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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值得关注的,莫过于音乐本身

2023-10-19张靖璇

音乐爱好者 2023年10期
关键词:协奏曲肖邦艺术节

张靖璇

2023年8月13日,伴随着肖邦《第一钢琴协奏曲》末乐章终止和弦的奏出,首届天津茱莉亚钢琴艺术节闭幕。指挥家陈琳带领苏州交响乐团,携手钢琴家陈萨,三次谢幕,为这场持续两周的音乐盛会画上圆满句号。

既然是音乐盛会,必然少不了独奏“大餐”。8月8日,索菲亚·古利亚克(Sofya Gulyak)呈现了本届钢琴艺术节一场极具分量的独奏音乐会。古利亚克不仅是第十六届利兹国际钢琴比赛的第一名和玛丽公主金奖获得者,还是首位获此殊荣的女性演奏家。作为客座艺术家,除了奉上精彩绝伦的音乐会以外,陈萨和古利亚克也分别主讲了两堂大师课。无论在演奏舞台,还是教学课堂,她们都希望“专注于音乐本身”。

“舞台上的那些时间,应该让艺术去讲话”——陈萨

2020年,陈萨来到天津茱莉亚学院为预科学生开设了大师课,时隔三年,陈萨第二次来到这里。“大家都非常积极,钢琴节的音乐氛围非常浓厚,是一个很好的交流、学习的平台。”她说。

陈萨被冠以“当今最具魅力的钢琴家之一”的称号,持有波兰政府颁发的“肖邦艺术护照”,也是2021年波兰肖邦国际大赛最年轻的评委。有乐评家称赞“她能够深思熟虑地捕捉到肖邦音乐中忧郁的抒情性”。陈萨在钢琴艺术节闭幕式音乐会上的表现,再次印证了这一点。

肖邦《第一钢琴协奏曲》的难点之一在于如歌地连奏,而这正是陈萨的擅长之处。从第一乐章的长乐句开始,我们就能够感受到,陈萨的演奏具有很强的方向感和结构感,节奏富有弹性且不松散,慢板乐章也从不过分“滥情”,所有的和声进行虽抒情但具有逻辑性,分寸感把握得极好。进入第三乐章,戏谑的钢琴声部一出现,陈萨立刻让观众听到了她特有的灵动、轻盈的音色,与写下这部作品时年轻、充满朝气的肖邦很是贴合。

这是指挥家陈琳与陈萨的第一次合作。双方都是极其成熟的音乐家,“合作压力相对比较小”,两人均这样表示。

值得一提的是同场演出的由指挥家赖嘉静带领的青心室内乐团。他们在闭幕式上要与三位平均年龄十四岁、乐团合作经验较少的小演奏家合作演出协奏曲,这样的演出需要足够的协作能力和引导。这也是钢琴艺术节为学员们提供的难得的与职业乐团合作的机会。

提及音乐上的合作,陈萨肯定了天津茱莉亚学院对室内乐课程的设置。她坦言,无论是协奏曲,还是室内乐,训练对演奏家来说都非常关键。“我们能够从音乐内部去了解更多,比如声部之间如何协作、对话,如何与不同的乐器相互呼应,怎样在演奏中灵活展现不同的音乐形态等。协奏曲与室内乐只是规模和‘型号的不同,本质上是一致的。”

然而,即使合作对象、演出场地都在不断变换,钢琴家也逃不过一件事——频繁演奏同一套曲目。结束钢琴艺术节的行程后,陈萨即将开启与波兰华沙爱乐乐团的巡演,曲目依旧是肖邦的两首协奏曲。对于非常熟悉的作品,如何在每一次演奏时保持“新鲜感”呢?陈萨说:“要从一种惯性感受里抽离出来,我会尝试换不同的速度或者去聆听不同的声部,这会给我带来一些新的感受。”

陈萨经常提到,现场演出具有“不可复制性”。没有两次演出是完全一样的,现场演出与当天的状态、声场和观众的反响都有关,不同的合作对象也会碰撞出别样的火花。

而我们恰好很幸运地听到了她独属于天津茱莉亚钢琴艺术节的一次肖邦《第一钢琴协奏曲》。

“只是喜爱作品本身,没有其他理由”——索菲亚·古利亚克

“听了古利亚克的音乐会之后,第二天上午有课的教授全改了上课时间,只为来听古利亚克的大师课。”主办方介绍道。古利亚克的独奏会不仅现场反响非常热烈,当晚的直播也有两万余名观众在线观看。

