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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秦腔翻译传播过程中的博弈及其均衡策略

2023-10-11

音乐传播 2023年4期
关键词:源语译语纳什

■ 赵 硕

一、秦腔翻译与博弈论思维

秦腔也称“乱弹”,一般认为起源于明代万历年间的传奇抄本《钵中莲》——其上下句的七言体唱词与现在的秦腔大体一致。秦腔虽发源于陕西,但很快就向东流传到山西、河北、河南、山东等地,而且流入江南。在陕西及其附近长期演出的诸多秦腔班社中,乾隆年间的名艺人魏长生所率领的戏班是最有影响的之一。清中叶以后,秦腔几乎演遍全国,不但在广东催生了“西秦戏”,还流入北京并直接对京剧的形成做出了贡献。秦腔剧目多取材于民间故事或英雄传奇,前者如《三滴血》《三娘教子》《周仁回府》等,后者如《三国》《杨家将》《说岳》等,戏目超过万本,丰富程度居我国戏剧种类之绝对前列。20世纪初期,秦腔剧作者范紫东等人以“开发民智、移风易俗”为宗旨,在西安创办了“秦腔易俗社”,以编写新剧进行艺术改革,和其他秦腔班社一起促进了秦腔艺术的演进。其间,最为经典的作品当属范紫东的折子戏《三滴血》(1)《三滴血》剧情较为复杂,这里仅将与后文所举译文片段直接相关的梗概作一简介:山西人周仁瑞在陕西经商时娶妻,但妻子在生下一对孪生兄弟后病故。周仁瑞思妻痛切,便结束经营,带长子周天佑回乡,而将次子卖给李三娘,取名李遇春,并托奶娘王妈乳育。周仁瑞有一弟周仁祥在老家,夫妇有一亲生儿子牛娃。周仁瑞携子归来,周仁祥夫妇不悦,欲独霸家产,不认天佑为侄,闹到县衙,县官晋信书迷信滴血验亲之法,断出错案,将周仁瑞父子强行拆散。另一边,李三娘后来亦病故,王妈让李三娘的女儿李晚春与李遇春订婚,但又有恶少阮自用垂涎晚春美貌,设计逼迫晚春与之成婚,晋信书又以滴血法将遇春和晚春误判为一母同胞,使恶少得逞。花烛之夜,晚春逃跑。后来周仁瑞寻找天佑,却遇到王妈,遂共同前往县衙对质,晋信书为显示自己无错,传令周仁祥和牛娃滴血验亲以证,结果却误显为非亲子关系。离家在外的天佑、遇春各自投军,后皆立功并受封得官,提审了晋信书,将其罢官,冤案也终于得以拨正。。

在“一带一路”倡议和中国传统文化“走出去”的背景下,秦腔翻译已成为传播中国传统戏曲文化的一项必要工作。秦腔的翻译内容中,对白最多、唱词其次,且具有较浓郁的陕西关中方言色彩,这构成了秦腔翻译的特点,所以译者应特别注意各种文化元素的保留与传达。目前,在处理秦腔对白和唱词翻译的文化因素时,“异化”和“归化”两种翻译策略较为多见。这里,“异化”是指译者在翻译过程中向中文台词靠拢,采用源语(汉语)的习惯方式传达原文;“归化”则是指译者向目的语观众或读者靠近,采取目的语观众和读者的习惯方式来传达原文。从保护和弘扬戏曲文化的宗旨来看,秦腔的翻译视角应该是多元的,不论“归化”还是“异化”,都应以促进秦腔传播和交流为目的。但据笔者所见,目前有些秦腔翻译作品在对归化还是异化的选择上依然较为随意,对秦腔对白或唱词的观众接受心理研究得还不太够,译文中采用模因翻译或加注方法的地方还比较多,有时还过于刻意追求翻译的对仗。同时,译者与观众或读者缺乏交际互动,也不利于译者在翻译过程中与译文观众或读者的情感靠拢,从而与对方的接受心理较为疏远,在一定程度上不利于秦腔作品的传播效果。

