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婷婷，孔为民，胡晓頔，焦思萌，贾柠伊，韩 超

宫颈癌是女性生殖器官最常见的恶性肿瘤之一。世界卫生组织（WHO）最新数据显示，2015年中国宫颈癌新发病例10.64万例（占全世界的15.4%），死亡病例4.77万例[1]。新发病例数和死亡病例数逐年上升。高危型人乳头瘤病毒（human papilloma virus，HPV）的持续感染是宫颈癌发生、发展的必要条件。为了早期发现宫颈癌及癌前病变，在我国，越来越多的地区将液基薄层细胞学检查（TCT）及HPV联合筛查作为宫颈癌的初级筛查手段[2]。既往研究显示，知晓HPV检测结果为阳性后，患者常会发生一系列的心理变化，其中焦虑是最常发生的心理障碍之一[3-4]。本研究以HPV感染者为研究对象，探讨该患者群中焦虑的发生状况，并对其可能的影响因素进行分析，为进一步对HPV感染患者的心理干预、随访及诊疗决策提供更好的依据。

1 资料与方法

1.1 一般资料收集2019年5月—7月在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妇产医院妇科肿瘤门诊就诊的女性HPV阳性患者300例作为研究对象。纳入标准：①在门诊确诊为HPV阳性；②无精神、心理类疾病史或疾病状态；③目前处于较良好的生理健康状态，对病情了解且能正常表达；④同意进入研究并签署知情同意书。排除标准：①同时患有其他性传播疾病；②有智力或认知障碍；③有精神疾病或精神疾病家族史；④合并影响生活质量的器质性疾病；⑤酗酒或有药物依赖；⑥有接种HPV疫苗史；⑦拒绝参与研究。

1.2 研究方法

1.2.1 调查问卷及评分方法 共有两个调查问卷。一是自行设计的调查问卷，内容包括患者年龄、婚姻状况、文化程度、职业、是否分娩、HPV感染时间、类型、TCT结果、家庭年收入、得知HPV感染后担心的问题、HPV感染后性生活频次、满意度变化及性伴侣的变迁。二是焦虑自评量表（self-rating anxiety scale，SAS）。该量表1971年由Zung WK编制，1985年被译制成中文,是一种分析患者主观症状的相当简便的临床工具，具有广泛的应用性。SAS量表由20个与焦虑症状有关的题目构成，涉及焦虑的诸多表现，如“我觉得比平时容易紧张或着急”、“我容易心里烦乱或感到惊恐”等。按照症状出现的频率，每题均有4个选项：A，没有或很少时间有；B，有时有；C，大部分时间有；D，绝大部分或全部时间都有。其中，有15个题目是用负性词陈述的，按上述l～4顺序评分；另有5个题目（第 5、9、13、17和 19题）是用正性词陈述的，按 4～1顺序反向计分。将20个项目的得分相加，即得粗分，用粗分乘以1.25得到标准分。SAS量表反映有无焦虑及焦虑程度。按照中国常规模型结果，标准分的分界值为50分，≥50分认为存在焦虑情绪障碍。其中50～59分为轻度焦虑，60～69分为中度焦虑，70分以上为重度焦虑[5]。

1.2.2 问卷资料的收集 问卷调查是患者在安静私密的环境下，由统一培训的医护人员先对患者作必要的解释，使患者理解含义及填写方法后，由患者按照实际情况自行填写。如患者无法独立完成，则由受训医护人员按统一标准逐条询问后代为填写。填写后，质控合格，当即回收。

1.3 统计学方法采用SPSS 19.0统计软件进行数据分析。定量资料用均数±标准差（±s）表示，组间比较采用单因素方差分析或t检验；定性资料用例（百分比）表示，组间比较采用χ2检验。采用二元Logistic回归分析HPV携带者焦虑情绪的影响因素。P＜0.05为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2 结果

