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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裔美国小说中流散者人文精神与世界主义伦理观研究

2022-03-17郑光锐

关键词:世界主义伦理观亚裔

郑光锐

(中国医科大学 外语教研部,辽宁 沈阳 110122)

新世纪以来,亚裔美国文学创作得以长足发展。一批亚裔作家崭露头角,并相继问世诸多经典之作,其作品开始关注世界主义与人文精神等主题书写。

我国于20 世纪90 年代开展的人文精神大讨论,也成为学界研究热点。其目的是重塑理想,重建严肃高尚文学,这对促进我国当代文学发展具有积极作用。可见,人文精神蕴含崇尚理性,尊重人的价值,如爱、亲情与和谐美之理念,它与人类共有的道德观念与社群内涵相契合;凸显世界主义伦理观,即由“社群之中来自世界各地的人通过彼此的敬意来建立关系”[1]12。显而易见,人文精神与世界主义浑然一体,已超越国界、民族与血缘所限,均体现了人类共有的世界性特征。鉴于此,此论文以世界主义与人文精神为视角,深刻阐析亚裔美国经典小说《解说疾病的人》《少女小渔》《茉莉》《千金姑娘》中亚裔民众异域身份困境与情感困惑,及他们冲出创伤阴霾、砥砺奋进的成功经验;探寻他们秉持的各族群和谐互爱的人文精神,赞颂亚裔族群的世界主义伦理观。

一、亚裔族群的乡愁与凸显的人文关怀

人文精神是指人的行为指导思想要以人为本,将人文知识化育为主体的精神成果并付诸行动的结果,引领人们对真善美的执着追求,并视为人类的理想和方向。而人文关怀是人文精神的具体体现,即对人的个性关怀,注重维护人性尊严、崇尚宽容、反对暴力、践行自由平等与自我价值的一种哲学思潮和时间观;它倡导自我与他人和谐相融,其目的是实现人类社会的文明进步。故此,思乡、返乡不仅反映人的个性关怀,也是人类共有的梦想。因而,研究者发掘亚裔美国小说中流散者乡愁与情感转变之源,赞美各族人民的美好情谊所体现的人文关怀。诸如,文章追溯人们远离家园后,仍然保留本民族文化传统印记,及其对家乡的思念与向往之情,再现流散者的心理创伤与文化失落感。同时,褒扬他们走出创伤困境,彼此鼓励相携,砥砺前行,凸显他们的世界主义情愫。

1.流散者根植乡愁的文化与心理创伤

不言而喻,“移民不仅仅是一种位置上的移位,更是一种文化和心理上的移动与错置”[2]。亚裔移民漂泊海外后,依然怀有挥之不去的乡情与对“精神家园”的渴望,他们以多种方式倾诉对家乡与民族文化的眷恋之情。印裔美国作家裘帕·拉希莉所撰写的《解说疾病的人》,荣获普利策小说奖。其中多个短篇描写了流散者浓浓的乡愁。

一是海外游子以制作家乡美食寄托魂牵梦萦之乡愁。因为食物是少数族裔文化身份的重要标志,也是他们文化记忆与民族情感的主要内涵之一。该小说描写森太太随同丈夫从印度移居美国后,备感孤独,她以烹饪印度美食来寄寓家乡记忆与缓解思乡之苦。她在厨房里使用家乡的菜刀展示快速切菜技巧,每天都烹饪家乡多种美味佳肴,受到邻里的赞赏。

二是流散者对民族艺术的挚爱也倾注在对民族文化认同上。美国印裔银行家德夫移居美国多年,他仍喜欢欣赏印度孟买影星麦荷黎·狄克斯的歌舞;美国印裔夫妇桑吉夫与晶晶邀朋友来家聚会时,晶晶还提及孟买影星酒窝儿·卡帕地亚的表演技艺。显然,文化艺术是民族重要特征,能够传承民族文化,也是人们筑牢民族根基的最佳选择。

三是移民对家乡亲人追忆还可带来精神慰藉,缓解他们的异域失落感。该小说阐述印度学子学业有成后,回乡结婚又离家返美工作。他在孤独之时,思念家乡妻子美丽的面庞与质朴的话语,更加期盼夫妻重逢,共享温馨的时光。他忆起家乡的母亲含辛茹苦抚养子女,由于丈夫突然病逝使她患癔病。主人公在美国也不时思念母亲临终前憔悴面容而潸然泪下,亚裔流散者思乡与亲情显现了他们与家园同根性特征。

