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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学纂要》中风相关诊治研讨*

2023-12-20蒋志宇张佛明

中医药导报 2023年10期
关键词:张景岳症见风邪

田 敏,蒋志宇,李 楠,张佛明

(1.广州中医药大学第二临床医学院,广东 广州 510405;2.广东省中医院,广东 广州 510120)

《医学纂要》成书于清乾隆四年(1739年),辑录《黄帝内经》《伤寒论》《金匮要略》等经典,汇集宋元以来十余家医家论著,属岭南大部头医著,约计45万字。该书囊括理论、伤寒、内科杂症、妇科、幼科、眼科、疮科等临床各科疾病,因其内容丰富,涉猎广泛,为岭南现存最早的医学全书[1]。全书共6卷,按《周易》乾卦卦辞“乾、元、亨、利、贞、吉”顺列排列,体现了作者刘渊用药如用兵、行方布阵的用药风格。刘渊,字圣泉,号伏龙山人,广东惠阳人,生活于康熙至乾隆年间,为岭南名医。刘渊先武后医,其在医学思想上崇尚张景岳的理论学说,用药风格既继承张景岳温补派的思想,又秉承大开大合的武家风格。

刘渊所著的《医学纂要》,目前已知至少3个版本:清乾隆四年(1739年)翰宝楼藏版,现存5卷5册,缺1卷;清咸丰丁巳年(1857年)福文堂藏版,6册6卷;清同治十二年(1873年),佛山金玉楼藏版,现存5卷5册,缺1卷。本文所研究的《医学纂要》蓝本是以清咸丰丁巳年(1857年)福文堂藏版为底本于1999年出版的书籍[2]。通过整理其中有关中风的内容,笔者发现所记载中风病理法方药俱全,辨证论治悉具,主要涉及乾集的心法灵机与元集的中风门所记载的相关文献。笔者将从病因病机、治疗特点两个方面探析刘渊治疗中风的临证思路。

1 病因病机

中风因其病因复杂、病机多变的特点,历来皆是难题。该病以突然昏仆、半身不遂为主要临床特点,其起病急骤,病情危重,刘渊更将其编于《医学纂要》的各科疾病之先。

1.1 元阳衰弱为本,邪气乘虚为标 历代医家对于中风的病因病机论述颇多。唐宋之前,医家虽认为有正虚的因素,但以外风为主导因素[3]。宋金元时期,以刘河间、李杲、朱丹溪为代表的医家,以内风立论,分别提出了“心火暴甚”“气本自病”“痰热生风”的观点[4],而从火、气、痰论治。明代赵献可抨击朱丹溪以气血湿痰为主的立论而不涉及真阴的遗弊[5],提出“中风当专主虚论,不必兼风”[6]的主张。张景岳首次提出“非风”一名,认为中风无风,而以气阴两伤为主[7-8]。

正因为中风的病因病机在历史上晦明不清,各有所词,许多医家亦徘徊于可否之间,可见其病因病机的疑难与复杂。刘渊旁征博引各家治疗中风之法,结合其丰富的临床经验,提出“由邪气乘虚而入,实属元阳衰弱而成”[2]的观点。刘渊论曰:“盖其阴亏于前,而阳损于后,阴陷于下,阳乏于上,阴阳相失,精气不交,偶尔袭受风邪,身失其主,力不能持,卒然昏愦仆跌。”[2]其认为中风是外风侵袭、元气暴脱所引起。因此刘渊认为中风既有因虚而外风袭,亦有因虚而内风生。但无论外风或内风所扰,中风病起于元阳虚衰,应治病求本,不应该见风散风。

1.2 痰为津血所化,脾健肾暖则无 痰为津血所化,若“营卫和调,则津自津、血自血”[9]。刘渊承张景岳之旨,言:“惟是元阳亏损,神机耗败,则水中无气,而津凝血滞,皆化为痰耳。”[9]其认为中风病证中的痰是由于阳气虚而津停血凝所致。同时,刘渊反对治痰独祛痰的治法,否则“津血复伤,元气愈竭,痰必愈甚”[2]。唯有当痰涎壅塞,汤液难下时,使用吐痰、治痰之剂,需注意不必尽攻其痰,可进汤药即止。