整场音乐会令我印象最深的是演奏家对结构和逻辑的控制。无论是克拉拉·舒曼的《罗伯特·舒曼主题变奏曲》中一直贯穿全曲的主题旋律,还是由四首独立的小品构成的勃拉姆斯《钢琴小品》(Op. 119),她都能够让听众清晰地从中分辨出音乐的结构和走向,音乐当前进行到哪一步,即将发展到哪里,都十分鲜明。这种感受在下半场弗朗克的《前奏曲、圣咏与赋格》(FWV 21)中更加突出。“弗朗克是一位管风琴演奏家,所以他打破了一些纯钢琴化的音响,我们从中能够听到管风琴的效果。”同时,因为赋格体裁和复调化的内容,这部作品有德奥派的构思。“但它也是浪漫派的,”古利亚克说,“弗朗克構建了一个很好的框架,把两者组织起来。”

这首作品的赋格部分很有挑战性。“演奏它不仅需要音乐上的感知力,还要依靠很好的脑力和思维来支撑。”当晚,古利亚克的演奏完成度非常高。弗朗克的钢琴作品很少,也不经常被演奏,古利亚克计划在未来录制一张弗朗克钢琴作品专辑,“他的作品质量,值得我们对他多加关注”。

整场音乐会在曲目安排上也有很多巧思。上半场是音乐史上广为人知的“三角恋”——舒曼夫妇和勃拉姆斯的作品,以肖邦的《华丽变奏曲》(Op. 12)收尾;下半场,弗朗克之后,又出现了一首肖邦的《华丽圆舞曲》(Op. 34,No. 2),因为同是圆舞曲,则被放在中间,作为拉威尔《大圆舞曲》的“前菜”。古利亚克说,她喜欢这样有相关性的安排。“比如我觉得舒曼和肖邦有关联,但又不想破坏‘铁三角,就把他们一起放在肖邦前面。”

我们注意到,克拉拉·舒曼的作品被安排在第一个出场。古利亚克表示,这并非是刻意安排,“不是因为克拉拉是女性才选择演奏她的作品,我只是认可这首乐曲,喜爱作品本身”。

当被问及为何整场音乐会都选取浪漫主义时期的作品时,古利亚克说,她最近接触的大部分都是浪漫派或带有浪漫主义色彩的作品,但她觉得,每个作曲家都有完全不同的音乐语言,“比如勃拉姆斯的《钢琴小品》,就不是世人印象中的勃拉姆斯。它写于勃拉姆斯生命的最后时刻,比起浪漫、抒情元素,更具备一种精神上、心灵上超脱自然的色彩”。

“所以,它们既是浪漫主义,又不仅仅是浪漫主义。”古利亚克如此解读。

对年轻钢琴家给予厚望

本次天津茱莉亚钢琴艺术节,除去丰富的音乐活动以外,也有“残酷”的青年艺术家协奏曲比赛。比赛最终选出的六名优胜者,与指挥家赖嘉静和苏州交响乐团,一同为观众奉上了两场钢琴协奏曲专场音乐会。

优胜者为什么是优胜者?在音乐比赛中,这个问题往往没有绝对的答案。但他们大多拥有鲜活的个性,能够给评委、听众留下深刻的印象。“被人记得”——这或许是原因之一。

陈萨在国际比赛担任评委工作时,就会更欣赏具备个人特质的选手。“比赛绝不要畏手畏脚,越能发挥到淋漓尽致越好。选手甚至要允许自己是一个‘试错的状态,因为音乐没有绝对的错与对。”

有个性是必须的,但该如何培养个性和独特的音乐审美?在人才辈出的今天,如何脱颖而出,让大家记住这是你的声音?陈萨在学生时代也发出过同样的疑问。“最后我得到答案了——不要刻意追求不同,因为每个人本身就是不一样的。”

当然,学习的过程是很漫长的。“学生时代,我们需要从作品、乐谱里汲取信息,了解乐曲背后的人文故事,跟作曲家成为精神上的朋友。基于这样扎实的积累,我們逐渐会找到适合自己的表达方式和作品类型。倘若刻意追求个性,哗众取宠,不仅毫无说服力,还会破坏音乐本身。”

从乐谱中学习,绝不是死板地读谱。首先,要从标记当中去读它背后的含义;其次,标记和标记之间要有连贯性。“演奏家要让静止的乐谱标记变成流动的音乐。”陈萨说。

在采访中,古利亚克与陈萨都不约而同地提到钢琴节提供了很好的硬件设施。活跃在演奏一线的她们深知这件事是多么重要。她们也肯定了钢琴节的功用,可以有机会聆听“他人的声音”——可以是名师,也可以是优秀的同龄人。

闭幕式音乐会的开场,作为主办方,天津茱莉亚学院首席执行官何为、联合艺术总监王笑寒与约赫维德·卡普林斯基(Yoheved Kaplinsky)简短致辞:“不多说了,把时间交给音乐。”

这也确是钢琴节的初衷——提供最专业、最前沿的教育,培养年轻音乐家成为艺术公民。依托艺术节打造城市的节日,注入活力;将音乐化作城市记忆,永久留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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