他们的乡愁正是千百万亚裔海外游子的共同心声,也是人类共有的永恒的情感。小说展现移民乡愁与亲情,再现了他们对民族历史文化记忆与传承,彰显了人间大爱。这已超越了国界与民族差异,体现少数族裔重视人性尊严与崇尚各族和谐的人文精神。同时,拉希莉在作品中对亚裔流散者表示深切同情,并重塑他们的光辉形象。

2.印裔移民秉持多元文化认同与世界主义伦理观

印裔流散者推崇东西方文化交流互鉴,践行世界主义伦理观,其先驱者“拉希莉为印裔离散者文化身份的追寻指明了道路,那就是成为拥抱多元文化的世界主义者”[3]143。她在小说《第三块大陆、最后的家园》中阐述了亚裔流散者的海外艰难生活,及其担当东西方文化交流使者的奋斗轨迹。小说的“我”是印度男子事业有成,定居美国后仍然思念故乡,每隔几年就回加尔各答探亲,还向亲友推介美国的人文景观。他热衷于游历、拍摄印度各地风光与文化遗址。返美时,他携带家乡大吉岭茶叶等特产供人品味,并向美国好友推介故乡的名胜古迹。“拉希莉在自己的很多作品中创造了两种文化之间翻译者的形象,这种翻译者往往具有混杂的身份,以此连接两种文化,搭建跨文化交际的桥梁,来促进不同文化、不同族裔之间更好地交流。”[3]130作者塑造了流散者的多元文化身份,彰显了亚裔民众的世界主义伦理观。

诚然,亚裔流散者与异国民众和谐共情,凸显其人文关怀。小说还细腻描写印裔男子与美国白人克罗夫特夫人超越民族藩篱而建立的真挚情谊,展现了亚裔人慈善、包容与无私奉献的人格魅力,赞颂不同国度民众和谐互爱的世界主义情愫。诸如,印裔男子租住美国独居百岁老妪克罗夫特夫人居室,彼此亲如一家;他每晚为老者热汤喝,悉心倾听她喋喋不休地讲述美国宇航员登月之壮举,还要连声附和。直至他搀扶老者就寝时,才返回自己房间。克罗夫特夫人女儿对男子温情照顾,其母感激不已。老者对男子也视如己出,无话不谈;当男子搬离时,老妪恋恋不舍,泪湿衣襟。不久,印裔男子事业有成后,他将妻子从印度接到美国团聚,一同看望老妪。后来,他得知克罗夫特夫人病故的噩耗,悲痛欲绝,当即在家中向逝者默哀。并且,他几度驱车路经老者故居,并向爱子讲述他租居时的温馨岁月。该小说精彩描绘流散者家园情结及与异国民众挚爱情境所体现的人文精神,也凸显了文本审美旨趣与感召力。

二、亚裔流散者在创建新家园中展现的勇于开拓与无私奉献精神

亚裔流散者经历表明,他们在融入西方社会的同时,仍保持本民族优秀文化传统,即崇尚平等友爱的伦理观与无私奉献美德。同时,研究者赞誉他们历经磨难,海纳百川的人格魅力,以及为创建新世界奋进不息的伟大人文精神。