痰既可是致病因素,又可是病理产物。但中风病不是因痰而后生病,而是因病而后生痰。刘渊引用《景岳全书·非风》而言:“凡非风之多痰者,悉由中虚而然。夫痰即水也,其本在肾,其标在脾。在肾者,以水不归源,水泛为痰也;在脾者,以饮食不化,土不制水也。”[9]肾主水,肾阳为元阳之本,是故肾阳虚衰,气化失常,津液失布,水泛为痰;火不暖土,脾之运化失职,痰湿内生。刘渊认同张景岳“天下之实痰无几,而痰之宜伐者亦无几”[9]的看法,并提出“盖痰之为物,虽为湿动,然脾健则无,脾弱则有,脾败则甚”[2]的观点。因此中风的痰源于脾肾亏虚,治痰之法应为“温脾强肾,以治痰之本,使根本渐充,则痰将不治而自去矣”[2]。

1.3 拘纵原因气血,寒热皆可拘纵 刘渊引用《景岳全书·非风》曰:“气主动,无气则不能动,不能动则不能举;血主静,无血不能静,不能静则不能舒。故筋缓者,当责其无气;筋急者,当责其无血。”[9]可见筋的拘纵急缓,不离气血的变动。血非气不行,气非血不化,气血相互依存,若“血中无气,则病为弛纵;气中无血,则病拘急”[2]。刘渊认为中风的筋肉拘急、筋肉萎软是气血不和,相互不能制约导致。

《灵枢·经筋》云:“经筋之病,寒则反折筋急,热则筋弛纵不收。”[10]寒性收引,津凝滞涩而拘急,或壮火食气,耗气伤津,气虚不收而萎软,是拘纵常见的原因。然而,刘渊认同张景岳寒热皆可拘纵的观点。“热而拘急者,以火盛则血躁,血躁则筋枯拘急。”[9]刘渊曰:“寒而弛纵者,以盛则气虚不摄,不摄则弛纵。”[2]由此可见,正是由于寒热皆可耗气、伤津,所以热亦可拘急,寒亦可弛纵,故临证所见拘纵,需从气血论治,不应刻板辨证。

2 治疗特点

刘渊诊疗中风先辨其有无痰涎壅阻气道,再以扶阳填阴法施治。同时,其治疗中风不仅喜用温补峻厉之剂,而且重视护阴填阴。

2.1 急以扶阳后填阴,中风慎用汗利下 急以扶阳挽回元气,后用填补真阴之属培本是刘渊诊治中风病证的治疗原则。但需辨别有无痰涎壅阻气道,若痰涎壅盛则先用导吐法祛痰,使得汤药可下,如独圣散、茶调散、稀涎散等开痰之剂;若无痰涎壅堵,则重用参附之品峻补元阳,后用当归、熟地黄、枸杞子之类填补真阴。有如《景岳全书》云:“有形之血不能速生,无形之气所当急固。”[9]故汤药应先重补元阳。同时,中风常见筋骨拘纵、口眼歪斜等风动之证,刘渊认为是精血虚,燥热生风,因此虽急以挽固元阳,但养血滋阴亦是治疗中风的重要环节。

中风常在中年以后发生,《素问·阴阳应象大论篇》云:“年四十而阴气自半。”[11]刘渊认为该病须固护阴液,不能误用汗利下。《丹溪心法·卷一·中风》云:“治须少汗,亦宜少下,多汗则虚其卫,多下则损其荣。”[12]刘渊亦提出:“误从发散,多汗则虚其卫;误用攻里,错下则损其营,故有汗下之戒。”[2]因此,若无恶寒之表证而汗、无燥实之里证而下,为误用汗法、下法,将耗气伤津,使得阴伤更甚。同时,刘渊认为中风兼有汗出、小便不利时,慎用利尿剂,其引用张景岳的观点:“既已自汗,则津液外亡,小便自少,若利之,使营卫枯竭,无以制火,烦热愈甚。”[8]因此,不应见不利而利尿,可治以止汗、退热之法使小便自利,如生脉散、滋阴煎、左归饮等滋阴退热类的方药。