应该看到,秦腔翻译是一种交际行为,也是一个由源语发出者、译者和译语接受者三方组成的认知选择过程。秦腔翻译必须保留大量的地方特色,因此翻译过程要体现跨文化的交际性特点,交际的目的则是实现源语信息从一种语言向另一种语言的更为有效的转换。译者在这种翻译语境中,既要适应源语的语境,如秦腔的对白和唱词特点,又要适应译语语境,如目标语言的特点、句子结构和文化习惯等。换言之,秦腔翻译作为译者在接收到源语信息后进行语言信息加工处理的过程,涉及语言知识、跨文化知识、适当的韵律等,因此关于如何选择相对最有效的词语或句子去进行译语信息的输出,其实具有与源语方和译语方博弈的特点,大致符合博弈论中的非合作博弈、静态博弈、不完全信息博弈的过程。据此,引入博弈论的视角来探讨秦腔翻译传播的技术问题,或许不失一定的参考价值。

博弈论(Game Theory)研究多个个体在特定条件制约下的相关策略及其结果,又称对策论。其实,中国早在春秋战国时期就已经有了博弈研究,比如《孙子兵法》就可以看作现存最早的研究博弈的著作之一,当然,博弈论真正成为学科是在20世纪之后。

按该学科的术语,博弈行为可以根据条件不同而进行一些区分。比如,可以分为合作博弈与非合作博弈,区别在于博弈过程中有无合作协议:如果有的话就是合作博弈,反之就是非合作博弈。又如,从博弈行为的时序性来看,可以分为静态博弈与动态博弈:静态博弈是指不论行动者同时做出选择还是非同时选择,后行动者并不知道先行者所采取的策略;动态博弈则是指后行动者可以通过观察等方式了解到先行动者采取的策略之后再做出自己的选择。再如,按照参与者之间相互了解的程度,博弈行为又可以分为完全信息博弈与不完全信息博弈:完全信息博弈是指博弈参与者在博弈过程中对其他参与者的博弈特征、利益和策略信息有相对准确的了解,反之则是不完全信息博弈。

据笔者所见,国内期刊中对翻译活动博弈论的相关研究可以总结为三个类型。第一种是对前文所述的归化与异化的研讨,如:徐建国从文化差异着手讨论跨文化的翻译策略,分析了归化与异化策略在电影片名翻译中的应用,以博弈论视角研究了这两种翻译策略之间的辩证统一关系;(2)徐建国:《英文电影片名翻译中的归化与异化博弈研究》,《电影文学》2007年第10期。彭雪莉探讨了博弈论方法在翻译实践中的应用和翻译博弈策略的整合,诠释了归化与异化的策略,从而帮助译者在实务中确定具体的技法。(3)彭雪莉:《翻译策略中的归化与异化之博弈》,《科教导刊(中旬刊)》2010年第10期。第二种是对翻译主体性与博弈论的研究,如:仇蓓玲结合博弈论方法对术语的翻译进行了研究,探讨了术语翻译过程中的主客体译者转向问题,提出了以人为本的译者主体性在术语翻译过程中的重要性;(4)仇蓓玲:《论术语翻译中“译者主体性”的重要性及其运作模式——翻译“博弈论”的启示》,《外语教学》2015年第5期。徐鑫涛通过分析《三国演义》罗慕士译本中的术语,研究了术语翻译中的客观理据性与译者主体性之间的博弈的原因,提出了译者在翻译过程中对话语的分析、对意义的重构,以及实现受益最大化的博弈选择。(5)徐鑫涛:《“博弈论”视阈下译者主体性在术语翻译中的演绎——以〈三国演义〉罗慕士译本为例》,《外国语文研究》2020年第1期。第三种关注名著翻译与博弈论,如:欧阳静探讨了《毛泽东选集》部分内容的翻译策略和技巧,从博弈论角度出发研究了关于直译和意译、语气和语体、语态和时态三个方面的翻译策略;(6)欧阳静:《博弈论视域下〈毛泽东选集〉英译策略研究》,《传媒论坛》2018年第20期。谢水璎从博弈论角度分析了张谷若和孙致礼两位译者对同一作品的汉译本的具体内容,探讨了这两个译本的语言特征,从而解读了他们所采用的与众不同的优化策略。(7)谢水璎:《从博弈论角度分析〈德伯家的苔丝〉两汉译本》,《语文建设》2016年第3期。