1.华裔男子体现的自强不息与助人为乐的品格

华裔美国著名作家严歌苓在《少女小渔》中展示了华裔流散者勤奋、坚韧与包容之美德及崇尚多元文化融合、各族民众和谐互爱的人文精神。诸如,在该小说“女房东”故事中,描写了48 岁的华裔男子老柴只身移居美国旧金山,他边为餐馆送外卖,边就读成人大学,并廉价租住白人沃克夫人家的地下室。对此,老柴却乐观豁达,还自愿在院里精心侍弄大片花木,使一簇簇五彩缤纷的鲜花争奇斗艳,春意盎然;他还主动修好房东的房车灯具;每天及时清理院内的所有垃圾。他的勤奋质朴之举博得沃克太太的赞许与信任。沃克夫人为人谦和有礼,各居室库房从未加锁,任由老柴观赏。当她发觉老柴私拿她衣物欣赏时,从未提及此事,这更让老柴愧疚不已,也更加敬佩她的宽容。对此,读者赞赏白人对有色人的尊重与包容,赞赏美国民众践行各民族平等自由的人文精神。恰如霍林论述,“只有当不同族群的成员都能以宽容、开放的心态对待别的文化时,族群之间的平等交流和融合才能成为现实”[4]。二人所代表的白人与华人都能以宽容开放心态,兼容文化差异,和睦相处,彰显了各族民众心灵之美与人文情怀,令读者称颂。严歌苓还褒扬了异族民众对生活美好向往与对他人尊重及关爱。特别是当老柴从他人口中得知沃克太太已是癌症晚期病人,深感震惊与怜悯。一次,老柴看到她步履维艰地爬楼梯时,“她倒下了,轻得像一片绸子的坠落。四十八岁的老柴竟有如此的敏捷,在她彻底落地前接住了她。”[5]271当老柴搬走时,女房东对他的救助深表谢意并流露出不舍之情。故而,读者从他们的平凡之中领悟到人生的真谛,小说呈现出华裔男子救助白人、默默奉献的可贵品格与白人妇女宽容的胸怀相映成趣,凸显了各族民众和谐共处的至高伦理观。

2.华裔女性展现的质朴与友善之美德

该小说刻画了华裔个体与白人流散者漂泊海外的窘境及迥然不同的人物形象。小说讲述了华裔主人公小渔在男友策划下,她与意大利老翁结婚,取得澳大利亚国籍。他们身居异国,均面临着文化差异与生活困惑。小渔与男友边打工边学习,工余时,她身着旧衣服去菜市场拾剩,小渔的勤奋、节俭显示了华裔少女的美德。意大利老翁也是个穷酸移民。“老头全部家当中顶值钱的就是那把提琴了。”[5]7他仅靠跟人假结婚赚取“月佬”来维持生存。老头的女友是年近50 岁的同乡瑞塔,她靠做意大利名菜和糕饼为生。可见,小说中不同人物境遇展现了人类社会普遍性问题。同时,她已超越民族主义界限,展现了人间大爱的人文精神。小渔对生活充满爱:她尽心尽力地为老头和瑞塔做家务;她为背疼的老者捶背;她也从未埋怨老者对她的冷落,却悉心调和二老间的纠纷。亚裔少女的美德印证了世界主义伦理观对各民族文化与人类的持久影响,“例如,友善、谦虚、慷慨、渴望和平、善与恶的分辨、美与丑的对立等。”[3]136小渔身上体现了亚裔女性友善、宽容与纯美的纯美人文精神令读者赞许。严歌苓还细腻描写白人与华人依依惜别的动人场景,表达了小说作者对友善、大爱的伦理召唤。诸如,小渔真诚相助与规劝,令瑞塔深受感动,彼此冰释前嫌,成为好友;老翁也一改颓废,精神振作,他主动去街头卖艺谋生。当老者中风时,是小渔寻医将他抢救过来。当小渔与老翁辞别时,她哽咽地说,“我还会回来看你……老头向里一偏头,蓄满在深凹的眼眶里的泪终于流出来。”[5]22小渔与老者已超越民族文化差异,建立了深厚的情谊,凸显华裔族群宽容、质朴的高尚品格,这与白人豁达之挚情相映成趣。他们的人生之旅阐明“世界主义的一个显著特征,就是既尊重差异,也尊重真实的个人,还尊重以信念形式表达的人类感情”[1]166。毋庸置疑,亚裔移民秉持和谐共处的人文精神与世界主义思想相得益彰,他们为世人树立了光辉典范。