2.2 六经论治效伤寒,参姜草枣补元阳 《伤寒杂病论》中因外邪伤阳,进而创立六经辨证。同样,刘渊认为中风属于外邪乘虚直中,便以证、方、药的形式独创六经论治中风,共11种证型,分别为风邪直中足太阳经营分、足太阳经卫分、足太阳经营卫分、足阳明胃经、足阳明胃腑、足少阳胆经、足太阴脾经、足太阴脾脏、足厥阴肝经、足厥阴肝脏、足少阴肾脏。

2.2.1 风邪直中足太阳证 风邪直中足太阳经,症见“中风之证,昏沉、搦搐,头项脊强,发热,拘急,无汗,脉浮紧”[2]。若有汗,脉浮缓,病在卫分;若无汗,脉浮紧,病在营分。昏沉、搦搐、拘急为中风病的症状表现;头项脊强因头及后项部为太阳经脉所过,太阳经脉受邪,经气不利所致,也是病在太阳经的定位特点;脉浮提示病位在表,病情尚轻;发热因病在表,卫气抗邪所致。无汗则麻黄养荣汤(新方)主之,有汗则桂枝养荣汤(新方)主之。两方皆用人参、黄芪、炙甘草温补元气,当归、川芎、白芍养血活血,同时配伍麻黄、桂枝、秦艽、防风等祛风解表的药物。此症状以头晕、肢体的乏力或麻木为主要表现,类似于现今中风先兆期,刘渊在治疗上以温补为主,祛风为辅。

风邪直中足太阳经营卫分,症见“中风之证,昏昧,烦躁,发热,无汗,面赤唇红,气粗息喘,六脉浮数”[2]。此时因邪实病进,郁而发热,面赤唇红,烦躁更甚;无汗为肌腠不开,气机不顺,从而气粗息喘。刘渊以加减愈风汤(新方)治疗,方中以麻黄、杏仁、石膏、甘草、黄芩取麻杏石甘汤之意泻热平喘,桂枝、白芍调和营卫,当归、川芎养血活血。方中较之麻黄养荣汤中的麻黄3钱,重用至5钱,发汗的效果更佳,并以提壶揭盖法平喘。

2.2.2 风邪直中足阳明证 风邪直中足阳明经,症见“中风之证,口眼斜,舌强,拘急,身热微汗,搦搐恶风,脉浮缓”[2]。口角、舌为足阳明经经络循行的部位,且风为阳邪,上先受之,因此外风侵袭足阳明经时可以表现为口眼斜,舌强;此时出现身热微汗、恶风、脉浮缓,因邪在经络,病位在表,卫气抗邪。刘渊以疏风养荣汤(新方)治疗,该方以桂枝、白芍、生姜、大枣、甘草的桂枝汤组合解肌发表,白芷、细辛、柴胡、秦艽、防风祛风解表,当归、川芎养血活血。

风邪直中足阳明腑,症见“中风之证,昏昧,烦躁,面赤唇红,身热,自汗,胸腹实满,二便闭涩,六脉洪数有力”[2]。因病邪入里,传至脏腑,阳明病主胃家实,表现为神志改变和胃腑燥实的特点。刘渊以加味清凉饮(新方)治疗,该方由大黄、芒硝通腑泄热,人参、当归、白芍、甘草补气养血。

2.2.3 风邪直中足少阳证 风邪直中足少阳经,症见“中风之证,昏昧,微烦,口眼歪斜,身热,拘急,微汗,面赤唇干,耳聋,口苦,六脉弦洪”[2]。足少阳经为胆经,少阳胆腑,内寓相火。少阳受邪,气郁不疏而化火,上蒸胆汁上溢,出现口苦;热灼津液,故面赤唇干、身热心烦;同时口、眼、耳为足少阳胆经的循行部位,因此可以出现口眼歪斜、耳聋。刘渊以龙胆汤(新方)治疗,该方由龙胆草、柴胡、黄芩泻肝胆热,秦艽、白芷祛风解表,人参、当归、白芍、甘草补气养血柔筋。