笔者认为,博弈策略在秦腔艺术翻译中的用处实际上比在文学翻译中更加明显,对实现中国经典戏曲艺术“走出去”帮助更大。下面,笔者将以博弈过程特别是其中非常重要的纳什均衡(Nash Equilibrium)策略为切入点对此进行探讨。“纳什均衡点”可以保持各方的最优策略,是“纳什均衡偶”出现的前提——“纳什均衡偶”是指博弈双方中的一方采取其最优策略时,另一方也采取其最优策略;同时,任何一方在对方不改变策略的前提下,若改变自己的策略,就会减少(或至少无法增加)自己的收益。不论博弈是否属于零和的,这一定义都成立。(8)更严格地说,“纳什均衡偶”还要求博弈双方的策略限于“有限的纯策略”,这里的“纯策略”是指在每一种特定的信息情况下,仅会选择一种特定的策略。即使在数学界,亦有不少专家指出这一理论过于单纯,因而说服力有限;社会人文领域的研究更应该注意不要拘泥于此。

二、翻译传播过程中博弈均衡的存在性

秦腔翻译过程的参与者主要有源语说话人、译者、译语受众三方,其中译者同时是输入与输出的主体,负有对翻译过程进行规划、组织、调节控制的职责,源语说话人则与译者之间存在“委托-代理”关系,为秦腔翻译过程提供源语输出。翻译过程中,各方之间的博弈可大致简化为如下两类二人非零和静态博弈,即源语说话人与译者间的博弈,以及译者与译语受众的博弈。由于后一种博弈是在前一种博弈的指导或调节下进行的,该过程又具有序贯博弈的特点,为此可建立序贯博弈模型:

GM={GM1,GM2;ψ}

这里, GM1为源语说话人与译者的博弈模型,GM2为译者与译语受众的博弈模型,ψ为各模型间的关系或模型结构。GM1双方之间的博弈过程可由下列各式来表述。

GM1={S1,S2;U1,U2}

S1={α1,α0}

S2={β1,β0}

U1=u1(αi,βj)

U2=u2(αi,βj)

i=0∨1,j=0∨1

其中,α1表示源语说话人采取设置某话语的行动,α0表示源语说话人采取不设置某话语的行动;β1表示译者采取设置某话语的行动,β0表示译者采取不设置某话语的行动;u1(αi,βj)表示源语说话人采取话语αi而译者采取话语βj时源语说话人的话语传播效用,u2(αi,βj)表示此时译者的话语传播效用,i和j的取值都可以是1或0;U1为翻译环节源语输入的效用矩阵,U2为翻译环节译语输出的效用矩阵。图1中,拉丁字母a和b分别代表输出量的变化和输入量的变化。

图1 源语说话人与译者的博弈模型

同样,GM2作为译者与译语受众的博弈模型,其中γ1表示译语受众采取设置某话语的行动,γ0表示译语受众采取不设置某话语的行动,见图2。

图2 译者与译语受众的博弈模型

三、以动画版《三滴血》为例看秦腔翻译效用的优化

秦腔翻译过程中,面对一词多义、文化认知多样、方言俗语丰富等情况,译者和受众需要从博弈的视角进行选择。下面,笔者以秦腔经典《三滴血》的动画片版为例,选取一些典型段落对此予以阐述。笔者还拟通过下列各个例段,说明作为静态博弈、不完全信息博弈、非合作博弈的秦腔翻译博弈可以在合理的策略下,产生实质上的动态性、完全信息性与合作性。

(一)静态博弈效用及其“动态性”

