂达到极致,侵略者的狂妄消失殆尽,而被军国主义扭曲的灵魂则得到升华。具有象征意味的如同油画般浓重、雄阔的镜头成为电影叙事的背景,也奠定了电影文本的基调,于是传统战争影片难以企及的艺术高度和思想深度却成了“三部曲”独具的特色。

冯小宁还经常运用一些看似微不足道的小道具为载体,寄寓对战争的深层思考。《红河谷》中作为藏传佛教虔诚信徒的老奶奶手上的转经筒,体现着她对幸福生活的期盼和对美好人生的向往,与象征着现代文明的罗克曼送给格桑的打火机,形成深层次对比,东西方文明的冲突和传统与现代的冲突,在此尽显。同样,《紫日》中日本少女手中玲珑小巧的八音盒“仿佛生存在战争中的人们对于自身命运境遇无言的倾诉。”[1]这些具有象征意味的道具反复出现时,观众的思考、反思也便成为自然。其间,冯小宁战争影片的诗意及深层蕴含得到了最大限度的展示。

在叙事过程中,通过大量“闪前”式画面,来深化电影主题 ,是冯小宁惯用的方式。这种手段在《紫日》中运用得更加娴熟:日本军官逼迫日本新兵壮胆训练的活人刺杀镜头被反复强调,既凸现了日本军国主义的惨无人道,又揭示了其对自然人性惨无人道的戕害;日本军官声嘶力竭动员日本青年学生为圣战献身画面在日本少女脑海中反复闪现,既是日本少女精神痛苦的根源,也是日本少女人性扭曲的“拐点”。该方式的运用强调了故事的节奏感,使得叙事具有了诗意效果,使战争对人性扭曲这一主题得到进一步深化。

战争对一个民族、国家、政治集团的利益所造成的影响是毋庸置疑的,但其给人类个体所带来的心灵创伤则更值关注,即使非正义的一方,也不可幸免。冯小宁从大的战争中选取典型性事件,进行深刻演绎,进而借用电影艺术特殊的表现形式加以发挥,达到了其他战争影片所未及的高度——对战争中人性的反思。刘再复说中国的小说还停留在讲故事的阶段,忽略了对人物心理的分析和揭示,中国的战争影片也存在同样的问题[2]。冯小宁则用他特有的诗化叙事的手法,对这一弊病进行了修正。

在当代战争影片的发展进程中,冯小宁的“战争三部曲”起到了不可磨灭的推进作用。在战争影片和主旋律电影陷入困境之时,冯小宁以其独到的电影艺术表现手法开辟了一条“阳关大道”,创造出了集思想性、艺术性,观赏性的于一身的优秀电影艺术作品。[3]

注释:

[1]李彦.《冯小宁英雄史诗大片〈嘎达梅林〉以真实精神写人》,新浪网,http://ent.sha.com.cn/m/c/2002—05—30/85494.html。

[2]刘再复.《性格组合论》,1986年,上海文艺出版社。

[3]贾磊磊.《永不言败——冯小宁访谈录》,《当代电影》2002年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