2.2.4 风邪直中足太阴证 风邪直中足太阴脾经,症见“中风之证,肢体废弛,口角流涎,搦抽,昏沉不语,面惨肢冷,六脉迟缓”[2]。太阴为病,脾阳不运,寒湿内生,脾阳虚寒,出现面惨肢冷,六脉迟缓的虚寒之象;因脾阳不运,气不摄津,出现口角流涎;脾主肌肉,脾阳虚,气血生化乏源则肢体废弛。刘渊以参附星萸汤(新方)治疗,该方由人参、生附子、吴茱萸、生姜、大枣温补脾阳,竹沥、天南星祛痰开窍。

风邪直中足太阴脾脏,症见“中风之证,昏沉,瘫疾,舌强难言,口纵不收,身凉肢冷,六脉沉微”[2]。病在脏腑,脾阳虚寒更甚,出现身凉肢冷、六脉沉微的重寒之象,肢体痿废甚至瘫痪、口纵不收,同时出现昏沉的神志改变。刘渊以参乌术附汤(新方)治疗,该方由人参、川乌、生附子、白术、生姜、大枣、竹沥组成,较之参附星萸汤,此方以川乌、生附子合用,大辛大热,扶阳驱寒的效果更强。

2.2.5 风邪直中足厥阴证 风邪直中足厥阴肝经,症见“中风之证,抽搐摇头,角弓反张,口噤拘急,目赤唇红,烦满,囊缩”[2]。因风邪遏制厥阴相火,相火郁积而出现目赤唇红、烦满的热象;肝主筋,热伤津,津不养筋,出现抽搐摇头、角弓反张、口噤拘急的筋脉拘急表现;囊缩为足厥阴肝经经络的循行部位。刘渊以秦艽饮(新方)治疗,该方以黄芩、石膏、知母泻热养阴,当归、川芎、白芍、甘草养血柔筋,秦艽、桂枝、白芷祛风通络。

风邪直中足厥阴肝脏,症见“中风之证,目窜上视,角弓反张,口噤拘急,咬牙抽搐,面赤肢冷,烦满囊缩”[2]。病在脏腑,病情更重,出现了目窜上视、咬牙抽搐的意识改变;面赤但肢冷提示此证并非单纯的实热证,为阴盛于下,阳浮于上,因此见肢冷而面赤。刘渊以参附桂枝饮(新方)治疗,该方人参、附子、当归、吴茱萸、炮姜、炙甘草取六味回阳饮之意扶阳补火,可治阴阳将脱,桂枝、白芍、生姜、大枣、炙甘草取桂枝汤之意,调和阴阳。

2.2.6 风邪直中足少阴证 风邪直中少阴肾脏,症见“昏沉不语,弛疭遗尿”[2]。因真阳衰微,阴阳欲绝,出现昏沉不语的严重意识改变;弛疭遗尿,是因阳衰气虚而不能固摄。类似于现今中风所见的脱证,刘渊认为此为不治之症,需速用参附汤急救。

刘渊的六经辨证以症状表现将中风定位分型,其可分为经络证与脏腑证。经络证如足太阳经证见头项脊强,足阳明经证见口眼歪斜等;脏腑证如足阳明腑证见胸腹实满,足少阴脏证见弛疭遗尿等[2]。同时,脏腑证的神志表现往往较经络证更重,提示病在脏腑证时病情更重。统计此六经辨证的10首验方,共出现生姜9次、人参8次、炙甘草8次、当归8次、白芍8次、大枣7次。虽在足三阳经证中,多伴有发热的症状,但刘渊仍合用人参、生姜、大枣、甘草等性温补、可养元培正的药物,提示刘渊在中风病的治疗上十分重视温补;当归、白芍在各方中皆同时出现,具有养血柔肝、缓急止痛的作用,可缓解中风病筋肉拘急、口眼歪斜等症。