一词多义现象是秦腔翻译中经常要处理的问题,译者在判断和确立词义时,虽属于参与静态博弈,但可以通过对语境和文化的了解,使得这一博弈具有“动态博弈性”,即预判译语受众在接受译文之后会选择的语义,并据此对源语信息进行语义筛选、推理和整合,从认知层面上实现对源语信息的加工,进而选择更佳的译语输出。比如:

(周天佑唱词)

到处寻父寻不见,心中好似钢刀剜。听说五台神灵验,上得山来为求签。

I cannot find my father anywhere. I feel as if a knife is piercing my heart. I heard the immortals in Wutai is almighty. I journey up the mountain to seek a sign.(9)本文参考的动画版《三滴血》及其英文字幕来自“优酷网”,2023年7月5日。https://v.youku.com/v_show/id_XNDM0OTk2NTk2OA==.html

这里的源语信息“听说五台神灵验,上得山来为求签”反映了周天佑寻找父亲的艰辛。其英文字幕中出现的immortals、almighty和seek a sign等词语本身就是多义的,但这三处显然是已经考虑了观众的选择而使用的。此时的博弈过程其实表现为源语说话人与译语受众的博弈:后者并不知道前者下一步要说什么,但可以通过这段唱词的主题与背景知识进行实质上的“动态博弈”,通过唱词对应的画面与人物表情再加上“到处寻父寻不见”来判断词义的选法。通过与前述话语中的信息“寻父”的关联,便可以预测这三个英文表述的意思依次并不是“长生不老”、“万能”和“签约”,而是“神”、“灵验”和“求签”,从而实现了译词的功能性传播效果。假定译者采取上述话语输出的行动为α1,观众采取预测该话语的行动为β1,则此时可认为纳什均衡解(s1*,s2*)=(α1,β1)成立,非零和博弈中的参与者实现了“共赢”。

静态博弈的这种动态性会影响观众对秦腔剧目信息的推理,具有序贯博弈的特点。合适的译文在情节尚未结束时就可以让受众采取预测话语的行动,从而更好地理解译入语的表达方式。

该片中,县官判案时出现的台词“莫要异姓乱宗”,在翻译中也凸显了这种静态博弈中的动态性。由于不能确定“异姓乱宗”在不同语境中的具体意思,翻译可能会面临许多选择,如heterosexual disorder、chaotic sect等。这种情况下,由于源语语境在前,受众的博弈行为在后,因此可先激活受众认知中关于“异姓乱宗”文化的语境(如用画面所呈现的判案语境“你也不是他的父,他也不是你的子,这是谁家的孩子”),由此令其关于一种波澜不惊的、由中国传统家庭所维系的生活状态的记忆被唤起,于是也就不难理解译语输出的选择“Don’t muddle the family line ever”更为合理。这一译法暗示了县官以滴血之法判决周天佑非周仁瑞亲生子的的做法是荒唐之举,体现了静态博弈中的译语受众对字幕翻译的理解向“动态博弈”的转换,在跨文化传播上是成功的。

(二)不完全信息博弈效用

及其“完全信息性”

如前所述,秦腔翻译过程中,源语说话人、译者、译语受众三方的不完全信息博弈也能发生具有“完全信息性质”的转换。译者通过对译语受众的语言特点的了解和反映,可以逐渐追求译语向“完全信息博弈”的输出靠拢。比如:

(周仁瑞唱词)

你兄弟二人也行礼,还望你推枣让梨。

I expect you two boys to greet each other and to value family ties.

该唱词是周仁瑞对天佑、牛娃相见的祝福语。“推枣让梨”是一个典型的文化隐喻,比喻兄弟友爱。由于译者对语言特征有较为清晰的信息转换,译语输出中就通过归化的策略将其解释为“家庭血缘关系”,使得翻译过程有了一些“完全信息博弈”的倾向。又如:

(该片开头唱词)

祖籍陕西韩城县,滴血认亲武断判案,糊涂昏官害人不浅,啼笑皆非鸳鸯乱点,荒唐之举贻笑人间。

Our story begins in Han County in Shaanxi Province. The Magistrate arbitrarily uses a blood test to settle a dispute. This lunatic does more harm than good. Making poor matches between couples. Making himself a laughing stock.