2.1 一般资料结果分析参与调查的300例患者中，年龄范围 24～67 岁，平均年龄（41.16±9.27）岁。HPV感染后，患者最关注的问题是是否会罹患宫颈癌，占87.67%（263/300）；其次是病毒能否转阴及转阴时间，占56.67%（170/300）；然后是是否会传染给家人，占41.00%（123/300）。HPV感染后，86.67%（260/300）的患者表示性生活频次下降，70.33%（211/300）的患者表示性生活满意度下降。其中，10.00%的患者（30/300）因感染HPV与性伴侣分居，5.00%（15/300）的患者因此离异或分手。

2.2 焦虑状况及单因素分析参与调查的300例患者中，焦虑发生率为37.00%（111/300），其中轻度焦虑占70.27%（78/111），中度焦虑占20.72%（23/111），重度焦虑占9.01%（10/111）。我国对SAS量表有一个1 158人的正常人常规模型[6]，其SAS量表平均评分为（29.78±0.46）分。结果表明，参与调查的300例HPV阳性患者SAS量表平均评分为（45.23±12.05）分，两者差异具有统计学意义（t=22.07，P＜0.001）。

单因素分析结果显示，不同婚姻状况、分娩状况和TCT结果患者的焦虑发生率和焦虑评分差异无统计学意义（均P＞0.05）；不同年龄、文化程度、职业、居住地、HPV感染时间和家庭年收入患者的焦虑发生率和焦虑评分差异有统计学意义（均P＜0.05）；不同HPV感染类型患者的焦虑发生率差异虽无统计学意义（P＞0.05），但焦虑评分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见表1。

2.3 HPV感染者焦虑情绪影响因素的二元Logistic回归分析将上述可能影响HPV感染者焦虑情绪的因素（年龄、文化程度、职业、居住地、HPV感染时间、家庭年收入）作为自变量，是否焦虑作为因变量。二元Logistic回归分析结果表明：短期无固定工作/无业（OR=3.037，95%CI：1.524～6.049，P=0.002）、居住于农村（OR=2.198，95%CI：1.140～4.237，P=0.019）、HPV 持续感染时间≤3个月（OR=5.972，95%CI：2.764～12.905，P＜0.001）或＞1 年（OR=5.571，95%CI：2.692～11.529，P＜0.001）、家庭年收入≤8 万（OR=1.922，95%CI：1.038～3.557，P=0.038）是引起 HPV 感染患者焦虑的独立影响因素。见表2。

3 讨论

3.1 HPV感染导致女性焦虑发生率增高HPV属于乳多空病毒科的乳头瘤空泡病毒A属，1949年由Strauss在电镜下首次发现[7]。HPV具有高度的种属特异性，只侵犯人类，其可以感染皮肤和各个部位的黏膜，其中柱状上皮和鳞状上皮是最容易被HPV侵犯的部位[8]。HPV持续感染是发生宫颈癌的必要条件。由于HPV是一种可以致癌、主要经性传播的病毒，检测结果阳性的患者容易出现各种心理问题[9-10]。既往研究结果显示，与HPV阴性患者相比，检测结果阳性会明显增加焦虑情绪的发生风险[11-13]。

表1 被调查者焦虑发生率和焦虑评分比较

表2 HPV感染及焦虑发生状况的二元Logistic回归结果

HPV感染导致焦虑情绪的原因可能有以下几点：①基于对HPV感染与宫颈癌发生关系的不全面认知，多数患者认为感染HPV预示着自身与癌症、死亡建立了直接联系；②认为HPV阳性是性生活混乱的结果，影响家庭生活和社交；③由于没有有效清除HPV的方法，患者陷入检查、治疗、再感染的恶性循环，给患者带来累积负担；④担心是否会影响生育能力、是否能怀孕以及对胎儿是否有影响；⑤部分患者担心是否会感染家庭其他成员，尤其是子女。

一项对健康体检人群焦虑状况的调查分析显示，该健康人群的焦虑发生率为11.52%[14]。本研究发现，在参与调研的HPV携带者中，焦虑发生率为37.00%，焦虑评分为（45.23±12.05）分，较正常健康人群均升高。这些患者的焦虑情绪主要来源于病毒感染可能会导致宫颈癌的恐惧，其次来源于对病毒能否转阴及转阴时间的担心，再次来源于病毒是否会传染给家人的忧虑。对HPV相关知识缺乏正确、全面的认知是导致焦虑情绪发生的主要原因。