2.3 中风重在温补,补虚不离桂附 受张景岳温补思想的影响,刘渊成为岭南温补学派的代表人物之一。《医学纂要》序文中王恕言:“刘生渊,以医名南中三十年矣,其所诊治,喜用温补峻厉之剂,始或怪而笑之,久未见其失一也。”[2]这概括了刘渊喜温喜补、用药峻厉的经验及学术特点[13]。中风一证中,刘渊用药温补的特点尤为显著,刘渊用药峻厉,认为中风无论气虚、阴虚,若没有燥热,皆可配伍桂枝、附子。其有言,“气虚之甚者,非佐之以桂附必不能追散失之元阳”,“阴虚之极者,非引之以桂附不能复无极之生气”,“虚者必依温热”[2]。刘渊所创治疗中风的参附星萸汤与参乌术附汤中生附子用量皆为1两,约合现今的30 g,属于重剂。现代医家李可喜用重剂附子与刘渊不谋而合,李可使用附子治疗中风时剂量可达150 g,认为阳回则生,阳去则死,若不使用肉桂、附子等纯阳之品,不能斩关夺门,破阴回阳,挽救垂绝之生命。李可认为中风多由是外风引动内风或体内的阳气异动化风,以祛风或固护阳气为法,肉桂、附子、麻黄、细辛可回阳救逆,透伏邪,醒脑利窍通脏腑[14-15]。

现今中风恢复期常见肢体的萎软无力或者拘急挛缩等症状,刘渊认为恢复期的治疗重在温补脾肾,滋肾养肝。《医学纂要》中风篇中共收载了左归地黄丸、右归地黄丸、九味养营煎、益肾丸等22首温补脾肾、滋养肾阴的方剂,诸方中多有熟地黄、山萸肉、枸杞子、杜仲、桂枝、附子等壮补元阴元阳之品。其中九味养营煎(新方),治真阴精血亏损,腰膝筋骨酸疼,不能屈伸证。益肾丸(新方),治肾气不足,真阴衰弱,膝软腰疼,四肢无力痿弱等。刘渊诊治中风喜用温补的发挥远不止此,除药方外,还包括扶阳延寿酒、还少酒、八仙纯阳酒、祛风养荣酒4首药酒方及制作过程。4首药酒方多以淫羊藿、杜仲、牛膝、巴戟天、枸杞子、山萸肉组成。有如还少酒,以当归、杜仲、续断、补骨脂、白芍、白菊花、骨碎补各4两,川椒2两、小茴香2两、怀牛膝4两组成,取汁熬膏入酒,此酒具有养血滋肝、补肾填精益髓的功效。这体现了刘渊注重中风恢复期的调护,同时药酒的运用对现今中风预后的治疗手段也有一定的借鉴意义。

3 验案举隅

患者,女,70岁,2017年1月25日初诊。主诉:右侧肢体乏力2年余。患者曾于2015年3月发生缺血性卒中,遗留右侧肢体乏力2年余,余未诉特殊病史。患者现右侧肢体稍乏力,可独行,近2 d流涎增多,头紧绷感,无新发肢体乏力麻木及言语不清,口干,舌淡红,苔白,脉细。复查MR提示左侧基底节、双侧放射冠、双侧半卵圆中心、双侧额叶皮层下、桥脑多发脑缺血灶,未见急性脑梗死。西医诊断:脑梗死。中医诊断:缺血性中风;辨证:气阴两虚,痰瘀阻络证。治以温脾暖肾,滋肾养肝,化痰祛瘀。处方:黄芪45 g,党参20 g,麦冬10 g,山萸肉15 g,天麻15 g,酒川芎15 g,石菖蒲15 g,制远志10 g,盐杜仲20 g,盐牛膝15 g,枸杞子15 g,炙甘草10 g。14剂,1剂/d,水煎服,早晚分服。