这短短的五句开篇唱词,每句都有着浓厚的语言文化背景,其字幕翻译既采用了英文的习惯用法,又非常准确地顺应了外国观众的文化语境。其中最后两句的译文“Making poor matches between couples”和“Making himself a laughing stock”用排比和“对仗”顺应了秦腔文化语境中的韵律,既及时点明了“乱点鸳鸯”的情节,又配合画面把“荒唐之举”这一价值判断传达给了国外观众。特别是其最后一句,用英语中的习语作为总结,也更符合外国观众理解的节奏。可见,秦腔翻译与译语受众之间的不完全信息博弈的“完全信息性”,可以建立在对译语受众语言习惯和相关信息的熟悉的基础之上。从纳什均衡策略的角度来看,在非零和博弈中,当译者采取其最优策略时,译语受众也采取其最优策略,即可实现“双赢”。来看下一例:

(王妈说白)

你二人不必啼哭,等到你母百日之后,我就准备与你二人成亲。(按:此处“与”字意为“撮合、帮助”)

(译文方案甲)

No tearing,after one hundred days of sacrifice,I will prepare your wedding.

(译文方案乙)

My condolences,after one hundred days of sacrifice,I will prepare your wedding.

这是李遇春、李晚春在李三娘灵前哭泣时王妈的台词。从不完全信息博弈的角度看,译者可以选择方案甲,但事实上译者谙熟英语观众的“语言维”“文化维”和“交际维”,清楚中国人以“孝”为美德但目标语受众会觉得生硬和迷惘,因此从“完全信息博弈”的角度进行语码转换,则既照顾了英语受众的文化习惯和语境预期,也顺应了剧情中王妈以积极的心态去安抚两位年轻人的走向。所以,方案乙更能贴合译入语观众的文化认知和语言结构,更符合其思维习惯,更具“完全信息博弈”的色彩。从非零和博弈的纳什均衡策略的角度讲,译者采取其最优策略(即译语方案乙)且受众也采取最优策略时,后者的付出不会超过他采取原来策略的付出,也就是说受众理解方案乙所付出的努力不会大于理解方案甲的努力。再举一例:

(王妈说白)

你母英灵有知,也该含笑九泉。

(译文方案甲)

If your mother knows this she has nothing to regret in life.

(译文方案乙)

If your mother knows this she should smile in the nether world.

王妈的这句台词,不妨以完全信息博弈的角度去看,因为译者与受众的博弈信息在此几乎是对等的,即双方对此刻的剧情享有同一个信息认知空间。于是,鉴于源语是表现王妈安抚李遇春、李晚春的,方案甲的语气就显得过于平淡了,不利于将故事的文化内涵向观者解释清楚,所以译者采用了方案乙。方案乙所负载的文化信息,是译入语受众比较熟悉的,因而也就能让他们更易体会到剧中人对逝者的思念和感到的慰藉。译者在翻译该对白时,对smile in the nether world的文化负载信息的选择即属于顺应翻译模式,这里的博弈实质上可以看作完全信息博弈,并取得了其纳什均衡。

(三)非合作博弈效用

及其“合作性”

在关于翻译的博弈过程中,若无论对方的策略选择如何,本方都选择某个确定的策略,则该策略可称作支配性策略。如果一方参与者在另一方参与者策略确定的情况下,其选择的策略是最优的,那么这个策略组合就可以称为合作博弈下的纳什均衡。

秦腔的翻译与传播也要求根据目标语的句式结构、表达方式和文化特色对源语模因进行模仿、创作,但其源语文本中的词汇有时不符合外国人的生活经验,故不容易被外国观众接受,同时其文化特性有时也不是很典型,因此在翻译中经常被忽略,导致无法形成很好的均衡。对此,译者应选择能够被译语受众所接受的语言,以追求对秦腔唱词和对白的表达效果进行“等效置换”,从而实现翻译博弈过程中的纳什均衡。如:

(周仁祥说白)

我这个孩子是真米实曲的,可有实验的什么呢?