三、亚裔女性冲破旧的伦理禁锢与开启新的人生之旅

美国亚裔族群历经磨难,终于摆脱旧的伦理习俗束缚,在异国他乡积极弘扬民族精神,摒弃种族偏见,他们在与各族民众和谐共处中,做出正确人生抉择,实现了自我价值。

亚裔美国小说《茉莉》与《千金姑娘》均描述美国亚裔女性走出创伤阴霾,奋斗不息,追寻自我身份转换之路与选择崭新的生活方式,重塑多元文化融合之新女性形象。她们的身份转变经历痛苦漫长之旅,因为“‘自我’是长期替换关系的沉淀,也是‘自我’(self)从比喻功能成为本体效用的转变结果。自我知道有所失去,因此从一开始,‘失去’就困扰着‘自我’,而它也建构了‘自我’”[6]。两部作品均阐述亚裔女子失去自我的悲惨命运与伦理身份蜕变之艰难历程。诸如,印度女子茉莉嫁给工程师普拉卡什后,从农村迁居城市。她桀骜不驯、性情开放,与当地保守派的规约相悖而被追杀。无奈,她只身来到美国,生活窘迫,为自己命运多舛而绝望。华裔女子宝莉·毕默斯家境贫寒,她被多次转卖至美国当舞女,受尽白人欺辱。这使读者洞悉亚洲国家旧的社会伦理桎梏与美国社会种族歧视痼疾,揭开了美国政客标榜其人权卫士的虚伪面纱。

两部小说还褒扬亚裔女性冲破旧习俗禁锢与种族樊篱,追寻主体性,重建新的伦理身份。她们认识到“女性主义奋斗目标是使女性获得主体性,即获得一种身份、一种能动性和话语权,或者说一种自我赋权(self-empowerment)和自我感”[3]26。同时,更值得世人赞颂的是她们秉持各族民众和谐互爱之人文关怀。诸如,印度女子茉莉在美国居无定所,在白人朋友的无私救助下,通过个人勤勉度过艰难时光。华裔舞女宝莉在美国被欺侮时,白人查理拯救了她。此后,查理倾力资助宝莉开客栈。在宝莉精心经营下,生意兴隆,衣食富足,展现了华裔女子主体性。同时,也印证了歌德的论断,“人的普遍的东西在所有的民族中都存在”[7]。研究者追溯人类共性特征,发掘不同族群民众至高品德,赞美她们冲破种族与民族樊篱,追求女性主体性,体现了人类社会和谐共荣的世界主义精神。

小说中的亚裔女性获得主体性与事业成功更源于她们具有无私奉献、砥砺前行的高尚情操。印裔女子茉莉因生活所迫,她奔波于美国多州,从事多项翻译工作,出色的才能博得业界好评。她在艰难奋进中,注重提升自身业务能力与人格魅力。最终,茉莉与美国核物理学家泰勒结缘,定居加州,共享幸福时光。她自豪地宣称:“吉奥提·茉莉:我在不同身份之间来回穿梭。”可见,亚裔女性为实现个人理想,冲破创伤阴霾,重塑新的自我。她们在爱的阳光下,秉持和谐互爱的人文精神,开启崭新的人生之旅。

同样,华裔女子宝莉秉承中华民族受恩相报之美德,当医生放弃治疗枪伤垂危的查理时,她冒险试刀手术,将查理从濒临死亡中救活。最终,二人终成眷属。宝莉夫妇与白人在峡谷垦荒耕耘,开拓美好新家园。她精心护理年迈多病的查理,查理去世后,宝莉广结异族良友,并资助离散的儿童。可见,亚裔流散者为美国的发展与繁荣做出突出贡献,他们秉持的世界主义伦理观为世人永志不忘。这种至高伦理观充分体现了“作为一种四海为家,甚至处于流散状态的世界主义;作为一种消解中心意识,主张多元文化认同的世界主义……”[8]不言而喻,亚裔美国小说表现流散者在人文精神照耀下,自强不息,团结各族民众,历经艰苦奋斗,最终获得事业成功。

四、结语

亚裔美国文学作品追溯亚裔流散者的人生之旅,聚焦他们漂泊海外时精神忧伤与伦理身份困惑,以及在异质文化中的疏离感。同时,体现亚裔作家崇尚人文精神与世界主义的高尚情操。本文探寻小说中美国亚裔流散者家国情怀,发掘他们超越地域、种族樊篱,践行各族和谐大爱之伦理观;赞颂他们无畏艰险、重塑自我,在重建新家园中奋进不息的人格魅力;探究作品中蕴含的多元文化互鉴之世界主义思想,凸显文本的审美意蕴。由此显示,亚裔族群的人文精神与所汇聚的磅礴伟力,为人类进步发展书写浓墨重彩一笔,从而激励人们为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而贡献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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