2诊:2017年2月8日。患者症状无进展,时有头晕头痛,舌脉同前。予前方去盐杜仲、盐牛膝、枸杞子,加山楂15 g,姜黄15 g,五指毛桃30 g。20剂,1剂/d,水煎服,早晚分服。

3诊:2017年2月23日。患者药后精神好转,现肩颈酸痛,视物模糊,时胸闷,余症仍在,舌脉同前。于2诊方基础上去麦冬、姜黄、五指毛桃、炙甘草,加当归10 g,枸杞子15 g,补骨脂15 g,大枣10 g。14剂,1剂/d,水煎服,早晚分服。后患者继续于门诊守法调方,经5个月余治疗后患者右侧肢体乏力好转。

按语:本案该患者年过七旬,脑梗死后2年,属于中风恢复期,刘渊认为中风恢复期的治疗应注重温补脾肾,滋肾养肝。患者遗留右侧肢体乏力,肢体的弛纵乏力责之于脾肾气虚,肾虚则火不暖土,脾虚而运化不及,气血生化乏源,肢体肌肉失养而出现乏力;头部紧绷拘急感,责之于肝肾阴虚,肝藏血,肾藏精,乙癸同源,阴阳相济,相互影响,扶阳填阴为刘渊诊治中风的重要法则。患者流涎增多,水泛为涎,刘渊认为“虽为湿动,然脾健则无,脾弱则有,脾败则甚”[2],中风病的痰涎水湿,责之脾肾不暖,应以“温脾强肾,以治痰之本,使根本渐充,则痰将不治而自去矣”[2]。本案以温脾强肾、滋肾养肝为本,化痰祛瘀为标。首诊以党参、黄芪、炙甘草大补元气,杜仲、牛膝温补肾阳,天麻、石菖蒲、远志息风祛痰,川芎行气活血,引药至病所,麦冬生津止渴,山萸肉、枸杞子滋肾养肝,防燥伤阴,引动肝风。诸药合用共达温脾暖肾、滋肾养肝、化痰祛瘀之力。2诊患者症见头晕头痛,改山楂、姜黄、五指毛桃增加其益气活血之功。3诊患者精神好转,出现肩颈酸痛、视物模糊等症,效不更法,改用当归、枸杞子养肝明目,填补真阴,补骨脂温补肾阳。本案总以扶阳填阴为法,化痰祛瘀,多管齐下,收效较明显。

4 结 语

《医学纂要》为岭南名医刘渊唯一传世的医著,不仅经典与流派并蓄,理论与临床融通,理法与方药俱全,而且易于记诵,是一本授徒读本,具有很高的借鉴价值。刘渊诊治中风的临证思想与张景岳极其相似,不仅喜用温补,同时主张张景岳“痰为津血所化”“因病而后生痰”“温脾强肾为治痰之本”“寒热皆可拘纵”[2]的观点。但刘渊不拘于前贤的观点,摆脱张景岳“非风”之说,认识到中风因元气虚衰,偶受外邪侵袭而发作;同时,中风的“风”不仅有外风,亦有内风。刘渊在《中风门》篇中集张景岳、许叔微、喻嘉言、张元素、严用和等数家之言,并结合丰富的临证体会提出六经辨治中风,治疗上重视扶阳填阴,温脾补肾,固护阴液。刘渊治疗中风用药温补峻厉,常用桂枝、附子、人参、生姜、炙甘草、大枣等药以扶阳,熟地黄、枸杞子、山萸肉等以填阴。刘渊治疗中风的39首方中,多以温补脾肾、滋补肝肾等药物为主,方中少用祛风、化痰、活血之品,可见其治疗中风总以补虚温阳为主,而非仅仅祛风化痰活血,对于现今临床的诊疗思路有重要的参考价值。

中医古籍浩如烟海,各家各派尽其所长,是守护人类健康事业的宝贵财富。邓铁涛曾提出中医宝库有三大组成,一是中医文献,二是临床经验,三是民间验方[16]。但无论是中风还是其他疾病的诊治,都不能厚今薄古,要分辨良莠,取其精华,发掘与继承医史古籍的精髓,不断发挥中医药的诊疗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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