My son is a genuine one. What’s the point of doing the test?

秦腔中有不少陕西方言,“真米实曲”是关中俗语,意为实实在在、货真价实。该词并非要表达“酿酒讲究,用的是粮食和酒曲,绝无掺假”的意思,所以译者若直接复制源语模因,恐会让受众不知所云。因此说,在遇到文化差异时,译者可不以源语模因为导向,而是选择译入语受众熟悉的目的语模因进行模仿,以达到翻译等效。此对白将“真米实曲”译为“a genuine one”就是该翻译过程的支配性策略,此时译语受众在认知的基础上理解起来也是最容易的,这样的表达方式也就成为“最优策略”,继而达到纳什均衡。又如:

(晋信书说白)

原奉父母之命,又有媒妁之言,既合周公之礼,又符桃夭之诗。

The engagement was arranged by the pa-rents and there are matchmakers to prove this. Since the engagement abides wedding etiquette,it shall be upheld.

最后来看一个稍特殊的例子:

(周仁祥说白)

你要知道,真金子不怕火炼,亲娃不怕实验。

You know,true gold fears no fire and biological family relationship can stand this test.

该源语内容是周仁祥与晋信书的厅堂对白,台词又涉及中国文化相关知识,对外国人士而言有明显的文化差异,若直接翻译,后者很难理解,也无法将“真金子不怕火炼”和“亲娃不怕实验”联系起来。在这种特定的戏曲情境下,译者做出了适应性选择,采取语境顺应的技巧,以biological family relationship概括了上述秦腔文化元素。换言之,这里所选的支配性策略实际上是用“嫡亲固有的医学生物特征联系”去联系古代的“滴血验亲”,这样做固然不能称为最优策略,但通俗易懂的意译处理也能促使译语受众最大限度地理解该剧的主要内涵,从另一个角度接近了纳什均衡,因而也是值得借鉴的。

四、博弈论思维在秦腔翻译中的应用前景

通常来说,译者对源语的理解和译文的产出属于两个阶段,可以看作一个相继发生的“明示—推理”过程。在第一个阶段,源语说话人通过明示行为传递源语信息,译者则通过实质上的博弈行为理解源语的交际意图与艺术表现;在第二个阶段,译者将着力实现“最佳关联”的意图,也就是通过博弈性质的行为向译语受众充分地传递信息的意图。以博弈思维来看,译者输出译语时,需要寻求源语信息意图与译语受众之间的最佳关联,使译语受众在体验到戏剧语境效果的同时付出尽量少的认知努力,从而追求秦腔传播效果的优化,即博弈过程中的纳什均衡策略。我们可以将这套观念总结为三元动态系统,如图3所示。

图3 秦腔翻译与传播过程的三元动态关系

秦腔翻译过程既然是由源语说话人、译者和译语受众三方组成的博弈过程,则其间的最佳关联过程就是三方之间让非合作博弈体现出“合作博弈性”、让静态博弈体现出“动态博弈性”、让不完全信息博弈体现出“完全信息博弈性”的过程,这也指向了戏曲翻译过程中潜在的纳什均衡策略及其两对“纳什均衡偶”。因此,译者作为这一过程的核心,应准确了解源语说话人的讲话主题、语言特点和输出习惯,以达成“明示—推理”过程的“合作博弈”效果。而在翻译过程中,应借助戏曲情节与语境,实现预测性信息判断,追求翻译过程的“动态博弈”效果。同时,译者须充分了解译语听众的语言习惯和文化特点,实现“明示—推理”过程的“完全信息博弈”效果,以运用具体的均衡策略。

博弈论思维在秦腔的翻译与传播中还有其他应用空间,如用于《杨门女将》《三娘教子》《周仁回府》等经典秦腔折子戏的对外传播。目前,仅看“一带一路”倡议所包含的沿线国家,就有多达几十种官方语言,相信随着中国戏曲对外传播事业不断迈开步伐,博弈论思维也将更充分地反映在秦腔戏曲艺术的各种展示场景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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