3.2 HPV阳性患者焦虑的相关影响因素既往研究表明，HPV感染者的病毒类型、感染时间、职业、生育状况、家庭收入、宗教信仰等都可能与其焦虑的发生相关[4,15-16]。本研究表明，年龄、文化程度、职业、居住地、HPV感染时间、家庭年收入与焦虑的发生相关。低龄、文化程度偏低、短期无固定工作/无业、居住于农村及低收入人群更容易发生焦虑情绪。

剔除混杂因素后的Logistic回归分析表明，短期无固定工作/无业、居住于农村、HPV持续感染时间≤3个月或＞1年、家庭年收入≤8万是引起焦虑的独立影响因素。短期无固定工作/无业、居住于农村及低收入患者发生焦虑的风险分别是长期稳定工作/退休、居住于城镇及中高收入患者的3.037、2.198、1.922倍。可能的原因为：①该类人群普遍文化程度较低，获取、接收、理解新事物的能力相对欠缺，而且在获知HPV感染后，缺乏正确的获取HPV相关知识的途径；②该类人群经济收入水平偏低或者完全无独立经济能力，多会担心自己生病后无法支付医疗费用或者加剧家庭的经济负担。在HPV感染时间方面，本研究表明HPV感染≤3个月或＞1年的患者发生焦虑的风险分别是感染3+个月～1年患者的5.972倍和5.571倍。相比于刚刚得知自己感染了HPV、深深恐惧“自己得了子宫颈癌”的人群，HPV持续感染3+个月～1年的患者经过长期治疗、多方咨询，对HPV及宫颈癌的认识逐渐加深，不再盲目恐慌，焦虑的发生率明显降低。而对于感染HPV＞1年的患者，焦虑的发生风险呈现明显升高的趋势。研究证实，高危型HPV的持续感染会大大增加罹患宫颈癌的风险[17]。周红娣等[18]指出初始感染1年后仍然持续感染者罹患宫颈癌的风险是普通人群的250倍。正是由于长期负担这种心理压力，HPV感染＞1年的患者焦虑程度更高。

3.3 降低HPV感染对女性焦虑情绪影响的措施一项对1986—2016年共32项研究的Meta分析显示，全球HPV感染率为11%[19]。中国女性HPV感染率存在地区差异，高危型HPV总感染率为17.7%[20]，其中农村为18%、城市为15.2%[21]。因此越来越多的人群为HPV感染状态，从而导致焦虑人群也呈逐年上升趋势，而持续的焦虑不仅会影响人们的心理健康，而且会降低生活质量，影响疾病进程。因此，如何预防HPV感染者出现焦虑情绪显得越来越重要。笔者认为可以从以下几点入手。①加强健康宣教服务：在接诊HPV感染者时，医护人员应该用通俗易懂的语言向其充分阐述HPV相关知识，同时仔细观察，对紧张的患者加以心理疏导；建立权威的健康宣教平台，如医院主页、微信公众号等。②建立心理干预门诊：甄别有焦虑高危因素的HPV携带者，由宫颈病变专家及心理学专家共同进行针对性的心理疏导。③积极预防HPV感染及其相关疾病：目前尚无有效的治疗HPV感染的方法，但养成健康生活方式、同房时应用避孕套及HPV疫苗的接种，在预防HPV感染方面均有积极意义。

美国妇产科医师学会（ACOG）发布的宫颈癌筛查和预防实践指南[22]中提到，对25岁及以上女性可使用HPV检测作为初筛手段。随着对宫颈癌筛查手段认识的不断加深及其不断更新，HPV筛查已经广泛应用于临床[23]。作为能直接导致宫颈癌的一种病毒，HPV感染引起人们极大的恐慌。本研究显示，HPV感染者焦虑发生率及焦虑评分较正常健康人群均升高，其中短期无固定工作/无业、居住于农村、HPV持续感染时间≤3个月或＞1年及家庭年收入≤8万是引起焦虑的独立影响因素。在临床中应重视HPV感染者的心理状况，甄别具有焦虑高危因素的患者，及时干预，避免疾病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